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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星光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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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5 09:16:4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最近雨水总是突然落下,雷电和冰雹也开始频频掉落到地上。毁掉一批道路,造出一批湖泊。大家都说空中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像毛主席1957年5月15日写下的那个标题,《事情正在起变化》。

故而周末我坚持不出门,要避免一切可避免的不测,宁可让乔医生上门问诊。

黑云把已知的天空覆盖住,高空的闪电偶而点亮一下。雨又倾倒在四面八方。我搬了椅子,坐到窗边,观看楼下奔逃的点点人头。

这时候,乔医生打来电话。她说:“能麻烦到车站接我吗?忘记带伞了。”

我说:“打雷出门很危险。”

她说:“你不来,从这个电话起,就开始按小时计算出诊费了。”

我说:“好。我下来。”


我在车站遮阳棚下找到乔医生。她退到遮阳棚最深处,缩手缩脚地躲避斜打过来的雨线。

我说:“你怎么没有开车来呢?”

乔医生说:“今天车正好坏了,出门又忘记带伞,倒霉。你怎么就带了一把伞?”

我说:“老婆出门了。家里总共就两把伞,原本家里备了四把,下冰雹的时候砸穿一把,打雷的时候又击散了一把。”

乔医生啧啧。

“所以我说打雷出门很危险。走吧。”


路上,我说:“乔医生,你知道巧合吗?再回到七年前,那会儿我花了一个通宵,写过一篇短小说。”

乔医生尽力往伞中心靠,同时也就是往我身上靠。但是她身上还是渐渐开始濡湿。

夏天的闪电又在闪啊闪,像一盏启辉器失灵的强力日光灯。

乔医生说:“写的什么?麻烦伞能撑过来一点吗?”

我说:“小说里面写了一桩杀戮,一桩往事,其实我也不明白往事和杀戮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关系。所以我在篇首杜撰了一句‘巧合就是地狱’。那个年纪我迷恋过萨特。我把所有难以言喻的称为巧合。”

乔医生说:“可惜你生不逢时,那时候萨特已经过气了。”

我说:“我想说的是,乔医生,你不觉得你的车坏了,忘记带伞,而我只剩一把雨伞,还有这场雨。这些是巧合促成的吗。”

我把伞往乔医生那边偏了偏,打伞的胳膊顺便蹭了蹭乔医生胸部。

乔医生说:“你这个真是典型的移情作用。”

我说:“我知道什么是移情,所以我就不能是典型的。典型的病例都很蠢。”


回到家,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乔医生明白,在这个雨天,我们发生一段情感纠葛的必要性。

我说:“巧合所指的不是偶然性,而是偶然性与必然性的矛盾。乔医生,在我眼里偶然性是神秘的。古希腊人从永恒天球运动的必然性一直推演到那个不动的推动者。他们把祂叫做神。这样的神根本不具有宿命的必然,偶然性才是神也难以企及的。偶然决定了神的命运,我们与其研究上帝,不如研究偶然。屈从于偶然给我们的启示,比如我给你拿一套替换的衣服吧?你身子都湿透了呢。”

乔医生说:“你还是无法说服我,你这不是移情引起的。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十字路口的那个女人?“

我当然没有被移情控制,我知道这是乔医生一贯的考察,看我的注意力情况。

我回答:“那个女人一直在等红灯,即使红灯变绿灯以后也站在那里犹豫。”

乔医生说:“你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吗?”

我说:“她的情况和我们今天的偶然没有关系。”

乔医生说:“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偶然遇到她,当然有关系。我来告诉你。”


我早就注意到,乔医生和柯南道尔大夫一样,假想自己是侦探之类的角色,他们从来没有尝试医治自己。

乔医生说:“看女人的样子,很可能是色盲。色盲又叫道尔顿症,人类中经常出现的情况就是红绿色盲。”

我说:“有两个问题,为什么各种疾病都有一个外国名字,就没有孔仲尼症?宋应星症?真是丧权辱国。为什么经常出现红绿色盲,红绿灯还要做成红绿色?”

乔医生说:“你要明白逻辑,我只是说在色盲中经常出现的是红素色盲,但是色盲的发病率低得就像你承认自己在移情。这里的问题是,就算那个女人是色盲,她还是可以过马路,她可以看到别人开始过马路做出判断,结果她还是一动不动。”

“你说的对,我没有想到,那为什么呢?福尔摩斯?”

“我要告诉你一种常见的疾病。你看到天上的星星,其实可能是一亿年前发出的光芒,只不过你抬头的时刻,自以为就在当下。而这种病俗称就是‘星光症’。”

“乔医生,你在给我做催眠治疗对不对?小说家说,再过十几年,假想智慧生物会把一层时间回旋膜套在地球外面,就像保鲜膜一样,那时候就看不到星星了。”

“没有什么假想生物,但是星光症是我们每个人都会患上的,无一例外。你所看到的世界,和你所看到的星光,都和真实的时间有一段落差。就那个女人而言,她看到旁人在走,实际上看到的是滞后的景象,当时已经是红灯。星光症的棘手之处就在于分不清自己何时在病发,何时又处于稳定期。“

“好吧,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乔医生说:“比如,你就无法确定自己现在的状况,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我说:“人是万物的尺度,普罗泰戈拉早就说过。星光症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不能改变我老婆出门了,在这个大雨滂沱的时刻,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乔医生表示出很惋惜的样子。

她说:“我暗示得这么明显。你的妻子从我们进门到现在一直在房间里,你看,现在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乔医生眼神指示我的地方,我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乔医生是一个阴险的医生,从此以后一段时间,我又要继续找她治疗星光症。

我觉得自己陷在怀疑之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怀疑。

   我的妻子回来了又出去了,我不敢和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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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5 09:53:1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劈头士 于 2012-9-25 09:56 编辑


作为附件的七年前的小说:

猩  红
巧合即是地狱。——盖·谢·萨特
[原话本还尾随一句:“‘凡杀人者,必为人所杀。’” 然而考虑到这位盖维爵士名不见经传,大有可能仅仅是让·保尔·萨特的盲目崇拜者,援引此言,欲故作高深,结果显得莫名其妙。所以,作者将之略去,不予理睬。]
-------------------------------------------------------------------------------------------------------------------------

我机械地摆腿行走,人昏昏沉沉。

那时,我确信自己已死。可是谁甘心呢!漆黑的卡车撞来了,大得惊人,如同掩身迷雾中伺机而动的野兽,喷着粗气,直直地冲向我,卒不及防。我飞向半空。在身体完全失重的一秒钟内,时间像被巨大的黑洞“吱——”地扭曲拉长了,使我得以分明看到,卡车的两盏前灯化作德拉库拉伯爵忿恨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而后,“喀”“嘣”,耳鼓如实感受到颅腔崩裂的声音。像熟透了的西瓜坠到地上,新鲜的瓤肉暴露于空气中。浆液,粘稠不匀,洒在粗糙的柏油路面上……
恶心!汹涌异常的呕吐感将我拽回现实。我下意识摸头,摸到的是头发。
“吁——梦啊——”
汗津津的手指间粘着好些发丝。最近怎么开始掉头发了?!
窗外天色犹暗,挂钟“滴——答”“滴——答”,单调而沉闷。我又睡去。

身后“呜呜”呼啸越来越近,鲜红的救火车心急火燎地赶上来,很快又只剩下一团远逝的红影。我陡然心惊。
昨晚没睡好,只消一个恶梦就会令睡眠质量大打折扣。不过,我心底反倒存有一丝微妙的喜悦。好久未曾做梦了,即便对恶梦,如今也徒生一种异乡逢故人的感觉。我依稀记得童年的梦境中,经常出现一个警察撅着屁股在找东西,我偷偷溜到他身后,一脚把他揣翻,然后便咯咯大笑。后来,寒窗十年,再及大学,都是在为日后的生计拼搏。
拼搏;
忙碌;
疲劳。
从此,几乎不知梦为何物,更别提美梦了。
现在呢?一年前,搬到这个城市。(摆脱焦臭。)一来,听闻此地机会多,薪金待遇也不赖。于是,我就像19世纪的美国淘金者,蠢蠢欲动了。(摆脱焦臭。)二来,姑妈就呆在这儿,方便照应。尽管过去不太走动,可终究是远亲胜近邻。
我在市区一家小有规模的银行干了大半年,工作之乏味令我愈发失去兴趣,疲于应付。辞职之后,大约闲逛了一个月,我找到了现在的工作:在某律师事务所办公室谋职,时而出去取证,时而整理档案。
作为新人,我做好了一定的思想准备,岂料主任却是十足的火药桶,稍有不慎,即横招责问。骨髓里的泼妇!近来,她兴许腻味了,转又含沙射影地怀疑我的本科文凭是否可靠。
(哼,怀疑?倚老卖老!)
“要担待得下去。”我告诉自己。
可是,实在吃力得很啊。事务所的许多文件不允许带回家,我往往必须干到两眼通红、血丝密布,才得罢手。想要站稳脚跟,只有加倍努力。金子并非人尽可淘的。
我打了个哈欠:“终于快到家了。”
上下臼齿每每碾轧一次口香糖,太阳穴处的皮肉便隆起外鼓,晕乎乎的,微微发胀。
(“突然一阵头昏眼花,于是全身毛孔大量出血丧命。”)
(“大量出血”)
(“丧命”)
(丧命?)
信箱塞满广告,只能是广告。我没空读报,上网足矣,也不会有谁再寄信给我。
不会有人了,绝对。
我厌恶地瞥了一眼那叠废纸,就在目光回收的一瞬,悬在视网膜上的残影告诉我——那里,信箱里,什么东西伏着,红色的,夺目的红色。我再定睛,却仍是杂乱无章的广告纸。
“眼花了?”我有些疑惑,“想必是太累的缘故。”
(它在找你。)
“咕唧——”脐下三寸传出这么一声。信号来了,还剩下四分钟。
(别让它等急了!快!)
我看着信箱,将口香糖吐得远远的。

不到一分钟了,我关上房门,直奔卫生间。又是一声“咕唧”后一切照旧开始了。我毫无感觉,不痛不痒,简直麻木了。这种古怪的拉稀始于三天前,尽管服过两盒止泻和治肠道感染的药,却全然无效。一天要拉上几次,在事务所更让我吃尽白眼,哪还好意思请假,只会雪上加霜的。
没有疼痛,肚子叫唤两回,就像自来水一样,恰是此病蹊跷之处。“总共几次了?”我默默计算,身下仍淅沥一片,听得叫人心寒,身体似乎正一丝一丝被抽空。
刚才那叠广告,我还是拿上来了,此刻就被我攥在手里。
(它是你的。)
其中夹含一封一折三的信纸,纸上排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宋体打印,标题则是华文彩云样式,油墨殷红,活像麻疹患者的脸。
“《红色死亡假面舞会》。”我喃喃念道。
谁送来的?理不出头绪。
晚饭无疑做好了,这是打不破的常规。我度进卧室——集卧室、客厅于一身的小房间——想认真通读全文。桌上空空如也,只搁着一本斯蒂芬·金的小说。
哦?!
我不可能有这本书!
(斯蒂芬·金,茜推崇的小说家。)
确切地说,我家里不可能有书。大火已把过去的一切付之一炬——一场灾难。任何能勾起回忆的东西,特别是书,都不会出现在我家。我自然明白这是可笑的自欺欺人。时间固然是良药,然而记忆却有凝固时间的大能。只要我还存在一天,记忆这家伙,就会一直在脑壳下那不见天日的潮湿的“迷宫”里迂回徘徊,时不时露一下脸,刺痛我,提醒我过去的种种并没有灰飞烟灭。
我摇摇头,不愿陷入深想。倏而灵光闪过:
“难道是她的?”
说来也是,我何曾了解她呢。平时早出晚归,也碰不到几次面。
盼是姑妈热心介绍来的——
“你这么下去可不行。忙归忙,饭总得烧吧。吃了上顿没下顿,身子很快就会垮掉的。”
“实在腾不出手。想得空偷懒也行,立马被炒鱿鱼!到时姑妈你再借钱给我?”
(烦躁。)
“那就雇钟点工。”
“我又不常在家,不放心。再说,房租、水、电、煤等开销缴去,才刚凑合。还要另掏腰包,做梦!”
(烦躁。)
“不用,我有一个老邻居,她女儿手脚相当麻利,经常帮我打扫屋子。我介绍她来?你就随便给些,意思意思……”
“唔?”
“她,就是这儿——”姑妈蜡黄干瘪的食指在太阳穴旁轻轻比划,“以前受过刺激,送进去治了两年,现在反应不时慢半拍,没大问题的。”
“刺激?”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见她总是闷在屋里,终归不妥,所以让她到家里干干活。人非常老实,改天我领她来,先试一阵?”

“爱伦·坡。”我盯着手中的信纸。
“红死……突然一阵头昏眼花,于是全身毛孔大量出血丧命……丧命……”
“丧命?嗯?”我读下去:
“化装舞会……五光十色……血红的窗玻璃……乐队……华尔兹……放荡……如疯如狂……憧憧人影……扭曲……面具……充满活力……午夜……寂然无声……‘红死’一统天下。”
我缓缓放下信纸。
(“午夜!卸下面具!”)
(“卸下面具!”)
无数反复的词句突然毫无征兆地跳腾窜动,撞击着,摩擦着,男人的,女人的,稚气的,苍老的,齐声叫嚣!天旋地转!
全疯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全弄不明白,如此吵闹,刺得鼓膜生疼。我双掌堵住耳朵,心跳竟也随之应和:
“咚——卸——咚——下——咚——面——”
“卸——咚——下——”
声音一沉一沉,逐渐扭转变调:
“卸——咚——嗅——咚——流——”
“流——”
“一定劳累过度了!”我心中暗叫,“没事,暂时的幻听而已。对,都是错觉!冲个澡就好了。不要紧,不要紧的!”
“卸下——”
“我不想听!”
“流——”
“闭——嘴——都——闭嘴!”
“噢……对……对不起。”怯怯的声音。
我吃了一惊:“你?”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毫无声响。
我嘴唇咬破了,咸咸的。
“对不起,书落这儿了。”
屋里极静,似乎有只肥大的灰蛾在某个角落扑腾翅膀。
“你的?”我心有余悸,递书过去,“你在读?”
良久,她答道:
“好多遍了。”开门预备离开。
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她搭在门把上的手背上。
(似曾相识。)
多么完美无暇的手背、手指、指尖!蒙娜丽莎般丰腴,肌肤光洁,如同她的声音一样柔滑,让人仿佛看见了月色轻缓抚摩下的脉脉流水。
(噢……茜……茜……)
如果不是她的特殊情况,应该……
“我只记得从前看过这本书,从前看过,从前,从前——”她的声音消失于门后。
(“流——”)

(“流——”)
早晨,我泥似地摊在座位上。水泻开始后的第七天,已伴有热度,我恹恹无力,身体快虚脱了。公交车颠簸得厉害,使得我倚靠窗户的脑袋时时叩击玻璃。
“口香糖呢?”我把手插进裤袋摸索。
拿出来的却是一张信纸。
“我没丢吗?……提着废物袋,走到垃圾桶前,扔掉。……右手捏着信,也要扔的……难不成顺手塞进口袋了?”
顺手?
(它在笑。)
(该隐。)
“谁?”
无人响应,四周的乘客漠然望着窗外,面色灰暗。(今日天气:阴。)
纸已然展开,鲜红逼人,血的猩红。
(我明白的。)
“好热!”脸开始发烫,烧又上来了。头晕目眩。
(“大地张开了口,吞下了从你手上流下的血。”)
(“血——”)
我睁开眼,纸上不再有字,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白得耀眼的信纸。
(?)
慢慢地,慢慢地——虽然有些晕,但我相信自己理智尚存——纸面开始渗血,仿佛是从凝脂似的皮肤的毛孔中渗出来的。血粒逐渐融为血珠,既而汇连成字。
一封血书:《红色死亡假面舞会》!
我骇然地试图抛开信纸,手指却尸僵般难以动弹。
(“血!该隐,血!”)
“血——”我含含糊糊地呻吟。
我在说什么?!
我求助地打量旁人,他们保持着骨灰色的冷淡。
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或许是墨迹受潮化了。”脑底的理智说。
可这个念头完全不堪一击。
血并未凝结成痂,而是不停地外渗,终于字迹模糊,汇流为一滩,血痕四处拉拢虬结,宛如缠绕一团吸吮血水的老树根。
血水淌下来,眼看要染到手指了。
松开手!快送开手!
求求你们动一动!
动——啊!
我的双手背叛了我,月牙形的指甲缝见红了。
“是血,鲜活的血!”我痛苦地闭上眼,颜面歪曲得如同梵高涂鸦的紫色夜空。
两次深呼吸后再睁眼,世界转回到原来安宁的轨道,完好如初,手里是红墨打印的小说。
“可以理解。”我安慰自己,“精神紧张是能够导致间歇性的意识混乱的。”
是吗?
“必须休息一段时间。不过……刚干没多久,就请假——”
(“别忘记,血还不够。”)
(“流——”)
“流——亡。”这个念头忽然粗暴地捅进脑海。
“我不是!——要请假——红色死亡——我好累——卸下——可以轻松了 ——休息——流——亡——温暖——”
(“血!”)
“熟悉的心情——血?流亡?——要请假——请个长假——好好睡一觉 —— 回归的感觉——让盼烧顿好菜——她会吗?……”
我迟到了,我在车上睡了过去。

我再次失业。

盼干完两小时活,就只留我一人在这十八平方米的立体空间里。
那个时候,茜怎么说来着?“我可要坚持单身贵族生活。”
身边的冀也连连点头。
“我们仨干脆每年一同过单身节算了。”我笑眯眯地说。
——“明日不再来 / 听众不再有”——熊熊烈焰——火红色的
——瞬间具为灰烬。
——唉——
现在,一天余下孤单的22小时。
我躺在床上,无力起身,连伸手拿杯水都颇费力气,无助、寂寞便统统袭上心头。能有人相伴左右该多幸福。
不过,我不惧怕孤独,压根不怕。
不怕。
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思维的锁链纷繁绞合,过去、现今,光影交织,难舍难分。
(“踽踽独行的流亡者。”)
我忍不住重又揭开那一纸红字。
(为什么会忍不住?)
“这是奉上牺牲的祭坛,仪式由我主持。”
“我?我在想些什么?”
(第一次谋杀。“大地张开了口,吞下了从你手上流下的血。”)
热,燥热,火红的燥热。
(也许是第二次。)
“仪式?死神的艳舞。原始的双手探向咽喉——”
(尖利的犬牙对穿蹬羚的喉咙,血将皮毛濡湿,又粘合在一起,变成丑陋的黑色。)
“——扼住,指节抽紧,拇指用劲,然后,轻微的‘嗒’一下,甲状软骨断裂。脸上出现了散布的暗紫红色淤血点……”
(但是,血呢?)
“血呢?”回声绕耳。

“看好,要屈起鸡的脖子,随后抹一刀。”爸爸说,“让血滴进碗里,滴干净。”
“能盛满一碗么?”我仰头问。
“差不多吧。”
鸡痉挛地抽搐几次,肌肉松缓下来。

“咽喉掀起一道缝,伤口喷溅的鲜血浸湿祭坛。”
“刀呢?给我把刀。”
“饭烧好了。”盼在绞毛巾。
她又是何时来的?我躺了多久?
饱满的手指。
(祭品。)
雪白的脖颈。
(茜——)
(刀呢?)
“刀呢?”
“嗯?你说什么?”
我猛然坐起,想去攫她的脖子。但是,连日的拉稀与发烧已经耗去我不少体力,最后,我只碰到她的手腕,便如弹簧夹一样,尽力一把锁住。
她似乎没明白我为何突然大幅动作,看一眼自己的手腕后,定定地望着我。
(祭品。红色死亡降临了。)
她的目光逐渐失去焦点:“你原来不是——”
(仪式。)
“放开我!”她一下子像醒了,手腕突然变得异常紧绷,令我难以把握,“我认出你们了,就是你们!畜生!放手!你们还敢过来?!”
(“红死”一统天下。)
(流亡者。)
(重——又——流——亡——)
我拉不住她,由她甩脱跑开。我颓然倒下,一会儿,又试着撑起身子。究竟怎么了,困呀!
某样东西,我未来得及看清,重重打来,如此猛烈,令我又一次仆倒下去。
头疼!
“啊——”“啊——”我本能地嘶叫。
世界一片猩红,浓重得令人冲动的血腥味弥漫在我周围。
头疼!
(“大地张开了口,吞下了从你手上流下的血。”)
我手掌捂向痛处,左眼眶是空的。左眼没了,硬生生地出离正常的位置,不知所踪。额头的皮肉外翻,黏乎乎的,又似乎是在“腾腾”勃动着,给我完全陌生的触感。
我是在做梦吧。
(血还不够。)
(红色死亡降临了。)
“砍死你们这群禽兽!”第二下,紧接着,又是一下。
震荡。
这回我听清了,头颅粉碎的声音,曾听到过的……
“喀”“嘣”
颅骨骨片应该已经扎入豆腐般柔嫩的脑体中了。
(鲜血打湿了合欢木的祭坛……)
我肯定还在梦里。
像熟透的西瓜坠落,裂开——
我似乎渐渐体会不到痛觉了,疼痛如同被风拂散的蒲公英,飘向莫名的远方,而一股酥麻正自上而下荡漾开。
(卸下——)
(红色死亡已经降临。)
通过唯一剩下的那只眼球,我看见,信纸陷于血泊中,一点一点被侵蚀。一切的一切,红得妖媚——世间至美的色彩。
(该隐。)
(偿还!)
眼球转动:一柄蓝莹莹的镰刀近在眼前,森然的寒光薄薄地涂在刀刃上,不住挥发出死神的气息。
是真的吗?
眼球再转:不,是菜刀,血迹斑斑。时间忽然再次放慢了脚步,饶有兴致地驻足观望。一切像在胶片电影中那样一格一格运动,却又衔接得十分流畅,并未显露丝毫停滞。每一格的瞬间随即又都打着旋,不断地被卷入“过去”,化为“过去”这条模糊腐朽的深海沉船的一部分,一下子变得难以捉摸。刀顺着无形的轨道,慢慢划出完美的圆弧,慢慢朝我右眼移来,慢慢嵌入——
“噗呲”
破裂。
外泄。
(喔,这是现实!)
(错了——茜——全错了!)
(“大量出血”)
(“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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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5 10:03:05 |只看该作者
虽然故事读起来很扯(无贬义),但扯得并不幼稚,一方面是作者的阅读面广,可扯的东西多;另一方面是脑筋灵巧,知道该怎样扯才能既产生趣味,又不至于分散读者的注意力,甚至露出明显破绽。挺有趣的一个故事,在这么短的篇幅里,很难得的。
这回我死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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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5 10:09:54 |只看该作者
胡安焉 发表于 2012-9-25 10:03
虽然故事读起来很扯(无贬义),但扯得并不幼稚,一方面是作者的阅读面广,可扯的东西多;另一方面是脑筋灵 ...

哈哈,我自己扯得很开心~~~希望看得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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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5 13:59:57 |只看该作者
开心。每次看你的都很开心。一边阅读一边跟着情节互动(我由文字衍生影像的能力还不错),甚至为人物安排合适的演员。大多是黑白胶片的,男主角都让亨弗莱.鲍嘉主演!

告诉我,平时你都喜欢看些什么?

点评

劈头士  除了中国现当代的小说不怎么看以外,我基本什么都看,有太多东西需要吸收,现在基本没啥偏好了。。。  发表于 2012-9-26 14:55
凭文字去打动读者,还是让读者为文字感动?我选择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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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5 14:46:19 |只看该作者
楼主是个大忽悠。哈哈。

点评

劈头士  很多时候,我把自己都忽悠进去了。。。  发表于 2012-9-26 14:55
凡举重必要若轻,方为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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