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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谁为我披衣【56789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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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4 16:22:3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5】

  这几天李成亮的铺贴活干得不错,师傅说是他心静了。以往师傅这样说时李成亮是毫无感觉的,这次他好像有点懵懂的体悟。师傅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态,笑嘻嘻地问:又跟李建平去过了? 谁知李成亮一听这话就激动得大怒,竟然要和师傅论理,师傅知道他是个浑人,哪根筋又搭错了,于是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不能哭,要开心,开心才能铺好大理石!在大家的劝说下李成亮也平和了情绪,有人想要缓解气氛,说:成亮多开心啊,宿舍里贴了张美女照日日夜夜想呢!

        哈哈哈哈。

        师傅讲:这就对了,我们手艺人总要牵记一桩事情,才能做得好“生活”。李建平又试探性地扯出了话题:这张图片上的女人漂亮是蛮漂亮的,就是看不清面孔。是呀是呀,那个头发赞的,叫栗色!不知是那位新秀明星呀?不是明星新秀,新秀没有这样成熟,这个一一一女人味道好!哦,你们讲的是李成亮的网友啊?啊?她是李成亮的网友啊?李成亮,你们见过面吗?他妈的!看不出你小子不声不响的,有苗头吗?大家伙七嘴八舌地交流着看法,眼睛里全是羡慕的神气。李成亮没有再发脾气,看得出他也有交谈的兴致,突然冒了一句:朦胧美!

        
        李成亮路面大理石的铺贴质量保持了平稳,得到了老板李建新的赞扬。可他师傅竟然叫他搬运大理石去了,这些八十公分占方的大理石是用在墙面上的,李成亮搬运中脱手摔坏了俩块。要赔四百元!李建新正要把麻栗子敲向李成亮脑壳时,师傅抓住了他的手,李建新不得不买师傅的面子,骂骂咧咧地走了,师傅说成亮你还得要搬,搬大理石我是要你学会真正喜欢上一样事情,你搬不好这样大规格的石板,说明你贴墙面没缘分!那就静静心心心铺路面吧。成亮,爱,你是爱了,但,唉!天分一一一 ,临了,莫名其妙的,师傅还加了一句:

       爱也是要能力的!


        李成亮的面孔通红,他的手上已经被大理石豁开了口子,他没有去吃中饭连着搬完了这些容易滑脱的大理石。


        李建新是想让李成亮学墙面铺贴的,李成亮这人脑子不算灵光,吃建筑饭也吃了四年了,转成大工还只有半年,算学徒。建筑铺贴工也分档次,一般铺瓷砖和地面大理石的日工资180元,会贴立面的就要260元了,像李成亮师傅那样会各种大理石工艺的就要400元一工了,他还有带徒弟的抽头钱。李成亮的路面铺贴已经可以了,但李建新一定要寻寻毛病不让他出师的,李成亮的日工资是150元接近小工工资了,如果转正就是180元,所以他一直拿李成亮以前的事说道,李成亮听了也没有了心气。李成亮以前在工厂呆时也常常出错,前五、六年从家里出来一直在各个工厂之间转来转去,他内向的脾气跟人处不好,工作上也没有灵性。幸好四年前李建新要了正歇业在家的李成亮,他才算安稳了下来。李成亮父母对他也不上心了,反正另俩个儿子已经结婚生子,这块讲不通的木头就随他去吧。


       老板李建新要李成亮学立面铺贴是有私心的,马上就要开始大量的墙面活了,他手艺工是不够的,临时外叫工价更高,而如果李成亮能行的话,最多就是转正的钱180元了,就算有人要说闲话,那再加个二十?三十?四十碰天门了!所以他就一直缠着李成亮师傅要他教李成亮贴墙面。




        晚上7点半时李成亮总算弄妥了四块八十公分占方的大理石,李建新答应只要他能一个月内不出差错就给他转正。晚饭他吃不下了,挣扎着洗漱睡觉,他这人臭毛病还特别多,每天不洗澡是不肯上床的,以前在工厂里他对钱是没概念的,但没水洗澡他会闹事。老板会骂:乡下人,洗什么洗啊?事真多! 现在,李成亮刚想好太累了今天夜里不去网吧了,却在跟庄士奇通话时又改变了主意。“天亮了”和如梦令已经熟稔到常开小窗来私诉衷情。这时的庄士奇正沉浸在甜蜜的爱语里,他眼镜背后的眼睛亮晶晶的,李成亮站着,身体前倾,晃动着俩只拳头,有时他想出了美妙的句子就叫庄士奇传上去,庄士奇已经不再惊奇李成亮爱情上的灵感了,他意识里这就是他庄士奇要说的话,每次网聊结束,俩人都油光满面,意犹未尽。庄士奇会习惯性的天问式的仰头不语,李成亮总是会感激地说:

       你讲出了我想说的话!谢谢你!




        李成亮终于决定一个人演奏爱的罗曼史了。代聊是由他决定具体时间的,那天夜里李成亮在说完“ 你讲出了我想说的话!谢谢你!“之后,也像庄士奇一样仰头看起了天空,不知是天上那颗星星开启了他的心灵,他对神游八极的庄士奇说:

        以后,我不麻烦你了。我要自己说!


        俩人分开了一星期后又碰到了一起,李成亮再一次去找了庄士奇,要他继续帮忙,庄士奇看他眼睛是通红的,知道他又哭过了。不过这一次庄士奇没有君子的风度,竟然要加钱:一次100元!整整翻了个倍,而且没有还价的余地。李成亮是不愿多个来回的人,答应了。”天亮了“ 先是在群里巧妙地赞扬了如梦令一番,看群里人蜂拥后,他才开了小窗问如梦令愿不愿意私聊?对方回答嗯。然后” 天亮了“ 为前俩次言语上的不适当打了招呼,谈了一会儿俩人又”亲爱的“、”宝贝“、”梦中的唯一“、”嗯啊“、”爱死你了、“”讨厌!“、”你脸皮这么老啊?“、”装,你又装!“等等粘牙的肉麻话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爱情生活。这天网聊结束庄李分手后,李成亮既兴奋又痛苦,他奇怪为什么自己说  ”亲爱的,我爱你“  时,如梦令会生气,而庄士奇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她倒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没有理性思维的李成亮开始去对比分析,他艰难地得出了一个惊天的结论:
   
        是文学阻挡了他的爱情之路!

        庄士奇的 ”天亮了“ 是戴了文学面具之后才和如梦令进行如梦如幻的爱情之旅:这个”亮“【如梦令称” 天亮了“ 为”亮“】是王子服牵着她的手夜游上元节;是亨伯特让她变成了十三岁的少女漫步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是罗密欧让她听到了一整夜的小提琴;是弗洛伦蒂诺让她变成了花冠女神;是中国少爷和她深情相拥并悲伤地看着湄公河的流水无情远去。。。。。庄士奇戴上了有魔力的面具让如梦令也变成了文学世界里的海伦、缪斯、那引导”天亮了“上升的永恒女性。庄士奇的 “天亮了” 上升了,很有可能就不是自己的 “天亮了”。他突然觉得身处的这个魔城不再闪亮了,是一个深渊般的黑夜要把他吞噬!李成亮悲哀地清醒:他,一个初中生,永远不可能进入文学的世界。而他的爱就是文学世界送来的一缕春风,风一一一拂上了他的脸、他的眼、他的心、他的邪恶的下半身;现在爱的春风却要在他爱的泛滥时远逝了。李成亮不愿再去想这个可怕的事实,他只知道疯跑,夏日里路上有围堆乘凉的男女,一个男人在转圈追着一个哇哇欢叫的女人,其它人都在起哄,风在追赶;绿化带里的树木化作蓝色的影子也在跑,风在追赶;几个光膀子的男人坐着在打扑克牌,当李成亮到时,有一张扑克牌跟着飞去,风在追赶;这么多人!怎么还是这么多人?!李成亮要朝没有人的地方跑,桥跟着他跑了,漂浮在空气里的路灯跟他一起跑了,风在追赶;他跑啊跑啊,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他跑到一个荒弃的空间里,他被绊倒了,没有起来。

       凌晨俩点时喧嚣的声音吵醒了他的美梦,他只觉得头好疼,一模,有血。他竟漠然。凭感觉自己是在一个林子里,眼前是一条断头河,它的尽头已被围墙挡住了去路。哎?这不是我们工地旁边的那个树林子吗?满池子的星星和一块白色的干土地告诉他是的。那块白色就是他以前一直睡觉的地方,都躺出印来了,李成亮不愿回宿舍,他躺在常睡的那块空地上展开了身子,准备看一夜星星。




         庄士奇100元一次的要求令李成亮十分为难,三个月后他就难以为继了。他买了一台手提电脑还有几千元网卡的费用,不爱打扮的他自从和如梦令谈恋爱一来【工友们问:李成亮,那画片上的人是你什么人啊?我女朋友一一一如梦令!李成亮回答。他把和如梦令的网聊叫“谈恋爱”】,也时不时去大商场买衣服。其它用度上李成亮都是很紧抠的,这样七七八八加起来也一万多了,实际上他是有钱的,现在他都能定时存钱了,不知他有什么用。他去找了李建新,此时他已经在铺贴墙面大理石了,几次关于加薪的谈判李成亮都没有成功,这家伙竟然提出不干了,李建新在一阵凶神恶煞般地威胁后,还是妥协了:日薪260元。李建新想:反正也是这伙人里最低的。  

        庄士奇竟然向他借钱,李成亮问都没问就借给了他。只是要求庄士奇在 ”天亮了“ 和如梦令“谈恋爱”时重新组织一下他那些预先想好的爱语然后让它们在电脑屏上光辉地呈现。庄士奇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他总能让这些可笑的话语焕发出异样的光芒进驻到如梦令的心中。李成亮要加的话越来越多,以至于庄士奇觉得真是李成亮在和如梦令“谈恋爱”了。如梦令在空间里发了好多张照片一一一仅亲友可见;李成亮也叫人帮他拍了一些有艺术味的风景照来上传,照片经过了庄士奇的挑选。各人情况相互也清楚:如梦令,H市人,35岁,大学副教授,;天亮了,S市人,30岁,事业单位科员。李成亮有一双羞涩的大眼睛,以前没打扮时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现在衣着光鲜的他在那双大眼睛的引领下竟有了一种哀伤的诗人气质。如梦令和天亮了私聊时常常会打出对方的照片直诉衷肠:我爱你,亮;我爱你,梦。这在庄士奇常常是被迫的,他很愤怒,当面嘲笑李成亮低俗、肤浅,李成亮用一种挑战的眼光笑盈盈地看着他,任他怎样说也不生气。



         一次网聊结束前, 如梦令竟然发出了俩人见面的邀请。庄士奇和李成亮一下子觉得这个由李成亮们建造的城市高楼大厦轰然倒塌。俩人在小饭店里要了酒,思来想去总觉得没有出路。幸好约定的碰头时间还有一周,如梦令是到S市来学术交流,可以呆上半个月。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庄士奇根据如梦令的爱之意愿做了一个应对方案,要李成亮突击背诵许多文学知识,天下没有在比李成亮更用功的学生了,在几轮模拟测试之后,庄士奇都为李成亮的飞跃感到了不可思议和威胁一一一

        
         爱情的力量真是可怕的!


谁为我披衣【六】


       女教授如梦令飞一样的逃了出来,仿佛身后追着一条蛇。天空里没有雨,但是她看出去全是迷濛的一片。咖啡馆落地窗前一双孩子气的大眼睛正呆望着她的消失,这个孩子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流泪,只是觉得看出去的一切都是湿的。夜色已到了尽头,那些蓝色的气雾还在流淌,深蓝深蓝的都快接近纯黒了。李成亮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一个可怕的声音:

       你怎么可以这样?!!

       当如梦令义正严词地质问他时,他竟然脱口而出: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脸上一片迷茫,眼却睁得更大,好像是诘难者问了一个有悖于常识的傻问题。他从如梦令变了形的脸上看出她对自己的厌恶、愤怒。一急,泪水又涌出了眼眶,他绝望地说:我是爱你的!见如梦令不屑地冷笑,又急切地说:那些话虽然是我让别人说的,但就是我的心里话呀!我想尽一切办法去爱你,我天天想你,你怎么能不爱我呢?你怎么能不爱我呢?如梦令面前的咖啡杯还在冒热气,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竟然连冰咖都没有?她的身体里装满了枪药,根本装不进李成亮的爱情史,她恨不得把这杯咖啡泼在李成亮的脸上,她控制不了自己那发抖的身体,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我是那么的爱他!而这竟然是个骗局!闹剧!如梦令站起身来,推开李成亮的阻挡,夺路而逃,身影背后甩出了一句:

      骗子!

      李成亮根本没有听到如梦令最后的这句话。骗子,他是骗子吗?这么伤心的骗子!


      李成亮呆在咖啡店的玻璃窗前出神,服务员跟他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要关门了。他才失神地走出了伤心地。半夜里庄士奇竟然还打来了电话,问怎样了?电话的那头是一阵沉默,接着是一阵轻声抽泣。庄士奇等李成亮平复了一下情绪,问:是谈崩了吗?李成亮“嗯”了之后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诉。期间庄士奇问他:我教你的那些话,你说了吗?

      对着她,我说不来。

      李成亮又说:一到我嘴里,你的那些话就不是我想要说的话了。我被她看穿了!

      庄士奇见他没有停止的意思,就安慰了他几句后,说:都俩点了,睡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李成亮就打电话来了,庄士奇说忙,要上班去,再说。九点钟时李成亮又打电话来,庄士奇轻声回答在开会,再说。李成亮后来中午时再打电话就打不通了,他一直打,还是打不通、忙音。晚上七点时总算打通了,说刚吃好饭,你讲吧。李成亮说他想好了,要庄士奇继续帮他代聊,说只有庄科你能 “力挽狂澜于即到” ,你肯定行!庄士奇好像有点不耐烦,说再说再说让我想想好再说,挂了。

       到明早, 李成亮还是打了电话过去,对方手机一直忙音。一种不好的感觉升到了他脑后。他給庄士奇发了短信:庄科,你不能不管我,你还欠我一万块钱!过了一会儿,他又发了:只要你帮我代聊,你欠的一万元我不要了。

     还是没回音。李成亮再次向庄士奇发信息:就帮帮我吧!求你了,庄科,一万元我不要了,你的代聊工资我照付!

      第四天晚上,李成亮去了庄士奇家。沈少华好像有点记不起他来了。李成亮提醒了她之后,沈少华问:你有什么事?找庄科有点事。他出差了。啊?出差了?沈少华看到李成亮一副急切得像要哭的样子,就再一次问:你找他有什么急事?李成亮应声就问:大姐,那你知道庄科哪里出差了吗?这我不知道,他写文章做方案的,单位里怕我们家属打扰,没让说。 那他单位地址你晓得吗?沈少华上下打量了李成亮一番,冷漠地说:不知道!

       李成亮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庄士奇的家门口,身后沈少华还在喊:你有什么要紧事情跟我说,我把话带给他!


       实际上庄士奇在代聊期间早已经和如梦令搭上了线,他也加了那个“虹。水”文学群,抽空在单位里上网聊。李成亮对他有戒心,每次群聊记录都要全部过目,所以庄士奇在群里和如梦令一般不交流,但俩人加了好友,他就向如梦令发了消息,后来开小窗的次数就多了。倒底是工作时间,只能见缝插针、蜻蜓点水而已。

      在李成亮失败的爱情之旅的第三天晚上【庄士奇借口出差】,牧野【庄士奇网名】就和如梦令联系上了,小窗里,如梦令对牧野哭诉了咖啡馆事件。牧野是一个最优秀的倾听者,等如梦令倾述完他一阵沉默。他的电脑屏上一直闪烁着“你还在吗?牧野”、。。。。。。“你走了?那拜拜,好运”。庄士奇一看如梦令要下线,就回复:在。梦,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吧。等如梦令回复“嗯”后,一个文学性的爱情故事《代聊》就弄湿了她的心。
       这个充满了意外、一见钟情、热烈、迷醉、自责、绝望、纠结的爱情故事在凌晨俩点盖上了句号。如梦令感受到了庄士奇无边的爱情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庄士奇【他在故事里交代了自己的真名】沉默了一会,说:梦,对不起,我的爱情伤害了你。如梦令下意识的回:没没没。接下来是一段难捱的静默,庄士奇首先打破了平静,艰难地说:梦,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愿你好运。 如梦令还沉浸在那美好的回忆里,抬头一看电脑屏上的这行字,忙说:奇,我也爱你,我一直爱的是你呀!
      

       这是一个爱意浓浓的夜晚,爱的罗曼史从忧伤绝望变调为欣喜甜蜜,天亮了。如梦令说我早上还有一场学术演讲呢,亲爱的,你还上班吗?对方回答我要去单位里请假来看你。

        
        庄士奇和如梦令漫步在滨江大道上,情人墙【防波堤】外是这个城市最著名的一条江河。风把如梦令长长的头发吹起来,挡住了她的眼睛,庄士奇见了拿出一条丝巾绑住了她的头发,他看到如梦令的发丛里依稀有几根白发,他手势温柔、目光爱怜地拔着这些白发,说要用心来收藏,一生一世。如梦令说不要,明天你陪我去剪发,我送君一束青丝。他俩走了一会,驻步靠在了情人墙上看江景。庄士奇兴致勃勃地用文学性的语言向如梦令一一介绍。这真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城市,那些眼前移动的景物里隐藏了多少爱意啊!现在这些隐秘的情感就在庄士奇的唇上闪现。树影、卷在墙角的落叶、不避人耳目的拥吻、风的挠痒,他吹在她细颈上的气息,还有俩人玩的逐影游戏:巨高的景观灯把他俩的影子拉长或者拉短,他们踩着对方的影子,用笑声来追逐,然后一人耍赖逃出了灯光圈。忽然移过来一个巨大的阴影,是他们来到了一片浓密的树林,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了,游览船已经开远了,人声也被抛在了江边亲水平台上,这是一个只剩下俩人的世界,空间里影影绰绰,仿佛里面隐藏了什么,如梦令的脑海里浮现的是恐怖片的情景,她紧紧地拥抱着她的奇,奇把嘴唇压在了她的嘴唇上,天地昏睡如初。

        冷了,庄士奇把如梦令拉进了他宽大的外衣里,俩人相拥而行。如梦令幸福地想:奇真细心。她抬头看了一下遥远的天空,只剩下一颗星在角落里冒着孤独的冷光。她激灵了一下,不禁感叹:这里白天那么热,想不到夜里这么凉!

      
      
【7】

庄士奇把如梦令送到了她住的地方,对如梦令的离去,温柔的注目礼在如梦令到达大楼门洞口时变成了野蛮的袭击:庄士奇冲上去,拽回如梦令的身子同时把自己的嘴压在了她的嘴上。这次的动作有点粗野,他的拥抱几乎弄疼了如梦令的手,如梦令的热吻也接近了撕咬。时间很知趣地隐退了,但是出租车的喇叭声粗鲁地进入了他们的梦,她终于推开了拥抱,凝神一看庄士奇的脸上全是她的口红、胭脂和泪水,忍不住噗嗤笑了,这样,他也看清了如梦令涂满自己口水眼泪的花脸,俩人会心地相视一笑。他拥着他的梦钻进了出租车,他扔了一百元钱,对司机说:走!帮忙找一家你熟悉的旅馆。

        
        余下的俩天俩夜如梦令都没有去参加学术交流。他们就呆在了这个小旅馆里,做爱。昏天黑地的做爱。
        刚进客房,俩人就拥在了一起,他们在黑暗中轻易就找到了对方的嘴。梦的双手捧着他的脸,仰头承受着来自上面爱神的压力;而奇的双手在她的衣裙里摸索,他感觉到那发烫的身子在颤栗;他没有在俩座山峰上停留多久,压在一起的俩具身躯使他腾不开手来尽情的施展。他们从门背后移到一个玻璃柜前时不知是谁的身体触碰到了电源的开关,玻璃柜的镜灯亮了,俩人发愣了一下,猛的脸又绞和在了一起,爱情之手已经走到了一片湿润的沼泽地,它无可救药地陷了进去;爱情的鸟儿在欢叫了,她已挣脱了让人透不过气来的舌吻,抬头闭眼荡漾在欢乐与痛苦的海洋里,俩只手吊在他的颈上。此时,奇的头埋在了双峰之间,贪婪地吮吸着里面的芳香、色彩、声音。。。。。。。,这是一个如梦如幻的爱情的电影镜头,被"奇/梦"之爱在这个简陋的现实的爱情之舟中文学性的上演,奇梦之舟将按照爱情经典剧本来行驶:他们二位一体退步到了床前,奇的一只长着瞳孔的脚后跟碰到了床脚,这是一个美妙的神启:他们终于到达了爱情的港湾。还有什么能阻挡呢? 天和地都为爱情而倾一一一倒。
        庄士奇的爱情探奇还在继续,他已经扯下了如梦令的内裤,他觉得自己的下身充满了爆烈的力量,于是,他祭出了坚硬的爱情武器,代替了幸福的手指,进入了如梦令的身体。波浪一阵接着一阵,在这个昏黄的世界里,爱情幻化成了呻吟、泪水、滚烫的吻、、汗水、交换、一切甜蜜的液体之融合。玻璃柜里的镜灯像一个远方的灯塔通过一个神秘之旅把他们的爱折射到了天花板上,如梦令睁了一下眼睛,看见天花板上晃动的巨大的影子,她惊醒了,一下子推开了她的奇:没有套! 爱情的手枪失去了关闸,它把痛苦的生命之水射向了现实的天空,那些洁白的雨水撒落下来,落在了梦的嘴边,是咸的苦涩。
        躺了一会,俩人才回想起来,他们竟然没有洗浴。庄士奇要和如梦令一起洗,如梦令不让,自己关了卫生间的门先洗了。洗漱完毕,他们赤露着身子相拥而眠,天花板上俩只安详的小兔子。

        不知什么时候如梦令先醒了,她起身蹑手蹑脚来到窗帘前,她把头伸到了窗帘的外面,天亮了!她惊奇地看到窗台下竟然连接着一个屋顶,然后,入眼的全是屋顶杂乱的一片。很多屋顶和隔壁房子的墙连在了一起,就在窗下沿的一米处。屋瓦有小灰瓦的、也有大张的红瓦。在如梦令的左侧,一块带着栏杆的水泥平顶在这群瓦屋里面非常显眼,它低矮,远看像是陷下去的一个地洞。再远处的天空里飘着几条布,应该是标语。她把头向上看,天空倒是离的很远,就是灰蒙蒙的没有具体的内容。她正前方的目光大概可以伸到五十米的远处,前面挡着一幢像她现在位置这个高度的多层楼房,墙上拉着一条横幅:我们不要拆迁!请给我们宁静的家园!按她的生活经验,这里应该是城市的边缘,棚户区。屋顶的间隙里还可以看到一些有雨水刷痕的白墙,上面大都有用红漆写的醒目的 “拆” 字。是应该拆了。如梦令嘴里嘟了一句。这时,她感到了有一个身子在背后拥抱了她的身子。“你看你右面,多好玩!”庄士奇向空中伸出了手指:是高空里的几根电线。它们横亘在荒凉的灰空里,一端是一根粗壮的电杆,另一端跑到了高楼背后。原来是俩只鸟儿!如梦令被电线上的这俩只小鸟逗乐了:它们像是演木偶戏一样的啄着对方的嘴,一齐点头互啄,,一齐收颈分开。它们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突然其中一只鸟儿飞了起来,站到了另一只的背上,还是啄它的嘴,另一只扭头回应着,比先前的还要热烈。如梦令笑着说:它们在吵架呢!说着边呵气边搓手要挠他的头颈。庄士奇见状握住了她的手,把脸贴上她的脸,眼神迷离,用低沉的嗓音回答:不!亲爱的,它们在恋爱!这是我们俩的灵魂化成了鸟儿在恋爱!见如梦令像小女孩一样眨眼微笑,他不想让她这样笑,正色地说:亲爱的,你听见了吗?它们爱的唇语。说这话时他要她和自己四目相对,他捧起她的脸,爱神借着他的唇又来到了她的齿间,注入了生命之灵。但是这场爱情戏几乎没有展开,如梦令就转过身子又去看那俩只小鸟了。不想这一次她竟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手指着那个方向说:你看,竞争者来了,呵呵,俩个争一个呢!庄士奇朝那方向一看,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不舒服,他把如梦令拉回了屋里面。

       窗帘布合上了,这里又成了一个夜晚的世界。他们并排躺在床上,枕手望着天花板出神。床灯已经亮了,静默中庄士奇突然说:我想要这样的爱恋已经很久了。空气中一个声音回答:我也是。他又说:我是第一次这样去爱的。空气里的那个声音还是这样回答:我也是。然后再一次的静默,过了一会儿,他说:睡一会儿吧,我的安琪儿。

        如梦令却翻身起床了,她说都八点半了,我打电话请假一下,你睡吧,我不会走的,亲爱的。

        朦胧中,庄士奇感到有东西在拨弄他的下身,他看见如梦令正坐在床上笑嘻嘻地看着他赤裸的身子,下身一下子起了反应,开始慢慢的抬头,最后半歪在空中。她一见觉得非常的神奇,轻轻一拍,这个可爱的家伙竟然向上抖索了几下,然后又恢复了半歪的状态,如梦令接连轻拍了几次,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反应。如梦令不禁咯咯咯笑了,说:这小东西像棵含羞草,一碰一动的,真好玩。庄士奇马上反对说:什么含羞草啊?那是小弟弟!爱的使者丘比特!

        哈哈哈哈,你总有这样的好词。噢噢噢,丘比特丘比特,爱神丘比特。如梦令边说边俯身低头去细探这个可爱的爱神家族。俩个有着松树皮一样裂纹的睾丸充满了弹性,这俩人抬着一个傲慢无礼的家伙。这个强壮的家伙不安分的站了起来,身上的皮肤变得越来越紧绷光滑,在灯光里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如梦令一边抚摸着它们一边说:我让它成了漂亮小伙子,你看,他可比你漂亮多了!

        庄士奇听了坐起身来,推倒了如梦令,也仔细地端详起她的那个神秘的宫殿,实际上夫妻生活经验丰富的他对于这种宫殿是非常熟悉的。让他突然产生兴趣的是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近距离对视。他的手指与眼睛跟这里的森林树木一起交谈,跟毕加索迷恋的那个地带的三角图形交谈,跟宫殿的俩扇大门交谈之后,他打开了宫门。里面鲜嫩欲滴,这真是秀丽的景色!

         如梦令开始并腿扭动身子,支起上身问这有什么好看呢?丑死了。

         不丑不丑,漂亮极了!如果一定要说它丑,也是神奇的恶一一之一一花!

          他贪婪地吮吸着这朵恶之花的花蕊,那里有着让人死亡的芳香、色彩、和你只能用心灵来聆听的美妙的音乐。这是一个自然的神殿,里面充满了鸟语花香还流淌着生命之水的淙淙小溪。这也是庄士奇脑海中展开的文学性的爱情之旅,他愿意就这样死在这里。但是如梦令没有让他美好地死去,她的呻吟又变成了嚎叫,她摆脱了爱的折磨之后,她的唇齿也转向了庄士奇那些可爱的小家伙。他抓着她的背脊,痛苦地咬牙坚持。最后俩人又燃烧在一起,成了一堆相拥而眠的灰烬。

        下午俩点的时候他俩终于醒了,起身才觉得有点站不住,饿。草草洗漱之后,庄士奇穿衣外出,问底楼大堂有什么吃的吗?昨夜认识的那个旅馆老板也在,热情地招呼着,说他可以叫外卖,就隔壁小饭店,你们又不想吃房间里的方便面。庄士奇说好的,番茄蛋汤,糖醋小排,不要太酸,水晶虾仁,炒个广州青,另外俩碗白饭,要快。老板跑步去落实,庄士奇坐在大堂里看报等候,他也无心看报,就把报纸扔在了一边,接着东张西望,而脚下打着拍子。那个墙角吧台里的俩个前台小姐在窃窃私语,不时地用憎恶的眼光来打量他,他知道她们把他想成那种人了,他想到这,索性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然后把头转向了门外。等了一会,老板和另外一人端着饭菜来了。

        送好饭菜出门时,老板叫庄士奇出来,他拉庄士奇到一个角落,问:今晚还住吗?庄士奇说住。老板又说我们这里虽然贵了些,但不要身份证,还安全。放心,老板你在这玩小姑娘,没人来找麻烦的。见庄士奇低头不语,又问了:房间里一天三个避孕套,够吧?庄士奇在磨脚尖没有回应。老板继续说:不够,我明天送五个来,五个总够了吧?见庄士奇在苦笑,老板拍拍他肩膀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们这样弄,没意思,我有带子,要看着弄!朋友,你要吗?

         庄士奇终于忍不住了,推开了这个下流的男人,跑进了房间,房门隔断了后面还在关怀的善心。


          想不到饭菜弄得不错,如梦令很喜欢,但是庄士奇却没有了胃口。

【8】

   一切又回到了开始。


       他们并排躺在床上各自看着顶上遥远的天花板。兴许是刚吃好饭的缘故,俩人觉得屋子里有点热,他们裸着身。这时的房间像一个黑暗的坟墓,如梦令没让开灯,这就显得特别的静,让人怀疑空气里有兹兹的电流声或是起了耳鸣。如梦令问:

       你平时也这样做爱?

       庄士奇回答:不是。

       如梦令又问:除了你老婆,你还有其他女人吗?   

       庄士奇好像有点不开心,但听得出他是在开玩笑地说:你一个大教授,竟然也这么八卦? 你看我像是有的人吗?

        女人嘛,就是家长里短的。嗨!嗨!嗨!我是长一一舌一一妇!如梦令这样说时侧身对庄士奇做了一个鬼脸,吐着舌头想吓人。庄士奇知道她又调皮了,有心冷她说:你吐什么舌头啊?我又看不见,浪费表情!

        哼!一个假装生气背转身子,说:不说我也知道,你个老色鬼!专门骗小姑娘!

        哈哈哈哈,你还小姑娘啊?我的大教授,你是我的心。。。。性【肝】宝贝。哈哈哈哈。。。。。

        庄士奇边说边侧身去抱如梦令,被她推开了:去死!谁是你宝贝啦?庄士奇看她坚持不让他抱她,就继续枕手平躺。空气又回到了静默,电流声好像从空气中流到了身体里,天花板消失在黑暗中。如梦令躺了一会,起身抱膝坐在了枕头上,低头在黑暗中寻找着什么,有时还哼起了没有内容的旋律。闷热,庄士奇突然起身跑去开了电视机,房间里晃动着他放大了的身影,这个瘦高的男人已经有了丑陋的大肚腩。如梦令看着这个飘荡在墙和天花板上的阴影突然有一种失望,神色寂然。庄士奇在找电视遥控器时看到了电视柜上竟有俩盘A片带子,大概是那老板来拿餐具时留下的,他不禁骂了一句:流氓!下作!

        如梦令倒劝他算了。她拒绝了俩人谈文学的想法。百无聊懒地调换着电视频道。庄士奇不时地轻吻她的脸、耳朵或者她没有闪躲开的身体部位,如梦令被他撩拨得坐不住了一一一

        一切又回到了开始。

        这一次庄士奇变得凶猛,她竟然也时时采取了主动,这样庄士奇反倒有了退缩,成了被动的一方。他有点恍惚,感觉在他身上的是自己的老婆沈少华。那种熟悉的不好的感觉攫取了他欢唱的灵魂,很快蜡炬成灰。



         他们洗漱好之后,还是躺倒了床上。如梦令笑着说你不行嘛。庄士奇没有看她,沉默。如梦令低下头去看他的脸,探问:生气啦? 然后骚骚他的咯吱窝,她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庄士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呀,那像一个大学教授啊?你们同事也像你这样疯癫?

        我是跟人家不一样的。你不是说我小姑娘嘛!嘿嘿!

         小姑娘算不到,老姑娘,骚姑娘,呵呵。

          如梦令不理他这个茬,还问:你和你老婆做爱也这样的?说完用手指弹了那个耷拉的小家伙一下。庄士奇连忙阻挡,一边叹气:我们已经很少做爱了,没劲! 说完又陷入了沉默,他闭眼假寐。


         
         快来看!燕子! 俩只燕子!

          如梦令在窗前喊他。是的,俩只燕子在空中飞,忽高忽低,一路跟随。窗帘外的俩双眼睛跟随着它们来到了早晨鸟儿嬉戏的电线上。过了一会儿,它们飞进了一个明亮的窗户。


         窗外破落的景象破坏了如梦令外出逛街的兴致,因为昨晚走得匆忙,她没有带衣服,庄士奇原是想给她买衣服的,但是被她坚决阻止了。俩人还是躺到了床上看着电视,电视里放映着关于伊甸园的卡通片,看着看着都睡着了。这次是庄士奇搂着她睡的,她笑得很甜。
         醒来时已经晚上九点了,用过了饭,又感到热,这个房间真像一个死人棺材,闷死了!他们不得不又脱掉了衣服。一直睡,哪睡的着啊?如梦令来到窗前看夜景,她竟然拉开了窗帘,很黑。只有天空还是灰蓝,些许的光亮。夜晚的风真是舒服,他们索性把窗全打开了,哈哈,俩个赤裸裸的人!俩人对视一下后庄士奇拥着如梦令再一次来到窗前,他痴迷地看着如梦令仰头感受风的样子,一小块光停留在她的眼睛底下,其余的都在黑暗里,那扑闪扑闪的眼睛也在黑暗里,里面像是有了夜晚的雾气,也像水面上的雾气飘到了庄士奇的脸上,他的脸被如梦令扬起的长发撩拨得像是微风拂过一样的酥痒,他挪开了一点身子,房间的微光里,如梦令的身体曲线像一首梦幻的小提琴曲,他禁不住在她身上摩挲着,慢慢的感觉自己的下身又有开始幸福了,他从背后进入了如梦令的身体。

        这有点像一场美丽的梦:天地一下子打开了,只有俩个人来自遥远的爱情了。这个爱纯朴得只剩下爱的身体了,喜悦而悠长。他们和黑夜一起走到了黎明,在故事的最高潮行将到来时,一个声音破坏了这个完美的灵爱:

        
        是一盘录像带!它从电视柜上掉落了下来。


【9】

      这是如梦令来S市的第六天了。 最后的一天。


         这一天好像有点悲伤,睡到中午时俩人醒了。迷迷茫茫中穿好衣服用过了饭,眼神都是呆滞的,电视里是为民调解纠纷的栏目,吵闹声震动着电视机。庄士奇起身把电视机关了之后又回到了床上,如梦令蜷缩在一只圈椅里低头玩弄她猩红的脚趾。俩人有搭没搭地窜着话,暗空里铁一样的沉重。其它的灯都没开,就她傍边的落地灯亮着,灯光是朝下的,如梦令在这个光环里。她不经意地抬头朝庄士奇那个方向看了看,看不清他的面目,庄士奇一动不动,像一具海难中刚刚捞上来的尸体。如梦令为自己的这个想象笑了,说:

        你像一个死人!

         嗯,我就是死人了。

         过了一会,他又问:你还会来吗?

        如梦令回答:不会了,也许还会。谁知道呢? 说完低头又去拨弄她的脚趾甲。一会她抬头问庄士奇:怎么?你不想我走,想娶我啊? 话一出口就觉得这不对气氛,又沉默了。隔了一会,庄士奇说:想!

       噗!如梦令失声笑了,说:说得好听!就你?

       就你?给我也不要!哈哈哈哈。。。。。。。

        不要?庄士奇从床上跑到如梦令的身边,一边咯吱着如梦令一边说:”不要?你再说不要?你再说!你再说!“如梦令忙说要要要。俩人扭成了一团,灯光罩在他们身上,落在地上的影子像俩只骑背的青蛙。

        爱可以阻挡的吗?

        激流很快到达了彼岸。

         这是一道不尽兴的性爱点心,俩人甚至衣服都没脱。现在他们再次来到床的舞台,这是演出的间歇时间,如梦令依偎在庄士奇的怀里,亲吻着他露出的肌肤,不一会儿,他们又滚到了一起,赤身裸体。
        可惜的是这次俩人都没有快感,无意中如梦令撇见了电视柜上的录像带,问骑在她身上的庄士奇:我们看带子吧? 他离开了她的身体,对着她睁着眼睛说:这是黄色电影!

         不!是绿色的!

         如梦令一脸肯定的回答。

          录像里的男女夸张的嚎叫以及粗野的动作刺激了俩人的神经。这是一场摧毁一切的战争、一场酣畅淋漓的演出。过程当中,他们拉开了窗帘,外面一片寂寞的屋顶,空无一物,没有鸟的天空,但房间里立刻成了晃眼的世界。他们进入的不是对方的身体,而是在和电视屏上疯狂的男女群交,一样的嚎叫、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肮脏语言。庄士奇被如梦令的一句“FUCKMI!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婊子!

          我是婊子!FUCKMI ! FUCK1MI !

           当他再也坚持不住的时候,抬头看了一下窗外,一双绝望的大眼睛一一一


            是李成亮!俩束目光一撞击 ,他鸟儿一样飞走了。
        

【10】
      庄士奇去找了李成亮,他在搬运超规格大理石。

       他的干挂大理石【墙面竖贴】活做得实在不像样。干挂手艺最讲究对缝,缝对的要横平竖直、紧密、缝隙一致。贴一小块干挂,你是看大不出缝的偏差的,贴多了才知偏差大了,偏差大了就走不下去了。干挂的工艺简单的说就是把大理石挂在冷镀锌角钢组成的架子上。架子打成大理石尺寸的方格子固定在墙面上,然后再把大理石固定到方格子上去,在墙面上固定角钢时就要把格子尺寸、水平、垂直、对角线弄正确,这个正确不是指没有误差,而是指误差很小很小,在可控范围之内。这样大理石挂上去后才能对缝,格子是肯定有误差的,大理石本身也有误差,所以你干挂前先要把大理石的事弄妥。你每一块大理石的横竖、对角线、颜色、平整度、厚薄、磨损情况等等都要目过、量过。这个基础工作看似便当,实际上很考量操作者的经验,说经验就是靠时间琢磨出来的眼光,更多是天赋,就像师傅讲的“ 你有就有,你没有就是没有” ,牵强不得。比如平整度吧,“有”的人可以看出大理石尺寸对了,但是四只角里有翘角或者塌角,再有四只角的厚薄还不一样,四只角都对了还可能有问题,它平面的中间或者抛了或者陷了,所以师傅讲做手艺的都要灵性,拿泥刀的和拿手术刀的是一回事【师傅说这话时大家哈哈大笑】,随便什么事都讲灵性,要用心思做才有可能做好,真正好手艺没几个。那这么多偏差你怎么办?总不能扔了吧?那你就要俩借,就是大理石的偏差和格子的偏差都要靠一样中间物来调整,这个中间物就是垫片,你要相信垫片,你跟垫片之间还要有缘,你要懂它你要相信它它才能回报你,你心里才会踏实,心里踏实了你手上就有了。师傅是这样说的,可惜现在李成亮手上没有,虽然他曾经也显过灵性,但是师傅讲李成亮是瞎猫撞到死老鼠,碰了额角头,靠碰额角是长不了的。

        
        李成亮没有睬他,一门心思只管搬运大理石。正尴尬时,老板李建新叫他去铺小院子里的庭步,庄士奇也跟着去了。庭步是指铺在草坪里的一块块不搭连的用大理石等面层料铺成的小院路。这些大理石之间有十廿公分的空挡,空挡里嵌草,嵌了草就看不出误差了,所以不像铺正规路面、平台那样的讲究,“生活”好做。他现在恶狠狠地轮着橡皮榔头,用橡皮榔头敲击是为了使大理石和低下的砂浆结合得紧密、踏实。有几块庭步都被他敲碎了,李成亮把碎了的大理石闭着眼朝身后乱扔。庄士奇立在他身后,跳着脚避开了,他也不知怎样开口,踌躇了半天说:我借你的一万元钱过俩天就可以还给你了。李成亮没有接他的话,低头蛮干。庄士奇接着说:利息也可算的,就当存了一年记算好了。李成亮站起身来,盯着他说:你还不清! 庄士奇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眼锋,没有回答。

        庄士奇知道他为如梦令的事心里还犟劲。他想等他心情稍微平复点再说。他抬头看看眼前的房子,心想现在的房子造得是漂亮。他眼里的漂亮主要是裙楼墙面上的英国棕大理石,色沉、光亮挺括,一看就有一种高档的感觉。有几个工人在脚手架上面,他无心一说:李成亮,你怎么不去贴房子上的大理石呢?

       李成亮又霍地站了起来,样子非常痛苦,还是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庄士奇跟他磨蹭了半天,这时也怒了,没好气地说:什么这样那样的?是她愿意的,你不也是按着自己的意愿去爱她的吗?我为什么不可以?!
       李成亮愤怒地说:那那那,如梦令会愿意那样?

       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那样?!

        她是大教授!

         大教授怎样了?大教授就不可以这样?现在大家不都这样?

         李成亮被他说得没有话说了,转身又去敲大理石了,橡皮榔头失去了开始时的猛烈。他在反复地嗫喏:你害了我。眼泪水滴答滴答地溅在大理石上。庄士奇看着他软弱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放心,我们以后不会再联系了,那次之后我俩也失去了继续的兴趣。唉,实际上我很羡慕你的,你爱她你是多么地幸福啊!你想象里全是她的好。我爱她还有那么多难处。

        我也痛苦!

         嗯。你也痛苦。但即使她嘲讽了你、拒绝了你、骂了你。你还是讲她的好。当然你也讲过她不理解你。你爱的单纯,虽然我也是一样地投入,但是我没有你的感觉好。唉。这可能。。。。。主要是你把她看得比你高!

         看得比自己高就幸福啊!我不行,我看她是跟我一样的。实际上我跟她也不一样,我俩的意愿也不一样。

        庄士奇断断续续地说,李成亮只回答了一句我也痛苦,俩人都没有提如梦令这个词,这个词像根手指尖里的刺,一碰就痛。庄士奇连着叹了几口气,眼睛看着那些被李成亮敲碎的那些大理石残片,开始沉默。李成亮说:不管怎样?你、你都不能那样对她!畜生也不如!

        庄士奇知道他讲的是什么。接着叹气说:

         我也不知道会怎样的。

         我不想这样的。

        开始肯定不是这样的。 那天最后我昏头昏脑的 ,像是被什么拖进去了,唉。

         庄士奇一个人艰难地言说,李成亮不理他,默默掉泪,过了好一会才语气坚定地说:我相信她是不愿意这样的。

        庭步没有铺几块,远处传来李建新骂其它工人的咆哮声。庄士奇像结束语一样地安慰:成亮,不要伤心了,我觉得自己不会再爱她了。你才是真心喜欢,你去爱吧!只是。。。。。唉,不讲了。

         李成亮还是没有理睬他,庄士奇走了,半路上遇到李建新,李建新跟他点点头,问了上次他家的瓷砖帖的怎样,庄士奇忙说很好很好,李成亮真不错。


         谁知到明天庄士奇被请进了李成亮工地所辖的分区警所。

         李成亮死了。死在工地旁边小树林的断头河里。庄士奇因为隔天去找了李成亮,工人们都看见了他们俩一起在交谈,汇报了来调查的警察,所以轮到了他来交代问题,那一一一

        如梦令不得不被牵进来了。




      

      

    【11】   

   庄士奇和几个警察一起来到了那个小树林。这个李成亮常谈起的地方四面被围墙包围着,这样里面的河道被截断了之后就成了一个东西向的池塘。树林在它的北边,在李成亮家乡的方向围墙开了个大口子,是早上挖掘机来扒掉的,从树林的位置看感觉太阳就在缺口的里面,阳光里好像有一双双的手,不时地伸出来抓你的眼睛,庄士奇看了这个缺口一眼就扭头看其它地方了,太刺眼了!黄昏时的池塘是金色的,水面上没有波纹,也许是水的反光也刺疼了人眼,总觉得这安静的水里有幻化的雾气出来。

      
      李成亮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一起来的挖掘机司机指着池塘的一块水面说。他紧接着介绍了他早晨发现李成亮的情况。他说他是房地产开发公司派来的,叫来这里填河平整这块场地,这里马上要造高层了。司机说他看见李成亮在水里时以为他是在游泳,真没当他是死了,因为李成亮的身子飘在水上,他的头仰着天,谁都知道浮在水面上的死尸都是脸朝下的,我怎么会想到呢?我当时叫了他俩声,他的面孔上好像是在笑,就是不搭理我。工地上的人都知道李成亮是个怪人,平时话也不多,我就骂了他一大早的出来游泳,神经病!他只是笑,还是没搭理我,我也没在意,反正这几天他都睡这里。我把土往河里抛,他还是不睬我,还是只管笑!他眼望着天空,脸白白的,比平常还好看多了,哦,主要是身体比平常壮了点,他人瘦。。。。。

        挖掘机司机详细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一个中年警察不耐烦了,说讲主要的。

       我早上不是讲过了吗?笔录也做了,还要讲啊?。。。。。好好 好,我讲我讲,讲主要的。司机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他一直不搭理我,我也就不去理他了。我继续抛土,过了一会再一看,他游得远了,我叫他,他不理我,我一直叫一直叫,还是没回音,我觉得不对了,过去一看,原来李成亮死了。

      

      早上的现场勘查表明,李成亮是走到河里自杀的:因为靠树林的河岸上有他一路踩踏野草的痕迹,这块地方水里的芦苇被人为分开了两边,看得出他下水的时候很从容,芦苇没有损伤几枝,他是轻轻扒开芦苇慢慢走入水深处的。李成亮的死亡事件定性为自杀,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深信不疑,从他微笑的脸上也可以看出来。李成亮被捞起来时,围观的人很多,大家都惊呼死人还怎么漂亮,师兄李建平看着他水灵灵的面孔说:

       要是以前这样好看,就不会一直找不到女朋友了!


        警察对庄士奇说你可以走了。庄士奇没有一下子回家,他坐在池塘边出神,寻思着李成亮以前为什么一直来这里,这里倒底有什么吸引他的呢?这样一想,他忽然觉得这里的树、及树组成的林子【不过就是常绿的香樟】、微风中的狗尾巴草、淡蓝色的野花,大朵招摇的野生白色曼陀罗、绿莹莹的草毯、芦苇、甚至远处那一堆黄昏里闪光的建筑垃圾,以及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缺口里的那一轮昏黄,都是莫名的神秘。正寻思着,这时候沈少华来电话了,问他怎么还没回去,说又加班了?那加班费上交!他愤怒地对着手机喊不会来了!哪有什么加班费!没等对方回话,手机飞到了远处的水里,荡开的水波慢慢来到了庄士奇所呆的岸边,庄士奇再次坐下来时,他看到一只翠绿的雨蛙从一张浮萍上跳到了水里。他坐了一会觉得地硬屁股疼,起来了,头一晕,觉得满池子全是星星,星星全是如梦令的脸。他知道这是幻觉。就近兜了一圈后回到了小树林,远远看见里面地上有一处正散发着洁白的微光。他跑过去一看,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块光洁的空地,他慢慢躺了上去,摊开四肢,仰天一看:天变得蓝了,原来池塘里的景象不是幻觉,星星满天闪。

        是刺眼的阳光唤醒了庄士奇,抬手一看时间:上班要来不及了。匆匆忙忙疾走时他摔了一跤,脸磕到了一块石子上,庄士奇一边揩脸一边找原因,没有什么东西嘛!怎么会跌一跤?他气没有地方出,抓起那块磕脸的石子想扔出去,前方的河对岸有一棵满冠红花的树!它的整个树身正向池塘方向飘逸出来。他搁楞了一下,突然发疯似的跑了过去一一一

        是一棵合欢树!

        庄士奇是想到了挖掘机司机的话再跑过去的,他突然想起司机讲的从发现李成亮的位置到他最后看到李成亮飘流的方位,就是向着这棵树去的。想到着,庄士奇不禁泪流满面。


        

       如梦令在李成亮死去的第二天也来到了这里,她也经过了警察的例行调查。庄士奇陪着她来到这个小树林后,她请求一个人呆会,庄士奇在围墙外等候,他清楚如梦令也知道李成亮过去在小树林里的事,因为咖啡馆事件后李成亮当晚就向他交待自己把一切告诉了如梦令,包括慰藉他的小树林。他不知道如梦令会怎么想,但是她出来时明显是哭过的,红肿了眼睛。

       他俩一起来到了李成亮的宿舍,宿舍里没人,门敞开着。李成亮的床铺上已经没有了被褥。那张靠床头的木板墙上的画只有了半张如梦令的脸,是脸的下半部,上面一只嘴角微翘、形状饱满的红唇还鲜艳如初。如梦令在脏乱的地上找到了另外半张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泪珠一颗一颗掉在了地上,她蹲下身去起那半张画,可是已经被践踏得起不来了,她开始哭,手拉着床脚非常难听的哭,声音也起来了,庄士奇想过去安慰他,但不敢,前面在小树林时她就很冷淡,看他的眼神像一个敌人。

        他俩走出宿舍时碰到了一些工人,其中有一个人看到如梦令,想了一会,惊奇地说:你们看,如梦令!李成亮的女朋友!

         哈哈哈哈!

        李成亮这小子的话你可以相信的啊?他就是一个痴子,瞎讲的! 大教授,会是他女朋友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我是他的女朋友!

        如梦令回头一笑,然后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地对那些工人们说。

         庄士奇走在她后面,觉得如梦令从来没有笑得这样勾人心魂,像那池塘边的一棵合欢树:满头满面地开放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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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4 16:31:52 |只看该作者
感觉像看了成功学书籍之后头脑发热的业务员
我想当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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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6 10:20:3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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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像看了成功学书籍之后头脑发热的业务员

你看懂了吗?看不懂别乱说话,很可能是暴露了自己的学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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