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黑蓝论坛

 找回密码
 加入黑蓝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查看: 1321|回复: 2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创] 夜光

[复制链接]

296

主题

2

好友

3189

积分

业余侠客

Rank: 4

不吐槽会死患者 女王大人勋章 功勋版主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10-12-22 16:10:3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西维 于 2010-12-27 10:21 编辑



城市的夜晚,是另一个世界。不仅灯火璀璨,另一些东西也开始复苏和回归,类似精神或是灵魂。
拉完最后一支曲子,川成将那把红棕色的小提琴放回琴盒。琴和琴弓像一对知心伴侣,安静地躺在盒子里。啪,盖子盖上,这一天就快要结束了。
川成走出了地铁站,比起地铁站的通道,外面要热闹的多。川成静静地看着那些在城市的夜幕下来往行走的人。他们的步子仍旧很快,只是比白天缓慢了一点。有些人急急地赶回家,有些人刚从家里出来。没人注意这个背着包拎着琴盒的男人,还有他偏长的头发下面,那双富有观察力的眼睛。没人会去注意一个陌生人的眼睛。
路边的公交车站,两排印着密密麻麻红色黑色站点名称的灯箱很显眼,提醒着目的地的方向。那些密密麻麻的名称,白天都是灰暗的,隐藏在太阳光下面,到了晚上,才闪着光,那么引人注目。
一辆公交车开来,停在了川成的身边,看到车身上熟悉的红色数字。他便停止了关于目的地的思考,抬起了右脚,跨上了公交车的台阶,在不锈钢投币口里丢了一枚硬币进去。硬币鼓咚咚滚进箱底,声音很清脆。他走到了车厢的尾部,扶着栏杆,等着车子重新发动。这是辆加长的公交车,启动后就拐了一个大弯,川成仿佛看见了它拖着长长的尾巴费劲转弯的样子,他看见了司机从容的脸。在这个城市,不论是堵车还是费劲地拐弯,司机的表情都十分的从容。
这不是辆十分拥挤的公交车,川成才会毫不犹豫地迈出了右脚。它不像这个城市大部分的公交车,永远像一条吃不饱的鱼,就算是快接近午夜的这个时间也是如此。它们每次都把肚子塞得像会马上胀破,慢吞吞地游在城市的道路上。
车子过了附近这几个繁华的站点,就要开往一片不太有人居住的区域。那片区域都是新盖的社区,清一色的高层。白天看起来很现代,到了晚上,却像是没有星星的夜空,暗得没点生气。
川成对着那幢楼门前的数字键盘,熟练地输入一串号码。门便弹开了,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一丝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
在这个楼盘,打开楼门有几种方法,钥匙、门禁卡、密码。川成用的是第三种,安装在门口的摄像头并不会把他当成非法的闯入者。相反,它很欢迎他,不会向守着监控打瞌睡的保安去打小报告。因为没有入住的房子是不会改密码的,而初始密码总是那么千篇一律。
一个个灰暗的窗口像是失了神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精装修的单身公寓,只在售楼广告里才华丽惊艳,像童话里的城堡。等拥有了它,这个城堡就失去了意义。
这些空房子,像失宠了被遗忘的孩子。被遗忘的它们,会孤单,会抱怨,会愤怒,会饥饿。但它们只能等待。它们会欢迎他这样的闯入者。
川成进了电梯,在数字键上按下“11”,电梯便轻松上行。“11”,像并排行走的两个人,不容易孤单,是他喜欢的数字。
到了11楼,他走到离电梯最远的那个门口,观察着斜插在门把手上的传单,卷成筒状的浅黄色铜版纸传单,还是原来的那个角度,安静地夹在厚实的不锈钢把手上。
这是张旧传单,早失去了它作为传单的作用,它在这个门把手上,只是为了做记号。

如果回到人人都穿汉服的朝代,自己也许会去出家。伊蓝这么想着。她站在阳台上,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
阳台上的吊兰很繁盛,一盆盆的绿色快要溢了出来,那些如触角般的小吊兰顺从地垂下,多像她的长发。伊蓝养的这些吊兰,最初都是从挂枝上剪下的小兰。把剪下的小兰放进加满水的玻璃杯中,静养一段,长出嫩白的长长的根须,然后移入盆中,放在阳台的木质花架上,每日清晨和夜晚浇些水,就会旺盛起来,很快就热闹了整个阳台。
阳光,月华,繁星的影子,都会在它们身上留下痕迹吧。这些绿色,才是有生命的东西。伊蓝喜欢这样的绿,绿色是让唯一让她安心的颜色。 在这套单身公寓,阳台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客厅挂钟的黑色时针已经快走完一圈,即将完成一天的旅程,仍在极缓慢的挪移,只有秒针滴答的声让人感觉到它的步子。时钟的脚步如此清晰,太静了。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散落的焦距重新聚集了起来,打破了宁静。伊蓝从阳台回到了客厅。
“出来吃宵夜么?我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是教授。他偶尔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打电话来,约她出去宵夜。这比躺在床上休息更能缓解他一天工作的疲劳。
“有点晚。”不像是借口的借口。伊蓝是夜猫子,只在凌晨和中午的时候才有睡意。
“我来接你。”对伊蓝作息时间的了解,让他替她做了决定。这个电话只像是来通知她的。“40分钟后我到你楼下。”
这个时间不会堵车,从他的工作室出来,乘电梯,然后到地下车库取车开到这里,的确只需要40分钟时间。
还有40分钟。伊蓝突然觉得无边无际的时间突然变得短暂了起来,像是才意识到时间的存在。带着点恋恋不舍的情绪,想着用这40分钟时间做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它来等待。
这个等待很平淡,并不像少女去赴约会那样的紧张而兴奋。不是对教授没有好感,相反却是有一种近似依赖的好感。他能让她感觉到少有的安定。
教授的结识源于一个歌唱比赛。之前,虽然也曾在同一所学校,伊蓝只去听过一次他的作曲课,还是去找朋友时偶然留下来听的。伊蓝是声乐系的,作曲系的课不常去听。
教授是那次比赛的评委。伊蓝的表现让他十分震惊而且疑惑。在决赛的时候突然失了声的并不多见,像一个被突然施了魔法的公主,站在太中央茫然失措。在离开剧院的时候,他看到坐在大门口花坛大理石沿上像木偶一样失了神的伊蓝,就走了过去。
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伊蓝感慨道。她仍旧还是唱不了歌。但和教授的关系却已经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而是要亲密的多,如情人一般。想到情人这个词时,伊蓝的心里一震,接着安慰自己,仅仅是“像”而已,并没有那么浓烈。这是种她还不能十分了解的感情。
伊蓝并没有见过教授的夫人,只知道她之前也是教授的学生,漂亮而能干的女人。这些消息还是在学校时听同学八卦来的,那时与教授还是陌生的,所以并未在意。在等待的这40分钟里,却突然想起了她,这个从未谋面也很少想起的人,心里有一丝忐忑。
我并没有想与教授发生什么,伊蓝和自己说。是的,并没有。
像是一种偷吃了别人糖果的感觉,伊蓝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小的时候,父亲常常在出差回来时会变出一盒盒五颜六色的糖果,伊蓝从没偷吃过别的孩子的糖果。只是父亲离开后,母亲就再也不许她吃糖。对牙齿不好,唱歌的人应该有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所以,她再没尝过糖果的味道。
“以后别做像她那样的女人,哪一点都不要像。”这个声音突然在脑子里出现,一遍,两遍。伊蓝跑向了阳台。希望那些绿色可以平息她的不安。
伊蓝听见了一阵乐声,是小提琴的声音,轻轻滑过耳膜,到达心底的某一个地方。这让伊蓝停止了忐忑,拉开隔音的中空玻璃窗户,声音突然清晰了起来,像是冲破铁笼的浪花。

楼顶离星星近了很多。在那里拉琴,能听见星光穿过琴弦的声音。
静寂的深夜,空气中的杂质少了很多,声音的传播不再收到干扰与阻碍,躁动不安的气息也消失。
川成感受着从琴弦传到手指的震动,时而细微时而激烈。空气是完美的媒介,将那些细微的变化传到人们的心里。
深夜的听众却不止川成一个,他听见了歌声,和着他的琴音。声音很纯净,有着近似透明的质感,有一瞬间他怀疑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听觉,以为是幻听。随后他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是11楼的声音。几乎没有人的耳朵可以像他的那样灵敏。音乐家的耳朵,就像犬类的鼻子,川成的耳朵就是所有耳朵中的佼佼者。
他的视线不能到11楼去验证他的判断。眼睛并不像耳朵,可以通过声音来定位。
像是一对默契恋人,歌声和琴音相互追逐,你可以听见它们的笑声。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有了好奇,和一种亲近感。他想起那些温柔的绿色植物,还有波浪翻滚的金黄麦田。
川成的琴声在远远看到地面上的两个身影时戛然而止。巡夜的保安,今晚异常的积极。他们可能听见了什么声音。
歌声几乎也是同时停止,川成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不礼貌,那首曲子并没有完。没有到达目的地便让人下车,是多么的不礼貌。关于礼貌这一词,他想起了母亲。
“你是这世上最没礼貌的孩子!”母亲眉目扭曲。
“你可以教会我礼貌,或者,对爸爸礼貌些!”川成的话语没有母亲那愤怒的火,反而像是加了冰的开水,在怒气冲出时已经冰凉。

伊蓝给吊兰浇水,早晨的阳光从沾了水滴的深绿色细长叶片上反射到伊蓝的眼睛里,很明媚。不管睡的多晚,她都习惯早起,特别是在能看到阳光的早晨。
伊蓝想着昨晚的琴声,还有从自己身体里冲出的声音,感觉有些不真实。因为今天早晨还是和平常一样,没什么不同,连光线射到吊兰叶片上泛起的光泽都是一样的。
没法唱歌,应该是件遗憾的事情,像是身体突然丧失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功能一般。以前,唱歌是个习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天天要练嗓子,每周去几次老师那里上声乐课。 这样的习惯容易让人麻木。到底喜不喜欢呢?
那个坐在教室门口等妈妈来接的穿着棉布裙子女孩,总是不快乐。其他的学生,到点就都会被家长接走的。伊蓝却总是要等很久,妈妈每次都像是忘记了将她放在了这里。老师本来可以教完课就回家的,现在却要陪着伊蓝等着,她脸上线条开始僵硬起来。伊蓝想着,她那时的努力也许只是为了老师脸上的线条。她到底是个优秀的学生。
想起教过她的那些老师赞许的眼神,浇花的水洒到了紫砂花盆的外面,沾湿了拖鞋,脚趾上一阵凉意。

川成早晨出门时,把那张黄色铜版纸的旧传单斜插在门把手上,然后看了一眼,记下了铜版纸的姿态,和它告别。
快到电梯前时,身后突然嘭的一声,是关门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回了头。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头发很直,垂到肩下,没有化妆,留着整齐的留海。女孩朝着电梯走来。川成进了电梯,按着开门的按钮,等着那个女孩进来。
“谢谢!”伊蓝对川成点了点头。
“不客气。”川成的嘴角轻轻一扬,很淡的笑容。
看到川成手里拎的琴盒,伊蓝想起了昨晚的声音。心里的疑问没经过头脑的思索便瞬间变成了话语,快到出乎她意料。
“昨晚的琴是你拉的么?”
“恩?”川成有些诧异。从没人问过他这样的话,这样的直接,忽略了一切的寒暄和客套的认识过程。
“哦,昨晚听到琴声。以为是你拉的。”伊蓝看着对方惊讶的表情,感觉到了自己的冒失。她并没有同陌生人交谈的习惯,刚才的莽撞也许是好奇心的作祟,或者是想证实昨晚那声音的真实性。可现在,这个狭小的电梯间却让她赶到无比的窘迫。这是在与陌生的男人搭讪。
“也许你没听到,那么晚了。很多人都休息了。不好意思。”伊蓝用手指将散落的发丝拢到了耳朵后面,移动了脚步,走到离门更近的地方。
电梯终于到了。
门还未全打开伊蓝就已经抬脚跨了出去。

                                             
                                       
那个晚上,和教授吃宵夜时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去的地方和点的东西,都是伊蓝最喜欢的。直到尝到冒着热气的食物的味道,才让伊蓝有了些真实感,味蕾开始有了正常的反应。
她清了清嗓子,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和教授说,她又能唱歌了,不过只是一瞬间,现在又不能了。
“没关系,不要一直想着唱歌这件事。不要勉强自己。”这句话,教授从认识她开始就说了很多遍。现在也还是这样一句话。
伊蓝沉默地点了点头,用勺子舀着汤。
“今天客户打来电话,你的那首曲子他们很满意。你很有天分,相信我。”教授的声音一直是这么柔软儒雅,就连给自己打气的时候也是如此。就像他盛给自己的这碗玉米浓汤,柔软,糯滑,厚重,还有一丝甜味。
伊蓝本来想和他说等他的那40分钟里发生的事情。那阵琴声,和没有任何预兆便从自己身体里发出的声音,然后所有的这些又突然消失得无影踪,像根本没发生一样。只是教授先于她把话题给引开了。
教授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方式把她一点点地扳回来,就像从偶尔旁听的学生,变成了真正嫡传的学生。他教了她很多东西,耐心的像教小孩走路。毕业后到现在,伊蓝像是彻底忘记了她原本的那条路,只是藏在抽屉里的那本红色封面的毕业证书上还印着声乐系的字样。
上午或是下午,她会去一家音乐培训学校教乐理,那是专门教小孩子的学校。这个工作是教授给她介绍的,稳定,而且清闲。教授很忙,除了音乐学院的课程,还建了自己的工作室。大学教授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是很正常的事情,恰好可以利用资源。偶尔伊蓝会帮他的工作室写曲子,以前很少,现在渐渐多了起来。对教授来说,像是培育了多年的植物要结果子了一样。
伊蓝觉得教授最近变得很喜欢吃宵夜了,常常接到他的电话。而且也不再只去那几家老的店,常常去的都是新地方。

                                     六
又见到了那个女人。
这样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就算川成换了新地方,过不了多久,她又会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拉琴。他常常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她会站一会,十几分钟,半个多小时,甚至更久。这么固定的观众,还从未有过,这让川成觉得有点不自在,像是在审视的目光之下。
她不会像有些停下来听的过客一样,会拍下手,或者和他搭讪,她的表情很平静,像个影子立在一旁。川成本来想不去在意这样一个人,但她却总是在他本来已经不在意的时候突然出现。
最近总是频繁地遇到同一个人,这似乎打乱了川成的节奏。在“如家”也是如此。早晨出来总是也总是会与那个有着笔直的长发的女孩相遇,在11楼一同乘坐电梯下来。那一层像是没有别的住户,除了她,如家是个入住率极低的楼盘。她安静的像一株植物,只是第一次见面时却意外地问了他那个问题。后来遇见却是一直沉默,甚至有一点紧张和不自在,嘴巴闭得紧紧的。
想到那个有意思的画面,川成嘴角有了丝不明显的笑意。被审视的不自在感少了很多,虽然那个女人还在那里。路过的行人的目光有的会停留在川成身上,有的会停留在那女人身上。三十几岁,化了淡妆,很精致的容貌,柔软而随意的卷发散落在肩上,衣服的样式总是很简洁,细节上却很注重。
川成想起了姐姐川央。昨天接到了她的电话,要结婚了。听到这个婚讯,川成的心情便复杂了起来,他想说一些祝福的话,却又觉得有些言不由衷的虚假。
川央的声音还是那样,蒲公英一样的柔软。她知道川成在电话另一头沉默中的复杂情绪。
“别内疚。我想要的,你现在都有,你的自由,就是我的。”
没有川央,川成不会是现在的川成,会走一条别人安排好的路,继承母亲家族的制锁工厂,然后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在母亲一手指导下,向左走,向右走,不允许有一丝的偏差。
“结婚后,我就会接手工厂大部分的事情。也许没时间来看你了。”川央有些无奈,仿佛这个才是让她遗憾的。
母亲替川央选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愿意入赘来做上门女婿的男人,也会是像父亲那样缺乏主见,忍气吞声?当然,川央和母亲不一样。
“如果愿意回家来看看,我给你做苦瓜煎蛋。”在电话里告别时,川央这样说。川央在楼顶种的那些苦瓜,一定都没人吃了。

                                       七
像往常一样,和教授吃完宵夜,他送伊蓝回家,上楼。伊蓝住的那套单身公寓就在电梯口。出了电梯,伊蓝和他告别。
“再见,教授。”
“你一直是这么叫我。”
“不好吗?要加个姓?”
教授摇摇头。表情开始复杂起来,沉默了几秒钟。伊蓝觉得这几秒钟的空气仿佛带着黏性,流动得异常缓慢。
“我….能留下来吗?”教授看着伊蓝,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话说出来,并伸手轻轻握了伊蓝的手。手心的温度突然让她觉得不自在。不是没有一点预感的惊诧,而是像知道会这样一般,一直是朝着某一个不太明晰但确定存在的方向走来的。
只是,被教授握住双手,原本和他在一起的那种安定感却找不到了。应该温暖才对的,可是不是的。伊蓝的思绪开始乱了起来,多年习惯了的那种感觉开始飘移,动摇。
“以后别做像她那样的女人,哪一点都不要像。”这个声音开始在脑子里出现,一遍,两遍。这是爸爸说的话,同妈妈离婚后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那时她在上小学。相比较母亲,伊蓝更喜欢父亲,喜欢和他在一起的那种踏实的安全感,喜欢他对她的纵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认为是对的。这样的一句话,就刻在了脑子里,在某个特别的时候会不经意地出现,时间或是地点都是无法控制的。就像那次歌唱比赛。站在台上,脑子里闪出了那样的一个意念,那句话。像按了停止键一般,她就唱不出来了。
手还被教授握在手里,他看着她。这样过了多久?伊蓝有些恍惚。
叮!电梯到了。
“教授,有朋友来了。对不起。”伊蓝看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对教授说,然后抽出手。
教授的表情显得很惊讶,这个午夜来访的年轻人,在他的意料之外。虽然有些意外和无奈,但仍是礼貌的和两个人告别,向电梯走去。
伊蓝看着教授离去的背影,突然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叠了起来。多像父亲走的时候的背影。原来他们是如此的相像,只是她现在才发现。她还发现,她是不了解自己的。
该怎么和他解释,伊蓝看着川成在教授离去后才显露在表情里的疑惑。又一次的唐突,伊蓝开始窘迫起来,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谢谢!”
“没关系。没事吧?”
“没有。”伊蓝摇摇头。
幸好他没有追问缘由,甚至连客套的话语都没有。伊蓝很快就回到了房间。在关门的那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礼貌,他帮了自己的忙,是不是应该请他进来喝杯茶。不过现在这个时间,似乎也不合适。以后,以后一定请他喝茶。伊蓝和自己说。
小提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种亲切感,像看见了老朋友一样。伊蓝走向了阳台,拉开了隔音的中空玻璃窗。

                                       
川成看见电梯前站着等电梯的伊蓝,和她打了声招呼。很简单的一句,早。
“早”。伊蓝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拘谨。两人站在一起等电梯。
“昨晚是你唱的歌?”
“是你拉的琴?”
问完两人都笑了。
“你唱的很好。很好的声音。唱了很多年了吧?”
“很小的时候就被妈妈送去学习声乐,她希望我做歌唱家。可她失望了。”
“你不喜欢?”
“不知道。以前只是习惯了。”
“你该做你喜欢的事。”
“你呢?”伊蓝的手指了指川成手里的琴盒。
“喜欢。这是我喜欢的,却是我妈最讨厌的。和你刚好相反。”
“那我们都不是听话的孩子。”伊蓝说完,笑得有些调皮,像是才发现,不听话,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电梯到了楼底。
交谈就结束了,出了电梯,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伊蓝走南门,川成走北门,一个去音乐学校上课,一个去街头和地铁站寻找不同的听众。
伊蓝步子开始变得轻快起来,出了南门,突然想起,没有好好的为昨晚的事情道谢,她居然忘记了。和他说话的时候,甚至都忘记想起昨晚在电梯口的事。下次遇见,要请他到家里来喝茶。一定不要忘记。

                                          
当了许多次的沉默听众之后,那个女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愿意到我的酒吧工作么?”D大调卡农的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她了走到川成的身边。
她说了酒吧的名字和位置,川成知道那是一家比较有名的音乐酒吧,并不是什么乱糟糟的地方。
仅仅是为了找一个乐手,她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她一定对自己做了足够细致的观察。之前被审视的那种不自在感,不是凭空而来的。
“为什么找到我?”
“你让它像调好了的酒精,让人回到一种单纯的状态。”她指着川成手里的琴。
到底是酒吧的老板。
“我丈夫是音乐学院的教授。但他推荐来我这里兼职的学生,都不能让我很满意。”女人的脸上并没出显露出什么挑剔的表情。她似乎是在说,来找川成不是因为找不到人。
“我曾经是他最优秀的学生。”女人嘴角轻轻上扬,让整个脸部的表情生动了起来。
“所以我确信我的眼光。”她将头偏了一个很小的角度,嘴角带着浅笑,等待川成的回答。
川成靠在身旁的柱子上,手指轻轻划过小提琴光滑的表面,视线朝向身边来往的人群,他们像上了发条一般,以一个固定的快节奏摆动着双腿。被人群搅乱的空气变成了散乱的微风,川成感觉到了头发的细微摆动。
“白天你还是自由的。可以继续你现在的状态,街头、地铁站是不错的地方。我只占用你晚上的那几个小时。另外,酒吧里有休息室,你晚上可以住在那里。”
她像是知道川成并没有固定的住所一般。的确,他一直是“住”别人的家,那些被主人遗弃的家。为了安全,他会不时地更换。他想起早晨插在门把手上的那张黄色铜版纸的旧传单,不知晚上回去的时候,它是否会消失不见。
川成的手指有着极其敏感的神经,能够感受到任何细微的变化。不只是对琴弓和琴弦敏感,对任何锁具都是如此。母亲的家族是做锁具的,很小的时候,外公还未去世时,川成就喜欢和他窝在阁楼的工作间里研究各种锁具。所以,他开锁的功夫也是一流的,只需要最简单的工具,甚至是一根细铁丝。
“你不需要马上回答我。想好了再打电话给我。”女人从包里拿出名片夹,抽出一名片递给川成。
川成接过那张浅灰色压纹纸做的小巧卡片。
“我叫成央。你可以叫我央姐。”成央给了川成一个柔和的笑容。
央姐。声音轻轻从川成嘴里发出,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名片,将它放入上衣的口袋。舌尖有了点苦瓜煎蛋的味道。今天是川央穿上婚纱的日子,川成似乎看见了她被白纱遮住的脸。

“那里会是另一个家。”成央离开前和川成说,然后混入流动的人群中。

外面又是灯火通明了,城市入了夜。川成看了看时间,又提起了琴。

分享到: QQ空间QQ空间 腾讯微博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腾讯朋友
分享分享0 收藏收藏0 顶0 踩0
2#
黑蓝游子  发表于 2010-12-25 19:29:42
我把这个顶起来,怎么没人发言呢?
李剑鸣。
回复

使用道具

296

主题

2

好友

3189

积分

业余侠客

Rank: 4

不吐槽会死患者 女王大人勋章 功勋版主

3#
发表于 2010-12-27 08:59:11 |只看该作者
谢剑鸣~
请朋友们多提意见。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黑蓝

手机版|Archiver|黑蓝文学 ( 京ICP备15051415号-1  

GMT+8, 2025-8-6 15:01

Powered by Discuz! X2.5

© 2001-2012 Comsenz Inc.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