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是谁啊

  黄昏已至，太阳被地平线截成半圆状，像是在偷窥忙碌一天后的人们。天空被染成金色。白云被烧灼，变成火烧云。城市急于表现它的财大气粗，首先点亮了各色的灯。从这条郊外公路望向市区，各种光亮汇成难辨的颜色，闪耀着，璀璨着。

好了，师傅，就到这儿吧。“A往前弓着身子，对开车的人说。

“行，拿好你的东西。“开车的人边打方向盘边说。

A在路旁下车，用手机支付了车费，开始沿着公路步行。

左手边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直公路。右手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公路不时有汽车疾驰而过，带来一阵凉风，以及转瞬即逝的引擎声。了无痕迹地出现，了无痕迹地消失，鬼魂一样的。

A不紧不慢地走着，手机播放着Adele的《Love in the dark》。高潮部分响起：“I can’t love you in the dark.It feels like we are ocean apart……”

A听着听着，头转向右手边。那片苍翠的树林，在夜幕下，显出别样的雄伟与巨大。如同雕塑一般，静穆、阴郁。A陶醉其中，慢慢地慢慢地迈着步子。直到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吓到，他才被拉回现实。

“云清！”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

A环顾四周，没发现有人。他又正视路前方，眼睛眯成一条线，一个人影在路灯的映衬下慢慢显性。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等到人影离他足够近时，他才猛然辨认出来，这是他的前女友——银嘉。

A十分诧异，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怎么会认出我来呢？

“好久不见啊！”A面带微笑。

银嘉抿了抿嘴唇，开口道：“你还穿着我送你的衣服呢。”

A捏住T恤的下摆，把T恤展开，看见四个发出蓝色夜光的字：“云淡风清”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银嘉脸上绽放出笑容。

A确切地感受到某些东西被放出来了，它们苏醒了。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A挤出一丝微笑。

“好一阵子了。”女人掰起手指头来。

“大约十六个月了。”女人盯着A的脸说着。

“时间过得好快啊。”A挠挠头，歪头说着。

“你有事吗？”A想起该说的话。

“我刚准备回家，没想到碰见了你。”

  “你家在西区吗？”A伸手指向身后。

“嗯，是的。”女人答道。

“我也准备回家。”A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女人同样也不知道。气氛有些尴尬。

一辆车飞驰而过，掀起一阵冷风。女人缩了缩身子。

“你结婚了吗？我记得你家在东区的。”A皱起眉头来。

“嗯，我结婚了。”女人的回答有些冰冷。

“你呢？还单身吗？”女人收回冰冷的腔调。

“是啊，还是一个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A笑出声来。

女人叹了一口气，深呼吸，随后开口：

“一起喝一杯？”

“好。”A几乎是立刻回应。

他们走了大约十五分钟，到达了目的地。

酒吧门前有些热闹，A和女人走进店里。

  女人点了一杯威士忌，A要了一杯啤酒。

  酒被推过来后，女人迅速喝上一口。A托着腮一动不动，等待对话的开端。女人又喝了一口酒，随后开口了。

  “抱歉啊，没说一声就走了。”女人拍着脸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子。

  A没有开口，动作缓慢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

  “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时间。”女人再度开口。

  A仍然沉默不语。女人开始默默灌起酒来。

  两人的酒都被喝完了，A点了两杯啤酒。

  两杯啤酒被一齐推到他们面前。

  “你老公怎么样？”A终于开口了。

  女人先喝了一口啤酒，然后将右手食指竖在嘴唇前，脸上泛起红晕，眼神迷离起来。

  A看着空杯子，大脑好像被冻结了，无法思考，没有办法。

  A一手拽住她的胳膊，拉起她，走出了酒吧。

  “哥们！你捡了个大便宜！”一个刚走出酒吧的人对A喊道。

  A没有理会他，找出手机，叫来一辆车。

  很快，车子停在宾馆门口。

  A搀扶着女人走过长廊，慢慢磨上楼，进入房间。

  A打开灯，抱起女人，放到床上。女人抓住他的手。A扭头看向女人。她看上去疲惫不堪。

  “不要离开我，好吗？”银嘉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着。

  “好，你在这里睡，我去沙发睡，我不离开。”A很认真地说。

  “等等。”银嘉开始脱衣服，A急忙背过身去。

  “不用回避。”银嘉的声音冷静有力。A慢慢回过头来。

  银嘉背着身子，后背上很多处淤青和伤疤，银亮的眼泪一滴一滴滴到床单上。

  A从她身后抱住她，眼泪很快涌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A边哭边问。

  银嘉不作声。A找出被子，放在床上，走出卧室。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蜷缩着身子。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A一宿未眠，他感到有东西重重地压在他的心上，这让他感到窒息。

  A打开手机，已经是六点半了。

  A打开房门，走到长廊，冷色光让人不舒服。

  忽然，耳朵一阵嗡嗡响，剧烈的猛击让他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

  B手持棒球棍，握紧后，双手挥起棒球棍，用力打向A的小腿。

  A喊叫起来，痛感像在他的血管中催化出了一条毒蛇，像是要随时爆裂而亡。

  “畜生！一对狗男女！”骂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整个楼层都能听得见。

  女人推开门，看见了这一幕。B回头看到了女人。

  他的眼中闪着蓝色的幽光，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一张恐怖的脸出现在她前方。那么熟悉，那么让人害怕。

  银嘉的叫声响彻云霄，一直传到那条遥远的郊外公路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