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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昌雄近作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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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19 14:09:1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两只躲雨的鸟两只躲雨的鸟飞到空调窗上 它们睡过的那只巢，已经散开了一半 在十层楼高的视线里，到处都是极其欢悦的水 橱窗、彩票、的士、天桥和秘密谋划中的 性及翅膀，全都来到雨声中 很多人躲躲闪闪，更多人在等待 在拼接，雨前雨后的两个世界 一些东西在那儿消失了 譬如那高挂的巢，现在已是另一处蚁穴 两只躲雨的鸟一前一后飞赴一个不知名的 地方，那是传说中的幸福时代 大地找到了属于人类的最为干净的 第一滴水！它从天空滑了下来 样子单纯，实则危险 2008.8.5 ■ 鼓山一夜风从天上来，惊动了月亮、星星和 三百六十五只松果它们只垂挂到今夜为止，或者说 风要引领它们进入我体内，变成密密麻麻的黑每一年都会有人在鼓山上度过一夜 这次，上帝选择了孤零零的我风把剩下来的呼啸全摁入我的掌心 我守在峰顶，看着脚下灯火通明的人间女巫和天使都没有露面 黑暗中有人咳嗽，那是着凉生病的月亮和星星我从鼓山归来，每一种事物都躁动不安 即便静止，也凭空多出三百六十五副身影 2008.8.2 ■ 疼痛拄着假肢的人来到了广场 他和喷泉、雕像还有阳光下的孩童一起 合影。生活提着锤子等待黑暗中的修理工 他们敲敲打打，先是卸下一张张 面具，接着摸清每一副骨胳 现在轮到那行走的假肢了 他们要求生活给出另一条道路 疾病堵在途中，医生变得十分拥挤 每一个人都想学他喊着疼痛 一些跨越陷阱，一些落入暗坑 2008.8.9  ■ 小区里孤独的漂亮女人在道路的阴影中，来回穿梭的车辆藏着 她的秘密，她的男人死在一场 突如其来的车祸里小区里孤独的漂亮女人 她揣着每一个怀旧的梦，她活着 仅仅为了进入那样一个血色模糊的黄昏在另一座被幻想着的城市 她的男人，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里的光线多么幽暗，每栋房子都住着陌生人邮差三五天就来一次 大半年过去了，小区里的人变得紧张 他们担心那个黄昏是否被思念堵在了途中接下来的每一个日子都是伸长的 偏僻的，漂亮女人和她的孩子突然就失踪了 杂货店里少了一张地图和九十九根蜡烛我在某个黄昏里写下这些诗行 隔壁有人敲门，声音轻得像一阵晚风 听不到熟悉的名字，却很执着，不离不弃 2008.8.5 ■ 和天使同居天使拥有两张不同的面孔 我所熟悉的每一个人都会因她而惊讶 她和我共用一副躯壳 出门在外时，她代我问候世上所有善良的人 等到寂静降临，她又独自惩罚邪恶 我的身体每天都会被刻下标记 白色的凸起的，那是天使留下的喜悦 黑色的凹陷的，那是我的忧伤 天使和我从不为俗事吵架 她张着翅膀入睡，我就听不到人世间的哀歌 2008.8.9 ■ 我爱我的影子我和我的影子原本就是一家人 这不是秘密，大地知道，大地上的万物也清楚我的影子在每一个时辰里都会犯病 过于萎缩，不爱说话，而且躲躲闪闪我用一生的时间陪伴他 给他相同的体姿、思想及义无反顾的步伐我爱我的影子连同被他铭记或遗忘的 那个世界，那里的人与事，希望与毁灭大地睁着眼，等待那样的时刻 我和我的影子不分彼此，心手相连剩下来的时光是属于未来的 我们和万物一起上路，接受未知的奇迹 2008.8.2  ■ 善良的虎笼子里的虎已经看不见了 那在黄昏里显露的，被自己召唤的、叫喊的 自然与其宠爱的世界。人类围在周围 善良的虎反而感到了危险 它在笼子里来回转圈，安静地 吃着食物，十天半月才粗暴地吼出一声 吓倒的也仅是公园里打盹的老者 直到夜深人静，善良的虎 卷缩在笼子某个角落，滴着浑浊的泪 它小心翼翼地躲着星光 在大地那起伏悸动的胸膛上 耷拉着眼睑，等着来自遥远森林的回声 多少年了，它不断地抛给自己虚拟的 诱饵，悬挂着、抓捕着、嫉恨着，又像一个 制造假梦的人，手足无措 只能守着渐渐发凉的，衰老的躯壳 2008.8.6 ■ 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塑料棚子打个洞，二楼的灯光就垂直地 倒插进去。工地竣工了，生活还一个劲搭在那儿二十六层高的大厦有着喜玛拉雅山一样的 台阶，冰冷自下而上，裹着每一个梦幻时刻那对守楼的夫妻不敢触碰钢筋和水泥 僵硬的日子在他们四肢里捆得严严实实他们在繁华都市里只能占有两副身体的空间 他们并肩撑着，免强才能透过气来二楼空空荡荡的，半夜里会有脚步声从那儿闪过 棚子里的女人动了一下身子，男的就咳嗽没有什么东西允许被惊讶，除了生活 它是支离破碎的，原本就虚弱整个城市的灯光就在那一瞬间灭了 他们的还在，看上去是一种魔力或更像施舍 2008.8.2 ■ 离别露脸的秋天像那哲学家的孩子 大地给过他公式，他却偷懒，只理论 手背上的雨滴和忏悔者之间隐藏的关系 早起的鸟雀扮着鬼脸 教堂顶端已经看不到灰烬了 朝晖是斜着来的，冲着那些重叠着的轻轻坐起的梦 世界为自己准备了一场离别 童话城堡里伸出的手，微微抖动 秋天被招揽。此前 大地舍弃了丰盈的身子和性感的唇 万物将从金黄色的光晕里，劈出闪闪泪滴 鸟雀们多么迷恋这样的幸福时光 人类的每一颗心都悬在空间的最高处 它们却躲闪，从低处赢得蜜汁 2008.8.10 ■ 虚情假意两个同等份量的词未必要相连 就像两颗放纵的心，未必注定会碰撞两个虚情假意的人未必就没有缘分 就像两个花期的蕾，未必就散发出异样的芬芳爱与不爱其实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一切都很大，一切又很小所以婚姻都是矛盾的 情啊意啊都真，身体却很假 2008.8.5 ■ 关于班德瑞的花絮1、 山水被摆在大地上，贴近它们的 不是无穷的时刻，也不是被光芒刺穿的聆听的 耳朵。未来的阴影一截一截地放大 大地接受安抚，眉毛在闪动，唇间有暗语 我看到的伟大的躯体，其实 它也渺小，只干它爱干的事情2、 人类从不觉得大地还有纵横交错的 隐藏的道路，我也是 鲜花在山涧旁变换着身姿 不知名的鸟儿现在还一无所有 高处有行云，低处有流水 我立中间，蜕下一层又一层闪光的毛发3、 我是如此热爱！这被捧在手中的万物 它们擦亮了面颊，只说甜蜜的话 它们跑到我寂寞的怀里撒娇 它们肩并肩，微笑，歌唱，掏出所有能积攒的福音 它们是轻的、重的、虚的、实的 它们渴望，大胆，只归属于圣洁的魂灵4、 水气在上升，世界在变暖 我能听见自己的脉搏。哦，我要亲吻 大地宽恕过的每一寸肌肤，每一道拥抱后的红晕 班德瑞，班德瑞 我在音乐里解放了世界，不用刀枪 器皿，只用一颗感恩的心5、 世界上没有别的一种声音可以这样 拴紧我的耳朵，没有比这更巨大的手可以 把我变成大地上渺小的一分子 万物都来到灵魂深处 没有东西被分割，被滞留，被埋没 除了音符，和那铺天盖地的我的影子 2008.8.5 ■ 两棵树一只鸟当我看不见却摸得着黑暗时 那接受重压的两棵树，彼此做出了呼应 一只失眠的鸟越过它们，不发出 任何一种声音很多人年轻时都会有这样的想象 他们在等待，那撞击命运时留下来的两团黑影当我的手离开空气直接进入水里的 氧，直接触碰根须，或者 直接从掌心里拱出大地的脊背 两棵树就学会拥抱，等着鸟儿带来光明 2008.8.3 ■ 五点五十三分的屏西角落里的那只花猫此时仍是神秘的 发亮的眼，警惕的身姿，连同它害怕的破晓时的 阵痛。五点五十三分 世界留给自己的只有一次醒来的机会 在屏西，两个早起的人 不断猜测第一抹光线将停留谁的 脸上，以何种速度将其引入陌生的人群 树冠上的露珠随及抖动 探出洞口的蚂蚁躬了躬身 一扇窗户被打开，室内传出对话 “可以停下来了，你已经冒了很大的危险 身子可以停下来，但心停不下来” 角落里的那只花猫静了下来 它知道世界总是有无数个 转身，白昼陷进黑夜里，而黑夜 仅用一丁点的光明呼吸 可是，世界拥有无数颗诡秘的 心——每一颗都停不下来 每一颗都被捆绑，分不出地域、年龄以及 它那借机沉睡的唯一理由 2008.8.9  ■ 垂直跳板和水池有着自己凸兀的 光线。郭晶晶抹平了它们，她是独一无二的 全世界都迷恋于那样的姿势和线条 对我来说，垂直就意味着高度 在那短暂的一瞬，一个国家看到了自己 挺拔的身影，围绕她的民族 不仅仅拥有掌声 他们给出光环、荣耀和矗立的 梦。郭晶晶为此哭出声来 她要感谢这个同样让我引以为豪的祖国 她要感谢，千千万万朵泪花 她还要感谢全人类 存放于平凡肉体中的梦想 垂直于世，垂直于心，垂直于灵魂 2008.8.17 ■ 空隙或两座小区间的阴影没有多余的人，也没有虚假的 光。小提琴的声音浮了出来，拢着半个早晨另外一半留在我身体的空隙里 那是相对陌生的地方，旋转出笑脸两座小区住着四川绵阳一百一十八个灾民 我送食物而来，为那不可测量的亲情没有什么足以形成阴影。他们 将遗忘，将把世界抬高到胸膛的位置心跳没有杂音，血液也不会溶进泪水 一把孤独的小提琴，奏着并不孤独的歌今天，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再像尘埃里 蠕动的虫子，他们心手相连，获救了我，看着大地，大地捧着这个早晨 那里没有虚假的光，只有曾经破碎的梦 2008.8.12 ■ 我的人生我睡在亲人的爱抚里，说他们 想说的话；我接受鼓励，代替他们解除苦难 我在薄光里转身，微笑，做甜蜜的梦 我在我自己的阴影里休憩 拉着重叠的人生；我扯出一节节五弦乐 不分白昼，亦不分黑夜 我是亲人们留存于尘世里的一小枚 骨头，不甘于融化、消失 只在最深的夜里，化成腾空的火 照亮那些摸黑前进的人 2008.8.2 ■ 关于大海的十四行诗大海保留了一滴水的模样 它从那里出发，抛却了渺小的智慧 它无语，不需要崇拜，携着未来的阴影 向被宽恕的饥渴的人走去大海有备而来。每一朵浪花都承载着 每一颗被俘获的心，每一次涨落 它都簇拥着闪烁的梦，进入沉睡中的深渊大海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出任何一件 事情，但它总是一无所有 它是空的，即便蓝得神秘，深得彻底 它是无限接近于那颗伟大的心大海是那片埋葬着美的可怕之地 千千万万的水在那儿翻涌，可从不离开 它们死过无数回，仅为了带露而归的人 2008.8.6  ■ 这不是我的时间我交出去的全是日常的，一把随身的 钥匙，一只旧水壶，一件白衬衫，一枚戒指它们在另一个人身上保留了自己的影子 那人咕哝着：这是谜吧？但这不是我的时间世界摆出相同的道德、欲望和深处的花园 它们在那儿相遇，等着两副肉体腐朽那多可怕——被看见的仅是俗事 那人如此担心：大地是不是仅有一次春天钥匙伸进锁孔，被打开的却是陌生的身体 水壶递到唇边，那却是饥渴的第一戒律衬衫白而又白，却盖不住黑夜，梦不到挣扎的小指头 戒指光滑透亮，可它沉重，压得爱情喘不过气来而那些埋得深的、脱了壳的、睁不开眼睛的 又是什么？它们的样子被遗忘，它们的体温早已消失，像碰撞中两个依附着的世界 那人感叹着：这是答案吗？但这不是我的时间一代又一代的人憧憬幸福的生活。他们 被剥夺，最后仅剩假设、幻想和虚无的定义这多像承载一切的大地！惊恐与期待 并存，伟大与渺小并存，新生与死亡并存也许这也算真理，可事实是它铺满荆棘 在透明的光中，在无限膨胀的黑暗里我所获得的馈赠也全都是日常的，我有替身 伸手可触的光线、花期和接受枯萎的那培黄土为此，我的渴望仅包含在纯粹的事物中 即便它不为人知，仅被看作生命和欢乐的象征 2008.7.3   ■ 两棵树一只鸟当我看不见却摸得着黑暗时 那接受重压的两棵树，彼此做出了呼应 一只失眠的鸟越过它们，不发出 任何一种声音很多人年轻时都会有这样的想象 我在等待，那撞击命运时留下来的两团黑影当我的手离开空气直接进入水里的 氧，直接触碰根须，或者 直接从掌心里拱出大地的脊背 两棵树就学会拥抱，等着鸟儿带来光明 2008.8.3 ■ 善良的虎笼子里的虎已经看不见了 那在黄昏里显露的，被自己召唤的、叫喊的 自然与其宠爱的世界。人类围在周围 善良的虎反而感到了危险 它在笼子里来回转圈，安静地 吃着食物，十天半月才粗暴地吼出一声 吓倒的也仅是公园里打盹的老者 直到夜深人静，善良的虎 卷缩在笼子某个角落，滴着浑浊的泪 它小心翼翼地躲着星光 在大地那起伏悸动的胸膛上 耷拉着眼睑，等着来自遥远森林的回声 多少年了，它不断地抛给自己虚拟的 诱饵，悬挂着、抓捕着、嫉恨着，又像一个 制造假梦的人，手足无措 只能守着渐渐发凉的，衰老的躯壳 2008.8.6 ■ 我爱我的影子我和我的影子原本就是一家人 这不是秘密，大地知道，大地上的万物也清楚我的影子在每一个时辰里都会犯病 过于萎缩，不爱说话，而且躲躲闪闪我用一生的时间陪伴他 给他相同的体姿、思想及义无反顾的步伐我爱我的影子连同被他铭记或遗忘的 那个世界，那里的人与事，希望与毁灭大地睁着眼，等待那样的时刻 我和我的影子不分彼此，心手相连剩下来的时光是属于未来的 我们和万物一起上路，接受未知的奇迹 2008.8.2  ■ 阴天剧院里播放希腊遗址的短片 海水吞没大船，得救者梦见三千年后的鱼和大网某个阴天，艾斯塔?莫娃要我说出 两个可以相伴一生的词 我指着我的影子和遥远的东海岸鱼把剩下来的海水全部掏空 我躲在一个人的大网里，动弹不得爱着和被爱是两个多么贴近的词 它和希腊一样古老！艾斯塔?莫娃并不知道 我揣着它们，必然永不干涸 2008.7.28  ■ 谁来牵引我的心我的心是肉长的，它跳着，但会 疼！没有事物可以触碰到它，但它流血 很鲜很烫的血，那么脆弱 只要有一滴跑到指尖，我就残缺不全谁都想来弥补我。我自己也想 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为此变得仁慈 他们藏着秘密空间，便于我适时养伤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啊 没有捷径，不做雕饰，又无门牌号码 我的一生就这样碰碰撞，我的心 就上下起伏，伤口就越来越大直到某一天我流尽了血，发不出声音 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才面面相觑 肉身多么讨厌，像极了那道虚假的屏障 2008.7.27 ■ 我确信短尾巴的壁虎从邻居那儿跑了过来 炎热的夏季里，它被迫怀孕 它不爱穿花衣服，也从不在雪白的墙上撩起 裙子。它还健康，但却十分害羞白天，它的胃口很小；躺着，一动不动 听我的音乐，闻我的茶香。夜里 它却紧张，不愿让肚子里的孩子饿着入眠我确信这是一位善良的母亲 它的心情不错，没有困扰和太多的麻烦 在那条通往人类从未预感的旅程上 它不动声色，保持着自己的信仰我从不和邻居提及它的生活 那很简单，没有债务、包袱、阴谋和奖赏 更不用担心，何时富贵，何时贫贱 2008.7.7  ■ 光荣每一天，我都要摸摸身体里的这个词 看它是否躲在暗中撒谎，把善良的盲人变成女妖 窃笑城市里发生的愚蠢的事情 每一天，动物园里的花豹和它的孩子 都要重复撕咬的姿势，把我分成光泽和抖缩的肉体 交给人群，让他们避开饥饿 每一天，女妖照例兴高采烈，一个人出门 寻找好天气，带着清澈的水和森林 等着有人微笑，捧出光荣的梦想 2008.4.3  ■ 最凶的人最凶的人和木匠站到一块 桌角就又尖又翘，等不来访客，娶不到 贤妻；和农夫站到一块，谷仓要漏雨 蝗虫死于非命，李子结一半的果 灶台上的烟灰堆积如山；和聪明的巫师站到一块 他会看到我怀里揣着九节的火车前面三节装满佛经、道德和军队 中间三节打通，那是移动监狱 后三节藏而不露，也许是沃土，也许是雕像最凶的人扑向我，手握利刃，未见血 2008.6.17  ■ 落花十四行花没了，摘花的手也就缩了回去 它要伸向肺腑，摸索那早已凝滞的香气 一个人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 才能重新把它揉开，恢复停留枝头前的样子一棵带蕾的树总能开出属于它自己的 花，有意摘花的人却不易躲闪 那也算悲苦吧，看着踌躇满志，实则进退两难落花是否有情，泥土知，流水知 而安抚它的风不知，亲近它的雨也不知 一季时光显然过于短暂，它哪有足够的时间 用来搬动香气，去吸引那捡拾的手花没了，抱着梦幻的那棵树也就老了 一个人要在那儿流很长很长的泪，滋养它 才能让它看见另外的蕾，及相似的煎熬 2008.7.15  ■ 你的吻恋爱时，你的吻呈橄榄形，两头尖 上唇不敢碰，下唇也不敢碰结了婚，你的吻是盛开在黑白之间的花 裹着秘密的香，不分轻重 细密，丰盈，处处都留有印痕而如今，你的吻如一枚坚硬的核 它被含在嘴里，不破碎，也不轻易流失 2008.5.13 ■ 冬天或雪 我时常在凝固的雪里看到正在被包裹着的两个人 透明的那个是我，他在巨大的尘埃里 蒙着眼睛；混浊的那个也是我，一样的嘴脸 但却没有呼吸。我不知道一团雪终究意味着什么 或许在某种东西的记忆里 我已死过两次—— 譬如这个冬天，或者 冬天背后这团凝固的雪 2008.2.22   ■ 秋天来临时的样子阳光下还能看到喝着烈酒的人 喊着陌生的名字，直挺挺地步入秋天高矮错落有致的城市，傻乎乎的恋人要写 最长的情诗，拖着沉甸甸的词八月里连圆月都是发狂的 亮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找不着夜晚失眠的人无处可去，他们就狠下心来 齐心协力地翻开秋天，露出一节节醉了的日子什么也没能忘记。好多钟声都闪过去了 最亮的早晨已偷偷来到教堂的顶端 2008.8.10 ■ 来吧……这是我呼喊你时常用的词汇 很通俗，发力时却藏着美声的技巧 它飘在高处，带着省下来的呼吸 那是一整团的爱情 你知道，我装进去的心跳全都不见了 而我取出来的不是白天和夜晚 不是云影、潮汐、仙草、星光和重叠的唇 来吧……来吧…… 我愿意让你在我身体里住下来 我的细胞一粒粒死掉，那就用你的 我的血液一滴滴枯干，还用你的 我的躯壳一天天衰老，我的 灵魂和呼吸却越来越重 亲爱的！那是因为有你！因为 在我死去的时候你仍然会健康地活着 你将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 幸福！虽然你只有一颗心 但是你却拥有俩个人的心跳 2008.8.2 ■ 我与那死去的水仙十三朵水仙花去了陌生的地方 我只记得去年冬天，一场突降的大雪 迟迟不肯融化朋友在短信里提及落种的水仙花球 我就看到那死去的芬芳，它们多么得可怜 至今还在雪地里打滚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那样的一个地方 愿意收留它们，等着怀念到期 我就可以前去探望十三朵水仙花始终没有消息 我好紧张！过了秋天又将是冬天了 满世界的大雪轻易就会遮没那敞开的门窗 2008.8.15 ■ 诱饵像南方的田园被秋天的白色花朵层层覆盖 峰峦消失一半，大海露出忧郁的光芒 一个人何时才能看见这样的景象 山水寂寞。人世更是荒芜。原谅这坦坦荡荡的时光吧 它在它最迷漓不易消解的时候 我还只是一片诱饵，有人轻轻地 把我投放进烟云和浮尘里 等着天鹅和黑蚂蚁 谁也很难料到，最终上钩的 竟是弯月和一湖秋水 2008.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