<p class="MsoNormal" align="center" style="margin:0cm 0cm 0pt;text-align:center"><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p></p></span></p><p></p><p></p><p></p><p></p><p class="MsoNormal" style="margin:0cm 0cm 0pt"><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span style="mso-spacerun:yes"><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span></span><span style="font-size:10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hans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比现在年轻十来岁的时候,我们还住在那里。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香烟的味道,也没有同女人睡觉的经验。有一段时日大概是雨季吧,白天和黑夜没太大的区别,昏黄昏黄的,每个人都睡意很浓。我们的屋子旧旧的,仅有一层,每年台风袭来的时候,我们就怕它倒了;所以雨季来的时候,我们的心里同样湿湿的,像发霉的地板。房间里有一颗四十瓦的螺旋式灯泡,像墙纸一样黄黄的,周围有结网的蜘蛛以及黏住的小昆虫,有几条带水珠的草藤爬进了木制的窗台。外面稀稀拉拉的下着小雨,姥姥在暗暗的角落里折纸,我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能微微听见她口中念叨的故事,她每天晚上都会讲述一个年轻时的故事;有很多我没听到过的名字和事件,比方说,醉死在大雾里的华灿,杀猪狂人张挺,专吃有毛牲畜的日本兵等等。每当此时,空气里凝结了很多紧张的气氛,我放下手中的笔,专心的听,我不止听故事,我还听外面的风刮过的声音以及雨的滴答声,我还试着听隔壁那对江西籍小夫妻睡前打闹的声音。姥姥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大衬衣,脸上有数不清深陷的皱纹,她口中午夜出没人间的鬼怪就是以自己为模型;她还是一个佛教徒,我自认学过自然科学,有一阵着迷于几何和生物,但有时还不免被她的讲述带到一个神秘的世界。傍晚,雨停了一阵,西边有火烧云,院子里有很多的飞蛾组成的团飞在空中,我跟隔壁邻居的小孩追打着它们作为一种游戏,至今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游戏,手掌里粘着大量飞蛾的尸体,作为黄昏时候的消遣。夏天的空气里总混有某种紧张感,好像随时会献出年轻的生命,院子里有春末种下的花草,它们在夏季里疯狂成长的样子让人慌张,让环境俨然变了;晚饭后,姥姥会照例出去一趟,她的路线每个人都知道了,她是沿着河道走到大街上,然后在小镇的拱桥上站半把个小时,然后回家。晚上又开始下雨,她向我提起河道周围往日的繁华,那时有走私官盐的强盗,卖鱼的汉子,山里来的人,不会说方言的掌船人。她的内心世界完全停留在昨日,完全与外面隔绝;后来我去外面求学,回来还和她住一起,我向姥姥讲述外面干净猛烈的阳光,想法各异的人们,不是方型的高楼和黑色的马路,还有怪异的食物,这些令她晚上睡不好。我们的屋子还是潮湿的,好像雨季永远停留在那里,黄昏也总是令人不安,隔壁的江西人也在缓缓地衰老,他们的儿子长得像植物一样,但智力却和往日相差无几,因为每当我走过他身旁,他都会以高傲的叫声恐吓我;雨后他还是会站在院子里等待飞蛾的出现。</span> </p><p class="MsoNormal" style="margin:0cm 0cm 0pt"><span style="font-size:10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hans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span><span style="font-size:10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hans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那个时候我在做什么,我问姥姥。连你都记不清,我还用说吗,姥姥反问道。</span> </p><p class="MsoNormal" style="margin:0cm 0cm 0pt"><span style="font-size:10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hans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span><span style="font-size:10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hans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二十世纪末的冬天,好像下了场大雪又好像没下,但感觉很冷,我一直窝在床上,医生说我得了抑郁症,但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病症,姥姥只知道不要让我死去;她很虔诚,照旧每天晚上折纸,祷告,她说信仰是个好东西,让她活得比谁都长久;她还告诉我外公死亡的原因在于他整日与酒鬼打交道,把自己卖给了魔鬼。那个时候我发现有一道空隙停留在某个地方,这个东西让我空虚和绝望,但我不能发泄出来;我感到每天都在下雨,下得我心里非常烦躁,整个房间也在跟着发霉;每一个黄昏都让我不安,好像有东西要从我身体里出来。有一段时间,姥姥心情不错,她说天快放晴了,让我再忍耐一会,大概还有两三天吧。那个时候,我的身体很新鲜,从地图上看,我躺在一张东边靠海的大床上,我不知道香烟的味道,也没有同女人睡觉的经验,但我的身体就那么新鲜地躺着,后来有人说它需要来点儿阳光。</span><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 <p></p></span></p><p></p><p></p><p></p><p></p> [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15866504[/lastedittime]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