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登录
- 2019-3-29
- 在线时间
- 210 小时
- 威望
- 9017 点
- 金钱
- 7219 点
- 注册时间
- 2007-8-4
- 阅读权限
- 60
- 帖子
- 650
- 精华
- 0
- 积分
- 8340
- UID
- 6624
 
|
在某一年八月份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跟我开玩笑说,她准备去旅行,步骤是先用一只飞镖射挂在她家墙上的一幅中国地图,射到哪里她就去哪个城市生活一段时间,她射了好几次总是射不中,不是射到了蒙古就是射进了海里,最后她说她射中了我所在的那座城市,于是她说可以顺便来找我玩。
那时我在这边工作很忙,根本就没有时间接待什么人,更没想到她会在八月中旬的一天真的出现在我眼前,之前我从未见过她,那天我去车站接她,她低头不说话,一个从我们身边走过伸手要钱的乞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拽过我带我从人群中隐秘的行进,绕过那些热情拥吻的情侣和在电话里大声讲粗话的街头混混,她说这样在外面让她有些紧张。我想是那些假装向她吐口水的人让她不高兴了吗。
我给她提供了暂时的便利住处,可是除了晚上,白天都见不到她。她回来之后也并不会和我提起白天她所去的地方和都做了些什么,只是在我忙着用电脑工作的时候她会跑到我房间翻看一些我平时很少有机会拿到枕边的书。她说如果我累了的话可以躺倒床上随便点本书她会读给我听。
“又不是妈妈给孩子讲睡前故事。”
可她还是强行的把我的电脑合上,用命令的口吻让我上床,她来自南方,在家乡使用的是我所听不懂的方言,可这都无所谓,她开始读一本诗歌集里面的段落,让我觉得有趣的是她用来朗诵的普通话里夹杂着一股奇妙的台湾腔,我记得她读的那首诗是博尔赫斯的《界限》。
再接下去就是她连续消失的两天,不知道去了哪里,电话也打不通。
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是已经是第三天的凌晨一点,平时我很少在这个时候出来,街面上的人和热气仍未散尽,我出来接她,她在黑夜中坐着一辆摩托车归来,没有戴安全帽,披散着的头发飞起来奔向一幅我从没看过的美丽图景,她说过她男朋友有一辆川崎摩托,只不过眼前的这辆并不是。她下了车,看起来情况并不是很好,她指向路边的一个露天烧烤摊,让我陪她去坐坐,地面上满是之前来过的人丢弃的竹签、啤酒瓶盖和毛豆皮,我们坐在肮脏的塑料座椅上,她开了一瓶啤酒,那时候我从没怎么喝过酒,还不知道喝酒之后的自己会变得让人有多讨厌。我陪她一杯接一杯喝掉杯中凉到冰牙的液体,我们俩喝到第八瓶的时候她开始趴在桌子上,六个空瓶摆在她那边两个空瓶摆在我这边。她说她的男朋友不要她了,即便她追出了几个省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去找他。
我用力拽她起来,可她的身体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沉重,她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我想要把她背起来,每天在白天的时候她一个人来到外面既不说话也不会笑,除了我和她的男朋友,没有人知道她是重度的社恐症患者。而现在她的内心如果还有一点气力的话,她也许会自己站起来并跟我乖乖的走回家,可是这个时候我已经决定将她背在身后,尽可能为她减少这即使只有几百米的路程,至少她可以闭上眼睛思考接下来的事情,可以不用在意其他所有人的目光,虽然街上并没有几个人。我背着她走过故事谢幕时站在两旁毫无关系的观众,走过一级级不用担心会突然消失的楼梯台阶。最后我把她放回了她屋内的床上,而我有些疲惫的躺在沙发上,少有的拿起了上次她给我读的那本诗集看了起来,在我身边仅仅开着的那盏落地灯映照出书和我的影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并推门走了出来,身上没穿任何东西。我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她的裸体,我多么想让她安静下来,如果她还能够想起那天她读给我的那首诗的话,她就应该听我的话坐在我旁边,用仅剩的信念支撑自己把那本书继续朗诵给我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