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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13-8-16 19:47:1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1
桑德克恨他的母亲。所以当他母亲隔着房门朝他喊道：要不要给你留点饭，晚上吃？的时候，桑德克吼了回去：随你的便。

他一吃完晚饭就回了自己房间。关上房门，打开音乐，有时候也懒得打开音乐，随随便便地躺在床上，或者翻开没看完的书，生活得这样没有规律。桑德克的脸色一直都不好，仿佛所有人都欠着他什么似的，总是一副自怨自艾，严肃的可以滴得下水的样子，所以所有人对他都敬而远之。
他仰躺在床上，想到以前的女朋友。很奇怪的，他在记忆里面怎么也翻不出这个女朋友的笑脸来。她好像从来不怎么笑，从刚开始喜欢她时，就发现了这个特点，不喜欢笑，就象现在的桑德克样子一样，一直肃着张脸，但也许正是这一点让桑德克产生了兴趣。这个兴趣甚至一直保持到了现在，即使现在躺在床上的桑德克，也在估摸着怎么让这个女朋友发笑，说来真是可笑，大概是是找到了什么办法吧，只见他的嘴角咧开，然后划出一抹得意的坏笑，接着又被一种郁闷，暴躁的表情替代。原来是房门外父母的谈话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真后悔没有听音乐，但现在他又愿意听听父母到底有在说些什么。

母亲：我今天碰到了王老三。
父亲：谁？父亲有些耳聋，这会儿声音停顿了半刻，大概父亲正放下筷子，拨弄挂在一边耳朵上的助听机。“谁？”
母亲：王老三，以前卖水果的那个王老三。
父亲：哦，他怎么样？
母亲：听说现在他拼命干活，不象以前那么懒散了。
父亲：。。。
母亲：他现在车间做保养工，今天在厂子里看到他，听说干活卖力得很，一天到晚不停，听说他都拉出来石头了。
父亲：什么？
母亲：拉屎拉出来石头了！
父亲：怎会？
母亲：他有肾结石，医生说多运动能排石，他都拉出来了。

父亲没有回话，母亲的意思桑德克算是听明白了，她大概是在暗示父亲也该多干活，因为父亲也有肾结石。但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还说什么拉出来石头，未免太可笑了吧。

桑德克又想到了母亲昨晚，不知道是装头痛，还是真头痛的事情。回到家时，桑德克看到躺在床上的母亲，问道：今天头痛好些了吗。母亲有气无力地回答：还是那样，早晨起不来，现在好些了。说话断断续续，简直就竭力在模仿“气若游丝”这四字成语，桑德克出于某种虚假的美德，或者说成心虚也可，倒了一杯牛奶给她，她说：你拉我一把，拉我起来。桑德克拉住她的手，发现穿着睡裙的母亲手臂枕在脑后，咯吱窝全露了出来，毛发稀疏，黑黑的，看上去不像是毛发，而到像是密集粗大的黑毛孔。
母亲作出自己一点力气也用不起来，完全要依靠桑德克的样子，头向后仰着，不像是要起来，反而像是要把桑德克拖下去。不得已，桑德克又伸出一只手，双手拉住母亲，这下子总算把她拖了起来。

桑德克总算把恼人的母亲从脑子里排除出去。他又沉浸到怎么把以前的女朋友逗笑的甜蜜幻想中去了。
那时候还在读高中，桑德克已经注意这个女孩子很久了。他知道她住在莲花新村，知道她平时都是骑电瓶车上下学。于是一个计划便在他脑子里成型起来。
那天，他事先查到莲花新村附近有一个书店叫红色书店。放学后，他假装在停放自行车处偶遇她的样子，看到她在奋力把自己的电瓶车从拥挤的车排中取出来，于是他礼貌地走近，作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把边上的一辆自行车拉开，给她留出一点空余。她看了桑德克一眼，但没有说话。
桑德克厚着脸皮问道：你知道红色书屋在哪里吗，我想去买书哎，听说不错。
她说：在新秋街。
桑德克：新秋街，不太熟悉，你知道在哪里吗
她又看了一眼桑德克，说：那儿有个大润发，你知道吗
桑德克作出衣服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那不就是莲花新村附近吗
她说是的
桑德克继续说道：这么说，就在你家附近了。桑德克看着她疑惑的眼睛，赶忙补充道：不要误会，我在统计班级信息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
她取出车子后，上了车便想开走了。
桑德克追了上去，求着让她带他过去，他可以坐在电瓶车后座上嘛。她不同意，于是桑德克跟着她大汗淋漓的跑了好长一段路，还好S城放学时点正是交通拥挤的时候，他就跟在她后面跑着，有时还能休息一会儿，碰上长一点的红绿灯，还能在她车边上边立定跑着边瞅着她，咧着嘴憨笑着。
后来，她终于泛起了他等待已久的同情心，看着满头大汗的他憨傻的样子，第一次露出牙齿地笑了，那笑容对于在太阳下奔跑许久的他来说，像是飘来的一片细腻的水滴，对于渴盼已久的他来说，当然说不上满足，但那正预示着一场酣畅的暴雨的来临，则给了他无限的憧憬和愉悦。况且，她那口整齐雪白的牙齿本身就是最美的东西。他乐滋滋的想到从此他们的关系就会越来越好地呀。想到这里，躺在床上的桑德克露出了坏笑。

2

桑德克后来在一篇自传里写道：“我情绪异常激动，彼此呼天怨地半天之后，我跪倒在车座上，头碰到她十分简朴的白色衬衣。衬衣使她矮小的身材略显高大，也使她渐趋丰满的身体像天使一样。我终于仗着胆子，陪着多少小心，让她明白（也许，从吻过嘴那天晚上起，她已经对婚后等待他的是多少有了更多的了解），无论发生什么，万一，第二天，根据帝国法律，拒绝给我们宣布期盼已久的结合，在出发之前不能给我向她要求一切，哪怕是那件我献给她的最后一首小诗中提到的附加的东西，那对她都是残酷的，不人道的，对我们俩都是有害的。她答应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1）
桑德克把这篇自传写的非常模糊，让很多人看了都不知所谓，其实他在自传中所提到的“小诗中附加的东西”即是指性爱，如此一来，参照上文所写的他与母亲病态的关系，对勾起这个少女一笑的奇怪意淫，也许就可以稍稍理顺文路了。

说起来都是痛。
那天，桑德克开着车子想带女朋友去S城著名的M汽车旅馆。那天正好是情人节，情人节在S城是一个非常重要，或者说热闹的节日。但最热闹的大概还是属于汽车旅馆，“大多数汽车旅馆都提前一个月大作宣传攻势，渲染本旅馆独特的浪漫氛围。汽车旅馆在S城可不是供停车住宿的地方，而是特意为情侣们”实战营造浪漫气氛的绝佳场所。不但不愿惊扰父母的年轻人都愿意在情人节选择汽车旅馆，就连已婚夫妻在情人节这一天也乐意向孩子们“请假”去汽车旅馆不受干扰的相爱。汽车旅馆通常比五星饭店还要奢华，房间的设施和装饰也极尽浪漫之能事。最重要的是，很多汽车旅馆抓住了爱侣们不愿受到过多打扰这一心理，全力推出了“零麻烦服务”，也就是说，从开车进汽车旅馆到电子选房到刷卡付账到进屋浪漫最后离开，可以不用见到任何一张除了自己的爱侣之外的面孔”。（2）

当然M汽车旅馆是众多S城汽车旅馆中的佼佼者。那天，桑德克带着女朋友驱车前往M汽车旅馆。但是他来晚了，在公路上，满心雀跃的桑德克远远地就看见汽车旅馆门前排着老长一条等待泊车的车子队伍，他的心变灰暗了下去，但还是觉得等等再说。于是桑德克和女朋友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大概两个小时过后，在两人闷在车子里尴尬地无言无语两个小时之后，桑德克觉得已忍无可忍，那等待许久的情欲终于等不住酝酿要提前爆发了，于是他屁股离开车座，脱掉鞋子，跪倒在车座上，额头几乎碰到了女朋友洁白的衬衣，他拿住女朋友的一只袖管，陪着多少小心，让她明白今天旅馆或许排不上号了，而这件曾在小诗中附加提到的事情，已是他多年以来一直盼望达成的渴望，希望她能接受这个请求，在车上帮助他完成这个心愿。
虽然女朋友回答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但是她的脸是严肃的，没有一丝悸动，也没有羞涩。更没有一点点笑容的痕迹。桑德克疲劳地坐回车位：“算了，你都不开心，就算了吧”

3

这时，桑德克听到母亲又在喊他“要不要洗澡了”
他说“马上就来了”，然后他爬起身，打开房门，一摇一摆地进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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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摘自魏尔伦《忏悔录》
（2）摘自胡续冬《去他的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