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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晓得我从来不假设任何可能’,铁皮吊扇疲软地在天花板上晃悠悠转动着,发出吱呀呀的怪响。犹如一个濒临死亡的机械怪人低哼着发出呜咽,屋子里热的出奇,尽管是夏夜但却不见得凉快多少,胖头钉缓缓放下电话,虽然只是一个对外界行为作出的基本反射动作,胖头钉都做的小心翼翼煞有介事般。这就仿若自己明明赤手端了一笼刚出锅的蒸饺烫的要命,还自欺欺人地故作姿态,深怕外人看出了端倪。胖头钉的每一步甚至是半步都得谋定而后发,‘谋’于他来说可能更接近戏谑的成份,内情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定’的功夫倒是如火纯青,不然如何能完成‘谋’这一项里托出来的架势。而实际的情况是胖头钉怕了,这种意念浮上来时,胖头钉使劲地在皮鞋里蜷起脚妄图抓紧地面,这形成了一个鸡爪的姿态,而不妙的是这恐怕是已经被煮熟了的鸡爪。软疲无力不说,还弄得鞋子里挤满了汗,这汗搞不清是屋子里的热气都沁透了进去还是原本鞋子里出的闷汗。不久,胖头钉的如同女人阴部一样的脸,也开始往外冒汗了。胖头钉摸摸耳朵,差点要吓得叫出声。烫了又绝对熟了。胖头钉靠着夜市摊主们送的大班椅上,眼睛有些灰暗地朝地面看着,当然是躲在深茶色的近视眼镜下。房间里坐了2个胖头钉的办事员。一个维吾尔族的妇女在办摊位租赁手续,她的女儿欢喜地在地上和一只掉了半只翅膀的塑料鸭子玩着,胖头钉有些愤懑不平的痛苦,这很复杂既有些埋怨没有一个人能知晓他的心结而帮他分担,或者是一些安慰;而能察觉出他的一点异样也算啊(纵使什么都无从了解),能问候一句也罢。可是没有,没有,胖头钉让身体尽量往下滑,装作要小憩的样子。即使没有人在盯着他,这些年一步一步在城连海夜市坐到现而今的位置,胖头钉靠的不是凶横无理,而是故作内敛似的深沉,这也造就了相当一批人的误解:认为胖头钉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而是讲几寸理的混混。这就很不了得了,后来能当选夜市办主任也就是顺藤摸瓜的事,就如同社会需要流氓人员。夜市同样需要流氓人员。胖头钉对这一套谙熟偷笑,他就曾经奉命带了一批弟弟去城管办让上级挑选。至于奉谁的命。胖头钉知道,我也知道,你看到这里还不知道就应该革你的命。胖头钉想是不是该给上级打个电话以防万一,但一面又怕让人识破是防自己的万一,一面又不知该给哪个上级打电话。说到底夜市办属于个什么单位呢?它不是个单位,甚至从没有挂联任何一个单位,这就如同一个被群奸的女人生下的娃,他是谁的孩子呢?你好像可以说他是那些人所有的孩子,又可以说他什么都不是,连人都不是。但是这个娃能创造收益的时候,爸爸们就都来了,他也能成为人了。这让人不得不质疑伦理观,现在的局面胖头钉就像这个娃,找谁估计也不会管。搞不好还会说是私仇。毕竟胖头钉是趟过浑水的人。怎么办怎么办,胖头钉越想越沉不住气,用极端的方式解决吧?胖头钉根本就不是那料人,装装还可以,处在一个自己无法把握的位置会导致事件往什么方向发展——自己会有什么结局。这都是胖头钉担忧的。而且对手的凶狠和不惧死都是有耳皆知的。但是又有没有可能忽然往好的一面发展,或者说只是中立的一面呢?除非默许他们在夜市上横行霸道,以这个为条件,估计也不会罢休,想想平时还不是一样嚣张跋扈的偷东西,根本没有将你放在眼里。而这次又不小心弄出了伤人案,送进去了他们两个人。必定是要报复的。
想到这胖头钉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把六四,手机倏忽一震,胖头钉心一惊,站了起来,脚下似乎咯蹦一响,原来那个发条鸭子跑到了桌子下被他踩了一脚碎了。孩子突然大哭了起来,两个办事员回头望了望,孩子的母亲急切地跑过来,胖头钉正了正色,装作无奈地说道,踩坏了玩具。办事员里,一个年纪大点,一个是居委会主任的年轻侄子,大点的姑且称为林伯,小屁孩呢,叫小余。女人把赖在地上大声哭闹的孩子抱起来放在胸间,孩子哭的尤为较真和痛苦,一双手还拼命地抓着什么,嘴里又似在叨着含糊不清地字眼,胖头钉有些尴尬地立在桌子后,而他似乎也忘了应该掩饰的什么。那个维吾尔族女人慢慢地摇着孩子,哼着曲调。但小孩依旧不依不饶地尖声哭叫着,林伯不知从哪里寻了个拨浪鼓,在一旁逗哄着小女孩。小余也在女人身后和小女孩做着稀奇故怪的鬼脸。胖头钉像是被触动到了神经,弓到桌子下去拾那个玩具。胖头钉第一次做事情有种大义凛然似的感觉,又有些赎罪似的抱歉,但不管以何种心态去做,你都要明白,让一个两百三十斤的胖子屈膝弯腰,第一个难关就是如山丘沟壑般大幅便便的肚子,胖头钉首先得小心地跪膝,慢慢地伏下肥硕的脑袋,然后塞进办公桌肚子里,这个动作有点像头塞进了马桶里,而露出一个肥大的屁股不停地拱啊拱啊,胖头钉主任此刻的情形正是如此,两个办事员一边偷笑一边指挥着往哪边往哪边,结果胖头钉主任说不清是撑不住了还是其他什么,总之办公桌翻了,彻底的翻了过去。胖头钉为之努力了十几载的办公桌,胖头钉装深沉犊子的半生。两个办事员之间起先大眼瞪小眼的呆住了,女人也呆望着胖头钉,屋子里一下又掉回了一片死静中,只是小孩还在断断续续的哭着,胖头钉抬起头,手里举着那只而今掉了所有翅膀的鸭子,欣喜地大声道,我找到了,然后胖头钉笑了,这半生胖头钉从没有笑的这样解气过洒脱过轻松过。房间里的另外几个人也像受到了感染,都相视而笑。就连之前还有哭闹的小女孩也似放下了芥蒂原谅了胖头钉的鲁莽,最后也不知是谁要提议抱孩子的,起先是还未成婚的小余,抱小孩的架势一下就出卖了他,丝毫不专业。真的是没生过小孩。接着是林伯,已经做了爷爷的林伯哄起小孩来果真有一手。最后是到了胖头钉这里,说不清是刻意传递给他的呢?还是将一种无法言明的情感交接下去,这情感源于三个男人,或是说三男一女中,缘于一些可爱的微妙情感而联系在了一起,又似乎阴差阳错的解开了什么。这个只有胖头钉自己明白。正当胖头钉接过孩子时,突然,天黑了,准确地讲是屋子里黑了下去,什么也看不见,后来才知道为了动手这附近整片都被拉了电。在停电的那一瞬——后来有人问起来,胖头钉总是泪流满面的放声大哭,他不愿意提及那个夜晚发生了什么,他不愿意提及他们三个人一个找鸭子一个弄拨浪鼓一个做鬼脸是为了什么,他不愿意提及当枪响时他清楚地在黑暗中听到小女孩头骨脆裂的声音还有他手上沾满的鲜活脑浆。他愿意提及的是一桩误杀的枪击案。凶手是新疆帮的小偷们,目标是夜市办主任胖头钉。而那一切的发生仅仅只有那短暂的三分之一秒。
真实事件改编 以此文献给去年五月里死去的维吾尔族女孩
半个尼尔森
4月1日 凌晨3点
[ 本帖最后由 半个尼尔森 于 2009-4-1 03:28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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