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1543|回复: 3

[创] 对峙

21 主题	0 好友	472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发消息

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10-12-25 18:51:5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allinpark 于 2010-12-25 18:58 编辑

对峙
文\A.Park

　　
　　一个男的，靠自己的本事，让女主人耐着性子，听完他的话，然后开门请他进来，为他点上壁炉，还给他沏了一杯暖茶。女主人说要去开客厅的吊灯，刚侧身的时候，推销员掏出了手枪。
　　夫人，其实我真的是个推销员。失业前，我有一个与您一样美丽的妻子，三个孩子。我的老父亲独自住在外省，年轻的时候参加过国家战争，退伍后迷恋打猎，我的童年记忆全是那片灌木丛。父亲身体一向健壮。今天一月份，妻子和我带着三个孩子去他那儿省亲，一场大火终结了我全部的幸福。现在，就在现在，我的妻子还躺在病床上，靠氧气管艰难地活着。结婚的那天晚上，我发过誓，要让她比天下所有女人都幸福。但是，昨天晚上，她告诉她很好很幸福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今天，我到您这儿来，不想制造悲剧。
　　安慰是徒劳的。夫人，我想说，您不聪明。您认为我是个基督徒，您打算跟我聊聊天，在不知不觉中感化我，我会跪倒在您的面前一边痛苦地忏悔，丢下枪，离开？但是，请别忘了我此时的处境。任何一个被命运逼入困境的人，都会奋力反抗的吧？或许，您应该再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一把真家伙。另外，我还想说，您也不冷静。我明显感觉到您剧烈的心跳。不得不说，您用仅有的勇气粉饰自己的外表，这让您显得更愚蠢。
　　您打算就这样跟我僵持着，拖延我的时间。但我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徒劳的。您之前也表态，说我是个聪明理智的人，是绝对不会干出鲁莽的事情。那么，您也应该料到，一个聪明理智的人在筹划犯罪的时候，他的计划是不是要比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要详尽缜密？
　　真是好茶。我想再喝一点。您要不要？哦，别担心，我不会像您的丈夫那样打翻茶罐旁边的瓷器。对了，我有没有告诉您，我还是个谨慎的人？做每件事前我都会调查。当我敲开房门，让你们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掌握了你们的社会背景，成长环境，生活习惯，作息规律，兴趣爱好。我还会调查你们是否养过宠物，曾在哪所学校念书，密友的名字，历史老师是否戴隐形眼睛，喜欢的明星，看过的言情小说，每天散步的时间，睡前奶的品牌，一个礼拜跟女友通了几次电话，此前有过几个性伴侣。我了解你们，甚至比你们还要了解自己，在知道你们最想要什么，最不想要什么。这也是为什么我每次都能敲开你们的家门，将东西推销给你们的原因。
　　我没有捆绑您，是出于对女性的尊重。但我有个忠告必须跟您说，千万别打这把枪的注意。你们总喜欢摆出一副说教的模样，指责那些绳之以法的贪婪者动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吗？好吧，进入正题，让我们谈谈您的丈夫。您有一位十分优秀的丈夫，商业界里一颗闪亮的星星。上帝赋予了他精明的头脑，和对财富敏锐的嗅觉。作为他的雇员，我十分敬佩他。我也觉得，由您的丈夫掌管家里的经济是再合适不过。只是，除了您丈夫画像背后的那个保险柜。
　　请坐下。夫人。您好像弄反了，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您才对。说实话，我的眼睛无法看穿一英尺厚的铝板，里面到底有什么，我还真拿不准。钞票？国债？祖传的翡翠项链？北非的钻石？还是……这个我很想弄清楚。我不愿担惊受怕地抱着一个保险箱回家，在警察赶到的那会儿，撬开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所以，夫人，我请求您，请您当着我的面打开那个保险箱。然后您就不会再见到我，我保证。
　　保险箱里是一个黑色的铁匣子，大约两只手的长度，一只手的宽，半只手的高。匣子开口一面朝向推销员。女主人打开匣子，推销员拿起里面唯一一样东西，一个写着女主人收的信封，却没有内容。
　　我的天。推销员先生，请看着我，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比你好到哪里去。好吧，我会给你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不过在此之前你得耐心听我讲个故事。
　　你一定认为自作聪明的女人把偷情的证物留在匣子里，当做爱情的见证，结果终于有天被她的丈夫发现？不不不，你错了。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不如让我们换个说话方式吧——其实，我跟我丈夫的关系没有那么好，远远没有那么好。你的调查，你所见到的，仅仅是表面文章。其实我正要与他离婚，只是在某些方面尚没有达成共识，夫妻关系只好这样维持下去。我们一起出席派对、晚会；手牵手，在人群中接吻，但回到家，我们连一个微笑都不施舍给对方。我们结束了。早就该结束了。但我们因为有些关系不得不纠缠在一起，除非哪天突然出现一股巨大的破坏力，砸在我们的头上，终结这让人恶心的关系。你的观察很细致，我的丈夫每天都回家，但回来得都很晚，是的，但你绝对不知道我俩已经很久没有同床了。
　　我是渴望自由的女人。但不要小孩是他的注意。几年前，我有过一次做母亲的机会。但被他发现了，他强迫我……没关系，我很好。从那一刻起，我的肚子里萌生出了另一个种子，这个种子酝酿至今，逐渐成熟。不过，我发誓我是忠诚的，我没有与其他男人幽会过，除非我跟他的法律关系结束。先生，你应该懂吧？
　　这个社会，富人喜欢扮演慈善家的角色。当我跨入这个圈子后我才明白，原来他们只是想在精神上获得收支的平衡。所有人，不管穷人富人，都在找精神平衡，不是吗？推销员先生，我之前就说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你带着妻儿探望老父亲，结果家里发生了火灾，你和你的妻子成为了不幸中的万幸。但你头上的乌云并没有散去，结果你发现自己死去的孩子与你的血型并不一样。哦，上帝，这比悲剧更让人痛心。你是不是有过这样的念头，拔下妻子随上的氧气管？但仍不知情的她告诉你她向从前那样爱你的时候，你的心软了，你原谅了她。
　　哦？别激动，你的手里还有枪呢，我的推销员先生。我发觉你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了，不再像刚才那样理智了。那么，让我帮你理清思路，听听我说的对不对——
　　接下来的某一天，就在我丈夫解雇你没多久，他秘密地找到了你，并希望你能为他办一件私事。偷自己家的东西，其实也不是新鲜事儿，但高额的报酬让你觉察到了其中的猫腻。你展开了调查，并很快发现了自己原先的雇主敛财的手段并不光明。我可以理解，不仅仅是出于人性的贪婪，高额的医药费和家庭的重建迫使你冒这个风险，或者说，赌一赌运气。
　　不，你其实早就明白，保险箱里装的并不是我的东西。你是个推销员，更像个侦探，你早知道我没有外遇，对于这个家来说我是没有秘密的。那么，这里面本该出现的东西指只会是一样：就是我丈夫多年来通过非法手段牟取暴利的凭证。其实你猜到了，是账本。但问题是账本变成了一个信封。我，想说的就是，这很耐人寻味。
　　我的推销员先生，请你设想一下，为什么账本已经被调包，我的丈夫还要你去偷这个保险箱。他是在针对我吗？没有这个把柄，我是不敢跟他离婚的。那么，我们换一种假设，从你的身上出发，如果你不够冷静，直接杀了我，打开了匣子，看到了这个信封，这是个什么结果？是了，现在你明白了，我的丈夫只是利用你杀掉我而已。到那时，警察破门而入，见到你手持枪械，我倒在血泊之中，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朝你开枪，直到子弹打光。紧接着，我的丈夫进来，抱着我冰冷的身体，然后痛斥你的罪行。或者，你侥幸逃掉了，即便你戴着手套，枪上没有你的指纹，警察还是会通过我丈夫透露的信息找到你。到时候他们还要审判你，犯罪定性时的陈述一定是：被老板解雇后，持枪入室抢劫，未果，射杀其妻。
　　如你所见，与我的丈夫相比，我只是一个渴望自由的女人，我想过上自己的生活。我受够了这里，这里的颜色，这里的气味，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但他始终不肯让过我。但没有坚实的物质基础是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的，你说是吧？你可以让我自由吗？是的，自由是有代价的，要流血，要牺牲。你是个聪敏人，你早就想到了这些，对不会？你并不是为此而来。从刚才到现在不是我在拖延时间就是你在拖延时间，但归根结底都是你在拖延时间。怎么了，我的推销员先生，你说说，现在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女主人又去泡了杯茶。她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待推销员的回复。喝完后，女主人要把杯具一并收起来。
　　不必了，夫人。我的意思是不必去管这些杯具了。您的巧舌如簧并不比您的丈夫逊色。我很无奈。说实话，对于眼前的一切，我甚至有点鄙夷。
　　那么，就让我这样说吧。一个不想生活在丈夫控制下的女人，一个所谓渴望自由却身心都无法离开这种生活的女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取代原先的统治者，成为这种生活的主人。碰巧这个女人的丈夫也不愿与他的妻子继续纠缠下去，更不想让她一劳永逸地过上富足的生活。这样两个始终处于对峙状态的夫妇，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是的，公司里，他是我的老板，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解雇了我，然后诱惑我做肮脏的事；在家里，他是丈夫，心里却始终盘算着如何除掉自己的妻子。我第一次发现人如此的冷血，如此的丑陋。在这场对峙当中，这位母亲，为了分得更多的财产，不惜用幼小的生命作为筹码，最终被丈夫剥夺了，同是妻子，整天搜集者丈夫的秘密，试图发现威胁到他的有力证据，结果徒劳的她想到了一个恶毒的方法，捏造一份丈夫非法敛财的账本。当然，丈夫并不知道那时捏造的，他害怕与自己共室的妻子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在妻子有可能毁掉一切之前，他决定找一个人扮演杀手的角色——却没想到自己的妻子棋高一招，反将一军，利用这个角色杀掉他本人。这位妻子早就暗中了解了杀手的一切，从容应对着手持枪械的恶徒，她抓住杀手的弱点，让他看到杀了她的可怕后果，并告诉他反过来杀掉丈夫的种种好处。她要在丈夫回来之前，把对自己不利的因素转变成有利的因素。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目的一点一点地接近，就是让她的丈夫在回来的那一刻死掉，而同时，这位丈夫也在等待回来时看到妻子中弹身亡的那一幕。哦，我突然一个想法，如果这场对峙中没有那个杀手，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算了，怎么看都是那么丑陋，倒也跟你们的气质很般配。
　　钟声在十一点响起，男主人准时地推开家门，快步走了过来。推销员把匣子交到雇主的手上，不理会对方脸上复杂的神色。“看看。”男主人打开匣子，眼睛突然睁得又圆又大，他拾起头，对妻子叫道：“琳达！你……我的天！你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女主人瞪着眼说。
　　“那你！”男主人迅速从匣子里取出手枪，朝自己的妻子扣动了扳机。然后他将枪口对准了一动不动的推销员，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枪膛炸开了，子弹连同一些金属碎片，朝着相反的方向，飞进了他的头颅。
　　“我说……我无话可说。我已经尽力去帮你们了。”推销员将桌上的杯具拿回了厨房，那里传来了洗涤的声音。女主人在血泊里哼哼着。子弹穿过了她的颈动脉，血液灌进了气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的表情显然是困惑的，当她痛苦而吃力地望着推销员离去的身影，脑子里却全是前些天毫不相干的事情。直到他把门轻轻地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