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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忏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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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28 14:50:4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一)
  (在我坐在这条行人熙熙的大学校园通道里时,我就知道,这几年以来一直努力的生活已经完了。心里面藏了几年的那只幼小的魔鬼已经成长起来了,它不知穿过了多少河流找到我,跑到这里来把这样横放在这里。它就站在我的对面用一把尖刀跟我比画着,说:你站起来,把头伸过来让那些女人砍掉。我不知哪里还有女人,从去年夏天开始,我戒掉了吸食海洛因的恶习之后就远离女人了。这些精神上的毒品有时候比海洛因还要可怕,但生活中不能没有她们,她们能将一个人的欲望伸展到极限。但现在那只恶魔要我将头颅交给她们,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愿意,我才从那罪恶的深渊中暂时解脱出来,就像一个绘画家刚将脸移开妇女的乳房一样,他在寻找其他东西。如果顺着那淫欲回到下垂的乳房上面去,那么,这副油画将无法继续下去了,我这样给自己比喻着。)

  我现在坐在一张椅子上面构思一篇小说,这是现在的生活和对将来生活的一种渴望。我的对面走来一对情侣,然后又走来一对,到最后这里就有无数对情侣在这里走来走去。这条校园街道何其繁荣而且安静啊,无论谁走在都应该想到带上一个女人来享受眼前的一切,但是我无法满足自己这一欲望。在这阴暗的角落里面,我找到这带着点湿气的椅子坐下来,我以为看看眼前这一切就是享受了,然后就可以在这明晃晃的人影当中找到满足了。如果这里藏有一只猛虎将会发生一件什么事情呢?有一些情侣会被吓得四处逃散,其中有一个就逃到我这里来,她的身上还散发着点潮红的热气,她跳到我身上来紧紧地抓住我的脖子,那只刚刚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乱摸的手沾着精气在我的鼻子周围胡乱地蹭着。如果不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我会那她直接扔进那只猛虎的嘴巴里去。只可惜,这个女人实在太漂亮了,简直惊艳。我的额头碰在她的乳房上面,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我想我是认识这个女人的。这些味道太熟悉了,我想我是在一年前经过某间画室时闻到这味道的,我偷偷地趴在窗台上朝画室里偷看,鼻子被一种带着汗液的香味堵塞住了。就是这种味道,我同C上床时的汗臭味,这个学校所有男人和女人进行结合时都有的臭味,实在太惊艳了,她扑到我身上来时我性欲勃发。我的眼睛被那些长发遮住,霓虹灯光的余芒变成一层雾气,我说:这天空上飞过什么东西了,在这虎和女人共享的夜晚中我们还应该注意一些什么东西呢?
  在我还没有想完这些东西时,S跑来找我去看电影,这个周末又要在那黑暗中摸着女人的大腿过去了。我和S算是这里的垃圾,人们都叫我们衰人。其实也真够衰的,每个周末我们都要遭人暴打一顿,在厕所里、楼梯的过道里等等一些地方,凡是那些老鼠呆过的地方我们都被人一一按在地面上。那些人用棍子抵着我们的腰说,以后要放老实一点,不要把手乱放。意思是我们动了她的女人,或者只是他看上的女人,而他则对这些女人拥有所有权利,即使我只在大街上多看了那些女人一眼,他也会这样对我们说。
  这里生活就是这样,像半个黑社会一样,我知道在我经常发呆的那条大道上曾经出现过龌龊的、或者光明正大的事情,这两者之间大家都分的很分清楚。大家都可以从电台上听到这样一些事情,某某人的爱情是在某某大道的一棵树下发展的,那天清风和煦,阳光明媚,只是偶尔有一片乌云飘过。这时大家都觉得这种场景十分诗意,其实任何明智的人都能想象得到,那个公的嘴巴咬上了母的嘴巴,手脚还很不老实地四处乱放。大概大家都见到过这样的场面,甚至自己也干过,那么,能用龌龊、或者光明来形容嘛。其实,这些事情都是无所谓形容与否的,就像我上个月在这条大道上贩卖旧书时和一个女人正常交谈一样,我们的任何行为在这样的环境下都被生活化了。

  我和S常常谈起多年前的一些往事,他当时面向着公寓外面的另一面墙,那上面爬满了珊瑚藤。
  如果当时我们正在抽着烟站在这里,他也许会让我把他从这里推下去。因为外面的世界还下着点雨,他想起半年前自己在火车站认识的女人,现在有可能正躺在一个四十老男人的怀里说尽甜言蜜语,她用那柔软的双手为那男人抚摸,就像爱戴自己的初恋情人一样。
  人一旦具备了成熟少女的头脑,她面对所有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相反,面对这些女人的S并没有具备这样的头脑,他一边自言自语,一面惶惶大笑。

  我们的肚子都饿得呱呱大叫,S决定去面馆混上一顿,我们身上没有一分钱了。有时候我们感到自己的呼吸是这么的微弱,在这条铁道旁,我们沿着这没有尽头的方向走去,幻想能碰见一见面馆,然后饱餐一顿。事实上这确实是幻想,我们没有能力走出多远,在张饥肠辘辘的肚子下面,这两双已经不能再移动到下一步去了。这里再也不是我们当年依靠家庭救济金生存的天堂了,当金钱不再自动来到我们的口袋,我们就是面对地狱的生活。食物有时候就在眼前,但我们只能画饼充饥,我们的行动永远限制在那张饥肠辘辘的肚皮下面,无时不刻地被它绊住。

  我们躺在夜晚的草地上没有任何语言,我们的身体像从学校画室油画里的骷髅。天空中没有任何光亮的东西,有时候对面的马路上驶来一辆汽车,那光亮刺进了我们的眼睛。我就依靠着这点光亮看到对方,这时才发现彼此是在注视着对方的,眼前那个侧卧的黑影一动不动,像一座隆起的土丘。
这些貌似有一点形状的身体只剩下一个黑洞般的阴影,这阴影缠绕着这如饥似渴的眼睛。
  “这夜真漫长。”我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想出了一句话来说。
  “是啊,漫长。”
  “我的盲肠似乎伸进胃里边去了。”
  “……”
(二)
  我们在早晨继续出发。我们一声不吭地走着,两具尸体有气无力地摆晃着。
天公不做美,在我们行走的这道路上下起了暴雨,我们被这些疯狂的雨打得更加不成人样。S君像是疯了一样的狂笑起来,他在草地上跳来跳去,脸上露出亢奋的肌肉。他的衣衫沾在骨头上,他的身体只被这一层透明的纱布裹着,雄壮而瘦小。
  我们看到远远的街上排列着整齐的房屋,电线在这些高楼大厦中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S君指着那些房屋狂叫:“如果哪一天我住进里面,要去开一家餐馆。我饿疯了,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被流落街头。”
  我讪讪地笑着,我没有他那么多的精力,这一笑也浪费了我不少的力气。我走上去扶住S君的肩膀,尽力压住他不使他再乱动,他的肌肉在发着抖,冒着一阵一阵的热气。我们终于不能支撑下去,一起倒在草地上,忽忽地喘着大气。

  街面上的人终于慢慢多起来了,这些人打着雨伞从我们身边急匆匆地走过去,穿着花裙子的姑娘,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把雨水踩得老高溅在我们身上。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打劫一下这些身上还有几纹的人,或者可以向他讨一顿饭吃。
我总是小心翼翼自己的行为。S君听了这个想法之后精神大振。
  “是的,我们应该这样去做。”S君以下就跳起来,“这些人把脏水弄到我们身上就是有意向我们施舍,我们也应该主动一些。”他从地上把我拖起来。
  “来吧,朋友。振作一点”他的精力永远用不完。

  我们首先跟上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然后见他走进了一座公寓大楼。我们看着他绝望了,这个男人的步子太有力了,他大概能把我们俩同时撂倒。
  在那公寓前面呆上半天以后,我们终于尾随上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走了很长一段路,然后在一个街道的拐角处把一把水果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我从她胸口的袋子里搜到一些钱,这些足够我们饱餐一顿了,我们落荒而逃,那孩子一定吓坏了。S君兴奋地哈哈大笑,直到面包摆在他面前时他仍然不忘记描写一下:那真是一位性感的妇女,你摸过她,一定像吟听小夜曲一样舒服吧。多么美好的傍晚啊,暴雨初霁,有面包和牛奶,我们离不开这点东西,而现在它正摆在眼前。
  我们开始狼吞虎咽起来,S君不得不停止念他的散文,在食物和精神上面我们都有所选择。

  我们吃完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们的喉咙咽着那些面包站在郊区看城市,前面横着一条河流,踩沙船的发动机还不知疲倦地转动着。S君跳上沿江堤岸的扶梯,他站在上面又跳又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一群鸽子从头顶上飞了过去,带来一片灰暗的黑雾和凉风阵阵,这是这块大陆中部城市夜晚的一贯景象,夜生活单调贫乏。我和S需要更多的生活调剂品,我们站在这街上手中空无一物,我们把手在空中挥舞,有时候能抓到从垃圾场飘过来的内衣内裤,这些沾着精斑或经血的布料在空气中独具灵性。我们的视野就在这里面飘荡啊,我们满眼是这些东西,没有一处洁净的地方,这本身却又是最为洁净的什物了。

  在一家酒吧的门口,S貌似见到了他分别多年的姐姐,他激动得不知所以。他想跑过去抱住那女人,却用指甲狠狠地抓破了我的皮。他终于举步,但就在我们手在空中挥舞着那些随处抓来的衣物时,那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抓着胸脯扔了出来,这些狼狈的加以纯情的镜头一再在我们心中闪现。
  我们看到那个女人一头栽在汽车轮子下面,然后血浆四迸。我们当时闷在那里,这一切犹如天降,我们来不及扔掉手中的衣物就转身逃跑了,我们疯狂地跑在这大街上。当人们用尽一切形式在这路上行走时,我们是奔跑着从他们身边穿过的。
  S君一边奔跑一边狂叫,最后气喘吁吁地倒在一棵梧桐树下面哭泣起来。
那是我姐姐,哈哈。”S抓着我的衣服乱扯,“我看到那手表,在车轮子下面被压碎了,里面镶着的相片是我的死鬼老爸。”
……

  我们一直坐在那棵梧桐下面,我从一个单身过路人那里抢来烟卷。我们不断地吸食着那点烟,一直到深夜,对面的高楼大厦里面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以后,我们才缓缓去寻找那些地下影院。这一夜,S一直敲打着脑袋,时而极不自然地咧着嘴对我笑。我发誓,那笑容太丑陋了,仿佛面颊上的皮被人抽掉了一样。我们就在这极为沉闷的气氛中度过这虚无飘渺的夜。
  到黎明的时候,我被尿憋醒,惶惶忽忽地听到S在呼唤他前女友的名字。

(三)
  因为某种欲望,我们继续前行。自我从椅子上爬起来看太阳时我就注定不能再坐下去,在前一个早晨,我们突发奇想离开那充裕着腐烂气息的学生公寓时,我们的表叔,大姨夫,小舅子等等一些人,都打着灯笼来寻找我们时,我们觉得要暂时避开这些肥脑油肠的人。
  我们需要一些新鲜的空气,通过暴雨、天上掉下来的内衣裤、以及那个貌似与S有着血缘关系女人的死亡等等事情,我们已经被轻易地折磨成那些剪掉羊毛的山地羊一样,非常害羞地走在这大街上。我们心里边惶惶不安,我们在想念着那个睡眠记录者,惟恐这些家伙无事发狠地往我们的记录上胡乱贴上几笔。有这种想法真的很糟糕,一点也不愉悦身心。
  我们现在离那学校已经几里大道了,哈哈,这种感觉用现时流行的时尚精神来说,就是痛苦且快乐着。这该死的感觉,把我们弄得像一些畜生又哭又笑,表情复杂。
  我们被这种语气怂恿起来去做一切事情,这复杂的情绪里面却没有一样是属于我们自己的。

  S突然决定去他女友的公寓那里,那公寓就在眼前,我们本来漫无目的,却顺其自然地到了这里。他没有理由不跑进去坐一坐,摸一摸,还可以饱餐一顿。我们互相拥抱着哈哈大笑,我们在那公寓前面的雕像那里手舞足蹈。这金黄色的石头在太阳底下十分耀眼。
  不能不承认,这天上午,我见到了一个特别的女人。她被我们的笑声从梦里惊醒,穿着内衣打开五楼的窗户对着我们疯狂地大叫。
  S君抓起我的手向她挥舞:“简,这是F君,我们即将从这墙垣爬进的香闺。”

  这个叫简的女人现在笑脸嘻嘻地看着我,S君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她倒了一杯茶替给我,没有理会S君在她身上的挑逗。
  “F君,你们从哪里来呢。”简的声音磁性极了,咧嘴一笑,我几乎惊呆了。
  “厄……,从对面的那条街道上。”
  简捂住嘴巴哈哈大笑,笑得把腰弯了下去,我看到S君把脑袋钻进她了背里去去了。听见我们哈哈大笑赶忙钻出来也不知所谓地笑了一阵。

  “好吧,简,给我们准备一些吃的。”S君像下命令似的对简说。
  简似乎不太愿意听从S君的话,但看到我们脸色苍白也只是咧了一下嘴巴就去厨房了。
  S君把我拉到阳台去晒太阳,这真是一个好地方,有两张椅子,上面摆放着一些内衣裤。我们躺在上面睡觉,我闻到女人身体的味道,这些带着点刺激性的味道让我联想翩翩,倒霉的S君竟然有这么一个女人。如果这个男人老实一点就能拥有幸福的生活了,是的,我同样也是如此。

  晚餐的时候我悄悄跟S君说:“当我第一眼看到简的那双眼睛时,我的C小姐又一下子回到脑海里面来了。”
  “是吗?”S君瞪大了眼睛望着简,只那么一小会儿,又转过脸来看看我。“我们明天还要走向远方,不是吗!”
  我明白S君的意思,但这种回忆是无法从记忆里抹去的,我的C小姐无时不刻地在脑海里浮现,她站在街上的背影,她在画室骚首弄姿的身体,那种诱惑无法令人忘却。

  这天晚上,S君走进了简的房间,他们在那里面最爱,发出十分欢娱的声音。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听上一些音乐,透过房间缝隙里的光亮不断手淫。我的意念繁复。这种意念让人在两个极端里走来转去,把我困在沙漠里的心灵生生地折磨,我需要不断地和自我搏斗,让自己去揍一顿这只“恶魔”,然后又让他抽打自己一顿。
  我已经无法入睡,在这间女人的房间里没有我的女人确实很痛苦。我跑到阳台上眺望远方,夜色里的城市显然又下起了雨。

(四)
  第二天早晨,我躺在阳台的椅子上睡着了,我梦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在围着我跳舞,在爵士音乐的伴奏下,那女人飘起来在墙上飞来飞去。我和S、还有简在这间房子里面一起看着这样美丽的场景,这女人唱着美妙的歌曲,身材火暴,姿势惹人,她是我们梦想中的女人。我们看着这幻影进餐,这虚无的东西把我们进餐的气氛压抑在情绪之下。她唱的歌过于悲伤,我们默默地听着,一声不响地吃着牛奶和面包。

  窗外暴雨一直不断,打湿了床单,我裸着的身子也被打湿。这种感觉好极了,我做了一个怪梦,把身边的人都梦想进来了,还有一个不知所谓的人。她的进入完全出于意外,但并不令人讨厌,我想念着她,像当初想念C一样,我在这高楼中开始踱步,这是谁?我的生活中会出现这个人吗?或者是早就出现了,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去注意她?
  在以前的生活中很多次就出现过这种情况,那时候我和S君还住在臭名昭著的东院公寓干一些坏事,我们会经常接到一些追求者的电话,那些声音充满磁性,让我们看到一种假象:有一个美丽的少妇在那楼下面翘首以待了,那少妇穿着花边裙子,红色高跟鞋,我们想象得到那张嘴巴轻微地蠕动起来……。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幻象,我们怀着这种好心情在这里日日夜夜地谈论电影、性爱和一切能和女人挂上钩的东西。
  我们把那些追求者的声音过于频繁的接触了,以至于我们在街上走时仿佛都听到这些声音的存在。
  我们走过去拍拍那些妇女的肩膀:“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打电话给一个叫F的人了?”
  我们看着这些人不知所措的眼神放声大笑,这妇人,我们看到那张起了很多雀斑的一张脸,我们赶忙找了借口离开。
  我们经常这样去拍路上的行人,比吃饭还要勤快,这事情使我们从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我们的生活实在太无聊了,当S君和简出去约会的时候,我只有抬眼看这天花板里面的飞虫了,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多可以做的事情。我躺这张破床上呆过这性欲最旺盛的年代,从画室里偷来女人的裸体画像挂在眼前一边手淫,一边想象着那些执笔画这些画的人,这些畜生,竟然面对这么妙漫的裸体无动于衷,他们的身体似乎将近了垂暮之年,对这些少女的侗体只有了勾勒的欲望。
  这些人日复一日,把那些渴望真爱的女人放在眼前把玩,却不敢接近。我看到这些画的坏东西了,这些东西一文不值,它们虽然形似那些漂亮女人,但那让人无法与一个人的肉体的联系起来,它们的生命没有经过浸淫,就像我一样,在这阴黑的地方慢慢地消磨着自己的精气,最后神衰阳痿。

  “这真是一段令人感到哀伤的日子,我们在这里度过最宝贵的光阴,然后逃离。”我睁开眼睛看到S已经站在窗台,他叼了一根烟扶着栏杆。
  “是的,F,你后悔吗?昨天晚上我和简做爱的时候竟然阳痿了。”S耸耸肩膀,“这真滑稽,她现在一点也不主动了。”
  “哈哈,……。”
  “我们今天下午必须离开这里,她现在的男人回来之前我们必须消失。”S的眉毛紧锁了一下。“在此之前,我们饱餐一顿吧。”

  这一顿饭的气氛更加让人难以承受,简的脸色变得难看,S君偷偷往自己口袋里塞了几块面包,嘴巴里也塞满了。他被这些东西咽得透不过气来,脖子肿的通红,还在那里哇哇那叫。
  简终于忍不住S这样永无休止的糊弄,嗖地一下站起来跑进卧房里去了,跑到门口时眼泪汪汪地看了S一眼。我们在客厅里听那女人的哭声,S停下来塞他的面包,灌了一点水把喉咙里的一口吃了下去,然后站起来拍拍衣服,把我拉起来从阳台爬了下去。
  我们爬到一楼的时候警卫被发现了,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老远就发现了我们,然后吹着哨子大喊大叫,手里边提着一根警棍。这个家伙异常凶狠,不像平时站在门口调戏黄脸婆的憨厚老实人了,那实挺挺的肚子想一片乌云飘了过来。我们站在那里等着这胖子的到来,我们放声大笑,他就像一个怀了孕的妇女一样颠簸着身体,摇摇晃晃地。
  当这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面前举起警棍时,那真是一根阳痿了柱子,有气无力地在空中摆动着。我们吹着口哨在他面前慢悠悠地走开了,他在我们身后瞪大了眼。

(五)
  我们穿过一座墓园,正有人在那里举行葬礼,这些人面无表情,神情木讷。这些人中有和尚、道士和一些身着白色素服的妇女,和尚在左边敲着木鱼走,道士在右边挥舞拂尘。这些人的队伍把墓园前面的道路封锁住了,在这路上摆满水果糕点,这一点很令我们兴奋,我和S在路上摘了一朵白色的野花插在胸前表示对死者的哀悼,然后蹲在这些食物面前狼吞虎咽。我们把这些东西塞满身上任何一个可以用来装东西的地方。
  我们在人群之后干着这些勾当,死者表示了极大的不满,让老天既刮风又下雨,我们在这风雨中饱餐,我们似乎永远处于饥饿状态下一样。这种感觉犹如我们在那东院公寓里组织自由状态的写作园一样,我们无时不刻地感到一种贴近内心的状态。而现在这种状态贴近身体。

  我们穿过湘江大桥,我和S分走两边,我们在这傍晚背着雨后的太阳走向河东。车辆来往,人潮汹涌,夏日的暖风毫不吝啬地吹向我们。我们迎来连日以来心情最好的时间了,我们带着笑容走在这条河上,下面是浑浊的、带着城市气味的洪水。

  我们无时不刻地在回忆一些事情,在我们刚刚成年时,在三年之前走进这城市之前也是怀着这种心情的。我隔着桥中间的车流向S招手来表达我的这一心意。
我站到这桥的栏杆上朝他大喊:“我们在这里停下吧,买一艘船,开一家水上面包店。”
  “好,这是个伟大的想法,我们将从这里顺江而下。到达遥远的地方。”
  S又开始兴奋起来。
  “我们找到了目标,我们即要在这浑浊的江面上寻找欢快,无数的少妇即将要被我们勾引,我们要成为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

  我们看到掏沙船上面的民工戴着草帽也能吸引众人的目光,渔夫划着小筏子驱赶着一群水鸟,他们撒下无数的网在那浅水滩。我们跑过去和这些人搭讪,问一问买上这样一条船需要多少船。那农民看着我们紧张兮兮地伸出一只大手来,我们看到这张手中的裂痕不由得有了打消这一念头的想法。
  我们笑脸迎向这从农村里出来的汉子,向他讨了一碗茶喝,然后他主动提出留下我们吃晚饭。我们欣然答应,我们这两条流民,甩下了所有的脸皮来讨好这人,因为他能给我一碗饭吃。我们和他一起靠在那梧桐树下抽他的烟,我和S用聪明才智把这位老实巴交的汉子说到天上去了。他的笑脸实在过于憨厚,有时候我们忍不住揶揄一把人的习惯,他也是半懂不懂地傻笑了好一阵。

  第二天,我们顺江而下,顺风顺水。
  我跑到沿江公路上打电话回公寓,我听到一阵嘈杂之声,那边有人在打斗。我的脸盆子可能正被扔向窗外,我的蚊帐可能正在起火,那边似乎聚集了一大堆人。
  “他们吵吵闹闹。”老实人Y先生很气愤地跟我说。
  “最近有没有画室的女人打电话找我。”我问他。
  “有,有上十个不同的女人声音都在找你。”老实人一本正经的说。
  “那好吧,如果再有人打来你就告诉这些女人我在XX街等待她们一天。”

  我告诉了S自己的这一想法,我们就在XX街等待即将出现的第一个女人。我们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这里走来走去,从上午八点钟开始,我们看着一轮红日缓缓从江边升起,一条旅游船在我们面前悠悠晃过,一条鱼筏子又在江面上飘过。我们惊奇地发现在这稀稀落落的船流之中发现了昨天晚上那个农民,他戴着一顶破帽站在船头放声高唱,破衣服被风浪刮起来打湿。
  我们在这条可以眺望湘江的街道上来来回回的走,人们开始在杂货店前面准备中午饭,他们把桌椅搬上街道,然后放上美食佳肴。我们开始走到街道的角落里看着这些饱食终日,我们找来遮阳的树叶遮住视线,偶尔朝外面看一看,肚子里就响起好一阵捣鼓的声音。
  我们一直处于饥饿的状态下,那些画室里的女人仍然没有出现,时间过的越来越慢,我们的内心处于焦灼的状态。我们躺在路面上一动不动。

(六)
  我们躺在这条名为XX的街道上,这种感觉和我躺在画室里差不多,在性质上来说都是一种行为艺术。

  “我们像些龟孙儿子在这里丢尽了脸。”S已经很不耐烦了,“那些婊子什么时候才能来。”
  我们一起盯着这街道的出口,让眼睛直钩钩地看到冒花。开始我们还很有意味地躺在这里以为自己特立独行,但是时间久了,我们开始不习惯那些米店老板、布店老板、花店老板以及许多个老板那些斜眼看过来的目光,他们在我们的身体上尽情的猥亵。这些身上长满赘肉的社会变态者的身影在街道口转来转去,他们装得若无其事,他们手里拿着做活的家伙,这些男青年或者女青年们聚集在这街道的隐秘部位。
  我和S开始很紧张,以为这是到了当年的马家巷一样,我们在那里拿着刀砍死过两条人,现在要是那两个倒霉的家伙要回来找我们算帐,我们只有横竖躺在这里。这里面肯定有他们的某个远方表舅,或者是表叔。这些人用背后的那双眼睛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对我们这类渣滓深恶痛绝,如果那个坐在茶室里的城管离开一小会儿,我敢肯定,那从我们现在看不见的地方扑出来的人群肯定能唾沫把我们淹死。

  我拉着S的手说:“这种感觉就像我在画室下偷看C的裸体一样。”
  我们透过头顶上密封的梧桐树叶看到斑斑点点的阳光,我们的水份被它一点滴地吸收干净。我们十分想沉睡在这带点荫翳的土地上,古老的马家巷子里正在我们的屁股下面散发着点点阴凉的气息。这里的城隍庙就摆在“人民公社”大食堂前面,我们愿意来这里做一小鬼,天天享受人间烟火。
  “我愿意看着C的裸体画像在窗户下面呆上半天,这样阴霾的空气下面有了这么丰富多彩的一面,这点可能就是我们幸福的源泉。”

  画室里的C小姐终于在黄昏之前赶到了,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上面精斑点点。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没有穿好内衣,脸上还挂着油彩。
  我问她:“你被强奸了?”
  “哈哈,应该是被轮奸了。”C小姐风趣的很,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不敢抬头看她。
  “我们先去吃一顿吧。”我显然厚颜无耻。
  我们走进“人民公社”,被穿旗袍的小姐笑脸相迎,这些人露出曲线和肥美的屁股在公社里给人们端茶送饭。我们穿的稀稀烂烂,像我们这样穿的破破烂烂的人很多,大家穿的破破烂烂的聚在一起算是一场缘分,于是大家互相打量,指指点点。我不知道大家都穿成这样了还指指点点的做什么。
  我坐在C小姐的对面,S坐在我们中间,成了一个多余的人,等饭菜上来了他一句话也不说,狼吞虎咽。
  我虽然也想像S一样的豪放,但C小姐正看着我,我需忍受饥渴慢条斯理地吃。这真难受,我和估计S和我一样在心里骂娘,不过他吃的过瘾,等他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尽时,我仍然饥肠辘辘。事后S常常拿这件事情取笑我:“装什么绅士呢,那天晚上饿着肚子去性交肯定感觉不坚挺,你不觉得自己像一只蚯蚓吗?”
  “蚯蚓?那天晚上我只吻 她的额头,然后就分开去睡了。”
  “那么,到现在为止,你已经半年没有性生活了。”S把肚子笑弯了去,“为什么要这样压抑呢,我们就靠着这点欲望在奋斗了。”
  S在我面前狂笑,幸亏他没有说我阳痿或者有了其他的生理原因,不然我会一拳头把他揍倒在地,这个言无所忌的男人知道我的老底。

  S和我跑到一个广场上去找喷泉洗澡,由于是晚上,喷泉没有开,池子里只留下白天喷出来的一点水,我们跳进去把腿碰在水泥上,痛得哇哇大叫,我们在这里流了不少的血。因为是夜晚,看不清楚这里的水是否干净,但没有我们身上这样重的气味,于是我们放心的洗了起来。
  事实上我们在这里洗澡不如不洗,第二天天亮,我们朝对方身上一看,全身上下无一不沾着黑色的污泥。当时我们躺在喷泉里面的雕塑上面,等我们醒来时,广场上打太极的老头、老太太们都聚集在我们黑色的肉体下面,幸亏他们是近视眼,没有看清楚有两个人裸身躺在这里。
  我们就在这高处裸体,S乘机拉住我的手说:“我们互相抚摸吧。”
  我瞪大了眼看着他,然后他就张开嘴大声笑起来,把下面那些老太太、老先生吓得四处乱跑,这种惊吓相对他们来说是生平第一次,我们不敢笑得过于放荡,怕这些人中有人突然中了风就会很麻烦。我们从这雕塑上跳下来,喷泉里面喷出无数的水注撒在我们身上,把这些黑泥冲洗干净,露出我们纯白中带着点古铜色的肌肤来。阳光毫不吝啬地照在身体上,广场上所有行人的目光也毫不吝啬地看过来。
  “美妙的一天。这两具裸体虽然不是很杰出,但人人各饱了眼福。”S十年之后在我们碰面回忆起这件事情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


(七)
  十年之后是什么样子呢?谁也无法说清楚,但S君就是这个样子的,他说,在这十年之中,我时刻在梦里想起简,有时候我在街上看到她跟一个老男人混在一起,我非常后悔当初没有留住她的心。我想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往我房间里拉,要知道,这时候我有多痛苦,我住的地方就是她经常跟那些男人约会的街角上面的楼房。
  那时候正是我们最迷惘的日子,我用家庭救济金在那里租了一间房子用来写作,我以为在这里写作一年就可以出名,但没有想到,因为简我没有坚持下来。有一次,我看到她被一个肥胖的丑男抱起来扛在街上哇哇大叫,我再也不能忍受,打开窗户就从四楼跳了下去。这一跳太冲动,我摔断了一条胳膊,我勉强从地面站起来,简早已不见了踪影,这条街上所有人的眼睛都朝我看。我想这一幕太有电影效果了,我从四层楼高声一叫,然后整个人跌落下来。这对于我这辈子来说是再也没有过这样的勇气了,我感觉到自己的那条胳膊麻木了,我还在向周围的人微微一笑,然后飞快地跑上楼去打算再跳一次。这简直太疯狂了,我已经像一条莽牛一样拉不住缰绳,谁也没有办法阻止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我又跑到窗台上,纵身往下面一跃,多么轻松。

  S君在我面前打着手势描写他刚刚做的一场白日梦,我们在无意之间谈到了十年之后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说起十年之后的事情不免让人产生心灰意冷的情绪,我们背靠着背在街灯初上的梧桐树下面。
  S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应该闯进C小姐的画室里去和她一起睡的,让她在你身上画画,然后你可以从窗口偷偷扔一块面包给我。”
  “你真是个衰人,你预备在画室外面看人体艺术?”我一拳头把他敲倒在地。
  “哈哈……”
  我们在这街头自娱自乐了,我们互相追打着像城市里面跑去,那里有乞丐成群的繁华地段,我们可以在那里分一杯羹,我们可以打扮得破破烂烂地睡在地上享受行人的施舍。我们这样想着走近那肮脏的下水道口,行为上却小心翼翼,我们甚至感觉到自己每走出一步的响声。这太难为情了,虽然早已把自己的精神强奸,至少还保留了那么点羞耻心,当我们站在那下水道的盖子上时,只是像个参观者一样在那里转悠了一圈,然后逃荒似的捂着嘴巴跑开了。
  我们飞快地跑在街道上,这是我们第二次这样跑着。
  S君高声大叫:“如果那里臭味少一点我就马上向人磕头乞讨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这只是如果的事情,谁能确定呢?我们就这样给自己找了借口不去做这件事情,然后回到那棵树下面继续幻想十年之后的事情。我们饥肠辘辘,却是幻想的最好时机。
  S说:“还记得几天前的那葬礼吗?那死人比我们这一辈子都要奢侈,我想她的身体一定非常性感,我都忍不住要她合葬在一起了。”
  S君疯言疯语,但那墓园就在我们面前,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就马上站起来向里面走去。

  一定有些人扫墓的时候留下水果和糕点吧,我们在各个坟墓中间穿梭来去,每走到一块墓碑前面就把脸贴上去,看看那里是摆了鲜花还是食物。我们在这庞大的墓园中间转悠了大半天,我找到半个馒头,S被守墓人的狗给盯上了,拼命地逃跑。他们两位大概这里跑了两三圈,最后S气不过,在墓园的墙角处抓到一块石头往狗脑袋上砸去。那狗突然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我们给吓坏了,那是一头狼狗啊,我们跑上前去看着它脑袋上血流汩汩。
  “好了,现在有足够的食物了。”S拍拍手说。
  我没有说话,但同意了他这样做,接着他又不动声色地从守门人那里偷来几瓶酒。
  我们抬着这条将近一米长的死尸穿过墓地,在一处比较矮小的墙角那里把它抛过去,然后我们跳过去抬着它接着往山上面走。我们发现上顶上一片十分空旷的地方,一块巨大的石头在上面摆着,我们站在上面,用前几天那把抢劫用的水果刀把狗皮剥了。
  我从树林里拣来一些柴火,然后生火,把剥了皮的狗用棍子一插往上面烤了。我们把它烤得油火直冒,肉香四溢。
  我们站在这山顶上往下面俯瞰,那下面好像农村里拉屎时候往下面看一样。
  我说:“S,喝酒吃肉吧。”
  不过这天晚上我们俩都吃的很恶心,等吃完之后S信誓旦旦地保证:“老子以后再也不吃狗肉了。”
  虽然在我们谈到过的十年之后的某次聚会上他仍然点了个狗肉火锅,但我都原谅他了,因为C小姐和简的关系,因为这两个女人,我还特意往S的碗里多添加了两块肉。

(八)
  我说:“十年,十年之后你没有让简怀着你的孩子你就不要再来见我。”
  我说这句话不知道是因为开始对他怀着一种断背的心理,还是出于其他的原因。但S肯定我是有其他原因了。
  “要完成这件事情首先要搞定她那个杀猪的爹。”S摊开手来对我说,“明天我就去那个菜市场里买下他所有的猪肉。哈哈……!”
  他开始在这里尖声怪叫,然后把一块狗肉塞进我的嘴巴里,眼神凄恻地看着我。
  “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家伙在我面前单腿跪地,这样的姿势简直迷死人,可我一脚把他踢开。我看到那张几天没有清洗过的嘴巴里喷出一口脏气来。
  他又从地面上一跃而起,站在我的面前来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为了让你看到我们的那个孩子,我们明天就去她老爸的那家肉铺里转上一圈,怎么样?”他看着我的眼神里面有着一层涟漪,我几乎把持不住答应这个煽情男人的请求。
  “好吧……”我的嘴巴竟然不自主地说了这几个字。

  第二天,我们在酒店里提了两瓶米酒去那找简的老爸。那真是一个屠夫,我和S看到他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在不停地发抖。当我们走进那肉铺里的时候,感觉有点像集中营一样的阴森,脑袋后面似乎在不停地刮着阴风。S哆哆嗦嗦地把米酒放在肉板上,然后使劲掐着我的大腿,这个变态、胆小鬼,我把他的屁股踢了一脚,他没有准备,整个人都像那肉板上倒去。我想这个瘪三此刻的心情一定糟糕透顶了,谁也无法体味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S在见他岳父的第一面就理解了。
  那屠夫惊惶错愕,以为得罪了哪个小混混似的也哆嗦起来。这场面真是非常的生动,我想这两个人一定有着深厚的缘分,不知道是在哪一辈子修来的。

  S抬起头看着那肥胖的屠夫叫了一句。
  “爸。”
  我想任何人听到这话是都要吐血的,我想这个屠夫现在对这件事情的理解一定是这样的:这个貌丑的青年要来调戏我的女儿了。
  于是,他急急忙忙地挽起那满是油泥的衣袖,一把从案板上面提起刀,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凶狠狠地看着S这个瘪三。S吓坏了,大叫一声,马上扔下米酒逃之夭夭。
  我简直被这场面感动了,站在那里不知所以,呆呆地看着这个屠夫拣起那米酒痛快地喝起来。这男人的胆子一定壮起来了,他把眉头横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提起刀对着我扬了几下。
  ……

  在接下来的整个晚上,S躺在街道上无法入眠,翻来覆去地从道路的这边滚到那边,然后站起来往有点光亮的地方走去,然后又走回来。
  我想走过去一拳把他打晕过去,这个家伙现在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乱逛。他走到一家酒吧外面吐唾沫,不知从哪里拣到一块石头把人家的彩灯打烂,然后一个劲狂飚。那样子真像一头发了春的驴子在野地里上跳下窜,那些人以为他疯了,就只能恶狠狠地咒骂几句,自认倒霉了。
  我说:“孙儿,躺下来继续打你的滚吧,小心那些人跑过来把你扔到肉铺里去。”
  “哈哈哈,……!”我无意间又揭了他的伤疤,他看着我使劲地坏笑。笑得毛骨悚然。
  S的样子的确太可怕了,我赶忙爬到附近的一棵树上以防他干什么坏事。果然,他一路狂笑跑到不远处找来一根竹子来戳我的屁股。我紧紧地抱着那树干大叫,树上面的鸟窝也被摇了下来,一只老麻雀飞过来直戳我的眼睛,我在这前后夹击之下终于坚持不住从上面摔了下来。
  我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想必把腰骨扭伤了。我就这样看着天空,透过上面枝枝桠桠的树叶看到这被分裂的星空,人是多么的迷惘和失落啊。
  S走过来问我怎么样?然后就一齐这样躺着,躺着,到天亮的时候我们就被环卫工人埋在垃圾堆里了。我们呼吸的这些腐烂味道里似乎夹杂着那些女人的液体。S闻到这些立马又跳起来,他还想去会会那个拿着刀的屠夫,如果成功了他就可以在肉铺里干活,顺便可以请我吃一顿油脂丰富的晚餐。
  他整了整衣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觉得还勉强可以,又径直朝那肉铺走去了。

(九)
  这一次,S独自干了这件事,我则是一个人跑在大街上到处找吃的,有时候跑到一些漂亮的女人面前故意喘着粗气。我以为自己干这些事情时总带着某种猥亵的心态,须不知,那些跟我有着肌肤相亲的女人无一不有这么样的嗜好。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靠近她们,在她们裸露的肉体之上,我猜测或者明显看到什么样的内衣裤,我暗中用手指头从那裙角的上方一路下滑,在她们的踝骨处,一条条红丝带从里面掉下来。我暗想这些风情万种的女人啊,什么时候把我带进她们的家中,在那能看尽城市风景的阳台之上从后面偎依着我,轻声呢喃。我想我这是在做梦,我闭上眼睛在城市里的广场里转来转去,睁开眼睛看见许多人在喂鸽子,我看见那些呢绒袋子里面的食物咽了几口唾沫。我走过去要求一个女孩分担给我一些任务,我也好想和这些空中的动物一起进食,不,不,应该是看它们进食。我不小心透露了自己的心声,但马上又掩饰过来。
  我在一个小女孩面前极力掩饰着内心里那股无耻的心态,从呢绒袋子里拿起一小把食物向空中抛过去。我看到这些飞翔在空中的食物感叹万千,我觉得自己这样撒粮食的姿势真好看,我以为别人也一定在欣赏着这样的姿态,大家都把头向空中抬去,目光在那群鸽子飞起的响声中迷离而欢乐。
  我就在一瞬间,在那呢绒袋子里飞快抓了一把黄颜色的颗粒食物放进了自己的袋子,这一刻是多么的轻松,我的脸颊上满是汗水。
  我轻松地带着这把食物离开广场,然后躲在某条巷子的某个角落里面翻遍口袋把它们吃光,一粒粉末也不剩下。
  这真是糟糕的一天,我开始怀念那能吃到狗肉的夜晚。
  我穿着破破烂烂的裤子游离在饮食街的人群中央,我想,如果我选择一个角落坐下来就有人施舍一些硬币,然后拿着这些硬币走进餐馆,坐上座位,享受着那些穿着短裙服务员的招待。我可以细闻她们身上油烟味和香水味混杂的体味,甚至可以仔细观察到她们穿的丝袜上面有了一个小洞,我就用讪笑的嘴脸向着她们,跟这些忙碌的女人调情,说尽一切黄色笑话。但现在只是幻想,我甚至难为情躺在这万人穿行的街道上,如果此时到了夜晚,我可能不顾任何脸面的躺下来,可是天知道,我的厚脸皮就算是在漆黑的地方也要找个角落躲起来睡觉。
  我无可救药了,不知S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如果成功,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肉铺喝肉汤了。

  我想走到一棵大树底下乘凉,眼前不远处就有,我非常愉快地走过去,然后躺在那里做白日梦。
  我想S就要回来了,在S还没有回来之前这一段时间,C小姐从我的身旁经过,看到我脏脸兮兮的样子不禁心中一酸。她蹲下身子来用那只纤瘦的小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然后亲吻我,我们就在那树荫下面看着对方。我看到她的眼神忧郁而且含带泪光。
  她拉起我走进一条街道,经过无数的来回穿梭,终于,我们手挽着手在傍晚时分进入了一间出租屋。
  这间屋子的玻璃是蓝颜色的,S的内衣挂在窗子前面。
  我们看着那条红色绸子在三楼的窗口,我抬起手臂指向它,就像几个月前我们在画室里互相对视一样,我用手摸着她手中的石像,然后一齐向窗外望去。我们现在就一齐向天上望,这感觉是多么的奇怪,我对C小姐竟然有了这样的境界?自我们在画室初识,自我们穿过那么多大街小巷,然后在一条臭水沟旁拣到她的一只高跟鞋,当天晚上我们就在画室里干了很多勾当。我觉得这些事情来的太及时了,我这几个月来没有碰过女人的身体显得特别饥渴,我抓着她手臂上的纹身发了狂。
  我搂着她的腰在画室里转来转去,这是多么的兴奋,我搂着这蛇一样的腰在空气里漂浮着。
  我太得意忘形了,她一把推开我,躺在地板上呻吟不已,手紧紧地捂着腹部。她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我看着C小姐这样大概有十来分钟想上面那些事情,我伸出手去搂着她的腰,指着上面那条内裤说:就是它了吧。
  “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C小姐回过头来说。
  “去哪里,在河东还是河西找了一个新画室?”
  “离开这里,明天就飞向漓江。”
  我听了这些话不无沮丧,C小姐要离开这里了,对我的性暗示表示了拒绝。我还想呆在这间蓝颜色玻璃的房子里住几天,可以和她一起看看裸体油画,然后再看她的脸色,或者被她一脚踹出去。可是她这样的拒绝使得我今晚就必须滚出这里去,我得继续呆在街上面奔跑。可是,现在天正下着大雨,那条红内裤在雨水中收缩起来了。我看着C的眼睛不由得辛酸起来,我一把就把她抱起来,从楼下面扛到三楼,我想钻进这房间里去,我急需找到一杯开水来暖暖身子,找一块面包来填下肚子。我本来计划先跟她做爱,然后再提出这一系列的要求,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一必要了。
  等她打开门时我就急不可待地冲进去找吃的东西。我想我就是这样的了,无可救药了,C小姐一定在心里这样想了。我一边寻找着面包一面这样想,我的手就在这一刻停留在橱柜旁边不能动弹了,我想我看到最美丽的C了,我想忘记现在的饥渴来和她做爱。她脱掉外套站在面前,橙色的乳房在空中跳跃。
  我说:“这是不是在做梦。”
  我做的梦实在太多了,而且都美丽的让你想死,我怎么能分辨这是否属实呢。
  我走过去可能搂住的只是一片幻影,谁也说不定我现在是在垃圾场里面跳舞呢?这真是一个幽默的世界,我的额头现在还被雨水打湿呢。
  我走上前去抓了她的手,看看那只蝎子的纹身在不在。
  我很想迫使自己也像几个月前一样发狂,我的手指接近她时不停地罗嗦,我的喉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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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30 21:39:43 |只看该作者
“我们躺在这条名为XX的街道上,这种感觉和我躺在画室里差不多,在性质上来说都是一种行为艺术”这样冷静到让人觉得无聊的句子还是少出现为好,因为根本不能让读者体会到苦中作乐的感觉,继而一眼看穿这就是捏造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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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ck brea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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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31 17:10:50 |只看该作者
小说作者的青春期还没有过完吗?其实啊,黑社会比痞子更具有美感,至少更能唬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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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31 21:26:43 |只看该作者
楼主写得还是满认真的,把小说写完整是最基本的,但也要更努力地体会你所写的东西,要避免情绪和故事给人——就像二楼说的——有点捏造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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