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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时小说4】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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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1 00:49:2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起先我们还能从一楼到二楼转弯口的窗子爬出去，采摘旁边枇杷树上的果子。在未成熟的时候，青色的枇杷满挂枝头，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成熟了，我们正在猜测果子会怎么被处理，有一天便看到居委会大妈拿着杆子敲打，边上——我们这幢楼的楼组长——正在尝着新鲜枇杷的味道。这棵树上的枇杷我吃过，虽然长得不好看，又小又皱，但味道还是挺甜的。去年这边一片整修房子外观的时候，这个窗子也一并被铁栏杆封住了，再不能爬进爬出。
生活垃圾是人类日常产品，它伴随着我们的日子，虽然时常增添着麻烦惹人生厌，但从来没有人能摆脱它们。有的人好象还必须依靠它们，与其相依为命。在之前的住所，我上班时经常能看到一个年逾六旬的老太探身在垃圾房内翻捡着什么。围兜不能阻挡周围的苍蝇在她身上落脚，尤其夏天来临之际。有时候在上班前，我有意从窗户口探头张望——垃圾房就在我视野范围之内。说来也怪，此时不会看到她。而我下楼，经过，她往往就出现了。多么诡异的情景！
新搬了住所之后——当然也是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迟到。严格说来已经不能算迟到了，因为经常上午在家睡觉，中午起床，吃过饭后再去上班。出小区有两条线路，下楼后前半段部分都一样，后半段的分岔是这样的：一条直行，到小区侧门；另一条左拐，走小区正门。常去吃的馆子从小区正门走好象更方便些，后来发现其实差不多。直行走往侧门的路旁，有一个垃圾投放点。话回到刚才，因为那段时间上午经常“旷工”，因此我扔垃圾主要集中在中午。
在垃圾房边上的那幢楼，有户人家养着鸽子。看不出这是信鸽还是肉鸽，但一定不是观赏鸽，因为它们在鸽子中属于不漂亮的。以我猜测，肉鸽居多。这个小区里小猫小狗也不少，或许鸽子见惯了这些小畜生，它们并不害怕，有时候还会“故意”逗小猫小狗玩。比如当狗趴坐在地上的时候，鸽子会带着一副无辜的表情——它们永远是一副无辜的表情——踱过去，嘴巴里时不时咕咕咕地叫几声，有些猫狗不理，它们便会绕着它兜个几圈，直到猫狗站起来，它们才展开翅膀飞上栏杆或者笼子，奇怪的是它们很少飞到树上。它们也从不到垃圾房附近散步觅食，甚至离开垃圾房一两米远的时候，就再也不过去了。
这些，随着去年底我正常上班一一进入视线。其实我上班时间也不早，10：30迟到，一般情况下10点出门。这样，扔垃圾的时间自然就改到了上午，也就经常路过鸽子群和垃圾房。上班时的急急匆匆必定使我无法仔细对这些鸽子发生兴趣——事实上我好象也从来没有有意要对它们发生兴趣，但是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有印象划进脑子里。然后，因为要省钱，在家做饭的次数比以往多得多，每天的生活垃圾也就多起来了。几乎每天——最多3天，一定要处理出一袋。这还不包括偶尔整理房间处理掉一些废旧物。这些废旧物大体包括：纸盒子、饮料瓶、啤酒瓶……曾经有段时间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许多纸袋子，这些纸袋子大部分只用过一次，再装东西也不知道装什么，但就此扔掉又觉得浪费。后来发现它可以部分替代厨房垃圾袋的功能，比如装买菜的薄塑料袋、食品袋等等，只要不是潮湿的，大多可以装。——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自商场不再免费提供购物袋后，我的“垃圾袋”就迅速减少。
纸袋子哪怕是当废品，也一定可以卖钱的。饮料瓶子也是，纸盒子也是。但是谁都知道我不会去干这事。因为有之前一个小区的经历，现在，我经常会把有可能卖钱的袋子和物品放在垃圾房门口，而不直接扔进去。那个小区的经历现在似乎正在复制，在上班时、或者周末，我们常常能看到另外一个年逾六旬的老太也在捡垃圾，这个老太相比之下要稍微胖一点。她中意什么？不用问也知道，肯定不是烂鱼臭肉。她就住在与鸽子户相邻的一幢楼里，也就是说，她也靠在垃圾房边上。按理说在上海、在这个小区里居住的人，生活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这个小区里老年人居多，常常跟农村人一样聚在一起择菜、聊天。我经常能看到有个老头坐在家门外，一碟小菜，一杯老酒，固定放在门外的沙发椅虽然破旧了点，但显然生活是无忧的。那么，是什么使这个老太、那个老太经常捡垃圾呢？
答案无从知晓。也许有老人有收集垃圾的癖好，但是他们大多是留存自家的，很少直接到垃圾房去淘，何况在相近的两个小区出现了两个，捡垃圾的频率又那么高。不由得让人直接联想她们确实是出于生活补贴的需要。
好在这个垃圾房天天有人清扫，相对来说比较干净，污水没有满地淌。进入夏季后，还每天冲洗。比起之前小区垃圾房来，现在的条件算是改善了。我把打包的烂鱼臭肉直接扔进垃圾箱——它们被半封闭在垃圾房内——的时候，也很少有苍蝇蚊虫嗡嗡地一哄而起。只不过这个老太的衣服仍然和之前的老太一样破旧——等等，旧是肯定的，破也许未必，我从来没有仔细地打量过她。
又到了一次整理废旧物品的时候。这次我决定处理掉的是一双穿了2、3年的旧皮鞋。其实还可以穿，只是鞋底磨出了个细小的缝，不下雨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雨天穿，鞋底就微微有些渗水。按老一辈人的传统“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换个鞋底，它还有起码两年的寿命。但是物不尽其用已是主流，再说，现在几乎所有场合都已不允许我再穿这双过时的皮鞋了。拎着这双鞋子下楼，一路上多少引起了一些人的侧目。这总会让人产生简单的好奇。在中途，我倒还闪过一个念头：想用它来逗一逗常在我楼下出没的一条哈士奇，这条像无论神态还是外形都非常像狼的狗太顽皮了，有天晚上突然从灌木丛中窜出来扑到面前，把我吓一大跳。但是念头归念头，走神没几分钟就到了垃圾房。
这个老太刚刚走开，也就是普通住宅房间这头到那头的距离吧，看到我来，她放慢了脚步。本来拄着拐杖就走不快，现在更是似乎就在原地挪动。她眼睛盯的是我手上的鞋子，没有看我。我也有意不看她，免得再制造尴尬。刚才我微微向她那方向转头的时候眼睛余光瞟见她故意把视线移开。这不免让人有点伤神，人的自尊真是天然的。讨厌的是，垃圾房似乎刚被冲洗过，周围一片潮湿。我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把鞋子放在那里，然后就飞快地向侧门走去。
走了十几步远——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吧，我扭头一看，这个老太拄着拐杖用她接近于飞奔的速度向鞋子冲了过去，本来就已一瘸一拐的左腿，这时更显得飘忽。马上，视线就被垃圾房挡住看不到她了，我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她拿着这双皮鞋再次进入我的视线。我便扭回头再次加速走向侧门，因为启动突然而速度快，惊起了边上正在漫步的几只鸽子，其中一只还差点撞在我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