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的瓦罐汤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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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的瓦罐汤不错


怀念南昌，瓦罐汤。怀念子辉和我一起吃夜宵的日子。在苏圃路上的瓦罐汤店，用一盅汤一碗粉，慰安我们深夜的辘辘饥肠。南昌城内，这是唯一一家营业到凌晨三点的汤粉店。

子辉的将军肚尚未凸起。他身形高大、细长，骑着电动车活像大人骑着孩子的木马一样滑稽。我站在他的旁边，像是他的跟班。我是桑丘，他就是我的堂吉诃德，我们在夏天到夜晚，来到苏圃路碰头，吃一碗浓香扑鼻的皮蛋肉饼汤。

我们会聊起林红。

很少事能让两个男人亲近起来，除非他们之中有一个女人。林红就是那个女人。她是我的编辑部同事。主编老汪从不知道哪个土豪那儿拉了一笔不大的投资，刚好拼出一本DM杂志，于是拉了一班人马组了一个编辑部，我和林红都是当中的成员。编辑部成立当晚，老汪在师大对门的学苑酒家摆宴大庆，灌翻全场男士。我趁着最后一丝清醒，拨通了子辉的电话。也就是那次来接我的时候，子辉迷上了林红。

我想不通林红哪一点吸引了他的注意。林红就是很普通的中文系女生的长相，谈不上多有才华，但保持住了该有多清新和文艺。她刚刚摘下黑色框架，戴上了隐形眼镜，往常系在脑后的马尾辫也放了下来，一副刚张开的模样。总之，作为兽医学硕士、教育部门公务员的子辉，第一眼就看上了她。

林红礼貌而得体地拒绝了子辉的拒绝。她取下桌子上的玫瑰，向子辉使了一个颜色，走出了办公室。子辉跟她走到楼下，在一个安静的角落站定。相隔一米的距离，林红熟练地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对不起，我们更适合做朋友。」每每谈起这幕，子辉总要感叹林红的好人卡发得忒没创意，用一句电视剧都嫌滥的台词打发了他。我嘲笑他说你送玫瑰的主意也够俗了，还好意思乌鸦嫌弃野猪黑。子辉听了就傻笑，再点几串烤羊肉。但我知道，子辉不死心。

我告诉他：林红有男朋友，在南京读博士。林红平常没事儿就去南京住，早晚也是要放弃南昌的一切，去投奔她男朋友。男生我见过，穿着白色衬衫，戴无框眼镜，留寸头，挺干净的模样。跟林红站一块儿，谈不上郎才女貌，倒也是很般配的一对。我说人家过得挺好的，你就不要当妖怪进去掺一脚了。

子辉说你讲的都对。我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我说哪儿不对劲？子辉低头不说话。我说说吧，讲这个肯定有根据。子辉说，我觉得林红男朋友看我的眼神不对劲。我一口汤喷了出来，不会吧？台湾电影呀。台湾的小清新电影最喜欢这样的情节，直男、直女加一个弯弯，组成了新时代的三角恋。如果加上一点儿政治元素，齐活了，你们就是一部《女朋友、男朋友》，桂纶镁演的那部。

子辉说你别闹，我正经说的。起初，我就是觉得老王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也没放心上。这几天，老王总单独跟我发短信，约我出去逛书店、看展览。他把手机掏出来，翻出短信给我看。我看了，就很简单的几句问候寒暄，就说要不你试试跟着他出去一次，看看他反应？子辉脸色一正：不行，那我以后怎么见林红？

我笑了。你是怕给林红戴绿帽子，还是怕自己爱上老王？子辉说，我是怕以后见不成林红了。我正了正身体，拿起一双筷子给他分析。如果你真心喜欢林红，你该去。不管你自己愿意不愿意。你得去试试老王的人品，看看他是否值得托付。林红嫁得好，你也可以安心寻找下个港湾。如果老王人品不行，你大大方方重新展开攻势，揽美人入怀，给她一个未来。这我一万个支持你。但如果万一，老王是个同志，被你试出来了，那你可是积了大德，把林红从同婚的深渊里拯救出来。你说是不？

子辉还是不说话，但默默地点点头。

半个月之后，我再跟子辉约夜宵。他叫上另外一个人，老王。他们手拉手，站我面前一脸羞涩。老王非得抢着请客，点了瓦罐汤，好多串羊肉，还有一箱南昌八度。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在苏圃路喝醉。回家路上，一脚深一脚浅走在昏黄的路灯下，抬头一看，月亮仿佛一弯清冷的眼，淡淡地看着我。头一次，我感到了命运的奇异。阵阵晚风吹来，有点冷，我知道秋天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