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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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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4 19:45:2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村里给老莫一家分了一块顶好的土地。
　　
　　村民大会上村长宣布这件事的时候，主席台底下一片哗然，老莫这么窝囊的人怎么会分到这么好的一块地，能种好吗？面对大伙儿质疑，村长只有一句话：轮到了，怎么着吧！
　　
　　老莫的媳妇乐坏了，心里想这下出头的日子到了，看那些个赵四王五的还能不能拿着自家地里的黄瓜来馋自己家的孩子，太可恶了!这可好了,种香瓜吧，等收获了，就摘出十个切开，不吃，摆在赵四王五家门口，味道一散开，等他们家孩子出来，一碰就打，还得喊：谁家孩子这么犯贱啊！想到这里，老莫媳妇看到了赵四王五脸上沮丧的神情，一种幸福感涌上了嗓子眼。但是等她一转身，老莫不见了，老莫媳妇着了急，刚才村长宣布的时候就没看老莫有多开心，现在人怎么不见了。
　　
　　找来找去，老莫媳妇在那块刚分到的土地边上找到了老莫。
　　
　　和往常一样，老莫穿着他从来就不换的黑裤子，蹲在地头上，手里拿着旱烟，吧唧吧唧地抽着，眉头紧锁。
　　
　　“老头子，干什么哪？”
　　
　　老莫木然回头望着媳妇，用烟袋指了指那块地。
　　
　　“种啥好呢？”
　　
　　“种香瓜，等种出来了，馋馋人家的娃！”
　　
　　 “一边歇着去！”
　　
　　老莫不理媳妇，转过头，伸手在地里抓了一把土，手一使劲，土里居然能渗出油来，老莫眉头更紧了。
　　
　　老莫一夜都没睡好，做梦都是那块能渗出油水的土地，那土怎么就这么肥啊，老莫梦见自己陷在那片土里，嘴里都是腥味儿，身上腻歪歪的。一下子被惊醒，老莫发现媳妇正抱着自己，嘴里嘀嘀咕咕“香瓜，香瓜…”老莫翻身下床，把媳妇的被角掖了掖，出门进城去了。
　　
　　老莫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袋东西，媳妇打开一看，慌了，青菜种子。
　　
　　 “你疯了，这么好的地你种青菜？”
　　
　　 “你懂什么，这地种不了别的。”
　　
　　 “你怎么知道？！俺要吃香瓜！”
　　
　　 “我就知道！这青菜不是一般的青菜，你别管了！”
　　
　　老莫媳妇在家里大哭大闹，三大叔二大姨都跑来看热闹，老莫穿过人群，迈着小碎步跑向自家的那块地。
　　
　　老莫，耕地，播种，浇水，一丝不苟地干活，等活都干完了，装种子的袋子也空了，老莫蹲在田边，嘴里念叨着：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老莫媳妇不和老莫睡了，搬到别的屋和孩子一起睡，老莫一闭上眼睛又梦到了那块地，他梦到种子发芽了，但是嫩绿的小苗子就是从土里钻不出来，憋在土里面，根须也是，钻不下去，老莫自己也感觉到自己也快喘不上气了，很快，老莫又醒了，醒来的老莫胸口疼得厉害，但是还是赶紧拎着锄头带上手电筒就下地了。
　　
　　天还没亮，天上也没有什么星星，更别提月亮了，老莫跪在那块土地上，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拨弄着撒下种子的地方，找到种子了！果真和梦里一样，都发芽了，但是都被埋在土里，老莫就把那苗拿出来，一棵一棵地重新插在地里，再用手把土盖严实。渐渐天亮了，起早的农户都看到了老莫跪在自己的那块土地上，叽叽咕咕念叨着什么。
　　
　　老莫回到家，一身的汗，但是媳妇一摸，冰凉。
　　
　　老莫天天就守在自己家的那块地旁边，守着哪些苗苗，但是什么活也不干了，老莫媳妇急得哇哇叫，说你施点肥啊，浇点水啊，松松土啊！老莫就当作没听见，眼睛死死盯着地里，偶尔会发出“哼”的一声。
　　
　　晚上，老莫自己一个人睡，梦到那块土地变得越来越肥，油汁也越来越多，渐渐，土壤就像是浸泡在油汁里一样，苗苗就漂浮在油汁里，老莫的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吐沫。
　　
　　第二天，老莫回到家，一说话，一嘴的腥臭味，媳妇问他这是什么味儿啊，老莫不理她，回屋睡觉去了。
　　
　　之后老莫的媳妇再也不愿意看见老莫了，老莫早出晚归，在地里就是爬着，什么也不干，一爬就是一天，大家都说老莫是不是快不行了，关键是地里的苗苗还没有长大，村里的赵四王五到村长那里报告说老莫糟蹋好地，村长问老莫怎么回事，老莫说：这是俺的地，谁和俺抢俺就要杀人，大家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知怎么了，老莫渐渐长胖了，老莫媳妇也非常奇怪，老莫回到家里也对媳妇越来越好，嘘寒问暖，对孩子也亲切异常，老莫媳妇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问老莫，老莫什么都不说，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老莫就这样每天爬在自己的地里，突然有一天，老莫从地里跳着就回来了，老莫不停地喊着：种出来了！种出来了！
　　
　　老莫媳妇说什么东西种出来了，不就是青菜吗！老莫喊：金子！金子！
　　
　　老莫媳妇被一帮吸引过来的村民拉到了地旁边，老莫还在不停喊着：金子！金子！
　　
　　大伙儿都乐了，老莫媳妇抱着老莫哭。赵四王五三大姑八大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金子啊，不就是黄了的青菜吗，一棵棵都蔫了，从头黄到根，还金子呢！村长在一边大骂，老莫，你良心被狗吃了啊，这么好的地给你种，你就给我这玩意啊！
　　
　　老莫还在不停得喊着：种出来了！种出来了！金子！金子！
　　
　　村长一声令下：送医院！
　　
　　老莫在医院里打了一针镇定剂，终于不叫了，昏睡了过去。老莫梦见自家那块地变了，油水就像被开了塞子一样，慢慢往下渗，剩下的都是干涩的颗粒，老莫哭醒了。
　　
　　老莫媳妇第二天来医院，发现老莫不在医院，就在她要回村的时候，村里来了个小伙子叫她赶紧回去，表情非常奇怪。
　　
　　小伙子把老莫媳妇领到自家的那块土地上，老莫媳妇看到自己家的土地变成了一块沙地，老莫就竖直地被埋在沙地里，只露个脑袋出来，小伙子上前掰开老莫的嘴巴，老莫媳妇一吸气，一闭嘴，咬烂了自己的舌头。
　　
　　老莫的嘴里，满是青菜，绿油油的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