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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夜》
夜路上,我们站下,没有话说。其时路灯昏黄,四周呈现漆黑。
出于女性情感的脆弱,她偏倒头,靠在我身上。不远处,目力所及漪汾桥下的河水,有城市灯光的映照,闪着光亮。我低头,将鼻翼、嘴唇和半个脸颊埋入她的秀发,躲避这世界,闻之,竟有芬芳。
河水看去宛若宽阔的黑色绸缎,顺着两岸的垂柳,绵延数里。手指触及她披肩秀发的质感,袅袅薄衣,身体的温软——在幕色低垂的笼罩下,内心一种宁静的暖人光芒,有如神赐。我拥抱她,发丝拂脸,这并非熟悉的首次亲密接触,以她女性的沉静和作为另一躯体的鲜活生命,难以置信地跟我咫尺之近,且迫近呼吸!目光越过其身后,漪汾河还在黑幕下静静涌过城市和大地,忽然,我对上帝起了敬畏——瞬间领略的、如此温馨蓬勃的生命世界以及它背后的不可思议……
可我的姿势,却是坐着的,坐在一把吱吱响的旧椅子上,60W灯泡的光亮正从屋顶倾泻下来,眼珠不动,盯住14吋二手彩电放出的VCD片子,一个很普通的香港言情生活片。
跟刚才的男女主角表情复杂的故事情节相比,我的面部可谓呆滞。而且不清楚演的什么意思。
现在是深夜,独坐一隅山西某城。身体僵住。瞄眼窗口,房外黑沉沉的夜色,让人哑口。那夜色盛大,如同全人类的背景——是无限空间的永恒沉默,意念及此,让我隐隐害怕。
我的背景,是此时此地尴尬的现实,租住的陋室逼仄,仅容一个单人床,一个旧桌子〔旧货市场捡来的〕,一个取暖生火做饭的铸铁火炉,及一些杂乱。电视嗡嗡响着。门外忽然响起拖沓的脚步,伴有低低的说话,大有紧迫之意,这说话声一缓一促,似等同夜下寻常之沉默。同租住在此院、有不少是来城市挣钱求生存的打工汉,大多是农村来的异乡人,行踪诡秘,白天难得一见,晚上才收工,身份复杂。全都不认识。
我不由得回头看门销,已经关住,防他人走错,或不速闯入——属于单身汉的孤僻。邻人向来以老实木讷者的姿态,入夜后即放下工具行头,回屋各自休息,此刻在窗外来回走动,嗡嗡说话,还不赶快销声匿迹,似乎在搬腾什么东西,他们干啥?
桌上的电视画面兀自流动,彩色纷呈。窗外鬼魅般的身影和铿锵作作的模糊方言,生生把我拉回了现实,重申这里是生活的一角。不及战乱,也充塞人生的不虞。门被外面推了两下,没有推开,我心下一惊,接着“啪啪啪”,响起敲门声……
就在我起身的同时,联结此前脑海里空旷意识的一种悲剧性,在眼前重又出现——好像看到这金黄灯光下的四堵墙壁内外的现实种种,连同我的痛苦,我名副其实的额头和身子,全部加起来也只是正在俯瞰地球的无限空间之下的物理性的一瞬,不含思想,不见孤独的情感,倏然即逝——一个单身汉的屋子,乱而生硬,月租90块。
太原
●吃苹果
亚当先生,最初不是一个理念极强者,这人凭借新鲜又愚钝的感官去行动。
他生活之地,有健壮雄美的嘎子树〔谓之不懂,不知何树〕,其四周花草遍地,有涓涓溪水曲绕而过,嘎鸟欢叫〔不知何鸟,尚未命名〕。远视该树,环可及腰,其上叶冠浓密,油绿荫然。其间硕果累累,壮汉拳头般大。这天下午,斜阳似万点金辉,射箭般穿其而过,因此这果子的颜色不可知,唯看起来像水晶般透明金亮,蓄红喷发。不知是夕阳映射而红还是果色如此,大概像今天盛产于齐鲁的红富士吧。但,饱尝之不可也。
作为看管者,一条尚未以肚皮走路、尚未终身吃土的嘎蛇盘踞其上,伏荫其间。可亚当先生此时是个半吊子,整天与万物同乐,无知无欲,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混沌未开,心境似淳民,喜怒哀乐未曾有,颜色不诸脸上。老头儿怕他孤单,还抽其一根肋骨,造了个女伴给他,他也没当回事。真是洒脱脱呀,今人不可比。嘎小子照样悠哉闲逛。
但是且慢,说时迟,那时快,他猛然间扬起脑袋,似马啸西风,其目光攫取,这动作不乏男性的刚烈,更有孩童式的鲁莽,他伸出手,做探取状!前所未有,竟然死命揪下一颗果子,开始偷着连连吮吸智慧树鲜美的果肉。那条管家蛇睁着向来不眨的眼睛,光吐舌头不说话〔不知是气的还是咋,就此落下后遗症〕,眼睁睁看见智慧树的果汁,混着亚当的哈拉子一起从其嘴边流下,不断地。终归,这嘎蛇伏在阴处,以沉默缓缓爬向共谋。
这天下午,亚当先生的舌头和肠胃,得到了普遍的补偿与刺激。食欲快感的上风,逐渐遮挡了那条极喜阴暗的嘎蛇所谓之“智慧光芒”。
他索性奋力咀嚼伊甸园树上硕大的苹果,蛇在一旁开始犀利地窜动起来,以掩饰自己的不安,并且不无盼望一种速度感,来破坏此地陈旧的安全感。
也许,等待他的是掀起铺天盖地的片片剥夺?也许是即将到来的肉体暴打?一切可能性,在这个体格空健的嘎小子亚当大声咀嚼时,模糊。
亚当先生吃下第20颗苹果的时候,蛇惊讶得形同一根棒子,伸直了腰身。狗日的亚当没有失去什么,却赢得了什么。然却未知,他所赢得的却远比可想象的失去还可怕的多。
剥夺和暴打是人的手段。依旧鸟语花香的安谧中,亚当先生听见流水潺潺。抬起变得灵动清澈的眼睛,那月亮皎洁。
有来自下腹体积的重感,连同情绪上的沉淀,让他目光有些游移,醉汉似,也如同命定般,转向别处——这时,只以树叶蔽体的夏娃在丛林闪现,只见她白皙浑圆的大腿交替一闪,于花草树丛间泛出温润的光泽,沟股呈现神秘,随即隐没。这致命的一瞥,有如针刺,嘎小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一瞥还有映画效果,女性通体的妸娜多姿,像蝴蝶飞进窗口,唰地进入他的脑海,就此烙印。甚至随之而来的被他嗅到的异性弗洛蒙的芬芳气味,连同流水啊月亮啊鸟语花香啊,这些乱七八糟,在他寂静的脑袋里咝咝作响,犹如两相电流构成回路,劈啪动作,他“嗷”的叫了一声〔表示“好”啊,或曰明白之意〕,以释放初次的情感萌发。而刚刚被打开的全身心感官,这次似乎明确了某种方向。也许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吧。一种流浪汉的感觉竟油然而生。
他酒醉初醒似,回转身,皱了皱眉头,甩脑袋,定睛寻觅。又似情窦初开,眉宇之间有云彩,眼神有所思。遂脚踏草丛,用目光追踪她,不断的靠近,走过去——无师一点竟自通,他们打架一般试着拥抱,进而慢慢亲吻……
一种给予的方式,一种清醒的意识,一种女性与蛇的内蕴,一种悠久的惩罚……
我咀嚼着深夜里一堆文字的苹果,沙沙作响,上帝不说出也不隐瞒,只一味地暗示那苹果的味道,并让我在一次又一次品尝它们之际坠入熟睡……
青岛
[ 本帖最后由 易无学 于 2009-4-26 15:06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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