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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习作《六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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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7 13:38:1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六根


火苗忽左忽右,像是被火苗上面那条颤动的灰黑色烟带在牵着游移。六根趴在八仙桌边,面对着煤油灯,一幅空空洞洞的眼神。
女人系条黑围裙,收完碗筷擦完桌子,弯腰坐下来。“今年不知碰到什么鬼,”女人一边撩起围裙擦手一边说,“几只鸡快被黄鼠狗咬光了,要不明天捉几只到镇上卖卖看?”
六根轻轻“嗯”了一声,心里便装进了点儿什么。
“明天去不去?”隔壁胖婶叼着一根香烟跨进门槛,倚靠在门边,问六根女人。
“明天他去,”六根女人说着便起身迎过去,会意地对胖婶笑笑。
胖婶捏着香烟的两根手指紧贴嘴唇,叭叭吸了两口,才舍得将烟屁股扔掉。胖婶教六根女人把鸡屁股擦干净,用热抹布将鸡冠敷一敷,说这样卖相肯定会好一些。
第二天,六根和胖婶一前一后,沿着村后大堤往潦河上游走去。六根肩上挑着两个黄篾鸡笼,脚步跨得大大的。胖婶跟在后面甩着两只手,一幅紧走慢赶的样子。
清晨的河面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丝丝缕缕的在向空中散发。
“你堂客是不是又有了?”胖婶问。
“不知怎么回事,”六根说,“哪想要啊。”
“只能怪你呢。泥巴脚上床就想做那个,”胖婶说。自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六根不爱说笑,这会儿步子跨迈得更快了,不觉走到了电站房附近。胖婶叫六根歇一歇,就走下了大堤,绕到站房背后去小解。
“女人又不是母猪。”胖婶说,一边提起裤子低头往上走。六根便弯腰把两笼鸡担在了肩上。
“细鬼多了负担是重,” 六根甩着腰间那条永远洗不白的汗巾,蹬蹬蹬地一边赶路,一边与胖婶搭话,“有点好菜我们都不敢上桌。”
“你是枉做了这么些年的手艺。”
“你晓得的,还不如要饭的叫花子来得硬气呢。”
“就没有一点积存?” 胖婶也和村里其他女人一样喜欢查家问底。
“从来就没指望发财。” 六根放慢了脚步,两手把住扁担,绕着后脖换了一个肩。
“我不信,你肯定有野老婆。” 胖婶说着,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又家长里短地聊了一会,就走进了一条光溜溜的石板巷,前面有一片嘈杂的市声。
胖婶紧走几步拉住了鸡笼,对着鸡们说:“争气噢,”鸡们昂着鸡头,也显出很争气的样子。检阅完鸡们,胖婶抬头对六根耳语了几句,六根笑了,鸡们也好象是欢快地躁动了一阵。胖婶对六根说:“就看你的了。”便走到了六根前头,领着六根进了集市。

这是一个设在岸边的早市。河边弯着几条小船,有人正往岸上扛着什么。路面宽不过丈二尺,靠里侧的路面已经摆上了各色蔬果,还有蹦蹦跳跳的鲜活鱼虾。地上湿湿的。市面上跨蓝的、挑担的、守摊的时有抵碰,但也不显得碍事。六根和胖婶各守一只鸡笼,有意隔了两个摊位。这边胖婶“大黄鸡唉!大黄鸡唉!”地吆唤着,六根那边的鸡笼也嘎嘎作响,一只约五斤重的朱冠白耳黄鸡在六根把持下正在作挣扎状,锋利的趾爪牢牢深嵌在鸡笼上,蜡笔似的脚骨在屈伸之间连动着扑斗似的两翅,黄鸡两眼发亮,血冠喷张,惹得大嫂小媳妇
呼啦一下围了个半圈。
多少钱一斤?
便宜卖。
有小点的不?
刚下蛋。
胖婶一边应答,一边将鸡往外提。这个抓只掂掂,那个抓只瞧瞧,慌得六根手中的称砣掉下去好几回。不到半个时辰,六根晃着鸡笼跟
着胖婶走出了集市。
胖婶要上街置办一份用于嫁娶的礼物,六根就跟着她一起进肉铺、钻布店。六根第一次做成了这样的买卖,兴味正浓,话也多了起来,于是又说到了圆木手艺上,说如今木盆木桶好象越来越不太受用了,手艺越做越淡。
“也难怪,现在的后生太想得通了,连结婚证都可以不要,别说七盆八桶这套嫁妆了,”胖婶扬起手里两斤条肉,“礼送过去,还不见得有喜酒吃。”她说还要买四筒挂面、一双球鞋、六尺花布,有四色也算个象样的礼了。
六根又叹了一口气,问胖婶:“我堂客对你说起过什么吗?”
“女人不就是靠男人么,她能说什么?”胖婶马上又改口说,“象你这样有名的手艺,如果天天有得做,人家请得起么?布店到了。”胖婶显然是在安慰六根。
六根突然想起得给堂客买块布,便问胖婶买什么花色的合适。胖婶说这事最好问问自己堂客。六根说,自己的堂客永远只会说身上有穿的,用不着去花钱。
“过日子的人嘛。”胖婶也跟着叹了口气。
六根听到这声叹息,立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逛完日杂店,六根确实走不动了。
“才出来这么一会就想堂客了?” 胖婶还想打趣,见六根坐在扁担上托着下颌,低头不语。扁担搭在两个鸡笼之间,压扁的鸡笼样子有些可笑,但胖婶笑不出来,她看到六根脸色都有些变了,就问六根哪里不舒服?六根说没有。
肚子饿了?
不是。
胖婶立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胖婶心里在想,六根是个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的人,是不是他想多了,认为这样跟着一个女人怕有人说闲话?六根和胖婶年纪不相上下,因为相邻而居,两家走得非常近。谁家要借用点什么,就是隔壁家里没有人,也是可以抄起东西就走,绝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平时谁家有咸菜、腐乳之类的吃物,任你到碗柜里去翻去找,吃就是了。
胖婶就直接问了。六根苦着脸,笑笑,说哪会呢。于是胖婶赶紧把该买的东西买齐,同六根一起往回走。
出了街口,见有一小溜竹排泊在河岸边,竹排上有一个竹篾蓬,蓬骨两端各伸出一截,蜈蚣脚似的扎在竹排上,象女人的发卷蜷伏在那里。岸边有三两个赤膊着上身的男人在忙着野炊。近些年,河面上很少见到有放木排竹排的。 “奇怪了。”胖婶终于找到了话茬,音量显然提高了不少,“是不是今年要发大水,国家要防洪了,”六根轻轻“嗯”了一声。“如果发大水,晚稻就完了。”六根又轻轻“嗯”了一声,终于一路无话。

胖婶到家后,就把六根女人叫过来问了。
六根女人说了几句客气话。胖婶眉飞色舞地说今天如果不是她,那就等着吃腊鸡吧,又把六根的情况学了一遍,还说六根蛮有心哩想买块布又不知道买哪样。
听到这里,六根女人擦擦眼睛,说:“他最没有衣裳,件把衣裳总是穿得象黄狗肝似的也舍不得换。”
“以前哪会想到日杂店里塑料盆桶那么多,”六根女人眼睛看着远处,声音越说越轻,“手艺看来是做不下去了。”
“前两年不是听说还好吗?”胖婶说。
“只是赶上个好年份,大家都图个吉利,都挤在那一年办婚事,”六根女人说,“也只不过是比平时略好一些。”
这些年,十乡八村都找不到一个象样的木匠了,后来听说都到南方打工去了。六根当时还有一个错觉,认为仅仅是因为自己手艺好,人家才那么远来请他。
同行们主动放弃抢吃这碗饭自然有它的道理,只是六根实在不愿意这样去想。
六根爷爷和六根父亲都是木匠。那时候,当地木匠一大把,六根父亲就决心改做圆木。技艺传到六根手里,方圆十里,做圆木就成了六根家的独门技艺。六根口碑好,自然请的人就多,出东家,进西家,连他自己都认为有些招摇。
有一年,六根在一个雨天被外村人请去做木工,没想到被大队干部堵在了东家门口,让他带上工具到大队接受处理,算是抓了个现行。拐子队长那时只是村里一个治保员,他闻讯后泥里一脚、水里一脚赶过去时,工具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说还要作为割尾巴的典型来处理。六根被吓得蹲在地上哇哇大哭。不是拐子灵机一动编了一套说辞,把六根保了回来,还不知落个什么下场。
后来村里也有人说,其实大队也不想抓这事,碰到了没有办法,幸亏拐子去打了圆场,算是替双方都找了个台阶。本来六根还有一肚子气未消,听这么一说,不但气消了,竟然还有些内疚。内疚的结果就是六根的圆木技艺越来越纯熟了。
纯熟到什么程度呢?拐子队长就这样向人家比划——他先伸出两只手,说:“比方一只水桶要用十块木板,”两只手就开始作起小孩舞蹈状频频翻手,“镶嵌的时候先用九块,”拐子队长就扳倒其中一个大母指,“等九块木板镶好了,水桶的样子就出来了。”他就将两只手团起来合在一起,“就是这个样子。大母指空缺的位置,正好就是最后一块木板的宽度。这不是一般的圆木师傅能做得到的啊!”说这话时,拐子队长神情严肃,并扫视周围每个人的表情。渐渐地,拐子队长眉目舒展,嘴角开始上翘,嘴巴一开一合,蹦出两个字: “神不!”
女人跟着这个神木匠并没有享到什么福。女人嫁过来时,六根才不过是父亲屁股后面的一个小跟帮。这些年来,她出门一张犁,进门一把柴,她好象从来没有去认真想过这个男人给她又带来些了什么?或许就是图个名声,被别人师母师母地叫着,她享受这个尊称。村里也有好事者当着她的面说六根赚了大把大把的钱,她也很坦然,说:“活手与傻手比,手里肯定是活络点,也就是赚点辛苦钱呗。”
那时候,她确实不敢去多想要男人如何如何为这个家赚钱。

六根女人太清楚圆木艺人的辛劳。
别的木匠从没有见过有画图的,他做木匠经常要画盆画桶,拿细鬼的作业本当图画本,弄得细鬼经常哭哭啼啼,女人是怨过。
别的木匠带上斧刨锯凿就成,六根做圆木还要自制许多工具,家中备个小铁砧,经常晚上弄得叮当作响,吵得几只母鸡下蛋都少了,女人是骂过。
别人夏天坐树荫下摇蒲扇,冬天围在火盆边抱膝盖,他总是在忙,从来没有见他有过一双好手,十个指头八个缠胶布,女人心疼了,是咒过,咒他下辈子不要投人胎,投牛胎、投马胎。
六根女人太了解自己的男人了。
六根学做圆木是从学磨刨刀、削竹销开始的。父亲说磨刨刀要把刀磨得发青,用指肚子试刃要感到发涩、发滞,六根便将刀磨得发青、发涩、发滞。父亲说削竹销不要削成纺锤形,要削成半个柳叶形,六根问为什么,父亲说你自己琢磨,六根便将竹销削成半个柳叶形,末了,还要征寻父亲意见问规整不规整,父亲只得似笑非笑地朝他挥挥手。父亲要求六根镶嵌木盆木桶先少镶一块木板,看看在不加外力的情况下余下的宽度与最后一块木板宽度是否相当,六根说这恐怕很难,父亲说不是恐怕很难肯定是相当难。于是六根按照父亲的提示如此这般地练习箍木盆木桶,箍了拆,拆了箍,始终没有任何起色,弄得六根大气都不敢出。他怯怯地望看着父亲,一副既像是讨教又像是准备接受训斥的样子。奇怪的是,父亲不但没有责怪,而是不断地给他鼓励和启示。
原来,这是父亲专门为儿子拟设的一道连自己都认为是无解的附加题。父亲告诉他,要做到这种程度,三年五年不早,十年八年不迟。
如今六根修成了正果,他也没有把独门手艺当成独门食来吃,从不赚昧心钱。只要别的人家需要帮忙,如盆桶篾箍损了,饭甑竹销损了,他都会上门去帮人家。待把物件修理得结结实实,重重地往地上一搁,自己也嘿嘿一乐:“凑合着用吧。”人家都晓得,只要六根过了手,最少能用个三年五载。

男人要是真不忙了,女人的心思是明显多了起来。她私下问胖婶:“我要不要到三里坪去一趟?”
胖婶笑笑,说:“去一趟也行。”
于是六根女人私下到三里坪找到那个瞎子为六根算了一个命。瞎子肥头大耳,坐在一把宽大的滕条椅上,椅边靠着一根光溜溜的手杖,其神态俨然一尊菩萨。六根女人一进门便不由双手合十行了一个礼。报完了年庚八字,算命菩萨眼皮便开始不停地往上翻,频频露出一个白扣子大小的的肉物,弄得六根女人下颌往后一缩一缩。少顷,算命菩萨将那肥肥厚厚的两只手搭迭在手杖柄端,就像搭着一把宝剑。六根女人又行了一个礼,菩萨便用采茶调唱开了,唱词是:东南西北中,大路途途通,茅舍藏锦衣,乌帽挂竹蓬。唱得六根女人心里怦怦直跳,特别是后面两句,好象是说要升官发财了,又好象是说当官当到头了。一喜一惊之余,六根女人便模模糊糊地听完了算命菩萨后面的几句劝诫,如哪个方向少去,不能登高、不能爬树之类的话。
六根女人想请算命菩萨解一下,算命菩萨只笑不语。
回来讲给胖婶听,胖婶歪着头想了一下,说:“好。”六根女人脸上便有了笑容。
胖婶继续解释说:“你六根既不是队长,又不是大队干部;六根也不会去想当那个队长、当那个大队干部。当官不当官与六根无关。”
听胖婶这么一解释,六根女人脸上反而没有了笑容,她觉得应该有点关系才对,便有些戚戚然。胖婶便劝她不要多想,就扯起了一些闲话。六根女人说:“现在算命好象都能赚大钱。”
“可不是吗,”胖婶说,“听说这个瞎子最会赚干部的钱。”胖婶说着便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笑得六根女人更没有了主意,带着一脸茫然回到了灶房。回到灶房的六根女人坐在灶前开始努力地解唱词前面两句话,一直在自言自语:途途通?途途通。……
这些日子,六根在家里好象也没有闲着,他先是把猪圈维修了一下,后又从阁楼上找出几块沾满尘土的边角料,做了一个栅栏状的木鸡笼。木鸡笼前面留了一个小门,门做成一个活动式闸板,六根试了一下,蛮灵活。六根自己很满意。
终于有一天,六根女人把拐子队长叫到了家里,胖婶也跟了过来。六根女人说:“六根本来不想出去,在家里弄弄几块地,仍然可以帮帮队里修个什么的,”
“出去好,” 拐子队长掰着手指,一、二、三地讲了几点好处,“还是出去好,光指望地里哪行?”
“最好找个与手艺沾边一点的事。” 胖婶在旁边出主意。
六根说:“与手艺沾不到边,是滩头镇那边一家木器厂,做棺材的,”
“我知道,以前是国营的,”拐子队长说,“我娘过世不就是那里买的么?现在反正都是私人承包的,人员进出都自由了。”
六根要出去打工,这就算与队里正式打了一个招呼,本来也不需要这样。六根后来想想,还是正式一点好,说:“拐子队长毕竟是自己的恩人。”
事情定了下来,六根就把五保户瞎婆家两个水桶修了修,这种事以前都是六根在做,也是代队里做事。六根把修好的水桶送到瞎婆家里,说,以后有什么事就找自己堂客,水也没有喝一口就出了门。
日子临近了,六根女人总觉得有一件事没有做,从灶房走到堂屋,又从堂屋走到灶房,终于想起来了。于是第二天她走到镇上最大的一家布店里,捏着一把钱,左看右看,目光终于定在了那卷象天蓝又比天蓝要深象青花蓝又比青花蓝略浅的布匹上。她见过以前有的公社干部下乡时就穿这种颜色的,衣裳做成什么样式自然也已经想好了……
于是六根便有了现在这件蓝色涤卡中山装。
这些年里,男人风里雨里,总是一条扁担一头挽起一只工具箱,一头挂上三把木锯,木锯绳上别上一把斧,担在肩上一头长一头短,穿得也是邋里邋蹋。自己的男人哪有身骨穿得了好衣裳啊。
女人转着圈儿帮着六根看呀理呀,一会儿捏着下摆抻抻,一会儿又拈掉一根线头什么的,这里掸掸,那里拍拍,弄得六根直着脖子不住地问:“好了没,好了没?”他显然已经被直挺挺的领子顶得有些不太舒服了。
不见动静。原来女人在卟嗽卟嗽地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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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9 20:19:30 |只看该作者
有种对逝去的事物的惆怅,很容易想到“乡土”、“寻根”这样的词。视野上如果更广阔一些再回头来写这样的故事会有不一样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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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9 20:36:34 |只看该作者
谢谢老师的指点。我出生在农村,这辈子前20年积淀下来的东西我可能永远也写不完,后来的东西我完全就没有感觉,这是很无奈的事情。因此确实影响到我的视野,以及开掘的深度,特别是阅读趣味。谢谢提醒!

点评

夏树森林  谈不上老师和指点啊。。也是学写作而已。一个人的成长形成他的原始写作资源这是再正常不过,我意思是对于有原乡情结的作者来说,接受背景稍稍复杂一些有时也不是坏事。  发表于 2014-4-19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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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0 18:32:35 |只看该作者
问题点得非常到位。我今天还在想如今城里人特别是像那些有品位的文化人不是兴大木桶洗澡么?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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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4-13 13:50:0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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