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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短篇——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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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24 11:38:5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论东京热的衰败于 2014-5-24 11:59 编辑

沙滩

妻子和我聊到了沙滩，话题应该总不离开夏天，阳光，碧波，细沙。可偏偏那一瞬间闪过我脑海的，是我小时候第一次来到海滩的情形。

那时我不超过三岁吧，还是四岁呢，反正是刚开始记事。虽然是阳光与海滩的记忆，但我竟然记忆中这天雾很大。那时的我看见桥下的河都叫大海，一看到真正的大海，兴奋得从爸爸怀里跳了下了，迎着大海奔去，我只是想摸摸海水。可是那天风大一个浪打来，我就被卷进浪里。本来在我身后追着我的爸爸急的大喊了一声“不要”！

后面的记忆也愈加模糊，在水里，我想跳出水面，似乎被无数的手不断往下按，我不断用力，手也愈加用力，直把我脸朝泥沙按，我嘴里，喉咙里也有了泥沙。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谁大吼了一声“起来”！

“接下来的事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爸爸提着我的脚，把我倒拽起来的吧？对吧，爸爸？”饭桌的另一端，爸爸一直在认真听着，到现在为止，未发一话。

“儿子，恐怕，没有这事吧？”爸爸的脸色有些异样，他把碗筷都放在饭桌上。

妻子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不对啊，爸爸，我记得你追在我身后，说‘不要’！”

“没有的，我从来没带你去过沙滩，你知道我也不会游泳……”

“那最后把我提起来的也不是你？这事确实我记得清清楚楚啊，那天阳光很猛，雾也很大……”

说到这里，我自己也明白在说着自相矛盾的话，阳光很猛，雾也很大，那可能是个梦。

我的奶奶，近一百岁，拄着拐杖从里屋走了进来：

“我的乖孙，其实，你刚生出来我们呼你小名淼儿……你死了的爷爷说问了个四处云游的酒肉和尚，给你改的。我听了就觉得蹊跷，时辰八字，生辰命理怎算你都不缺水，咋起个淼字？果然，从我们呼你作淼儿那天起，你一直高烧不止……”

妈妈也接上话来：“现在想来还真是吓人啊，一直不退烧，只好送你到医院。我急得啊，那时半夜三四点了，只有我陪你在病房，听到外面有点声响，以为是值班医生，当时就想找医生谈啊说你还是还是不退烧，结果一出门人影都没。回来奇怪了，你浑身不热不烫了，反而冰冰凉凉的，我摸你脊背的衫，竟然摸到湿湿的沙子……”

奶奶坐到饭桌旁，摸着我的手：

“然后你的身子慢慢冻下去，冰一样，呼吸也弱下去……我急啊，你爷爷也急啊，他那鬼东西慌了神就只想求神拜佛，求神救求佛救。我说了这孩儿去了也是命啊，你知道你那时呼吸都弱得啊，命如纸薄。你爷爷非说我得问神问佛，也问个明白自己遭了什么罪，天要抢了我孙子！那时六点多，天蒙蒙亮，料想这光景也没哪个求神问卜的开档吧，就由你爷爷疯去了……料不到观音庙旁有个档口清晨便点着蜡烛，一个留着长胡子的老头坐在那一页页在翻书。

‘来问生死？’老者瞥见我爷爷。

‘唉……我的孙子保不住啦……’我爷爷一下子软瘫在台阶上。

‘莫急莫急，请起。’

我爷爷将前因后果诉说一番，老者掐指算算，眉头紧皱，东翻西淘，找出一本厚厚的线装书。

‘此为三世书。前世尔孙乃早夭，溺亡，尔等竟呼其小名淼儿？’”

现在我明白到为什么我名字改成磊，而不是淼。后来我确实也痊愈了，到现在娶妻生儿。那酒肉和尚是何人，为何害我呼我淼儿？我妈妈那晚听到什么声响，也不得而知，但那时我背上确确实实是黏着了一层细细的海沙，一如我脑海里残留了一段上一辈子溺亡前的记忆，那应该是前世渗出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