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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9 11:25:3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卡萨尼诺 于 2012-9-9 11:41 编辑






乔娅把一枚磁铁悬在身下,她坐在一把廉价的椅子上,希望靠这枚磁铁,或者多发生些地球引力,使自己牢靠地固定在这间房子里。她心里很焦虑,也没有办法停下敲击键盘,正如她希望能够有事情干,而不是四处走动。走动真的是焦虑的源泉,而且,她已经发现了,房子变得如此不同,许多从未发现过的东西像长了毛茸茸的脚一样爬出来,它们是迷人的幽灵,朦胧的附着着水汽,沾在她的睫毛上,扑进她的眼睛里。对于乔娅来说,这些都是新的。


她已经对着电脑屏幕好几个小时,总共录入了300本书,大概完成了书籍总数的3/4。她将这些书分门别类,按照小说,文学理论、社会学,传播等类项排开,在excel表格里长长的罗列下来,然后分别录入这些书的编号,名字,作者,出版年份以及出版社。她不停的把一些书从书架上取下来,放在桌子上,再一本本的扔到地上。大部分书上落了灰,乔娅十个手指肚上都挂着浅墨色的灰迹,她考虑是否应该去洗个手,或者随便喝点什么。但她从另外一个屋子里听到了风扇以及撕裂胶带的声音,于是没有动。她恍惚记起自己或许应该将驾校学车的时间再延后一些,这几天她显然没有时间去学车了。她从电话簿里找到驾校教练的电话,拨了出去,电话那头传来非常呼啸的风声。她简单说明了原因,委婉表达了自己最近还不方便去学车,想要把时间延后的意愿。电话那头沉吟了一声,一个男人冷冷地告诉她,不想学车的话就不要浪费名额。乔娅迟疑了一下,把电话挂断了。


还有一天,就是今天,最后一天,她必须要把这些书都录入电脑里。一会儿,她还要帮着把这几百本书封装进牛皮纸箱中。她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想着接下来要做的。而另一个房间的声音一直在,轻微地纸张翻动,一把尖利刀子划开胶带的嘶啦,气若游丝的低音量爵士乐,还有整理的声音。所有东西都要被封装起来,几百种结束的声音。乔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这些声音的缘故,她开始注意到平时几乎没有注意过的事情。最开始的是,她发现很多从没在书架上看到过的书,她曾经无数次从那些书架旁走过,眼光扫过那有限的角落,她之前还似乎可以得意的说,她知道这所有的书。可是,还是有那么多书她从没有觉察到。十几本初版的鲁迅选集,有关电话阐发的社会学论著,甚至还有几本卡夫卡。她从不知道徐杰热衷卡夫卡。


乔娅现在终于解开那枚沉重磁铁,站起来,想要重新打量这座断断续续住了三年的房子。她甚至觉得应该拿出指南针,在这片陌生的森林,她很害怕自己会迷路。她看到房顶角落的蜘蛛网,一个柜子最下层的破旧红色圣诞老人,抽屉里被截成两半的由贝壳拼成的宝塔,没有胡须的石头老鼠,没有办法打着火的玉石打火机。她看到越来越多的东西,它们对于乔娅来说都相当陌生,而那些熟悉的,好像也变得不太真实,她远远望到窗外的铁轨,以及靠铁轨而居的一片低矮的平房,簇簇新的新住宅很快会把那一堵残破的围墙推倒,荒草会渐渐漫上房顶,连野猫也不会在房顶与墙之间低吟。如果很多年以后她还能重新在这里站一站,那会是怎样的?她没有办法设想。


乔娅走到徐杰的房间,他正在收拾一些证件和材料,八个开了膛的箱子整齐的码在靠墙的位置。床上摆着不同的书籍以及复印件,很多复印纸上都有徐杰一张冠冕堂皇的一寸照,从17岁一直到30岁。乔娅只知道他这三年的样子,从没看过他以前的。她悄悄走上前去,一张张的分辩。17岁到25岁,他很瘦,下巴锐利,眼睛像一只鹰的。25岁他开始微微胖了,脸型变得圆润,颧骨也没那么凸显,可是还是那眼睛,这多少让乔娅有些安慰,她凭借这个也许以后还能认出他。徐杰没让她帮忙,但他觉得乔娅现在可以装箱子了,把那些书按照类别封存起来。乔娅回到电脑旁,细心在表格中标注出哪些箱子装了哪些书,一边标注一边装书。她做的有些手忙脚乱,而且她发觉很多书被归错了类,可她不得不咬着牙把那些书强硬的装进那个标有类别的箱子里。过了很久,徐杰才过来帮她的忙,她明显感觉到徐杰已经发现了那些错误,不过他这次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停下来,快速的将那些糟糕的excel落实到文档里,做好更明确的表格,他其实需要将这些打印下来,贴在箱子上以备日后方便取用,而不是只简单的把这个存在硬盘里。他有很多事情忙,并没有对乔娅讲的很清楚,他以为乔娅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过这是最后一天了,有些错误也没有必要去纠正。很长时间以来,他们都会为一件共同做着的事情争吵,他们可能永远无法达成一种默契配合,而只能是在不停的犯错中忍受下来,彼此做着自己才知道的补救。


房子很快就变空了,一团团毛茸茸的黑球突然就很明显的出现在房间,随着微弱的风一寸一寸的爬。夏日傍晚,屋子还是蒸腾腾的,有的浮灰飘在了光线里,有那么多。他们把那台老旧的电风扇摆在地板上吹风,两个人坐在地上,相隔很远,各自靠在黏糊糊的沙发上。他们都很饿了,并且浑身很脏,他们忘记了要早些烧洗澡水,等洗澡水变热还要很久,所以优雅的进最后一餐似乎不大可能了。枯坐的时间又延续了一阵,乔娅简直觉得这一餐要被取消了,这时徐杰才提议说不如买些牛肉,配上冰镇啤酒,回家来煎着吃。乔娅马上附和他说好,这让徐杰有些意外。乔娅用手臂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这才发觉手臂是有点疼的。


他们在附近快要收摊的露天市场买了牛肉,包括蛤蜊在内的海鲜、鸡脆骨、少量猪五花、杏鲍菇、生菜以及一些调味料。在楼下超市又买来冰镇的青岛啤酒和一包中南海。他们回到家后,很费力的找出电磁炉和平底煎锅,虽然电磁炉有些老化的迹象,但乔娅坚持说没什么问题。在拌牛肉的时候,乔娅发现少买了几只用来入味的梨子,但她心想算了吧,不过徐杰却异常主动的出去小区买了来。徐杰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以前碰到这种情况,他往往懒懒的说将就得了,不过这次却一反常态,倒是乔娅真的很希望徐杰说那句他惯常会说的,因为等到他买完梨子回来要花好久的工夫,这意味着他们会更晚开饭。


等到所有的菜都摆上宴席——那个空荡荡的透明茶几,电视已经开始播出黄金档的剧集和振聋发聩的娱乐节目,乔娅没有开白炽灯,而是扭开了那盏暗淡的小台灯,很多角落都照不见,这样对着满桌子的菜,也许就会显得丰盛些。徐杰启开两瓶啤酒,递给乔娅一瓶,他们的杯子多数都当做垃圾投给了矮房子那一带的一家废品回收站,所以只好就拿着只瓶子。在碰杯的时候,乔娅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此时似乎应该有些祝酒词之类的话。徐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里的瓶子,很爽快的与乔娅的撞了一下,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他很快扭过头。索性电视里统统很热闹,他们看的是以前周末里常看的一档娱乐节目,主持人们热热烈烈的说着话。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周末的第一天,大家都在狂欢,外面闪过的急促的火车似乎也亮着很愉快的光。徐杰一边吃一边笑,跟所有的周末一样。乔娅也觉得舒服些了,她自己又多喝了点啤酒,告诉自己什么都不会发生。她专心翻动着平锅里的牛肉和杏鲍菇,南北朝向的两个屋子开始有了穿堂风,屋子里终于不再那么热。她盯着锅子,心里想到她一直纳闷这个煎锅为什么可以一直不太冒烟,如果是别的锅的话,这个屋子早就没法呆了。她夹了几片牛肉到徐杰的碗里,自己吃了煎的焦焦的杏鲍菇,她觉得如果再向锅里加些蒜瓣,味道可能会更好。


就这样吧,不需要说话也没有那些承诺和保证,电视里的声音果真把真实的声音代替了。他们因为话少,很快都有些醉了,桌子上杯盘狼藉,牛肉还剩下一大半,调味料沾的到处都是,还有些滴在了地板上。他们好像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挣扎的太累,以至于在现实里疲乏起来。他们对着桌子有些发愁。“先这样吧。”徐杰说,他让乔娅今天晚上不要收拾了,等明天一早再说。乔娅点点头,心里还是有忧虑,明天徐杰的火车会很早,房子的钥匙上午就要归还房东,很快会有新的住户搬进来。没有太多时间了,乔娅想,但她还是拿了一瓶矿泉水随徐杰进了卧室。


“嗳,你还没有洗脸呢。”乔娅把水放在床头柜上。


“太累了,不想动。”


“那边旅馆定好了么?”


“嗯,在网上预订了,过几天我会搬到叶彭那里,暂时和他住一段时间,然后再找房子。”


“哦。对了,明天上午,我就在这里等房东好了,是几点?”


“十点吧,如果你觉得晚,可以和他再联系,你也有他的号码不是吗?”


“是啊,”乔娅走过去把房间的门轻轻掩上,不过徐杰说天太热,还是敞开点比较好。“这边你不用操心了,也没有什么事情,在那边注意自己好了。”


“嗯。”


乔娅那边的床垫子发出几声吱吱呀呀的响动,徐杰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垫子只在乔娅那头发出响声,自己这边却一直很安静。他看到乔娅自己盖好了薄毯,平躺在了床上,于是扭暗了灯,一直到光线只剩下窗外的。


“我头有点疼,”徐杰摸了摸脑袋,“可能酒喝的不太好。”


“不会是感冒吧?”乔娅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不太热。”


“应该不是感冒,就是喝酒的缘故,你给我按按好了。”


乔娅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向床背靠过去,床板照例发出一阵吱呀声,乔娅叹了口气。她一只手拄在床上支撑身体,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按在徐杰的额上。徐杰的额头汗津津的,还有些油,滑腻腻的使不上力气,乔娅又把身体朝他那边靠过去一点。徐杰的气味又把她包住了,就是这种气味最开始吸引乔娅的,可是这种气味又很奇怪,它近似于无味道,很多时候,徐杰身上的气味取决于用什么牌子的洗衣粉,他几乎不擦什么香水。


乔娅按了一会儿他的额头,然后又开始按他的脑袋,她将自己的手抓成梳子状,一下一下地往徐杰的脑后梳。徐杰忽然很可怜的说,以后没人给我按摩了。乔娅在黑暗里轻轻笑了笑。她感觉到徐杰的一只手,慢慢从她的腰肢向上抚过来,然后又慢慢向下。最后,终于从她的衬衫中溜进去,慢慢解开她的胸罩,将它拉了下来,然后,又把自己的头抵在乔娅的胸口,摩挲着。乔娅将自己的身体完全靠在了床背上,一只手抱住徐杰,另一只手还在为他按摩脑后的头皮。她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并且突然生出一点点类似母亲对于孩子的疼爱,她把徐杰搂得更紧了些,让他的头完全埋在自己的乳房之间。她将手又滑到徐杰的颈部,揉捏它直到它变得松弛。她想着等下徐杰睡着了,自己还是要去把桌子收拾好的,然后把碗筷洗干净,地板也要略微擦一下。剩余的食物就先放进冰箱里吧,如果明天起得早,兴许能用这些残余的食物给徐杰做一餐早饭。





接到驾校教练电话的下午是整个雨季中最热的时候,阳光毒辣到甚至可以把什么撕裂。教练在电话中让她半小时后在楼下等着。乔娅缩在塌陷的沙发上,从徐杰走后,她好像就变得很困,回到家里,仿佛是从外面刚旅行回来,恨不能连睡上三天。


她向自己的脸上泼了些冷水,对着镜子,将散乱的头发束成马尾。她没有给自己做午饭,她不打算吃,就连猫的那份也忘记了。锁上门就往楼下赶,有几步她感觉自己就要跌下去了,但似乎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以前曾经怀疑过自己有自虐倾向,原因是她时常与自己作对,有时候即使是别人的错误,她也要藉此惩罚一下自己。之前与人谈事情,本已约好了时间地点,可等乔娅到了,那人却匆匆打来电话说要晚些过来。乔娅于是就一直站在户外的烈日下,没有去咖啡店,也没有到任何商场躲避,她等了一个小时,等到那个人抱歉到再也不敢和她打交道。其实乔娅也并不怨那个人,她只是在生自己的气,她觉得这都应该怪自己。


她上车时坐到了后排,与另外两个女生挤在一起,中间的那个女孩生的很胖,小心翼翼的蜷缩着大腿,乔娅也向车窗的方向靠了靠。教练长一张黑脸,开车时很严肃。车上没有人说话,几个女孩也只是“嗨”了一声,互相点点头。这台老旧的桑塔纳走在路上,不时发出呲啦的响声,开始时教练会咒骂一句,开了一会儿,虽然声音还在,但大家好像都听不到了。乔娅竭力侧着耳朵,也还是觉得这声音是安静的。一直到车开到元宝山,完全停下来又重新启动,她才真正知道原来车这时候才是没有发出声音的。


在停车的工夫,一个陌生人很快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对着教练喊了声张叔。他掏出矿泉水给教练,自己也抓了瓶,好像很渴的样子。乔娅忽然想到自己没有买水,也没买给教练。那人喝完水,忽然抬起头,对着前视镜里面三个女生点了下头,“田树森,多指教。”另外两个女生不由往前倾了倾身子,似乎殷勤起来,开始与他攀谈起户口本上记的资料。乔娅认定他是被自己归为危险人物的那类,至少具备那方面的外形。贴着头皮的短发,藏在镜片后窄窄的细眼,鼻梁高耸,也还是有一股痞气。身上穿着紧绷的白色棉体恤,显出他锻炼的痕迹。腋下还煞有介事的夹着一只棕色皮包。他一边与女生说着,一边侧身给教练点了颗烟,很匆忙的看了乔娅一眼。


练车的场地很偏僻,车开了很久,途中过了那条通向郊区地带的幽深隧道,也还是要往前开。山地渐渐增多,大片的稻田和玉米地在公路尾气的熏染下依然长势喜人。路旁零落着几家很奇怪的店铺,破落院子里架着商户的牌子,叫“星木”什么的,摆了许多卡通形状的垃圾箱,石狮子,随地可见青色石板。离那家叫星木的店铺不远,乔娅看到一片连接起来的荒山,尖端缭绕着薄雾,绿色中似乎夹杂着许多白色的方形,像是墓碑。她不由得想那家商铺也许是做石碑生意的,这让她觉得那些卡通物体也很晦气。


他们经过一家面包厂后,车就减慢了速度,绕到厂房的后面,面包的香气好像更浓了些,胖女孩像瘾君子那样吸着鼻子。不远处有一块黑色的空场地,车子逐渐向那里开进去,居然是一个煤场,高高矮矮的堆着煤山,地面也都是黑色渣滓覆盖着。四面环几个似乎是废弃的筒子房。门口那家看门人养了一只很凶的狗,左眼眯缝着,可能是患了眼疾,想睁开却睁不开的样子。从车子开进场地,它就一直狂吠,跟着车子不停跑。大家都不敢从车上下来。看门人出门叫了一声,它才从车边移走。


场地边一条隐隐的漆黑伏线埋在深色的土里,它就是练车时的边界,而它前面的一小块凸出来的地域被当做了库,前后各摆着三根灰扑扑的塑料标杆。车要分别从左右两侧转进两两标杆中间的空挡中。教练讲了冗长的一段要领给他们,然后就上车做起陪练。


“你可以飞了。”教练在车上重新讲了一遍要领之后好像忽然松了一口气,直接就仰靠在了椅背上。


“飞?”乔娅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就叫飞了,但她还是打火把车发动了起来,回头看着车后面的标记。


“这两个库,像两个翅膀,所以叫飞。你看好点,可以挂倒档走了。”


实际上,乔娅只记住了开始的几个步骤,后面到什么位置,看什么标记,方向盘打几圈她都忘记了。车在缓慢倒退了最初的几步后,她的脑子就空白起来,她听到有一个声音在问她你在干吗。她本能的想踩住刹车,但她脚下慌乱了几下,始终没有找到刹车的位置。车就这样慢慢的倒退,她向后看去,那个点也不见了,也不知道应该对准哪个杆,什么时候打转向。她知道自己好像已经倒退的过头了,但教练没有说过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你给我停车,”教练突然把腰直起来,对着她吼了一句,“挂到一档,然后再起步往前走。重来一次。你想什么玩意儿呢?”


她默默的停下来,强迫自己想之前教练教的几个步骤,但她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来什么。刚刚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紧紧的踩着离合器,将手动挡随手推到一个档位,她仿佛记得是向前的。就这样,她随便的松开离合,车子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她感到自己在座位上飞了起来。幸亏教练及时踩住了刹车,他们只撞到对面煤山的一点点,不过前面的车牌还是被撞歪了。


她被赶下车去看别人怎么开的。她勉强地笑着看着车上的人,她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她找了一个马扎坐下,看到田树森正靠在一辆卡车旁抽烟,而胖女生在很远的一个地方打着电话。她对着自己说你不应该来的,不是吗?你现在脑袋空空,什么也记不住,你会惹越来越多的祸,把车子撞个稀巴烂。教练脾气不好,他会给你咣咣几个耳光,等到那时候你再灰溜溜的离开?况且,那么大的一辆车,你觉得你可以控制?你什么也控制不了,刹车都没有办法找到。那年你花了很久学会骑自行车,刚一骑到马路上,你撞车了,刮到了一辆轿车的后视镜,一个巨大的划痕,你的车铃铛都被撞飞了,你难道记不得了。乔娅当然记得,她甚至还记得那台轿车的司机惊慌地从车上下来,把她浑身上下摸了一个遍,确定她没事之后才又钻进车里。那是个好人,乔娅想,她也终于原谅了自己的一些过错。她宽慰自己,你只是在错误中走了太久,走到已经分辨不清什么是对的。当一个人的周围布满错误,怎么能要求她很快正确起来?况且,她是一个喜欢在太阳下曝晒的人,晒到脸爆皮发黑,变成另一个人,等的那个人也许还是没有来。


田树森甩掉一根烟头,走过来,问她,感觉怎么样?他以后会将这句话重复一万次,每次乔娅从车上下来,他迎过来,就会说一句,感觉怎么样?他似乎从来不会在之前的时刻关注一个人,不管那个人开车开的多顺当,飞的多好,他走上前永远说一句感觉怎么样?似乎在问候你,也在告诉你,我什么也没看见,你刚才做了什么?乔娅只能摇摇头,说不怎么样。她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田树森搬来一只马扎也坐下来,乔娅发现他身上也没有味道,只是刚刚沾上的烟味。


“你为什么也是这时候报名学车?天太他妈热了。”田树森抖动了几下T恤,皱着眉头。这时候的太阳的确太毒了。


“我好像就是没什么事情,学一下也不错。”


“你家有车?”


“没有。”


“那你可以晚些学吗。工作了?”


“也没有,不过可能快了吧。”乔娅忽然有些心虚,她父母想把她拴在一家事业单位,她没有考虑好,但隐隐觉得那不是自己想要的。


“哦。”田树森低下头,他告诉乔娅自己已经工作一年了,在汽车厂,但并没有说具体做什么的。


他们的聊天很快无疾而终,田树森掏出手机,不时摆弄一下,发现那同样是很无聊的。他用眼睛瞥了下乔娅,自己也说不上她到底哪里怪,反正他觉得女孩是有些奇怪的。她好像不在这里,而且很快就要离开的样子。她通常情况下都在发呆,眼睛看着地上那些黑色的煤渣,还有相隔不远处的堆得破破烂烂的黑色胶皮。即使在聊天的时候,她好像也很累的样子,并不想说太多。他们之间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后,田树森觉得自己还是对她一无所知,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她很像一条空茫茫的裙子,掀开来看连毛边都没有。不过他还是对她很好奇的,她甚至没有搽防晒霜,而那两个女生带着帽子,长长的护袖,还是抱怨自己回家敷面膜都无济于事的脸。


“你以前开过车吗?”乔娅忽然对田树森说,她挪动了一下马扎的位置,想让自己坐的舒服些。


田树森想了一下,回答说没有。


我看你学的很快。”


“在学车上,男生应该会比女生学的快些吧。”田树森懒洋洋的把腿伸开,前面的教练车不知怎的熄火了。


“你不用上班?怎么会整天有空。”


“我,休了婚假。最近没什么事情,抽空学学,反正也用不了多久。”


乔娅觉得他很年轻,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早就结了婚。但她好像很羡慕他。据田树森讲,他女友的脾气很暴躁,点火就能着。乔娅后来听到了田树森的女友电话里的声音,方言味道很重,语气也确实是冲的。她打电话来,通常都会问你在干嘛。或者说,怎么还没学完,像一个不耐烦的主妇。


“我们大学的时候就处朋友,都这么多年了,毕业也都在一个城市,婚结了也就接了。”田树森撩起体恤,露出毛丛丛的肚子,那确实是像之前锻炼过的样子。


乔娅不再说话,如果那只患了眼疾的狗没有来,她也许会忧虑一下自己学车的进度。那只狗在煤场呆了太久,白色的毛发都蹭上了脏兮兮的黑色,看来是洗不掉了。他的主人走在它的旁边,不时逗弄它,它就列开架势准备抵御的样子。教练从车上下来,与那个看门人打招呼,看门人送来几只洗干净的黄瓜给他,他便统统接下来,放到拉四人来到场地的车上。那只狗看着主人和这位不速之客,谄媚的摇着尾巴,舌头伸的老长。发现他们顾不上自己,就干脆坐到乔娅他们旁边。乔娅这才能仔细看到那只狗的眼睛,它好像是发炎了许久,被挠破感染,流了脓水,结成了厚厚的痂,死死地把眼睛封住了。拉煤的卡车这时又进来了一辆,开的沉重而飞快,工人们站在后面的车板上,喊着老张你又来误人子弟。教练笑着回骂过去。巨大的灰尘扬起来,扑扑地飞进肺子里,让人嗓子马上干起来。四个人轮了一圈,乔娅又要上去练车,工人们逐渐聚在不远的地方,指指点点,探讨着怎么把车飞进去。


她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把车开进去,她永远把杆子撞到,并且实实在在的压上一根。工人们起哄他们的司机上去开,开不进去的话罚他晚上请喝啤酒。那个司机操操的骂了几句,搓着手走到车边让乔娅下来。她乖乖下了车,并且很高兴不用再开了,她肯定这些工人在底下嘲笑自己来着。田树森递给她一瓶水,他说他刚从外面买回来,学车的人中就她没有买水。她意外的接过冰凉凉的水,努力的喝了一口,对着田树森勉强笑了下。


教练在结束的时候将他们送到附近的公交站点,告诉四人他明天会去跑六百公里的项目,让他们随意来练,练得好的就可以不用来。练得不好的,来到场地,可以问看门人要那台教练车的钥匙,自己练一下。两个女生表示明天不想来,胖女孩告诉田树森,天气预告说明天会有雨。乔娅觉得自己应该来的,也许明天下雨,人会清醒很多。傍晚回到家,她甚至特意找出了收音机,里面传出明天有雷阵雨的消息,让她很满意。


早晨就开始下雨了,她发现自己坐的公交车比她预想的离练车场地的距离远很多,她不得不走了很长一段灌满积水的路,那条路离一条高速很近,许多从高速下来的车依然保持着很快的速度,从她身边非常迅速的通过,溅起雨一样的水花。她的裤脚和鞋子几乎被淋湿了。


练车场地非常安静,煤山都被套上了巨大的塑料或者防雨绸的罩子,狗也没有出来。但她看到那辆教练车是开动着的,它非常稳的开进了一个库里。然后从容的从里面开出来,慢慢向她这边靠近。她从摆动的雨刷中看到田树森,他换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她有些窘迫的走上前与他打招呼,问他怎么会来。


“实在没有事情,以前工作起得很早,现在早上想睡懒觉也睡不成了。还是过来看看你,水平那么臭,别把车开坏了,耽误我们几个人的进程。”田树森还是咬着一根烟,跟她打趣。


乔娅跳上车,发现里面很闷,就把车窗摇了下来。雨水很快就冰凉的打进来,落在她的胳膊上,她只好又把窗子摇上。她很真诚的转过脸,对田树森说了句谢谢,田树森摆着手,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从车上跳下来,与她交换了位置。


田树森让她先放松一下,不要紧张。她听从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像要做一件什么大事情。田树森板起脸,忽然变得很严肃,像是要准备改变她。乔娅按照他说的,慢慢倒车,看到车后面玻璃上的一个商标的标记对准了中间的杆子,便向右打了转向。慢慢的,找车尾部与中间杆的距离,四十公分。她朝田树森看了看,他向着乔娅用手丈量出四十公分的距离。等到距离够了,乔娅飞快的将方向盘向右转到底。车居然开了进去,虽然后来倾斜出了预定的库,不过她算是飞进去了一次。接下来的几次,即使也不是完全能够都进去,不过慢慢开始稳定了,居然飞进去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们很高兴的击掌,甚至没有发现雨越来越大。等到雨大到乔娅没法在看清后面的标记,甚至看不清杆的位置,她才停下来。一些糟糕的情绪又回来了。他们饥肠辘辘,发现已经中午的时候。可是雨这么大,他们是没法走很长的路去外面的店铺。


“我们把车开出去吃饭吧。”田树森忽然说。


“你疯了,你没有驾照,况且你只会一档慢慢开。”


“你下来吧,我们换下位置。”


乔娅从车上下来,飞快跑到副驾驶的位置。地面成了泥水河,黑色变得可以流动。


“你坐稳了哦。”田树森往嘴里塞了烟盒里剩下的最后一根烟,“帮我点着。”


“别冒险了。我们会被警察扣住。”


田树森没说话,他发动了机车,车子在煤堆场地里跑了起来,他很快将车子加到了二档,三档,然后是四档。车子在场地绕了两圈,从场地出口的铁门一股气的钻了出去。“你原来会开车!”乔娅抓住车子上面的扶手,她感到一点点的兴奋在闷热的车子里蒸腾出来。


“我在汽车厂,怎么能没碰过车?只不过我从没把车开到大街上!”田树森哈哈大笑起来。


雨刷器机械的摆动在密密麻麻的雨水中,乔娅很喜欢看到这些雨水从各自分散的很小的点最后汇聚成一条河一样的细流,它们终于很缓慢的划过玻璃,当然在有一些坑洼的地带,也会随着车子一起蹦起来。乔娅还是把窗子摇了下来,车子里忽然有了凉爽,这让一切显得刺激起来。从高速下来的车从他们旁边呼啸而过,涡轮激起一片被筛泼出去的泥水,有些飞溅到乔娅的头顶,她就哇哇叫起来。田树森也生出想要飙车的冲动,但他发现地面实在有些滑,他顾忌到之后的突发状况可能会让他没有办法一下子将车停稳,便一直保持着均衡的速度。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已经很快了,这是他第一次上路的经验。他发现旁边的女生好像是一刹那回到他身边,在他身边牢牢的坐下的,这让他多少有些感动。


扫兴的是附近的几个饭馆都关了门,隔着透明的门放下了拒人千里的老旧珠帘子,再往前走就要到那条隧道,而隧道后面就是车辆拥堵的正常世界了。田树森虽然觉得自己胆子不小,但也不太敢在车辆密集而喧嚣的路上把自己断送了。他决定就在附近的小商店买点速食食品充饥,乔娅爽快的答应了。他们将车停在路边,就打着伞快速地下车,朝着店铺的方向奔跑起来。乔娅不时拉住田树森的胳膊,在水洼之间闪躲,他们似乎是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里很愉快的避难。进到那家小店,他们对着各自湿漉漉的彼此感到有些尴尬,于是转而在货架上点选食物。田树森要了很多烤肠,培根以及茄汁沙丁鱼罐头,他询问乔娅是否也可以买些罐装啤酒,乔娅耸耸肩,表示没有问题,并且向他扔了几包花生米和起酥面包。


他们将车顺利的开回到场地,田树森还表演了一次飞,车最后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两个杆子的正中间。他们移到后面更宽敞的座位上,将食物完全摊开在后面的座椅上。乔娅感觉到自己很久没有这么饿过,她甚至迫不及待的想拆开每一种食物。田树森喝了一口啤酒,他认为不够凉,乔娅提议将啤酒放到车顶棚上淋雨。


他们各自都喝了一些啤酒,彼此中间的食物所堆放的范围也逐渐少起来,他们埋头吃东西的时候偶尔会碰到头。田树森喝了些酒后脸就很红了,但他说这没关系,他比较容易这样而已。他想再抽根烟,但想起盒子已经没有了。他知道再喝一点,他就会做出些什么,他想也许今天很早就醒来,很难得的下身硬邦邦,就是为了今天能做一点什么。有时候征服一只老虎不见得比捋顺一只绵羊更有成就感。


他借着吃东西的方便,向乔娅那边靠过去,他的无辜有一霎那把自己都骗了,他想自己就是想要吃乔娅那边的培根香肠而已。


乔娅很突然的用一根指头按住田树森的脑门,笑着把他顶了过去。


“你们这些人呐,怎么都这么会骗人。”田树森看到乔娅微微有些醉了,她正模糊而愉快的看着自己。


“我怎么骗你了?”他故作疑惑的说。


“你说你不会开车的。”


“我会吗?我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开过车了。”他捡了一根香肠衔在嘴里,开始耍无赖,他发现自己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你撒谎的时候还蛮镇定。”乔娅将头靠在窗子边,把一条腿盘放在了椅子上。她忽然有些伤感起来,以前的时候,她多数情况下不会发问,不问不是因为不想知道,而是明白得到的那些微弱渺茫的句子大多数也是欺骗的。她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但她不想被骗。


她还在犹豫的时候,田树森将嘴里的香肠吐到了地上,将她的犹豫堵在了车窗上。他嘴里的味道是属于一个陌生异性的口腔,混有酒精烟草和培根香肠的味道。他的身体比徐杰的结实,他的头发也要比徐杰短。田树森把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食物扫到地上,乔娅的身体一点点的滑下来,一直到完全躺倒在了椅子上,像一只猿猴攀在光秃秃的树干上,她锁紧了田树森的身体。他们将彼此褪到只剩下内裤,他们用很长的时间激烈的爱抚。乔娅在喘息的间歇听到拍打在车篷顶端的雨声,像一阵阵的鼓点,她很高兴现在能听到这种很有节奏的声音,有一种幻觉让她误以为自己找到了爱情的鼓点,她仿佛也跟着它在一点点的跃动。她刚刚躺下来的时候,其实很害怕,害怕如果车子摇晃的太震动,会把蓬顶的罐装啤酒晃下来。她为自己刚才的愚蠢感到可笑。


田树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了下来,是因为他听到的犬吠声,还是出于没有安全套隐隐的忧虑。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只是感觉到自己慢慢的,慢慢的停了下来。


“你听,好像有声音。”田树森想要跃起来,探头出去看看,不过他发现如果再往前挪动,可能会压到乔娅的腿,便只好又低下头去,他停顿了一下,还是把脸再度埋进乔娅的脖颈,轻轻的摩擦。乔娅把自己环着的双腿放下来,腾出一只手,把车窗一点一点的摇下来。雨还是在下的,也确实有很分明的犬吠,就在车子的旁边,她知道是那只患了眼疾的狗,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下这么大的雨,这只狗还是要出来,尽职尽责的对抗这个业已被它遗忘的陌生的车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一种停滞在车里不断的蔓延。所有的空气,语言以及味道都已经凝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可以继续下去的支点。乔娅知道,雨马上就会不停不停的敲进来,落在田树森赤裸的背上,他背部光滑的皮肤,会像起了静电一样,一层层的铺开细细麻麻的疙瘩,一切都会冷掉。她仿佛已经感到一种离开,她身体里某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的缩小,缩小,离她越来越远,她明明还感觉到它的存在,可是在一阵激烈的雨之后,它终于要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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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9 12:26:21 |只看该作者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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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1 08:51:18 此条消息来源于黑蓝手机报 |只看该作者
一篇比一篇写得好,这篇的语言已经找不到什么毛刺,很妥帖,徐杰的部分情绪控制得很出色,我把自己放在那个情境里,作者描写的那些视听触思的细节让我感触良多,并不是直接落墨与情感和与情感有关的经历,通过叙述者的身临其境的观察和感受带动读者身临其境,很扎实的功底,很纯正。作者自身良好的小说意识和趣味,和他在生活中敏感的感思素材,正在写作中一步步融合,互相结构和支撑,这是一个阶段,作者进步很快,让人充满期待。这是一篇佳作。
这回我死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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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1 16:43:57 |只看该作者
胡安焉 发表于 2012-9-11 08:51
一篇比一篇写得好,这篇的语言已经找不到什么毛刺,很妥帖,徐杰的部分情绪控制得很出色,我把自己放在那个 ...

感谢asui哥阅读,过誉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个路子是否是对的。写完这个想改变一下,至少写个有点激情的东西。这几个都写的死气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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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2 23:25:32 |只看该作者
喜欢乔娅。镜头的代入感很强,始终对准乔娅,或是从乔娅的视点出发,但中间有两处偏移,都是田树森(这个名字很像日本名字啊,包括弥漫其中的一些若有若无的气息),两处跳出来都有解释的意味,第一处其实同前面的部分有重合,第二处解释了田树森的动机,其实作为已婚男人而又并没什么奇异之处(至少小说里没有表现出来),要那么做无非就那些大概,不出所料都能猜到,读者也自能领会。还有,作为一个要发生点什么的小说(小说总是要发生点什么的),很沉稳徐缓的推进最终还是有了个指向,而这个指向在田树森一出场的时候就显示出来了,明明白白的没有悬念。
再多一句:这个标题,其实这个小说我过了几遍,但每次一关页面脑子里就只有“停滞”两个字,标题怎么也回忆不全。呵呵,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好了,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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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2 23:30:43 |只看该作者
还有,那个菜很好吃啊,两人在买的时候就在想那么多怎么能吃完啊。这个太八卦了,所以单独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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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9:57:34 |只看该作者
哈哈哈 谢谢juneau 那个菜我也很爱吃 关于名字 其实就是一时兴起想起个长一点的 希望能够有些感情 以前起的名字太冷了  关于悬念 我觉得我似乎没有刻意营造 确实也比较能够猜出来 不过 我可能更关注这些人物的状态 一些微妙的关系 不过讲故事的能力确实是我要学习的 这个倒是真的

点评

Juneau  讲故事你完全没有问题啊。我说的其实也不是“悬念”,我真正想说的,是田树森这个人物一出场的明确性。  发表于 2012-9-13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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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6 15:46:27 |只看该作者
首先对这种练习和尝试表示肯定。接着开始挑毛病了……
句子节奏较急,写的时候应该也很急,而叙事却冗长,句子的气短和故事的气长不协调,感觉是耗着心性写完了这篇(我甚至猜想你写完之后都不愿意静下心多看两遍了。。)。他对你个人写作的意义大过于作品本身的意义。作为一个练习过程,它要求作者把叙事做到位,作为一个作品,作者一直未能进入情态之中,多过的细节和情节处于不知何用的状况下,闲笔过多而分散,时常觉得写到那里的时候应该再加多一两句把所写的东西统摄起来,但都错过了,无意识地累积情节让这个小说过于冗长。建议写的时候角度选准,卯足劲往里戳,练习下如何将一个写作想法贯穿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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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7 14:52:30 |只看该作者
X 发表于 2012-10-6 15:46
首先对这种练习和尝试表示肯定。接着开始挑毛病了……
句子节奏较急,写的时候应该也很急,而叙事却冗长, ...

太感谢叉哥了!实在厉害,说的太对了。其实写到第二部分,我并没有太想好,所以造成了那种句子气短故事气长的不协调,我最近写的这篇,好像也有这个毛病,等我再改正,最近确实有些急躁。
呃。。。以后不要假模假式的肯定好了,直接上批评我能接受的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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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7 17:33:22 |只看该作者
卡萨尼诺 发表于 2012-10-7 14:52
太感谢叉哥了!实在厉害,说的太对了。其实写到第二部分,我并没有太想好,所以造成了那种句子气短故事气 ...

这种练习也是需要的,练练肺活量嘛
我想当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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