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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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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4 17:44:1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威廉爱德华 于 2011-5-25 20:50 编辑

              自杀

    忘记是哪个作家了,他说过这么一句话:在大学里,你只要能做到两件事就够了:一、交尽量多的朋友;二、……我只记得他所说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给忘了,而且我还觉得他所说的前一件事简直是扯蛋。我也活了大半辈子了,以这我大辈子的人生经验来看,交朋友最好是在十几岁上中学的时候,交情可算是一辈子的交情,次之是大学毕业工作几年后,在你经过了世事的冶炼,看人看事多了几分世故与透彻,还有谅解与心眼之后,你也许还能碰到跟你贴心在你危难时候能拉你一把可供你用的朋友,而在大学当中,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已经成熟,都去尝试着做一个成熟的人应该做的事,而同时又在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别人,以一种可笑的胆怯与狡猾防备着别人。另一方面呢,在不经意间都又损害着身边的人……这只是就我的人生经验所谈,对别人适用不适用,我还拿不准。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总是每时每刻给你讲着似是而非的道理,而且还要命令你应该怎么做,好像他是耶酥或者是穆罕默德,或者是孔子。我前面说的忘了名字的那个作家就是那一种人,而在我大学的那个年代——八十年代后期的校园里,简直每一个人都像那个作家。而最要命、最烦的则是:陈想,我大学四年惟一还能算作朋友的一个人,是我们那所小城大学里最能讲道理的人。
    那还是我大四的最后一天,一个六月的黄昏,外面地平线边托出了一片橙红色的云,而我们宿舍里则是一片狼籍。学校宿管科怕我们在宿舍里喝酒闹事,早早就掐掉了我们宿舍的电,这时屋子光线极其黯淡,我也无心欣赏抛了一地的酒瓶、烟蒂,还有或捆了起来或散放着堆了一堆的铺盖。我只感觉到住了四年的宿舍是个大垃圾堆,我坐在这个大垃圾堆的顶端焚烧这四年里遗留给我的一些垃圾:我将四年里我收到的信件,一份一份的读了一遍,然后又全部撕成碎屑,再用火柴点燃,让他们化成青烟。给我写这些信的人有我高中暗恋的一个女孩,她长的白白胖胖,留着一根掉在屁股上的大辫子,还有我大学里追过的女孩,以及追过我的女孩,她们似乎都长得一模一样,鼻子、眼睛还有嘴总是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情,粗看是骄傲,细看其实是勾引。我看着她们的署名化成一股轻烟,心中涌出一股极快意的感觉,好像她们身上所有的伪饰全部被我烧掉了,她们只剩下了哀求,卑贱还有肉体。

    就在这时,陈想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蹲在下铺的一张空床板上,吸着一根烟,烟神里流露出极度的忧郁与深沉的悲哀。我住在他斜上角的床上,这时信件焚烧后冒出的青烟将近,我看着他,一个高高大大的大个子倦缩在下床的一角,刚剃了的光头在幽暗中灼灼发亮,心里不由得发笑(他的头发在这四年里是我们校园里的一片风景,刚开始是一头蓬蓬松松的乱发,后来留长披肩,再长了一些就扎了一个马尾,再后来剪短染色,大四快毕业,他干脆将这三千烦恼丝全部剃光)。他将抽了一半的烟抛在地上,静静的蹲在床板上。我耐心的等待。果然,不一会,他说:我找了你一整天……你他妈的今天干什么去了?

      “我?如果你眼睛没有毛病的话,会看到我睡了一天,现在,我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他,说:在整理属于我的这些垃圾,过一会吗……你找我什么事?

    他不说话了。我心中突然极其憎恶眼前的这个人。在我家的那个村子里,有一座寺,寺里的佛像被修成一种悲天悯人的模样。我小时候常在那个寺里,有时候就蹲在佛像头上拉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在他头上拉泡屎,我想。突然,他用一种深沉而沙哑的嗓音说:……觉得这一切有意义吗?

       “意义?什么有意义?有什么意义?

       “这一切……相聚、离开,狗一样的离开,还有生命,你、我所有的人,这个世界… …这一切,都有意义吗?

    我怪有趣地看着他,我很爱看人耍猴,我感觉他现在就像被耍猴人用一根看不见的线给栓住了,然后耍猴人说拳击,他就摆出拳王阿里的样子,说中国功夫,他就李小龙一样叫两声,空踢一脚。耍猴人现在给他给了新的指令:装哲人,这本是他的拿手好戏,是他的爱好。我想问他:耍猴人今天又给你吃香蕉了吗?

      “陈想,你这个人……我怎么跟你说呢?我家乡有句俗话,撒尿不逮球——耍个龙抬头,话虽歪,理却正。你也不想想,四年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话说白了吧,你小子他妈平常时候愤世嫉俗,玩世不恭,可是我知道你根本放不下名与利。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不要给我装出个龙抬头的样子。这几天毕业分配工作,我烦着呢,拜托你不要让我更烦,不要给我添恶心,好吗?

    他呆呆地看着我,似乎没有听清我说什么。看着他蜷缩在幽暗的光线之中的样子,我心中又有些可怜他了。我从床上跳了下来,递给他一根烟,说:今天晚上学校有个送毕业生的晚会,也许在那里可以碰到一个怨女,也许可以跟她坐一个晚上,也许还可以干些别的事……你去吗?他摇了摇了头,我推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他就是这么个样子。我们刚上大一的那会,那时他还留着平头,住在我们宿舍斜对面的一个宿舍里。他跟我一个班。有一次他推开我们宿舍的门,坐在我旁边,跟我聊了起来。他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大个子,比我高了约半头,戴着一幅镀着蓝边的眼睛,跟我聊了一下午的历史、文学还有哲学。那天他谈的最多的是尼采。他先从孔子谈起,然后说诸子家,说庄子,说杨朱,说韩非子,又说韩非子跟马基维亚里挺像,说欧洲文艺复兴,说法1798年革命,说卢梭,说理性主义,又说还有个浪漫主义,然后就说到了叔本华,说到了尼采。说叔本华时,他说:大家都嘲笑叔本华坐在华丽的桌子边舒适的谈论着自杀,可是谁又知道他的真意呢?他那本《透过表象的世界》揭露给我们的到底是什么呢?虚无,寂灭……这是自杀的真实含义呀……”

    我是从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跳过龙门跃进这所大学的,我进校时着一件白的确良衬衣,一条手工缝制的粗布裤子,脚上踏着地摊上买来的5块钱一双的凉鞋,个子又矮,虽然长得粗粗壮壮,但脸上却摆着一副蠢样。当时我们宿舍住着八个人,六个是城里孩子,还有一个是天生的屁精,嘴甜得跟蜜一样。很快,他们七个抱成了一团,我就像一只混在良种犬当中的杂种狗,时刻提防着这帮高贵的狗崽子们上来咬我一口。陈想也是城里人,可想而知,那天下午,我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恩戴德的心理,还有佩服甚至是崇敬(孔子我是知道的,庄子也模糊听过,1798年法国革命以及文艺复兴历史教科书上是有的,至于马基维亚里、尼采叔本华……他们跟我之间的距离就好像银河系外的行星跟地球间的距离这么远),他博学、温文,而且和蔼……关键的是,他跟我聊了一下午,这么一个有思想的城里人,他,跟我聊了一个下午……有时候,人的自尊很容易满足的,就像一只饿了三天的狗,你抛给他一个馒头,它会匐匍在你第二天中午,他请我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事后回想起来,这也许是他成为我的朋友的最根本的原因。也许他在可以在我没有饭吃的时候帮我一把……这个想法很下贱,在我看过许多比这更下贱、更无耻的事情之后,我想,一个连最起码温饱都没有解决的农村大学生,对于一个比他有钱的城里朋友产生一点关于口腹的企图,这虽然说不上无可厚非,但也是很正常的。
    就在那天中午,吃过饭后,他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那本书书皮是白色的,很薄,在阳光下灼灼闪光,刺的我眼睛发疼。我勉强的看到这本书封面印着西西弗的神话六个楷体大字,旁边题着“[]加缪著杜小慎译几个小字。他翻开书,指着这本书的书的第一小页的最初一行字,说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多么精辟、准确的论断啊!这是真理,是真理……你知道吗?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本书。法国我是知道的,但我不知道在那遥远的国度还有个人叫加缪,他还写了本叫《西西弗的神话》的书,而在我们这片国土上竟还有个杜小慎译出了它。我只觉得这一切都很滑稽。也许是阳光刺眼吧,我头脑一阵晕眩,我感觉我好像是踏进了一个迷宫。直到十几年后,在我读了一本叫《希腊神话故事》的书后,我才找到了一个很恰当的比喻,我就是那个踏进米诺斯迷宫的帕修斯,等着牛头怪吃我呢!

      “你知道法国人多么看重这本书吗?人手一本,他们人手一本!法国……那是一个思想的国度,是帕斯卡、卢梭、萨特、加缪的国度……你知道我们缺少的是什么吗?是,不错,我们缺少思想,我们还没有艺术,但……我们也许更少了一点力量,涌自内心的生命的,象茨威格、海明威、基里洛夫那样的……自杀的力量。他面色苍白,有些歇斯底里地说。在那以后的两年当中,我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环,是他倾诉孤独、无力、渴望拯救与在自杀边缘数次徘徊的对象。他给我说苏格拉底是怎样在能选择生的情况下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饮下那杯毒酒,还有怀着永生与悲悯背着十字架走在骷髅地的耶稣基督,第一个说出宇宙无垠广阔而在烈火中永生的布鲁诺、圣女贞德,还有……还有很多很多人。

      “是的,他说:他们不是自杀而亡,他们是死在敌人的手中,但……他们无疑有选择生的机会,而他们为什么会抛弃了生而选择去死呢?这无疑也是一种自杀,而且是自杀中最美丽、最令人眩晕的一种……伟大、高尚……生命的意义啊……” 说到后来,他几乎是在呓语了。但就是这梦话般的语言,却在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让我怀疑自己二十年的生命经历不过是一张白纸:陈想,这样一个有思想、苍白、和蔼的
人都想着要去喝毒酒,要去钉十字架,我这张白纸为什么不自行燃掉呢?

    他还介绍我看很多书,帕斯卡的《沉思录》,卢梭的《一个孤独者的遐思》,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叔本华的《透过表象的世界》,克刻凯尔廓的《诱惑者手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萨特的《存在与虚无》,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有那么几个月,海德格尔以外的所有人都被他忘了,他心里口中只活着一个海德格尔,人,诗意的栖居在大地之上他喃喃地说:那么,自杀,难道不是这栖居当中最美丽、最诗意的一种吗?”……当然,还有那本《西西弗的神话》。美中有点不足的诗,他介绍这些书的时候搔得我心中痒痒的,但他从来不肯借一本给我。这使我疑心他很有点小气,但我想,白璧微瑕,伟人也要三七论功过,他不肯借书是他身上的一点小毛病,不足于掩盖他飞蛾扑火般倾心于自杀的光芒。何况那些书我也未必能看懂。

    那两年里我最快乐的日子是周末的晚上。在这些快乐的周末傍晚,他约上我,还有一两位女孩,我们坐在校园里草地上极偏僻的一角,他给我们诉说孤独、迷惘,彷徨无力,还有他挣扎在自杀的边缘……“我床垫下压着一把刀,我喜欢那刀的锋芒……但,透过床垫我感觉到刀刃冰冷冰冷的死亡的预兆,这又使我恐惧……这是多么卑鄙无耻的念头啊,这恐惧使我丧失了自杀的勇气……每想到这里,我总是感到沮丧、无力,这念头使我恨不得拿起那把刀割破我的咽喉……”他说。这把刀我见过,是一把八寸来长,的水果刀,刀刃已有些发锈,也许他从小就打定了自杀的念头,想用那把水果刀来割破自己的咽喉吧!其实大多数人的床垫底下都压着这么一把水果刀,不过在我们学校里确实发生过有一个学生在打麻将时为了一块钱把另一个学生给捅死了,用的就是这种水果刀。我想,既然有人能用这种水果刀捅人,那么陈想就可以用它来杀了自己。这是一道证明题。

    他总是能约到女孩。他高大,面色白皙,那时又留着一头长发,很像所谓的行吟诗人,而在我念大学的那个年代,行吟诗人在校园女孩当中很吃香。他几乎每周换一个女孩,长头发的,短头发的,娃娃脸的,扎大辫子的,大眼睛的,厚嘴唇的,胸脯很高或很平的 ……到最后,这些女孩留给我的印象只是她们身上最显眼的那一点。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换女孩如换衣服(我换衣服的频率比他换女孩低多了:大一的时候,我狠下心五十块钱买了一件蓝夹克,一直到大四毕业后,我才咬咬牙将它留给了从来没有穿过一件象样衣服的妹妹),他总是说:哪个长头发的(短头发的,娃娃脸的,大眼睛的,有着或高或平的胸脯的……)?她,没有气质,没有思想,没有内涵……我孤独,寂寞……哎,我还是死了的好,没有一个女人能走进我呀……” 试想想吧,这样的一个夜晚:皎月当空,四下里寂寂无声,绿草柔软的垫子一样,他,长发飘飘,说着海明威怎样将猎枪送入自己的口中崩掉了脑壳,还有茨威格在绝望中留下遗……说到中国的则有傅雷跳楼,老舍跳湖,他在湖里,在水中,还是站着的,是站着死的呀……这是什么样的力量,什么样的信念……”离我们近一些的则有顾城、海子,说起这两个人的时候,女孩们总是一阵骚动,而我却觉得那个杀了自己老婆再自杀的顾城未免有些残忍、矫情、变态……每当他说到这些的时候,女孩们总是静静地,可以听到她们一起一伏的呼吸声,还有晚风中飘来的脂粉香味,而我更多地注意到(偷着看)是那或隆起或小巧如鸽子般的胸脯……

    那两年里的我,就像是生活在梦魇中一般。在这半睡半醒的梦中,最荒唐的是我与他反复计论怎样自杀最舒适,也最壮烈,最有诗意。也许他对我只是倾听有些不满了吧,他更希望交流;而我又是个白痴、笨蛋,我能提供给他的也许只有关于自杀的技巧方面的建议。当然,最简单的方法是用他床垫下的小刀一下割破喉咙,但这一自杀方案实施起来却有几点困难:第一,从古到今,用刀子割破喉咙的成千上万,他既成不了第一个,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而众所周知,诗意的本质就在于创造,他这样做成了学舌鹦鹉,这种鸟他是怎么也不会做的;二、刀子一割鲜血水一样的躺了出来,浸冷,变成紫黑色的血浆,这样死的话他跟倒毙在路旁的狗有什么区别了?三、他床垫底下的水果刀锈迹斑斑,他很怕用这把刀子割不破喉管,或者割破了一点点,弄个半死不活,就麻烦了。四、最重要的是那个打麻将的捅死人之后,学校里将宿舍里所有的铁器全部给没收了,包括这种水果刀,自杀没有了凶器,就像孙悟空被太上老君屁股下的那只牛用金刚圈套去了金箍棒,没棒弄了。其实还有第五点:他怕疼,不过他好意思说,鉴于以上四点已彻底否决了这一方案,我也就不提这一点了。其他如跳河、上吊、吃安眠药、卧轨、撞车、跳楼……也因为或跟第一点相同或不同的原因给否决了。其实我最中意的方法是撞车,因为可能有钱赔,其次中跳楼,干脆,一下子就成了肉饼。他否决的很简单:老套,丑陋。

    脚下呜咽一辈子。

    其实,就自杀技巧而言,我远比他有创造力,他所能想像到的也不过是像苏格拉底那样喝毒酒,或者像海明威一样用猎枪崩掉自己的脑壳。但一来我们很难寻到一喝就死的毒酒,二来他也只有我这么一个自杀的同盟,不能象苏格拉底那样死的众人皆知,还有一个天才的徒弟柏拉图记录下来,流芳百世;至于猎枪,哪属于国家管制的玩意儿,我们又没入黑社会,哪里去弄那玩意儿?我能想到的就多了:洗脸时鼻子浸入水中憋死,睡觉扎住被脚捂死,走路时故意跌倒,而恰恰又跌到一块尖石上被戳死,吃一块泡泡糖吹出大泡泡吞了下去粘在呼吸道上因呼吸不畅而死,或者吃鱼时故意吃下一根尖刺将自己卡死……这后一种死法太荒唐,而且可以有解救的办法:灌醋,我一说出口都觉得不好意思……这些方法被他一一否决。到后来,我简直有点小看他了——倒不是因为他一直不肯死——,这些自杀的方法无一例外都是我想出来,就自杀技巧而言,他也显得有点低能了……毛主席说过: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后来我觉察到自己身上这股骄傲的苗头,就换了一种思维方式:不论怎么说自杀是他第一个提出来的,而且他还将自杀渲染地这么崇高、壮烈、美丽,而且归根结底是他自杀又不是我自杀,我有什么值得骄傲地呢?打个比方:在战场上,他就是战略家,而我不过是执行战略的小小一兵;换个说法则是:自杀是一门艺术,在这门艺术当中他就是大师,而我,不过是只注意细枝末节的工匠罢了。这后一句话是他说的。

    以下这一点也证明了我的小兵、工匠身份:我所能提供的最有创意的自杀手段,也是从一本忘了名字的侦探小说上学来的;他把自己绑在水龙头下面,用刀割开自己手腕上的动脉,只割开一小点,然后稍稍打开水龙头,让一滴滴的水滴了下来,正好好滴在手腕的动脉上,让水珠稀释去涌出来的血滴……他一个人躺在漫漫长夜之中,在无尽的黑暗中他等待黑暗的尽头——黎明,因为当第一缕霞光冲破黑暗时,死神——我忘记希腊神话中死神应该是什么模样了,但我想,应该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慢慢地、深情款款地用冰冷地、抹了淡青色唇膏地嘴唇吻上他的脸颊……他听了我这一方案,果然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同意了这一方案。但我们实施这一方案时,刚将他的右手绑在水龙头上,他就像秋风中的鸡一样不停地抖了起来,水果刀——新买的——离他的手腕还有一寸之遥,他就喊了起来。他还是怕疼。他说这样死的太慢,面孔会因为一点一点的疼痛而扭曲,那样,别人会以为他是因为恐惧死亡的来临,被死神吓破了胆。我只有另想别的招。

    这样的把戏我们玩了两年。说不清最后我是怎么退出使他自杀的行列,也许是我腻味了,更也许是我的梦做的太长了——再长的梦也有醒的时候。这是事后我想出来的理由,是间接原因,直接原因则应该是我去了一趟他家。那是大二的最后几天,我们试考完了,他约我去他家探讨有关自杀技巧的问题。陈想的父母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他家住学校的家属小区,离我们宿舍不远。我去他家的时候他妈不在,他父亲是一个很矮小的男人,面皮很白,说话声调拿腔作势的,有点娘娘腔。我还是第一次去他家,踏进他家家门时就有一种东西震动了我。他家房子很大,约有一百多平米吧,装饰也并不再么华丽,但很精致、典雅;一进门就是红的地毯,客厅里侧放着一个大鱼缺,靠门墙壁是一组真皮沙发,沙发正对面是一台二十九英寸的菲利浦电视。陈想还带着我参观他家的书房,一长排的书架,里面放满了书,还有他的卧室四壁挂满了仿制名画,他带着自豪的神气给我介绍这些画的作者,有一些人确是当代名家。在他家的那个下午,也许是我这一辈子最难熬的一下午:他父亲很有礼貌地接待了我,而他象往常一样高谈阔论生于死,自杀与灵魂的拯救。但我总感觉到他家里有一股气氛,或者是从那红地毯,或者是从鱼缸里或者是从他父亲的眼神里冒了出来。这气氛提示着我,什么是我应该索取的,什么是不属于我的……

    从陈想家里出来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那晚没有月亮,天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云,四周黑乎乎的。我嗅到了空气中的一股潮湿的味道,心想怕是要下雨了。果然,不一会儿电闪雷鸣、大雨倾注了下来。我浑身被雨水淋的湿透,但心里却一片清明,在我的耳朵响着希剌克历夫的那句名言:得不到的,我就去强求!像雷声一样响着……

    从那以后,我就与他越来越疏远,各自走着不同的道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探求生命的意义与自杀的晕眩,而我,却一心往上爬,流须拍马,拼命钻营……有时候我想,我跟他本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我爹是赶牛尾巴的,而他爸则保证了他一个辉煌的前程……

    大四毕业的那个晚上,他最终还是到欢送毕业生的晚会上来了,而我也没有寻到所谓的怨女。我们坐了一个晚上,喝了一晚上酒,谁都没有提黄昏时的不快,我们只是像两个不认识的朋友一样,互相讲着自己的过去,然后,祝福,一边一边的祝福……他送我了一首他作的四行诗:

这个世界多么离奇、古怪

黑夜和白昼交替灿烂

往日像流水一样永不再来

未来,却像一个半老的妇人,灯火阑珊……

    多年以后,我已是小城里的市政法委书记,陈想,则是东部一所著名的大学里的文学教授。他已不再执著生命的意义,也没有去实践自杀的理想,现在的他,行走于山水历史当中,卖弄着文化的风骚。我们还联系,现在我的案头就放着他寄来的自己新著的《行走在历史的边缘》。借着著名散文家的名头,他在全国各地名山大川一路玩了过去,然后流下些故作深沉的文字垃圾。他还是那么娇情,我想,或者如米兰昆德兰所说:媚俗。

    我慢慢地爬上了这座十五层大楼的楼顶,楼顶下的黑夜呈现出苍白的面孔。苍白。霓虹灯不停的闪烁,映着这夜一片苍白。四面眺望过去,这座城市就像一座灯火的迷宫。我心想,我还是没有走出米诺斯的迷宫……风很轻,我向楼下无限延伸的苍白看了一眼,心想,从这里跳了下去,我肯定会死。自杀其实很简单的,只要跃过阳台,跳到苍白中就行了,而自杀也不像陈想所说,是晕眩,壮丽与诗意,它只是一种深深的疲倦。我向身后望了望,距这座大楼不远有个民生小区,我家就安在那里,我老婆还有我孩子这时应该还在看电视,向左一拐,不远处是小城里的别墅区,那里也有我的一栋房子,住着一个白净文雅的女人,她是我的情妇。再往远了走,一直往南,在快近市郊那里,就是所谓的市委大院,小城的市委书记与市长都住在那里。我想,我是不会跳下去的,虽然我感到很倦很倦,但牵扯在我身上的东西太多……

    也许,我还是会跳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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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4 17:48:5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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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4 18:26:45 |只看该作者
发上去怎么乱七八糟的
看山听水11 发表于 2011-5-24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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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5 23:12:22 |只看该作者
从开始就显得随意散漫不但体现在句子和情节上,小说过半以后才有点感觉。至少后面的部分要好些。不过整体的语言还是粗糙,不经推敲,想到什么写什么,并不是说这样写不好,至少要经过取舍。
自杀没有了凶器,就像孙悟空被太上老君屁股下的那只牛用金刚圈套去了金箍棒,“没棒弄了”。而且像这样的比喻不能使文章增彩的话不如不用。
印象最好的这句话,我们只是像两个不认识的朋友一样,互相讲着自己的过去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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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6 11:11:54 |只看该作者
这其实是我成型意义上的第一篇小说,还是大学时候写下的,快十年了。现在看回去,文字确实缺少锤炼。呵呵……聊备之,也可以提醒自己想起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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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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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26 13:10:22 |只看该作者
整体的情绪太胶着了,楼主可以把近年来的小说也贴一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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