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说]

巨X

《爱爱爱》      

　　他抱着她，她说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在哀怨什么。她的眼睛黑亮亮的，被他这样突然抱着，娇嫩地“哦”了一声。这个屋子这么阴冷，外面大风刮得窗户在吭吭地摇晃。他进入她的身体，他感觉到热度，像连接上帝神秘之光。他说这一两个星期我想了很多，她插嘴，是几天了。他用脑袋算了下，他记不清了，她说整整十天，天啊，她记得这么清楚，而我一点也没在意，他想，好像为着自己脑袋里的句子感到害怕。她如此认真地记住这一切，而他忘记。一瞬间，他动摇起到底爱不爱她。
　　他接着说，今天在路上逛街，我就想着要是跟你一块去就好了，他忧郁的脸庞一下子把她软化了。她爱得热烈，可他说他不知道。那时候她还说，如果在床上的别的女人而不是我，你会跟她上床吗，她这么问，他还是抱着他，脸背着她的脑袋，感觉到她披散着的秀发，他的心里告诉他说，如果来一夜情有什么不好呢。可是，马上的，他想到当你的所有欲望都放进在床上这个女人的身体时候，难道是冷冰冰的，连一点爱都没有嘛。他说不知道，后来在电话里她这么形容，你想了很久，然后跟我说不知道，我当时简直快气疯了。
　　
　　对女人当然不能这么说你不拒绝一夜情——天，难道男人身体里都是兽性，把那些积压的欲望连同压力释放出来，这样就结束了。他仍旧抱着她，能感觉到这细嫩皮肤和裹被子，所有的暖意让人根本感觉不到窗户外面的是如何的冰冷。他用了力抱住，双腿缠住她，我要进到你的身体，把你吃下去。他这么说，到底是变得油滑才说得这么自然还是爱。他恍惚了下，几秒钟的时间不说话，被困在黑暗里，除了一个世纪长的寂静。她要他接着说这十天的忏悔，他沉默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头，仿佛句子从嘴里出来就是生硬硬的借口。所以他转变了句式，其实我要说出来你又会说我就只懂这几句。
　　那你说啊，她的话充满温柔。
　　总之就是我太自私了。他像在分析问题，用了这样的总结词，爱情好像不该这样机械的逻辑，说完这句话他就讨厌起自己来了，所有成熟男人都懂的浪漫精神到他这里就断代。就是一直想我们那时都没什么话可以说了，他说，好像把二十多年来的句子都预支掉，就此无趣沉默。我就想，我们该说什么好呢。我就光想着天天抱自己的脑袋想着自己的前途，就这样自私的只想着自己。
　　
　　她没说话。他的话长长的一段，继续带着忧郁的语气，好像让她迅速地忘掉了无休止的争吵。可是后来，他在夜深人静重新想起她问的话：如果在床上的别的女人而不是我，你会跟她上床吗。他想起她的面庞，她的微笑，是这样子了，原来我只喜欢她的身体。欲望过后，就只剩下自己的理想了。这时他看着阳台外，被吹弯了的小树，一动不动的橙色路灯，他觉得自己该找点烟，可是马上被自己否决。又是这样的空洞洞恰好只剩下他的脑袋在发出声音。他劝自己列举例子来证明这场爱情的真假。那十天时间，他们不联系像消失了一般，可是谁也没有勇气提出分手，因此让时间去收回这场伤痕累累的爱情算了。他说，我很难找到向她这般爱我的女人了，她漂亮，有想法，而且爱我。
　　
　　可是为什么是她爱我而我爱她吗。对于这越来越大的爱情负债他的脑袋恐惧了一下。那样一个夜晚他们一直在聊，接着谈到他们共同的朋友与他的旧女友分手找到新女友的事，她对此愤愤不平，她说她受不了身边的朋友竟是这样的人。要是你像他那样，我就用硫酸泼那个女人，她继续愤愤的说，一定会的。他不知道这样拖长的战争到最后会不会变成一场悲剧，他的心还是震动了下，仿佛这件事的的确确要发生似的。其实你仅仅是想过完这剩下的几个月，然后再也不联系就这样让两个人都忘掉，他想，与此同时，对内心这样的邪恶念头感到恶心。
　　
　　他从没认认真真想过他们到结婚。他也不想，仿佛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要是我的一生就这样绑在一个女人身上那岂不是悲剧，他还是用他擅长的利弊分析法。有时候，他会怀疑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捆绑了他，甚至捆绑掉他的进步。犹犹豫豫犹犹豫豫，他下不了决心，接着质问自己，连爱情这点小事都没有勇气，他还能做出什么事。这个懦弱的男人。
　　
　　看起来和她在一起也并不完全是这样。他继续用了中庸论，其实我觉得你就是很有想法，但是就是太懦弱，他对她说。她在发笑，你就偏要在夸我的同时又损我一下是吧，他能感觉到在这赞扬之词下她的得意洋洋。他想起她说的那句话了，我们这么相爱，就是因为好像从对方看到世界上另一个自己了。而且你想想，你在经商这方面又那么强，他继续夸她，发自内心的，以后我做作品你经商，她继续笑，他也得意洋洋，那样不是天生的一对嘛。这时候空气好像也活了起来，到处欢欣鼓舞，他有了点信心，其实重要的是让我们找到交点，他没告诉她，好像这样的句式用多了，好像要做的都让说的说光了。可是可是，他说，我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爱，一点也不懂得付出。无私这个词并不长在我的身体里他想。
　　
　　这一次的破镜重圆，难道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一味自私的吗，他找了点吃的，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一枚冰冷的橘子可以吃了。橘汁渗进他的喉咙让他发了一个哆嗦，那时她在电话那头紧张地问，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会觉得烦，他说有时会这样子。这句话那边刚接收到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他听到她在抽咽，像失血般，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罪恶都在他身上似的。可是既然跟她在一起是无趣的，仅仅凭着自己的无私，那爱情到哪里去了。他怯生生的想，那个冰冷夜晚走在荒凉黑夜看旁边亲昵的一对对情侣，而他的爱情快要陌生，放不开，还不是想着自己没有这样的力量去找到新女朋友。他的自卑症在这时候起了作用，接着分析自己的不善言谈。仅仅是十天，他就感觉到自己趋于封闭的生活，到底怎么会有新女朋友（这个恶心的词语）来迅速填补空缺呢。
　　
　　等到他们重新回到过去，她那时候说的话，我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陷在一个模式里。
　　什么模式？
　　就是吵了一段时间你认错和好又吵。
　　他没接下话，沉默了一下，那晚他们过完了短暂的美妙，他说他就这样死掉也算了，在这爱情开始前，她还一直嘲笑那个浪漫还在的海边夜晚，她严肃地开玩笑说我们就这么跳下去死掉算了，他说我还不想死，怯生生的。

[ 本帖最后由 巨X 于 2008-12-29 14:47 编辑 ]

欲望的旋涡

内燃机有四冲程的和二冲程的

陈树泳

写得不好。旧的形式加上老掉牙的内容，还陷入了讨论怎样相爱的死结里，在这样短的篇幅里，这么大的题目很难驾驭，而且你表现出来的，也就是把一点小情感放大起来，小里小气地陷入爱啊不爱啊的假设氛围中，这就不只虚而且假（可能你的情感是真的，但表达出来的却是假的）。

纪小齐

你叫巨X，所以，你写得不好。

巨X

　　
　　他说来厦门之前的两三天患了忧郁症，他说，日本作家的自杀原因，我是明白的，但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他一双手掌放在脑壳上，摆弄着似乎要把脑袋里的无限都掏出来。这没什么好玩，忧郁症已经不是一种高贵的事情。流行的时期已经过去。
　　
　　大学时候啊，当然是悠闲的喽，大一大二课还挺多，大三大四就几乎没有了。那时候还参与了一个乐队，做一名鼓手，他说，他比划着打鼓的动作，抬起来看着他的三个听众，露出微笑，相当纯粹的。所以现在已经是一个老道的文艺中年人了。他的皮肤有点不好，头发有了白色，脖子肿了几块，通红通红的。偶尔说话的时候，他拿起左手抓自己的喉结，那完全是一个爬满皱纹的皮肤了。
　　
　　三十岁的时候得了一场病，诺，就是这个皮肤病，现在嘛，现在好多了。四十岁的时候就有点寂寞了，他说。怎么提到单身这个问题了，虽然是很想问的问题，可是毕竟过于敏感，聊了这么久，他突然自己慢慢地说起这件事了，带着轻轻的遗憾。这时候旁边的这个人打了圆场，说单身比较自由嘛。
　　
　　是啊。确实是自由，现在在这个城市比过去好多了，挺自由的。尴尬就这样被打消掉。他突然沉默起来，眼睛看着桌面，四杯露天咖啡馆做好的咖啡，已经冷掉，还有点冰冷的苦。太多糖。这就是他一惯的姿势，很快就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这样子呼啦啦的只剩凉风的声音，宛如一世纪的悲凉都被收容至此。我是不大喜欢这个社会的，他说。看起来是完全不成熟的想法嘛，那句话怎么说，哪个人死了，地球还是照样转。你可以创造自己的小世界，为什么要对着这样的世界头破血流。另外的人接上了话，我们都是这样的啦。都是喜欢没有政府的主义者。他也笑笑，稍微订正说，无政府主义者。这个词太不负责，好像满脑子的愤怒都是这个可恶的世界机构造成的。
　　
　　要不，他又说，简直就不怎么会说话，顿了顿，要不买些酒到我宿舍那边喝。接着马上补充，车赶得上吗。都已经做好这个决定了。看起来，几乎令人心疼的，他仅仅考虑到与他说话的这三个人是不是给招待得不够好。另外的说话者就说下次吧，下次。
　　
　　这天气真凉，他穿得衣服一点也不流行，像个过早失掉了年轻的人。那么，会不会有无穷的力量的在脑袋里呢，那些近似无限透明的内心冒险，他已经经历过，并且惴惴不安，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层与上帝对峙的膜。当评论家嘛，这个问题似乎像是被采访般问过多次，大学的时候念的是哲学，后来留在学校继续读研究生课程，也兼职做个老师吧。评论的事就慢慢做上了，还是相当喜欢的，他说得那么确定。看起来是所有悲凉背后唯一的幸福事。
　　
　　又听哪本学术家们说的了，那些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们，当然是需要足够的自我，正因为就只剩下专做点这样的的事了，所有的能量就一齐集聚在这里。那怎么说来着，把自己的灵魂映射到作品里。是不是这样呢，好吧，这位写作者，你别再问了，问了也没用，他内心汹涌，说出来的就几个字。

巨X

原帖由 X 于 2008-12-28 09:01 发表
写得不好。旧的形式加上老掉牙的内容，还陷入了讨论怎样相爱的死结里，在这样短的篇幅里，这么大的题目很难驾驭，而且你表现出来的，也就是把一点小情感放大起来，小里小气地陷入爱啊不爱啊的假设氛围中，这就不只虚 ...

谢谢你的指点。我现在更多的是尝试描述，而内容直接取材个人体验，通过不断地内省来寻找材料，所以在形式与内容上自然无所创新。
对于你所批评的话，不知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1）定的主题太大 2）相对应的内容又太小气，无法去体现（表达）这一主题。
你所说的小气是否是指陷入“爱啊不爱”的单一叙述中呢。或者是否可推荐可借鉴的小说学习呢。

陈树泳

原来改了标题，找了几次，以为你删了。。。。。

主要是你把这种情感写得幼稚了，也就是不具备写某些题材和手法的能力（当然没有人对所有题材都很擅长），陷入了一种“强说愁”的模式里。这些都可能跟阅历阅读有关吧。如果你在尝试描述，不如先断章取一个事件的片段进行练习，或者先单纯地模仿某个过程或者某篇名作。等到明确了一些写作的基本素质之后再做更多的尝试。经典的中外小说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先从短篇看起吧，找对自己脾胃的比较容易进入。上个暑假小说版有“也许是最后一个可以读书的暑假”，也可以搜出来看一下。

第二篇改天再看。

亢蒙

其实和小说最后的结尾一样，作者显得怯生生的，叙述里面夹杂的情愫浓烈但是表达得很不够奔放，语言、情节设计上都是如此，缩成了一团。

陈树泳

"他一双手掌放在脑壳上"，一双手掌，没有这个说法吧；“哪本学术家们说的”这句也有问题。这是小方面的问题。大的问题是你没有找到挖掘意义的方法。先好好看书吧，然后再写，哪怕是写出一篇设计感很强的小说，也比现在这样想哪写哪儿强。

孙浩然

第二篇的想法我到是很有体会 我有个四五年来都在考虑类似问题的朋友 每年假期见面都要重新讨论相同话题

那从小说来说 既然短 又不想叙事 内容却以讲道理为主 自然就变成了为表达而表达
象是要给自己上课似的 里面的人物完全成为符号了

[ 本帖最后由 孙浩然 于 2008-12-31 05:3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