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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仍应该钻进被子里。
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入梦的,但是入梦后我就立即陷入一种奇怪的环境之中。我的头颅开始下陷,至于下陷到了什么程度,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周围的一切都流进我的耳根部,我的脑后仿佛是一个黑洞,将我所处的环境之中的时空扭曲然后流入我的耳根部。这种环境很是折磨我,因为我在这种情况下,并不清楚我是否在床上安稳地睡眠,甚至我都搞不清楚我是否已经沉沉地睡死过去。
这便是我在睡与醒的临界处所体会到的大概的感觉。
我在睡觉之前昏昏沉沉地服下了一些镇静剂。镇静剂从原本的静脉注射变成现在的口服之后,我的身体过电似的一阵痉挛,但是不久,它随着我的吸收,广泛而迅速地侵入到几乎每一个细胞当中,所有的器官便从那时起瘫痪。我陷在的床上,不仅没有给予我充分的催眠效果,反而起到了一些兴奋的作用,我想这应该就是我先前之所以能够感受到那种冲击的原因吧。
如果说我闭上眼睛之后所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话,那么我被迫躺在床上的瞬间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惨白的。
那么多狰狞的恶魔冲上前来,我只能束手就擒。这仿佛是灰尘准备落定的一刻,缓慢而迅疾,不能受意志所控制地降落到它该降落到的地方。
不知道是谁,将我原本充满了生机的卧室布置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反射着着刺眼白光的合金窗框和足有一英寸厚的玻璃板,一张垂着的毫无生气的白色的正方形帘子盖了上去,然后是一把低矮的凳子,实际上它被用作是一张桌子,棱角全无,我醒着的时候几乎都在轻轻地抚摸这些圆滑的棱角,光洁而亮丽,之后便是我一直以来都寄生在之上的干净整洁得令人生厌的床,它充当了这个房间的主角,并且控制着这房间里所有的一切,有的时候我也在考虑一个问题:是否它也将我牢牢地控制住了呢?答案不论是什么,我都宁愿让这些惨白而简单的家具满满当当地填充着我的躯壳——它看上去变得又大又恐怖,所有的细纹都像是上皮组织下面蠕动着无数的白色的虫。
或许我应该庆幸,在偌大的复杂且整天向上伸展蔓延的尖锐树林之中,还有我的一席之地。(这又像是在对自己的嘲讽,存在者如我,都认为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惨白的一切迫使我始终都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睡着了,但却又像是死了一般。其实没有,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产生了无数的奇怪的想法,虽然我没有动,但是它们像吸足了营养的树根和被万丈阳光照射的树冠,不断地生长,根毛和树叶也有了足够的力气来弄破我的身体,以达到它们本身的目的。
行动被大剂量的有着强大力量的化学药品所麻醉束缚着,想动却动不了的难受的感觉一直延伸到了脚趾,它们进行着微小的动作,只能够发出如猫走路那样诡异的声音。
我都不曾见过我是一个什么样子。我醒来就靠我良好的触觉和味觉,发掘着我身体的每一处。例如我经常会用手摸自己的脸,碰到有一些坑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一种想撕裂的冲动,但现实赋予我的力量确实敌不过这些连在一起的张力巨大的物质。索性我便放弃了。还有的时候,我会惊异于身体会发出一些声音和一些气味,这都使我对它产生了足够高的敬意。
睡眠也许是我一生或者更加明确地说是占据很长时间的一生里最有意义的、最令人值得怀念的事。
因为在我睡眠的过程中,我不断地发现种种不同颜色的物体在我身体内部的某个场所进行盛大而充满挑战性的狂欢,我不得不被吸引过去,它们疯狂地舞蹈,扭动自己能够扭动的一切,甚至是两个物体之间也会互相地扭动,它们看上去那么和谐,令我平添了几些对白色的厌恶。它们甚至会飞翔,只要一个意识或冲动,它们就能够从容地优雅地起飞,然后不断地升高、升高,然后旋转,将舞姿发挥到了优美的极致。我已经深深地被此吸引,而我自己也逐渐地能够开始舞蹈,虽然飞翔对我来说有很大的困难,但我欣赏便好了,欣赏比付诸行动更加具有吸引力。
药物的作用开始慢慢地消除了,我也能够感觉到即将醒来的一刹那,我机械地使用手臂将我费尽心力隐藏好的玻璃药瓶捧过来。
我仿佛看到了监视器里张牙舞爪的人的狂啸和有了点颜色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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