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丘处机的战事

二十月

丘处机的战事

一、强调风力

请听我说，含铅之人
我动身之处除了黄沙景色全无
这扬沙天气，把光线都吃了进去
好似一场升级的内战
夺走了我身边的骡子和鹿

我的财产伤国，亦无法见机行事
它们世代披星的轮廓
被后用大规模杀伤
如今世人常说形象够用了
我便不明白，为何还有万神丘体的硬着陆？

请你的地母离我远远的
在老林中，凭脚力我追赶一小片阴影
好像年少时精气可逆
那壮观的夕阳产业
其中就包括寂静午后的评书时间

就这么说吧，说书人
我在没有造像的场合见过土地的实力
那里兵营如卵，密布人工泥河
黑铁吊桥比路政还要繁琐
试图考验我半闭的官能

可我根本不吃那一套
相比黄沙漫天的井喷，盐的百分比
我这一生挫败了多少次眼疾
众人委以虚位，几度幻象近身
多亏了我胯下不鸣而已的骡子

于是我观天替红斑星把脉
屏住缰绳遥远一端的喘气
隐隐感到众多脑虫爬将过来
带着求死的讯息
如恳请昼夜更迭的愚狂之辈

你们提出的物质要求
据说关乎教养，是软体动物的初级教材
我曾考虑收回对苍穹说过的话
但并非因为后悔
毕竟人并不跟随着佩刀

而你们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蛛巢般的都城空空如也
持续数月的版图震荡
百万驿站废掉了帝国的站桩人
这还不算，落下如柱的铁雨多么为难！

我的鹿已入药，遇阴天
好心人适时地为万民读脑
唯独万民不见了
爱情和友谊均当铁雨中屡试不爽
权且将心入药忽地拔高

你看，北方的天气并不适合将心比心
扬沙轻易就可发展成黑色沙暴
政体和圣迹明显不合时
沿途便有人兴修水利
我的衣袍内全是透骨的风力

山地经验告诉我
夜宿这一片乱岗少有身心的祸患
而山里人往往对我用词不当
近百年他们被迫与外界通婚
间接关系制约着尊容可取

彼此客套话都已说尽
有人试探我的急就真心
彼时天空中的泥石流稍歇
牲畜的尸体飘浮在鹿场周围
我想清楚了一个问题

生津之人，请忽略我的望闻
我专攻程式化的人
他们民用的同行中
强调大势所趋，宽恕，机敏和勇气
而我乐于强调诞生程式的必要

汉人们，我愿意再强调一次
这蓬莱到终南山周折往返
程式的必要便是鹤的必要
当前的困顿亦是永恒的难题
精神蒸发，所得税收敛人的装置

因为我从未升华，未丧失对鹤的专情
据说外来生物五行克制
那些长满火焰须的山里人
深居大片清凉的洞府
他们会是鹤的疑似吗

二、玩陀螺与养鹤

说起鹤的事情，我想起一位无名野老
上一次匪患夺走了他的双腿
但这不耽误他的两样专长：玩陀螺和养鹤
他的陀螺能制造出当地的小型旋风
鹤却极瘦，稀松平庸
这种看法直到金山才得到纠正——
我头脑的冒进使事物品种不能及时跟进
眼前这群鹤的适应标准
有猎人的眼神，永久性积雪以及暂时的惊恐
从它们的眼里我也看到了飓风

而他不是这一风化地区用脑过度的人
陀螺悄然成风，那还是在他幼年的时候
执政官和卖水人擅长街头运动
陀螺主要被当作杂耍
众人午后享受生命的离心力多
打那时起，他便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陀螺
代价是鞭长，是效能需要仔细辨认
当风潮退去，他可以依旧用风抵挡
那些童心早衰后的关系网
对于那些过早投身灰鹤的人，他无话可说
他把他们在我面前一笔带过
“此时的节气或许可以解释人们对鹤的需要
几个春秋的心理依赖使他们妄图平定飞行”

这些大鸟的迁徙方向究竟在哪
他曾在各种陀螺气旋中苦苦钻研
早年传闻亚细亚生锈地带有腥咸的脏海
如今这里宛如众星的抛锚点
砸出的巨坑里树木繁盛
我建议他从这里开始观察大鸟的去向
“但这并不意味着良心工程呢
在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另一拨较小的忠诚。”他回答道
我却觉得这群灰鹤不一般
或者说，是机会不一般
它们的乱羽，疾患和伤残恰恰会导致路线崇拜
崇拜自然的一种灾难性胆识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
因为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换句话说，可能它从来不曾困扰过我
我关心的是早期飞行，气流的必要
以及它们如何规避天神的升力
毕竟此处战乱不断，我还可以用陀螺人为干预这些大鸟
就像多年的行政措施改变了人的飞行教育”
至此，我觉得自己的言谈过于方便
以鹤推人，最起码对他的信念不公
他使用风似乎仅仅是宗教关系
传播此地特产，也消除鹤的确信
他对我们一行人说：“我比你们的中央更开放平坦
我目送你们，就是一场平静的透视革命”

三、队伍

我的心性在众人中并不澄澈
比较是此行的上策吗
途中异物繁多，如人脸蝙蝠密集扑面
入梦又化作蚂蟥饮血附着
诸多亡灵超度全凭一股子不自觉

我曾企慕四年旱路中的古文明
发现那只是脏如铁海的投射
商队深陷辖区腹地
与乌里亚苏台交换命名而不能
随行中也缺少舌簧能人

纵然口技压身，我这一队人马
也无法同鬼天气会话
哪里有美称还需人多避讳
你们到此振振有词
硬要云卷万物穷尽所有区别对待

好比按照习俗办理事务
自觉不选择人的稀薄之情
可你们不比我幼亡父母
遭遇人生的重要渗透
因此我没有中原地区大小坦诚的初衷

我于那好去处分心
几度忘却了我的口音
逐渐才发觉舌根处的无声派遣
这四平八稳的陆地堪称普天奇履
以根本假说应付多嘴的同僚

那些盆地国家的辞令升级
彼此不断偷袭对方的劣等战马
环境的产物是，义务兵役和错杀
此时思想活跃亦系强制派生
何况愚蠢无处不在，争夺着杀戮权

而我听说务实精神
是此行的头等大事
类似通关文牒，等待某人脑海的批复
可务实在此并非悔以致用
它或许是用的蒙昧和培养

这异常困难，近乎于错误
以至无法单纯依靠远景排遣描述
我上山长久地观望风治社会
异域的火树烘培着夜空
并未减少因农忙闲置的礼数

随从提议改造当地水渠
我的心思却在畸形火树旁终日晃悠
牵着骡子又转念一想
这眼下托付给百般否定之所在的
世道如何以乱服人

所以诸位勿贪恋峡谷中的阴凉
因为风的原貌要比入林时更笼统
我自登州治理云的随意
骡背上纵览沙漠里的国中之国
亦饱含了杀戒的风俗

一时间我恍惚听到万众的急促外语
像滚动的砂石遮住了天空
翻身却发现是困境里学狼嚎的畜牲
它们的本能在和濒死作战
把后天作为一种快速流行

洗澡和虱子都是主动
这一帮子潦倒人在泥雨中跋涉
那京都之思如何构成泡影？
从未在可回旋的余地上迈出半步
我的问题是活得太长久

倘若他们便是我行动的基础
这人界消磨何必定要如此
有如少年午时强取人心
荣誉之战往往无法以防御为结局
终还金童一个勉强的自由身

我次日启程于诸色目人等
像在盛开的孔雀屏中奋力旱泳
扬沙再次升腾，如怪异邦交
行走，已成为无能的重型武器
废掉了一个可以目空一切的人

四、中土势力

在我沿途收集的石头中有一枚奇土
鹅蛋大小，颜色养人且充满辩证
夜晚它通体透明，晨昏则蓝黄递变
耶律楚材曾问我选择相信什么
这石头便是火速明证
我平生说过很多的套话，驱使心物劳形
唯独面对这块奇石我无法言语和占卜
何况，我的黑铁之鹤还未曾降临
捏造出西北方向仍不宜重用

不过，我的方向感或许和耶律楚材有关
毕竟推行一种相信并非如何取信
我白蚁穴般的地府政教分离
好似因久活于人世腹坠入海的反作用力
顽石之徒仰仗着明火，争抢晦暗不明的辩护，攻势很猛
而你对鹤的一般看法，看起来像是自发的
如同你习惯将我的骡子当作蒙古种的马匹
这是无心的枚举失误吗
或可试着归纳一下，这千里之外的鹤
它没有木棉般的冠顶和丛生的亲信
它有的只是铁锈，挫折，以及古人缘
在可持有的神权中卷土重来

楚材，为这酬唱动容的皆原理不明
瓮中迹象如梦如幻，亦非跳墙与灭佛
该选择的时刻你我从不犹豫
君同我入瓮中均不解治世的必要恶行
所谓幻境的局限听久了也令人腻歪
那些人拎着死鹤万万不该提醒我
可我没有办法，也无兴趣控制千古巨瓮的自明
你头顶上空的金缕僧帽，或许是战争的另一种显示

说实话，我倒不担心在空中展开论战
你的坐骑只闻马语具体，不接鹿鹤骡回执之气
恐怕日久滋生出程序不义的事端
我们姑且不谈天气与真身
让有些事情就那样发生吧，铁心了不可得
我事事有碍，和推倒三观也没什么关系
那些人附会我的心思，试图在黑铁之鹤上抖机灵
我年事已高正是斗法的好年华

五、效法

索性让我说得更直观一些
我此生的规划一如卵毛渐渐消息
青年时抓云固守元气
山中的砍柴人屡次明示
这并非他们可以确认的进取

晕血的他们不敢正视骤灭的人口
以为匹夫猖狂故作感官世代的颓废
殊不知百草入口疗救了多少无害的野心
我曾力擒生猛之猿如人形大赦
放纵着西风排浪的山林

压迫的大师创造出死亡君权
而这个国家又吸收了上万吨砂石
破坏微循环中的返祖现象
唯有直冲凌霄的杀戮英雄
却拦不住毁容的弱硝酸

我的体内屯满了黄沙
完全不见当初的邪恶心机
请拦截海边台风的面貌
这陆上迫不得已的节操运动
不避讳饮食清淡的人猿

生人社会里你们争先恐后
帝国最遥远的驿站
如海上浮冰的持续漂移
数月当如涂炭数日，我所到之处
番人不明沟渠鲜见夕阳血

在阿不罕山，人的前程
是嗓子灌风，是假装睡觉
既然观星的北天极
扩充了诸位的困顿犹豫
不如将今宵夜宿纳入海的编制

此地界的工程连接西去之路
地方武装的团结兵心系体育
可体魄并没有让战事继续向西
那些山脚下的星光古河
同时试探过治水能人的决心

我如迷信鹿茸的神农患了东方病
对往哪里走越来越迟钝
谁能料到会有此一遭败兴
佯狂之徒携风卷走我的过去
在高阶幻方中折磨着算术

而少年时我诗风不正
中原的异教徒从西方带来珊瑚
我却不擅长写诗的收入
那些黄昏中的鸟群如落叶纷飞
倾向于线条和命根的强烈

事实上，运动都很昂贵
它需要你有最机敏的反应
以及晦涩的眼神儿
一旦迟疑，你便已失去先机
可这毕竟不是有关所见的一切

在中原，我未曾见过
有胡须的女人，也没见过蜥蜴
蒙古军队靠闪电焚烧版图
我仰仗着言语不通
一次惊奇不堪永久的抵触

那些我遇到的翻译
于是又失去我，帮助我处理
众多诧异表情，在言辞的错误中
想把古老河水斩断
最后却是无人试译的废岸

六、明白人

“既然你能够接见我，说明你并不反对哲理”
“因为我周围的明白人太多。你知道，我不稀罕的
只是道理”
“这里的盐山众多，莫非道理难以穷尽幻觉？”
“恐怕这是国家的幻觉，我每天都会产生
谋士们从东方的盐井中爬出来，向我讲述西迁的珊瑚树”

“我一城连着一城，经常见到的却是鼠患
这些野鼠形体硕大，尾随人的踪迹进入内陆港口”
“所以战争才会眷顾这些地方，用投石机把它们抛出去
当风向改变，敌人将接受这必要的瘟神”
“如此说来，你整天和风打交道？”
“不，我和强加在别人身上的不快活打交道”
“你凭感觉做的事情，我难以概括
不过在辞行之前，我发现周遭的强制已成为一种传染病
那些被没收家产的人，新归顺的部族
苦于没有说理的地方，不能欲其如是可以恰当入诗”

“那你看我恰当吗？
受害狂们觉得我的恰当与否关乎他们的解气程度”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恰当地接受某种混乱”
“可我的部下都知道，接受混乱就仅仅意味着接受教养
何况这恰当，对我来说肯定是故意的”
“那你和野蛮是个什么关系？”
“这是个非常坏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也精通杀人的教养”

“好吧，你乐于此道，可周围那些明白人呢？”
“他们？他们只是对制度好奇，或者颁布”
“既然你不稀罕道理，那我也没什么话要说了”
“对于永生呢？”
“无非只是死。好比别人对我的称呼，只是为了方便归纳”
“要知道，你沿途的所感，其实也是为了方便起见”

七、说书人与幻方

诸位，我梦中的高阶幻方
在盐的冰窟里不断旋转
从此我决定开始写诗的收入
所以应该尽量坦诚
这样才对得起世界的大概意思

因为这世界从未行使过它的方便
在无限之和中
人对数字的礼貌逐渐减少
如果真的有无限之和
那必定错落，以惊人的美为世界注模

那说书的时间也是忽然
失去记忆的时刻
那求和的时间未必优越
未必几个世纪出一个好玩意
我的骨头还不知道会扔给哪个东西

所以，可汗也是一种数学
好比一个国家统治的外行
为星空和星的衰退红了眼
在虹膜之光减弱时
又为了一个来由苍白彻底

究竟是什么知识要弄死我
什么经验对这周围显得过分？
人千里迢迢，不以说服为目的
树最后都疯了，人还一直在那里
我的无心何以笔伐可能？

当沿途试着不倾向
看到物质的一些基础形态
心便软成海绵，遥远的湿润
终于有了最直观的估算：
必须甩给这世界一脸盈亏相

而我的骨骼随着变动发出脆响
它配合着额外的副骨
不断积累一种额外的动物
类似我见过的锁子甲
在最好的技术中缓慢适应

为什么总是无限的总和？
这风沙中的腻味
伴随着诸多连锁反应
妄图协调主神的心理机能
却忽然发现在某刻方法变得次要

因为求和的速度，修饰
并覆盖了山峰、江河以及荒漠
直到它完全变成一种说法
变成了一种
不自在的，不讨人厌的行话

毕竟我并不认为我和我的学徒说过
什么“致用”，也没有
团结地方，或者小规模
聚集总是一种最原始的不满
一如团结的机动

危险在于，心灵的程式
有时很容易滑向营造
类似情怀的东西蜂拥而至
我就不应该追悔
那种人的随便，境地的难堪

所以我愿意再次强调
诸盐井中的广大私利并不勉强
若谋求一次规划，或者观气
我会把整个西方腾给高空
计算出冲冠之鹤的存活率

2013．3．

lexiaozhu

热烈欢迎！

haorenmen

欢欣鼓舞。

镇州大萝卜

所以应该尽量坦诚
这样才对得起世界的大概意思

长得难得，我最终只能从头到尾出声地读了出来，才保持了阅读感受上的连续性。——不是说写得不连续。

白垩

顶！

拔拔草

顶！感受到强力意志，细读有难度，是读者的口腔和心率很难协调的难度，挑战之。

啊呜

读了两遍。今年到今天为止，读到的最好的诗歌。

段林

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