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道者

以马内利

神父

山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鸟儿的几声啼叫；周围弥漫着湿雾，但并不妨碍眼前的道路。杨克神父爬上大坑村的最后一座高山，放眼就看到零星散布在山坳里的农家小屋顶上升起了炊烟，鸡叫狗吠的声音也不时传进耳朵。杨克神父喘着气，虽是寒冬天气，额头也已微微沁出了汗珠。他快速地下了山，进入被大坑村的一个老教师讽称为人少鬼多、良田少泥潭多的滋坑村。一些村民同他打招呼，他漠然地回应着。他看穿了这个村庄的假信徒的行径，曾经亲热地称作兄弟姊妹的人露出羞愧的表情，有一些装作不认识般地侧头走过，有一些则口吻里带着嘲讽的腔调。杨克神父疾步穿过滋坑村，经过新建不久的沔水桥，然后开始沿着沔水河往上走。
小路一直沿着沔水河蜿蜒伸直着，沿途的风景在清晨显得更加秀丽。杨克神父长长地吁一口气，不禁感到神气清爽。昨天半夜里，他所在的大坑村死了位老者，用他们这些基督徒常作交流的话来说，撒旦领走了一位不敬上帝的异教徒。今晨，他刚刚醒来，就听得对面的一户人家传来了铜锣声和鞭炮响，杨克神父气愤地摇摇头，出门略一观望，便知道原来是那位素来称作本家老叔的杨亦松，生命走到了尽头，按照犀城一带的传统习俗，**的儿孙们要为他操办一场热闹的丧礼。为了最坚定不移地跟随主耶稣基督，这些年来，杨克神父已经极少和本家邻居们相互走动。为了躲避这些叫人堕落的丧礼，且趁着这放晴的好天气，他正好借机去外头传授神的福音。实事上，作为一名在大坑村乃至整个连方乡最虔诚的基督徒，杨克神父每年都会在收割庄稼后离开村庄，去附近的乡镇传讲福音书。有一段时间，杨克神父与那些布道者们几乎走遍整个犀城市，有些人甚至还跑到攸县、炎陵县等地传道。据说这些基督徒们在犀城秘密地成立了教会，并分配了各人的职份、所负责传播福音的区域。杨克神父所负责的，就是连方乡左近的湖口镇、桃坑乡和严塘镇。
传授福音书这一神圣事业的过程并非顺顺当当，但是凡事都有带头人。当年，第一个传道士来到大坑村的时候，衣着邋遢，是个不起眼的外乡人，说一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但是他的神情又特别的富足与平静，话语平缓但特别富有感染力。刚开始，大家都对他的言论不置可否，认为这些与乡下传统信仰相对立的东西简直是无稽之谈，甚至是对佛道两教大不敬的冲撞。就大体上而言，被称作“地下基督教”或“家庭教会”的组织在中国农村以秘密的形式发扬光大后，人们开始对这些神秘的传道士肃然起敬起来。杨克神父是大坑村第一批跟随主耶稣的人，在那位外乡布道者的启发与鼓励下，他也开始在附近的乡村传授着福音，并依着主的仁义，尽着自己的职份，让很多心地善良的村民们都信了耶稣基督。要知道，刚开始就要让村民们轻易扔掉本有的信仰是困难的，但不管怎么说，本着博爱的上帝的意旨，被委派为传教士的他只能耐心地给他们宣讲福音书，讲神的种种的大能，使他们确信圣父耶和华与圣子耶稣基督才是世上的真神，才是真正能够拯救众生进入永生之境的神。一年以后，整个大坑村，几乎有一大半人都皈依了基督教。那时，那些村民们都尊敬地称能说会道的杨克作神父；有些教内的无知村民也称他作好心的布道师啦、祭司啦等等这些闻其名而不知其意的称谓。当然，对一个切切实实履行神职的人而言，这些统统都是担当得起的；这也体现人们对包括杨克神父这些虔诚的基督徒的尊重和爱戴。将自身打比方，自从将身体和灵魂交给主之后，杨克神父一直无病无灾、耳聪目明。杨克神父一直希望人人跟他一样，都信仰、跟随全能的主，做个好的基督徒，死后进入天国。因为上帝不愿遗弃一个人，不愿一个人不被拯救。只有那些听从魔鬼教导的十恶不赦的人，神才会让他下地狱。
但是世事难料。就像士师记中所记载的，亲眼所见上帝的大能，亲身体验上帝的恩赐的以色列人的先祖们，也时时背离上帝的道路。主耶稣说，只要信，就能得拯救。可是那些信心本就像石头缝隙中的芥菜种子的人，如何能领会我们的主用自己的鲜血去拯救世间的罪恶呢？如今，村里的农夫和匠人们都已变得狡猾，他们不但不再跟随主，反而讥讽嘲笑；他们信心不足，摇摆不定，反反复复。那些传教士原先广受尊敬的地位呢，也一落千丈了。大能的神啊，迟早会对他们实施惩戒的。他们说：“我们倒了霉，以前跟你相信了这个主，生病不吃药，光靠祷告就可以免除灾祸，当我苦苦地祈求上帝时，我发昏的头脑终于闪出明智之光，让我回归医生的怀抱。”他们有的还指着杨克神父的鼻子说：“你这个邪恶的人，你这个邪恶的教派，马上从我家里滚出去！”这可真是对神莫大的亵渎啊！每当杨克神父想起来，就忍不住地对自己说：“主啊，请原谅我此刻在心里引用了他们的恶毒言语吧。”杨克神父认为，他们没有因自己的信而得到自己所愿望的，乃是因他们的信心大不够所致。如果真是像他一样对上帝至诚笃信，只要信，什么奇迹都会发生。
杨克神父一路边走边想着这些事，倒不觉得怎么累。他的眼光尽头，出现了滩上村稀稀落落的农舍了。这些保留着古老的制作方法，用黄泥与木头筑成的、像装饰品一样点缀在青山里的房屋，每看一次，都会叫他感到格外亲切，让他想起在这种房子里成长的经历。杨克神父脱下外套，用手拱了拱衣服，把里面包裹的汗湿气放掉。他想起前段时间电视里播放的新闻，便有些感慨起来。因为犀城市有关部门已经下了文件，以修建发电站的名义，要把这个小山村全部搬迁出去。杨克神父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去给那些懵懂的山民们去传授神的福音。那些仍然远离神的国度的山民们呐，将来等水坝筑好了，不知会被安置到哪儿去，希望他们能带着主的福音离开这里，从而传播给更多的人。杨克神父不是第一次去山里，桃坑、坑口、滩上，他曾数次从洮水村沿着沔江而上，或者从桃坑乡沿沔水而下，有些人家他一溜儿数得出来。他们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杨克神父的好姊妹兄弟、好基督徒。这些平日里说着与犀城完全不同的客家话的山民，杨克神父常常这样形容他们：因了他们洁净质朴的心灵，因而更加接近主。
杨克神父在心里默念着神的种种恩赐，神这时便向他显灵了，因为他远远地看到一位农妇在河边哭泣。他认为这是神让他宣讲福音的时候来了。于是他打起精神向农妇走去。农妇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捣衣一边哀哀地诉唱着：

“我的丈夫啊、我的老板啊！
如何教我不伤心？
你的病如何能治好，
怎样才能恢复好身板，
去担当家庭的重担。
我的丈夫啊，我的老板啊！
如何教我不伤心？
房子的房梁就要折断，
瓦片和椽子就要倾塌，
叫我怎样才有活下去的勇气啊？”

杨克神父眼所看到的、耳所听到的这凄惨的情形，不由得也酸心动容。他走上前去，对农妇说：
“我的姊妹，有什么事情，使你在这里伤心恸哭呢？”
她看着杨克神父，悲悲切切地说：
“这位好心的大哥啊，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还有什么可使我这样哀哭的呢？我是哭我运道不好，年纪青青就快要守寡啊。”
杨克神父心内一惊，说：
“姊妹啊，请不要这样伤心，将你的事情详细地讲给我听吧，看我能不能帮你渡过厄运。”
村妇便说：
“好心的大哥啊，一切都是这样的：我的丈夫开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就是在农忙双抢的夏天，重活轻活也全靠了他。可是，夏天一过，他的肚子就开始肿胀，全身的皮肤发起黄来，我们镇上的卫生所查不出病因来，就到犀城的人民医院，医生说他患了癌症。我的大哥，怎么办才好啊！我的丈夫现在就躺在家里的木板床上。我们停掉了两个孩子的学费，卖了全家所有能值钱的，借了所有亲戚朋友的钱，跑到省城的大医院，也治不好他的病。现在我再也拿不出钱来治他的病了。可是，大哥啊，怎么办才好啊，我的丈夫命在顷刻，阴司里的阎王爷已经在向他招手了。我一想起亲爱的丈夫将要离我而去，我孤孤单单地留存在这世上，无一刻不伤心垂泪啊。”
杨克神父听完，便忍不住划了个十字：
“哀恸的人啊，必得神安慰。姊妹啊，不要这样悲观失望，生的机会总是有，上帝是仁慈的，他的恩惠照亮一切跟随他的人。你若要拯救你的丈夫，便要打起精神，听我说出以下的这番话，你就会觉得我说的句句真确，而你的好丈夫也会因此得救了。”
伤心的村妇听了，就一把抱着杨克神父的双腿跪下来：
“好大哥啊，我一看你就是个好心人，只要你有法子救活我的丈夫，我给你做牛做马，下辈子服侍你也心甘情愿呐。”
杨克神父安慰说：
“姊妹啊，不要行这么大的礼，就是复活的基督也不能承受的啊。你且站起来，听我慢慢说。人世间一切的噩运，生老病死，全是神的安排。我听你刚才脱口说出异教的偶像，知道你还未跟随万能的主，而且，我也知道你大概从没听过圣洁的福音书。我呢，原是像你一样，家里的神龛上供奉的是如来佛祖、观世音和财神爷，可是，就像你一样，我被这些木刻的、泥塑的偶像蒙骗了几十年，我诚心烧香，每天敬拜，希望他们能保我平平安安。但是，最后我得到什么呢？像世俗的愚人那样，那些大病小病总是不间断地折磨着我，让我把好好的一份家产败光。”
村妇这时插嘴说：
“这位大哥啊，你说的话我不大明白，你要是有什么单方秘药能救我的丈夫，就请快点说吧。此刻，我怎么会有心情来听你讲以往的故事呢？我的十个指头纵然都长满了冻疮，也没有时间拿烫热的萝卜熨一熨。我的丈夫现在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还不晓得能活到下一个钟头呐。”
杨克神父便说：
“我的姊妹啊，你瞧我这身模样，哪像个草药郎中？我并没有什么单方秘药，这些世间的药草也全是哄骗人的东西。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理，我们都是神的子民，都是神造出来的。我现在将要说的，就是比任何单方秘药都管用的药啊。我们的主耶稣说，只要信，什么事都会称心如愿。你且听我说，等你认为我的话句句都是真理之后，我才会跟你去救你的丈夫。因为要救你的丈夫，必先需要你的信心来帮助。我刚才说到那些大病小病使我的家产败光，后来，光明的使者，远方的基督教士前来我的家乡宣讲教义，对我点明了这是不敬耶和华我们真正的神的恶果。我憣然醒悟，虔心皈依神的门下。这些年，靠着主的大能，我一直无病无灾，庄稼的收成也年年得到大丰收，这些神迹纵是哪一个基督徒都可以作证的。我为了感谢主的恩德，便照主的吩咐，让福音照遍全世界，不遗弃一个一心向善的人。我刚好走到这里，便看见你悲悲切切地哀哭，于是便要向你们来传播上帝的恩泽。因为上帝说过：到我这里来的，我总不丢弃他。又说：让地上的人民都对我敬畏；不信我的人，最终要得到惩罚，信我的人，一生保平安。你丈夫的病，就是魔鬼撒旦的行为，上帝的大能，恰在这时要体现出来。我现在给你宣讲神的恩德，就是由于你们信奉的是歪门邪道。你若一片至诚，信奉原本就主宰一切的上帝，每天都虔心祷告，我敢担保，魔鬼会远离你的丈夫，他的病也因此痊愈了。”
这位农妇听了杨克神父的一席话，仍然有些稀里糊涂，但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同情她，怜悯她，她便将信将疑。她洗好了衣服，就对杨克神父说：
“那么，好心的大哥啊，你就跟随我进屋吧，我觉得你说的有理。但愿我的丈夫能因你而得救。你说的这些话我记得以前也从别处听说过，只是那时没放在心上。现在我呼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大哥啊，只要能救我丈夫的命，别说信奉你说的好上帝，就是拿我的命来抵偿也乐意啊。大哥啊，请您跟我来，现在就去说给我那唉声叹气的丈夫听吧。”
杨克神父便说：“姊妹啊，你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也有我们的过失啊。我们处处宣扬神的仁慈与大能，我也数次经过这里，也教导了几户人家诚心跟随了我们的主，但是，竟然遗漏了你们一家，让让你们仍在蒙昧之中受邪恶摆布。快走吧，让我马上就去见见你的丈夫吧，愿神的灵光照耀他的全身。”
于是杨克神父跟随了这位瘦小的农妇，走进不远的一幢破败不堪的黄泥屋中。他的丈夫躺卧在床上，全身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只有肚子像孕妇一样高高隆起。杨克神父站在门口，看着从窄小的窗户透出的微弱的光中的病人，不由得酸心动容。那位被病魔折磨的村夫正默默地流着泪，哀叹自己的病情。他的妻子蹲在他身边，对他说：
“我的老板，我的好人啊，不要再流泪了，现在我遇到一位好心的大哥，他说能治好你的病。他是我们的救星，你千万要相信他啊。”
村夫长长地叹着气，将头侧过来。
杨克神父赶紧走近去，对他说：
“我的兄弟，请不要悲叹，打起你的精神来，大能的上帝悯你的处境，体察到你的危难，现在适时地委派我来，替主拯救你，赶走你体内的魔鬼，治愈你的病症。”
那村夫有气无力地，朝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翻着白眼。杨克神父弯下腰，轻轻地握住他那干枯无力的手。
“我的兄弟，你现在还把我当作陌生人看待，而我已经把你当作自家的兄弟了。我这样说并非出于僭越，乃是我们天上的父所教导的，我们全人类都是天上的父所造，遵父旨的人都是亲属，我们世上的人都是兄弟姐妹啊。”
出于礼节，村夫抹掉了眼泪，翻了一下身，并示意妻子自己要坐起来。村妇便扶他坐着。他对杨克神父说：
“这位大哥啊，你说的这番话实在叫我摸不着头脑。虽然以前我也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但是，请收住你的嘴，眼下我糊里糊涂的，自知活不长了；我现在感到肚子一阵阵地绞痛，我的肚子、双脚又肿又痛。阎王拿定了要带我走，你说的什么上帝，恐怕也救不了我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我的好婆娘和两个幼小的儿子，将来不知怎样过活，如果真有什么圣恩神迹，请别来照临我这个将死的人，留给服侍我的婆娘和两个孩子吧。”
杨克神父听罢忍不住流下热泪，他把刚才对村妇说的自己的经历也简短地对病人说了，最后劝导他说：
“兄弟啊，你不要这样悲观，生的希望不能轻易抛弃。仁慈的主是一个都不会将我们拉下的。魔鬼无论耍什么花招，都逃不过神的眼睛。你要是打起精神听我说出一番话，跟随我们的主，每天向主坦白自己的罪过，虔诚祷告，你的病就会慢慢地好起来，又变成你原来强壮的身体了。”
村夫说：
“你说的这些话虽好，我现在也明白你们也是一片好心肠，可这是自古以来就没有的。我们敬爱的周总理患的就是我这种病，总理都没法治好，我一个平民百姓，怎敢奢望治好？虽说人人都有一死，只是我眼下死得不是时候，我的孩子还小啊，他们离了学堂，将来大字不识几个，准会净吃别人的亏；而过个一年半载，又要举家搬迁，被安置到不知哪里的陌生地，到时……唉！一想到这里，我真是死也不瞑目啊。”
村夫一说完，眼角边上又淌下泪水来；村妇也在一旁悄悄地抽泣着。于是杨克神父安慰他说：
“兄弟呀，不要想得这样远。只要信奉仁慈的天父，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圣子耶稣基督被人钉在十字架上，埋在坟墓里，但是他第三天从坟墓里站起来，他复活了。圣子蒙了圣父的恩，能叫死变生，你眼下只是大病一场，为什么就不能痊愈呢？”
村夫喘着气，突然有些激动起来：
“唉，这位大哥，你说了这么一大通，我也知道个大概，我知道你就是宣扬基督教的；前不久对面山上的王辉麻子也来过我的家，说句心里话，他是被我赶出去的，为此我们至今都没有往来。现在，任你说的再好，我也不信。在你们眼里，又是神、主、上帝，又是基督、天父、圣子什么的，一大堆东西算什么呢？我全搞不懂。我家里供着观音娘娘。一个娘娘比一大堆主啊父啊都要管用。可是生老病死，一切都是前世早就注定的。省城的医生都说了，我这是肝癌晚期，是没法治好的。你现在就别来诓骗我了，我虽是一个山里的农夫，不识得几个字，可是我还是相信医生的。我早已作好了死的准备。”
可能是太过激动，村夫一说完，喘气就喘得特别厉害；杨克神父正准备耐心开导他，他却痛得浑身抽搐起来，口里一个劲儿地喊着“啊哟，我的娘啊！啊哟哟，我的娘啊！”便昏厥了过去。村妇慌了手脚，把丈夫放平下来，然后抱着他毫无主意地大哭起来。杨克神父冷静地对村妇说：
“姊妹，别这样哭哭啼啼。我知道，现在你的信心比你的丈夫是要大的，你跟我一起跪下来，并跟我一起诚心诚地地祷告吧。”
杨克神父说完便跪在床边，默默地念着主耶稣基督；被眼前的发生的事情吓得全无主意的农妇也跪下来，跟着杨克神父作起了祷告：
“主啊
‘主……啊’
求你怜悯我和我的兄弟
‘求你怜悯我和我的兄弟’
赶走他体内的撒旦、魔鬼和污鬼
‘赶走他体内的撒旦、魔鬼和污鬼’
天父的恩泽降临
‘天父的恩泽降临’
让这将死的人苏醒过来
‘让我的丈夫苏醒过来！’”

杨克神父和农妇跪在地上一遍一遍地祷告。过了十多分钟，杨克神父画了十字，恰在这时，病人苏醒了。农妇就赶紧对他说：
“啊呀，我的好老板啊，我的好丈夫啊，你现在可醒了，我以为你马上就要离我而去了呀。你要知道，刚刚这位好心的大哥一连番的祈祷，才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原本我也不信，可是，现在我对这位大哥讲的事迹句句都信了。我刚才跟着他作祷告的时候，我就好像见到了他说的主来到我的家，他又高又大，一把白胡子；他一伸手就把你救醒了。我的好人啊，求你也信了吧。但愿那个什么天父真是救世主，为我们苦命人儿消灾消难呢。”
那苏醒过来的村夫就一边流泪一边哀哭：
“大哥啊，现在，犟牛崩断了铁轭，不由得我不信啊。我以为我马上就要死了，我感到自己到了鬼门关，我看到了要抓我的拴着火红铁链的鬼魂，他们已经朝我扑过来了，大哥啊，这时候，我又看到一道白光，他照在我的头上，我就这样醒了。”
杨克神父趁机赶紧说：
“兄弟，请别再疑惑了，这就是神显示的大能啊。我的诚心祷告，神便籍着我的祷告给你显灵了。”
村夫点着头说：
“是啊，大哥，你说的有理，是我错了。就是现在，我也为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后悔呢。求你让神把我的病治好吧，你看看我家的情形就知道，我现在还不想死啊。”
杨克神父神情肃穆地说：
“能治好你的，不是靠我，乃是靠你自己的信心。只要一心一意跟随主耶稣，不但能治好你的病，还会进入永生，就是我们常说的长生不老。”
村夫说：
“大哥啊，说实话，长生不老我就不奢望了，只要能治好我的病，让我把孩子养大了就满足了。”
杨克神父说：
“兄弟啊，你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这样也在神的面前显示你的信心不够坚定。神已预备了他的国给一定跟随他的人，进入永生的天国是每个信徒的最终归宿。兄弟啊，你要坚信：只要信，什么事情都会称心如愿。”
村妇这时给丈夫端来开水，打开抽屉，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药丸子。她拿出来，准备喂给丈夫吃。
杨克神父见状大慌，赶忙把那些药扫翻在地。
“你这个愚人啊，你还不明白吗，你的丈夫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给他吃这种东西，加增他的痛苦。你是信上帝，还是信医生呢？姊妹啊，不要让魔鬼蒙蔽了你的心。眼下这情况，你的丈夫吃药能顶什么用呢？惟有信主才能康复啊。你现在要是吃药，怎能显示你一心跟随主呢？你没有一心跟随主，主怎能一心帮助你呢？我们跟主之间，就像子与父，夫与妻之间一样，要相互交心的啊。你在我们向主祷告赎罪之前，先把家里所有的药物、神像、符咒之类的全部砸碎烧毁吧。”
村妇嗫嚅着，显得有些犹疑不定。他的丈夫马上朝她叫道：
“是啊，快按照这位好心的大哥的吩咐去作。因为我躺在床上的这段无比痛苦日子里，因他的到来而不知减轻了多少！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天我哪一天有现在这样的轻松。”
于是村妇忧忧愁愁地哭起来：
“大哥啊，我让猪油蒙了心窍，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这些药吃了没有用，也明明知道他吃了会叫又苦又堵，他也很怕吃。如果你所说的神真要怪罪下来，请别加增我丈夫的痛苦，一切都让我来承受吧。”
她边说边起身把药物倒掉了。又把家里一切的神像、符咒砸碎烧毁了。这一切干得都很利索。杨克神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吩咐村妇跪下，让病人就躺在床上，跟他一起念起他所编的祷告词来：
“主啊，
请原谅我的蒙昧无知，
我的罪不足以使我完全清白；
但是我现在一心跟随了你，
按你的吩咐行事，
行你眼中看为公义的事。
求你看顾、怜恤我的过失，
赦免我的罪。”
……

祷告完毕后，村夫感觉比刚才要好多了，大家从他健朗的发音中也可以推断得出。他感谢了杨克神父，并开始吃起预备的点心来。杨克神父见他开始有了信心，为了让他完全跟随主耶稣，便开始讲起主所行的神迹来。他打开随身携带小包裹，从里面拿出一本圣经。
“现在，我就给你讲授圣经里的福音。你要用心去听，用心去记，不要有一丝的怀疑，因为这经上的话是上帝所说，借着人的手写成的。嗯，关于主的显圣的事迹，我就随便讲几个吧。这是马太福音第十页，你看，这里记着我们的主耶稣治好了瘫痪病人；这里记着两个盲人得医治，并治好被鬼附的哑巴。第九页，在这里，记着治好百夫长的仆人、治好加大拉被鬼附的人。这是第十八页，耶稣使五千人吃饱，还有许多剩的；治好许多人的病。第二十页，耶稣又治好了许多人的病……”
杨克神父将圣经一页一页地让他看。一边指一些段落给他看一边说：
“你看，在这里，耶稣摸着盲人的眼睛说：照着你们的信给你们成全吧！在这里写道，敬畏耶和华，是智慧的开端，认识圣者便是聪明。在这里，经上记着说：
‘他代替我们的软弱，
担当我们的疾病。’”
村夫一边看一边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杨克神父随手翻着圣经，一边说：
“当拜主你的神，单要侍奉他。人种的是什么，收的也是什么，顺着情欲撒种的，必从情欲收败坏；顺着圣灵撒种的，必从圣灵收永生。出于神的，必听神的话。耶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人子要差遣使者——这里所说的‘人子’就是主耶稣，天父就是上帝耶和华——把一切叫人跌倒的和作恶的，从他国里挑出来，丢到火炉里，在那里必要哀哭切齿了。那时，义人在他们父的国里，要发出光来，像太阳一样。……因为人心里相信，就可以称信；口里承认，就可以得救。……在这里，是这样写的：你们的救是本乎恩，也因着信，这并不是出于自己，乃是神所赐的；也不是出于行为，免得有人自夸。”
杨克神父合上圣经，说：
“这是书上记的真真确确的事迹。你拿出你最大的信心来侍奉神，神也会因你的信而救你。兄弟啊，我知道我自顾自地说了这么一大通，你一定有很多的疑问，你现在就说吧，让我来一一替你解释清楚。”
村夫听后有些茫然，但他仍然似懂非懂地说：
“大哥啊，我觉得这里面的话句句都是真理。但我听你说起这书里的人名，全是那样的稀奇古怪。他们一定都是外国人，那神也就是外国的神。可是，外国的神能管我们中国的事吗？”
杨克神父便庄重地说：
“兄弟啊，不但人，就是世上一切万物，都是上帝创造的。圣经开头这样写着：起初，神创造天地。我们中国的佛教，道教的经上有这样写的吗？因为他们都是假的，所以不能这样写。耶和华上帝不但是西方的神，还是整个地球的神，是主宰一切宇宙的神。当初，神创造人类，就是按神的形象造的。这圣经是上帝的默示，借着人的手写成的。”
村夫问道：
“可是，为什么我们信了上帝后就会长生不老呢？我们的道士还要炼药吃丹，而这里只要信就可以，是不是太简单了呢？”
杨克神父耐心地说：
“因为神爱世人。神创造了一个天国，让信他的人都能够进入，像他一样。而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因此，神为在罪中痛苦挣扎的人预备了救恩。于是，神派独生子降世为人，用他在十字架上流下的血遮盖世人的罪，使一切相信他的人不在被定罪。所以，基督教的基本教义是因信得救。但是，你万不可轻视了‘信’是那样的简单，恰恰相反，真正的‘信’是内心所自然流露，是终生不渝地信奉主，没有一丝疑虑在里头，不作一丝亏欠的事，必要时，还应献身给主。这样的大信心，可不是‘太简单’这三个字能下结论的啊。”
村夫又说：“可是，为什么从古到今几千年，上帝为什么从来都不光顾我们的国家呢？怎么这么迟才传过来？”
杨克神父说：
“这个问题问得好，也是众多信徒刚开始的疑问。神为什么不挑选我们人口众多的中华民族呢？挑选以色列的原因，是在为犹大地区位于欧亚非三大洲的连结部位，十分有利于福音迅速传播。其实神的福音早在几百年前传入中国了，只是我们的古人信心一直就不够坚强，有些人甚至还利用神的名来获名利、作恶迹，所以一直未得神的喜爱。”
村夫摸着脑袋，继续问道：
“可是，我们的电视啊，新闻啊，都说这世界是没有鬼神。我们作老百姓的一直不信，认为是有神的。可是我心里明知道有神，口里却又证明不了。我想你的知识那么深，一定可以反驳他们的。”
此时，杨克神父便庄严地答道：
“唯有一位有资格说无神论者的，就是神自己。要断然地宣称‘宇宙没有神’的人， 必需知道万事，同时存在于世界每一个角落，用无限的力量去掌控一切事物。简单地说，就是这个人必需无所不知，无处不在和无所不能。因他是神本身。宣扬无神论本身是一个荒谬无知的事情，你千万不要相信。”
村夫听了，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使他瘦削委顿的脸孔变得容光焕发起来，他说：
“大哥啊，听了你的一番话，真是叫我放心不少呀。我真恨自己为什么早不听信你们传教士的话，让我白白地受这么多的苦。唉，今后，我再也不怕儿子会离了学堂，遭人欺负了。等我的病好了，我就能挣钱上他们上学。我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杨克神父划了个十字：
“兄弟呀，要感谢主，因为一切都是蒙主的福啊。”
村夫看上去恢复了不少，整个神情就像正常人一样。那原本愁眉苦脸的妻子，此刻也安下了心。做丈夫的吩咐妻子去给杨克神父预备午饭，她欣然地跑去了厨房。这时候，他的两个孩子回来了。他们大的八九岁，小的才六七岁。他们在山上拣柴回来，一进屋就叫着爸妈。
村夫唤他们过来，对他们说：
“你们的父亲现在会好啦，你们要感谢这些伯伯，他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呐。”
他又向杨克神父说：
“大哥，小孩要不要信呢？”
杨克神父说：
“首先，我要申明的是，除了神，没有人担当得起‘救命恩人’这个称呼的。你的康复出于神的救恩，出于你自己的信心。其次，对于小孩要不要信，我的观点是，我们都是神的子民，当然要跟随神，听神的教训。信的人越多，信心就越牢固，我们在天上的父就越喜爱，他的恩宠就越快降临。来，孩子，你们以后凡事要跟着爸妈做。要不然的话，你爸爸的病就不会好。”
孩子表现得非常乖巧，马上应承着父亲的话。
杨克神父便摸了摸孩子的头，说：
“心灵洁净的人，他必看见神。”
不一会儿，村妇就端上了一盘腊肉炒青菜和一碗蛋汤。
“好心的大哥呐，家里穷成这样，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我们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真是让你见笑啊！就是这些腊肉和鸡蛋，也是半个月前一个亲戚送的。”
杨克神父说：“姊妹啊，我看你还是太客气啦，我看呐，随便做点青菜萝卜就可以啦。要知道，世间的穷困不要紧，在天国积攒财富才是最要紧的呐。”
杨克神父要搀扶着病人一块上桌来吃饭。病人就起身，走到桌子旁坐下。村妇惊讶地说：
“啊，这可是这一个多月来从没有的事，我一直就在床上喂给他吃的啊。”
杨克神父说：
“主的灵光已经照耀了信他的人，他的病就要痊愈了。来，兄弟姊妹呀，先跟我一起祷告，之后再欢欢喜喜地领受主所赐的食物吧。”
杨克神父安排了这一家人祷告，并特意嘱咐孩子们要严肃地跟着大人做，要把自己做的错事都向神坦白出来，并求神的原谅。于是他们念起来感谢神，感谢主来。到最后，神父领着他们念道：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天天赐给我们。
赦免我们的罪，
因为我们也赦免凡亏欠我们的人。
不要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阿门

但是，在祷告的期间，那个八九岁的小孩忍不住偷偷地笑起来，待祷告完毕，杨克神父便正色对他说：
“主啊，赶走你体内的魔鬼吧。这可不是你们做游戏，允许你这样发笑。这可是无比庄严的事，是在救你爸爸的命呐。但愿神饶恕你的过错。”
村妇就用筷子头打那笑的大儿子，直打得他哇哇大哭起来。他们耐心地对孩子教导了一番，直让这懵懂的孩子认错并保证以后不再犯错为止。
吃完饭，杨克神父携着病人出了门，村妇拿了几把木椅放到坪里。他们一起坐下来。这农舍背后是成片的楠竹，前面是墨绿的杉木林，沔水河绕着山脚缓流着，就像清幽的世外桃源。他们欢欣地晒着暖和的太阳，赞叹着主所创造的一切。杨克神父把外套给脱了下来。并叫上洗完碗的农妇并他们的孩子，一起来听他宣讲主的道。农妇与孩子都欢欢喜喜来了，围着他坐着。
“现在，我的兄弟姊妹，你们既然有了满箩筐的信心，我就不谈经上记着的真理，给你们讲讲我亲身经历的吧。在离这儿十多里远的桃坑乡，有一位山冲里的猎户，他的双脚残废了。他干这爬山越岭的行当，专靠这双脚来谋食，有一天，他从山上摔下来，就把这双脚给摔折了。他自怨自叹，暗自垂泪，有几次还寻短见。他的婆娘和家人也没个主意。好心的基督徒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上门给他宣讲教义，劝他信奉上帝。这位好心的猎户听了我们的，诚心祷告，最后站起来了，跟一双好脚没有一丝区别。”
村妇听罢，就赶紧教育孩子说：
“你们要专心听这位伯伯所讲的道理，要比在学校念书都还要用心地听。”
村夫这时感慨地说：
“大哥啊，你说的这事去年我也听说过，在这里来往的人常常会说些四乡发生的奇闻轶事。但是很多人不相信那猎户是上帝治好的，都说是给接骨先生给治好的。现在听了你一番话，我怎能不信呢？他的脚是折断了，不是脱臼，怎么能给接骨的先生给治好呢？”
杨克神父高兴地说：
“是啊，只要信奉万能的上帝，没有什么事情不称心如愿。经上记着说，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我们的主耶稣当年凭着圣子的荣耀和信徒的至诚，治好了麻风、哑巴、瘫痪、盲人、污鬼附身的各样病人。我再讲一个现成的例子吧：在马江镇，有一个小商贩，因为长年劳累，得了伤寒，寻医问药总不见个效用，最后生活不能自理，躺在床上整整有两个月，他的兄弟们偷偷地为他准备了棺材，但是，我经过那里，探听他的情况后，就到他家，劝他别灰心，因为有生的希望。我劝他信仰上帝，他恶鬼附体，只要诚心祈求主，就能豁免。他听信了我们的话，当天就跪在地上祈求祷告，为了显示自己的信心，还打碎了玻璃瓶子，让双膝跪在上面。他的信心得到了神的喜爱，第三天，他就完全康复了。他的邻舍们到现在还一直惊奇他的事迹呢。有一件与此相反的事发生在市里，一户人家养有两个儿子，都很强壮，眼见布道者挨家挨户地传授神的福音，有一天竟粗暴地出手打基督徒，还说：我是无神论者，我不相信这世上有神。后来在下雪的冬天，这兄弟俩就被人埋葬了。他的灵魂被撒旦带进了地狱。因为经上记着说：凡是作恶的，我必剪除。而这些反证也比比皆是。我们村子有一位以前是出了名的基督徒，但是他后来却假冒为善，欺骗神，但他的欺骗怎么会得逞呢？神在黑暗中紧紧地盯着你呢。他怀疑，试探，须不知经上记着说，不可试探主你的神。后来他得病死了。别人都说：“看呐，大坑村号称最有威望、最敬奉上帝的人也会生病死掉，可见这个邪教是不靠谱的。”类似这样的例子总是叫那些无知之徒开启了恶意中伤的口舌。他们忽视了事情本身的变化，我们虔诚的基督徒是最清楚的，他们害病的缘由，正是他信心动摇所至。”
村夫这时用手捏了捏双脚，又摸了摸肚子，并说：
“大哥，请看，单听你的这些话，我就感到双脚轻便了不少，我也觉得肚子也不像以前那样鼓胀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又可以去扛木头挣钱了。大哥啊，我要怎样作，才能永得神的喜爱呢？”
杨克神父说：
“经上记着说：你要尽心、尽性、尽意，爱主你的神。你要不住地祷告、感谢神的恩典。又说：要常常喜乐，不住地祷告，凡事谢恩，因为这是神在基督耶稣里向你们所定的旨意。经上又记着说：你们祷告的时候，不可像那假冒为善的人，爱站在会堂里和十字路口上祷告，故意叫人看见。我实在告诉你们，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赏赐。你祷告的时候，要进你的内屋，关上门，祷告你在暗中的父。你父在暗中察看，必然报答你。所以，我们在祷告的时候，要进内屋，关上门，这样，神就大大地欢喜了。”
村夫说：
“就是猎狗尝到了甜头，也会报答主人的，何况我们人类。大哥啊，你放心，我们会时时刻刻向主祷告的。”
他们的交谈变得越来越轻松、愉悦，就像最要好的亲人与朋友一样。他们又相互交心，一片坦诚。杨克神父还举出了很多的信徒们得救的事例，让病人与他的家们一起沉浸在主的荣光中。阳光慢慢地向西移去，不知不觉中，他们就愉悦地渡过了大半个下午。对他们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并值得缅怀的一段时光。对杨克神父来说，只消半天的时间，在籍着主的荣耀和他的耐心教导下，这一家子便成了基督的忠实信徒。这是他十来年的传道生涯中，收获最大的一次。他感到他的天国之路又挨近了。最后他们谈到了福音传播的问题，杨克神父申明了传播福音是每个基督徒最荣耀的、也是最得主所喜爱的事情。他无比期望地对病人说：
“兄弟，等你的病好了，就要报答神，要把你自身的神迹向别人作见证，把神的福音传到更多的人，让世间的兄弟姊妹都跟随主耶稣基督，进入天国。这样，神就会更加喜爱你。”
村夫点点头，村妇此时欢喜地说：
“大哥啊，只要我老板的病会好，我保证我会促使他会像你一样去给别人传授神迹的。就是我这个不善言辞的文盲农妇，也会给别人处处作见证的。”
杨克神父点头赞许。他一再告诫他们要以最大的信心来侍奉神，并好好地训导孩子。夫妻俩除了承诺，就是一大把的感谢了。于是杨克神父说：
“那么，我的兄弟，我们现在进屋来祷告吧，让我们的灵性与品性一同长进。

asui1003

你的两篇作品都写得很认真，语言很流畅。这一篇，由于你故意用了不文不白的翻译文体来处理人物的对白，所以说实话，有好几处，当那个没文化的农妇说着文绉绉的句子时，我联想到那幅情景，实在是忍俊不禁。在读到结尾之前，我都误以为这将是一个《堂吉诃德》式的反讽故事。读完我就纳闷了。当代西方的传教士，都不会做出宣扬单纯以信仰治病，并阻止病人就医服药的事。你故意把这种原始野蛮的传教行为安在杨克神父身上，但结尾又对此予以肯定，我就感觉很别扭。虽然你的故事没有交代时代背景，但酃县是1994年才更名为炎陵县的，所以推断这个故事发生在1994年以后。在今天的观念里，宗教的意义似已局限于精神层面，是给人一种面对生命、面对世界的态度；而不是在于物质层面，要取代现代医学甚至自然科学了。

谢谢你的阅读。中国的乡村基督教的信仰者们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群体，他们信奉原教旨主义，甚至比耶稣时代更盲信。你大概可以百度或谷哥一下。因为某种原因，我接触过几位这样的传教士，他们在传教的过程中， 基本上是针对那些伤残病患，因为这样成功率比较高，他们虔诚得令人感动，但他们所造成的后果，却也是非常严重的；但是在另一层面，对于垂死者，却很好地起到了宗教所赋予的心灵疗救作用。我并非对此予以肯定，只是想写出这一事实。可能处理得不太好，大概因为前面的描述与议论造成的。另， 用这种形式的对话，确实在模仿塞万提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