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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五里堡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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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16 16:06:4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心木 于 2015-11-16 17:29 编辑



五里堡轶事

   


    一条斜长的影子突然惊悸了一下,就听到沿着一级一级台阶正在往下走的鲍得嘟囔了一句,摔死就冤了!
    田野遍布枯败发白的麦茬,四野一片寂静。柏油路上一个又一个破损的浅坑,像被什么神秘的庞然大物一路踩过去留下的陈迹。远处的天边一片灰白,虚虚地横着一条黛色的山影。那簇翠绿的大青杨仿佛就矗立在山边上。
    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有些遥渺。鲍得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走在窄窄的柏油路上,竟不知身在何处。他甚至连自己为何要来团部卫生队都找不出个理由——就为看看她那只耳朵?想想也太奇怪了。
    就在上午,他在那簇青杨树下还与灯光班的战友一起嘻笑打闹。
    灯光班宿舍就在那几棵高高的青杨树下。树下横着几块光溜溜的石头。有石头便会有人去坐,有时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三个四个,而是一个班,甚至比一个班还多。往往都是汗湿的屁股。正因为是汗湿的屁股,才往一处挤;挤不下就靠着树坐地上,或立在树旁,一手叉着树,反正要围在一起,一起咀嚼着蓝球场上的点滴欢乐。
    你们这帮兔崽子!排长立在一旁,一边在察看自己的胳膊。他的胳膊不知又被谁用头撞了一下。因为这样的原因使得排长在蓝板前失手,已经不止一回了。
    战士们在嘻嘻嘻地笑。
    瞧你们小气的,至于吗?排长说。
    排长喜欢来灯光班打球,球技很一般,爱赖球,灯光班的战士有时就急了,使上小动作。
    估计撞得不轻。还没有终场,鲍得看到排长突然蹲了下来。
    班长笑着转过身来,说,今晚咱们破例慰劳一下排长,尝尝我们小灶的味道,大伙说怎么样?
    好—!话音未落,班长“嘎嘎嘎”地笑了起来。大伙你看我,我看你,转着圈儿看,最后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旁边一片草丛里。原来,一只大灰毛兔正趴在一只小灰毛兔身上耍把戏呢。大伙在看它,它也在看大伙,还骄傲地竖着两只大耳朵。
    班长手一挥,说,推栏。大伙一边扭头看着,笑着,一边将两个笨重的蓝板架从滑行道上往回推。谁也说不清这个蓝板架是哪年谁人的杰作,三个脸盆一般大的飞机轮毂被死死地焊接在蓝板支架的底坐上,锈蚀斑驳,粗陋不堪。可灯光班的战士视它为宝物。每当看到排长带着人马雄纠纠地从机场路口那边走过来,灯光班的战士就像推着高射炮进占阵地一样兴奋,一路狂奔,还一边朝排长挥手致意呢。
    于是,空旷宁静的五里堡机场的傍晚,又充盈着年轻的叫声和笑声。
    灯光班的小食堂里,一个个酒酣耳热。鲍得又率先端起了茶缸。排长示意他坐下。他没坐,挪过谁的毛巾擦了一把油汗脸,说,下次恐怕就这个机会了排长。
    已经听得消息了?排长说,小散远单位的小灶可能是开不长,要并入大灶,来,一起干!
不行不行,班长说。
    鲍得又站了起来,伸过茶缸要去与排长碰一下。排长没有要碰的意思,说,这杯酒我应该敬大家,灯光班个个都是好样的,平时对大家关心也不够。排长端起茶缸晃了一个圈,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班长马上接过话茬,说,谢谢排长的关心,干!
    要谢首先得谢班长,大家说对不对呀?排长说。
    排长你怎么样也得给我们班长这个机会吧,鲍得在替班长劝酒。一句话,把大伙逗乐了,鲍得就傻傻地跟着乐。班长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兵了,比排长大十几岁呢。
    肯定有机会,我们还要等着喝排长的喜酒呢,有人在为排长解围。
    排长呵呵一乐,说,这个有点远。
    近的有啊。
    谁?
    小杨护士,鲍得说。
排长往班长那边瞟了一眼。班长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去过卫生队?
我没有去过。真没去过?真没去过,我都是听他们在说,鲍得说着转头指着一个战士,就是你说的,说小杨护士长得可漂亮了,特别是她那对耳朵,有细细软软的绒毛。
    还有么?
    当然还有,我不说。
    一阵哄堂大笑。
    我,我没有这样说过,这个战士看看班长,一边在为自己辩护。鲍得咽了一下口水,目光扫来扫去,终于又逮住了另一个战士,对,是你跟我说的。
    卫生队我跟你一样没去过,我怎么会这样说呢?
    就是你说的,鲍得说着转过脸,排长一只手在不停地转动茶缸,班长也是一只手在不停地转动茶缸。肯定是他们谁跟我说过,没有骗你们,鲍得说。
    不要再说了,瞎编什么呀,班长说。
    好了好了,排长说着站起身来,我今天真喝多了,谁帮我代半杯?
    班长就直接点名。鲍得答了一声,到,就将茶缸朝排长伸过去。
    酒已经可以了,不能再喝了,已到麦收季节了,啊?说着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用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一个像是顶了一根火柴棒的手势,对向鲍得。排长脸上红得像猪肝一样,没有说话,突然嘴巴一闭,侧过脸,愣愣地呆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鲍得,说,你还有这么些的量,咱们下次再……就见排长的身子软了下去。一阵手忙脚乱,大伙将排长架起来,个个嘴里都在埋怨别人。
    送走排长后,鲍得凑在班长耳边说,排长最后倒给我的不是酒,是水。
    怎么会呢?排长可是第一次到咱们灯光班喝酒,班长说,赌球是排长提出来的,那以后咱们就不留排长喝酒了。
    鲍得一个人又返身进了小食堂,端起排长用过的那个茶缸呡了一口,便低头走了出来,心里一边在嘀咕,怎么就醉了呢。
    排长的酒量确实没法与班长比,班长“小搞搞”都能搞定一斤二锅头。这十几年兵当下来,除了比你们多喝掉一个飞机油箱的酒量,跟你们是一个俅样,班长说。那次是为一个新战士庆生,班长先是说只要一瓶二锅头,但最后还是没能把持得住,喝多了。喝了多少呢?鲍得撅起屁股在扒拉着空酒瓶,数着数着数不下去了,班长正弯腰靠着门框一个劲地在吐,一边在喊我的妈呀!眼泪鼻涕一塌糊涂。
    班长家在农村,与妻儿长期分居两地。班长一直睡在大宿舍。有的战士嫌班长经常半夜里弄得像鬼一样,拿个手电筒照来照去,不喜欢同他住一个宿舍,说,你呼噜打得山响,还是睡到小宿舍去吧。没管你要打更的小费已经不错了,班长笑着说,就赖在大宿舍不肯搬。
    班长除了能喝酒,除了喝完酒打打球,也没其他爱好。鲍得刚下到班里时候,班长是这样鼓动他的,说,你这么高的个儿,不打蓝球不就废了么?几番打下来,排长不乐意了,说,照鲍得这样打下去,我十有八九就废了。
    五里堡机场坐落在一个狭长的黄土坳,三面都是低矮的黄土塬。班长说,喏,翻过那个山包就是黄河。鲍得跟着班长站在宿舍背后一片高高的麦地上,他手里抱了个球,一脑门子的汗——他刚刚与班长玩过一阵球。
   这地方原本是个村,就叫五里堡,班长弯着腰一边在抠窟窿眼。突然,“唿”的一声,就听到班长唉呀呀唉呀呀,一只麻毛兔已经窜出去老远。
    难怪麦地里有这么多柿子树,鲍得说。
    据说部队进驻以后,从村里招了一批临时工,如今大都早已入编成了正式工,住进了营区单元房。有的村民种菜、养猪发了家,就又聚到团部大院隔壁的村上盖房置业。村子没了人气,便日见破败。有的村民将自家老房权作丝瓜棚架,一到秋天,寂静无声的村子只见丝瓜在那儿溜溜挂挂。偶尔遇到从瓜豆滕下钻出个荷锄的老人,才知道这里原来有人恃弄着。也会有老乡提着一挎蓝丝瓜来到宿舍前,笑着问,乡下的东西你们喜欢吃不?给养员递过钞票,说,我们要。不要钱的。给养员将钞票捏在手心,讪讪接过挎蓝,道一声谢谢呵,战士们就一个个转过脸去。老乡说,没关系的,以后想吃自己摘去好了。   
    这样的光景终究维持没多长,整个村子最后就成了这片高高的麦地。好像就因为有了这么一块高高的麦地,兔子一下子多了起来。
    灯光班的战士与兔子为邻,发展友谊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宿舍西头有半亩菜地,青菜、辣椒、茄子、豆角、西葫芦各色应时蔬菜都有种。按说兔子喜食叶菜,但菜地的叶菜兔子从来不碰,总喜爱一路觅觅停停,探步来到营房前,往水槽里一蹦,将洗净的叶菜饱食一顿。看见有人它就不动,眨巴着滴溜溜的两只小眼睛,“嗤”的一声,拉下一泡屎,管他娘的头。战士们后来也改变了待客方式,青菜捏在手里,只要兔子吃个半饱,手一挥。
    终于有一天,兔子们拖儿带女集体来串门会朋友了。领头的是一只硕大的麻毛公兔,刚走到营房前,“嗤”的一声,又来了那么一下。
    好家伙,这是什么礼节,战士们一个个乐的东倒西歪。
    鲍得也笑了,说,这是真的吗?
    老班长就是这样说的,班长说。
    后来,突然有一天,驻地镇上来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说要来灭兔疫。班里就发动战士配合白大褂们灭兔疫,将颗粒状的青菜色的药物放置在一个个洞口,就等着兔子们出来找死。
    班长就突发奇想,想留下几只兔种。于是,一场堵洞大战在灯光班背后那块麦地里打响了。锹铲,锤子,木棒,凡是使得着的都用上了。班长手里是一把锅铲,只有鲍得什么都没拿,但鲍得的鞋子可是派上了用场,脚后跟往洞口跺几下,基本就封了个严严实实。结果,兔子尾巴没见着不说,灯光班的战士吃了三天的夹生饭,因为烧饭的战士胳膊抬不起来了。
    鲍得的腿更是成问题,已经在床上躺了五天。
    排长站在鲍得的床头,乐得合不拢嘴,说,我们打球去,你就安心静养吧。
    鲍得是排长带来的兵。
    县武装部招待所的大院。新兵们都戴着大红花,一个个在与自己的亲人话别。鲍得的父亲眼圈红红的。排长走过来的时候,先与鲍得父亲握了一下手,然后拍拍鲍得的肩膀,说,这么高哇!鲍得笑笑,鲍得父亲也笑笑。小伙子不错不错,排长说。鲍得还是笑笑,鲍得父亲也笑笑。到了部队我推荐你到灯光班去,排长笑着说。一直立在那里笑的父亲伸过手来,紧紧握着排长的手,说,谢谢首长!谢谢首长!
    我就想到部队锻炼锻炼,鲍得说,一边朝父亲看了一眼。
    去了部队肯定能得到锻炼,排长说着又拍了拍鲍得的肩膀,不过你的个头想必不会再往高里长了。
    是是是,再长就成野人了,鲍得父亲说。
    鲍得一直也没想明白,排长为何要将自己分到灯光班。就因为个子高?说起来也是奇了怪了,班里的战士大都是高个子。
    他摸摸鼻子,扯扯耳朵,又正了正棉帽。其实还没到换冬装的时候。他喜欢戴棉帽,大棉帽一戴,长鼻大耳很配套,又精神,又男人。他的下巴中间有一道浅浅的沟痕,刮净了胡子的时候最好看,两天不刮就显得不清晰。一不清晰,鲍得会觉着全身没劲,好像这道沟痕连着了那处神经,需要裸露在阳光雨露之下才能得到滋养一样。
    西边已经一片玫瑰色,太阳早已落山了。鲍得坐在宿舍背后那块麦地的一条土埂上。抬头往西边看的时候,屁股酸了一下。
    怎么说呢?那一针是扎得蛮狠。针一扎下去,屁股就不对劲儿,还巴望她用手在针眼周围轻轻撩拨几下,没有,看似顺理成章的事都没有发生。
    在她伸过手来抽体温计的时候,她还笑了。当时鲍得的两个腮帮鼓得像青蛙一样。他立马站了起来,站起来的他更像一只青蛙,弓着背,闭着嘴,嘴里仿佛还含着那根体温计。就看着她用手拢过鬓发,脸庞一扬,开始与体温计交流。
    就在这个时候,鲍得第一次看见了她那个白皙玲珑的耳朵,就在那个耳垂上停驻了下来。自己感觉如何?突然听到她在问。
    鲍得的目光迅速擦过那双明亮的眸子,一下滑到了鼻子部位,最终还是散落在了脚前那片光洁的水泥地上。他一边用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咽了一下口水,说,好像发烧了。
    他和她之间只有这一问一答,再也没说其他话。
    鲍得本想说点什么,准确地说,是她应该说点什么,鲍得然后才会说点什么。在打针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一会儿功夫,屁股突然一凉,一酸,他“嗦”了一声,腿就开始微微发抖。
    为什么那帮小子都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怎么看怎么不像呢?鲍得低着头向夜幕下的宿舍走去。
    一场秋雨过后,冬天来了。
    场站食堂在团部大院,出食堂南门,就是礼堂。礼堂一侧是卫生队,另一侧是澡堂连着开水房。卫生所的值班护士每天午饭前都要提着水壶从礼堂前经过,去到开水房打水。
    礼堂前面有两排橱窗,呈“八”字形排列。自从并入大灶,这里便成了小点上战士的聚集地,或浏览橱窗,或嘻笑打闹。
    鲍得在与一个新兵侃大山,聊着聊着,新兵开始有点心不在焉,目光老往一个方向瞟过去。人群里也开始安静下来,就听见有人悄声在说,出来了,出来了。树叶在哗啦哗啦响。也偶尔能听到你拍我一下、我拍你一下等这般小动作发出的响动,但始终没人说话。就看着一个轻盈的身影从卫生所走出来,踏上橱窗前面那块空旷的水泥地面,踩着高跟鞋的节拍从眼前经过。
    眼看渐将走进开水房,人群里终于发出了几声尖尖的怪叫声。这时,小杨护士的脑袋似乎昂得更高了,高跟鞋的声音似乎踩得更响了。就见鲍得在左寻右找,说,怎么不喊呀?怎么不喊呀?没等别人开口,他自己先喊了起来,一二三,小八路!一二三,小八路!拉开了拉歌的架势,但应声寥寥。
    原来,大伙见小杨护士脑袋都没扭一下,斗志顿失,一下子溃败了下来。
    从此再也不见鲍得来这里聚集了。
    在五里堡机场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鲍得病了。望着窗外的灰蒙蒙的天空,排长叹了一声,回过头对鲍得说,你就好好休息吧。放心吧排长,鲍得说。排长在卫生队碰到他两回,问他什么病,他说没什么病;问他没病为什么还要到卫生队来,鲍得就指指脑袋,什么没说就走开了。
    排长走出宿舍跟谁说了一句什么,随后班长嘻嘻哈哈进了屋,怀里抱了那只黑兔子。这是班长前几天在菜地边捉到的。这小家伙鬼精鬼精,不下雪休想捉到它,班长说,等下次下雪,你去捉只母的来。
    鲍得笑笑,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兔子那双眼睛,圆圆的,黑黑的。
    鲍得好像想起了什么,说,还是你去捉吧。
    你腿长。
    腿长管用那当然好,你不是用棉帽就砸到了一只么?
    正说着,远外又传来了“呯呯”两声枪响。到鲍得退伍这年,机场里差不多寻不到兔子的影子了。这是后话。
    鲍得退伍时是因擅自离队被部队除名遣送回原籍的。还不是小妖精惹的祸?战士们私下在议论。
    确实,那天的情景大家都看到了,就在场站食堂饭厅,个个都是一幅腼腆的样子,谁见谁都笑。原来是小杨护士到食堂就餐来了。场站教导员先是坐那儿,后又站了起来。饭厅里有的已经吃上了,有的还在排队,小杨护士一个人就着一张桌子,站在一旁等。教导员径直走到小杨护士身边,站定后,看到所有的目光都转了过来,说,我来介绍一下——小杨护士面色羞赧,用手抻了一下衣服下摆,调整出了一个颇为标准的军姿——这是卫生队新来的小杨护士,小杨护士不但人长得漂亮,她的服务态度专业技术更是一流,这是我们山沟里部队难得的人才……掌声“呱呱呱”地响了起来,又“呱呱呱”地响了起来。
    小杨护士到大灶就午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小杨护士已经打好菜饭,正举目四顾,一直屏锣息鼓的鲍得一下进入了她的视线,就直奔鲍得那张桌子而去。
    小杨护士还没落坐,坐在鲍得旁边的几个男兵便一个个作鸟兽散。鲍得的屁股正要往上弹,就听到小杨护士说,你坐呀。鲍得红着脸忸怩了一下,又坐了下来。
    饭厅开始动荡不定,时不时有人在哄笑声中被同伙挤出,红着脸,又去挤别人。
    教导员轻轻咳了两声。他坐在饭厅最里边一个园桌旁,手里抓了一个馒头,嘴里一边嚼着,两只眼睛贼亮贼亮。
    坐在那儿的鲍得一直没抬起过头。
    也就这么点出息,事后大伙儿都在笑话鲍得。鲍得这次的表现也一直成为了战士们口中的笑谈。
    五里堡机场又到了风雪弥漫的季节。老兵们要退伍了。鲍得好像压根儿就没这回事,经常一个人坐在床前对着一面小圆镜在脸上抠抠摸摸。几个要好的一起入伍的同乡比以前来得勤了,不是脚蹬一双铮亮的新皮鞋,就是穿着一身挺括的西服,笑嘻嘻的来到跟前,于是他们说着笑着,目光一边在新鞋上或西服上转来转去。这个时候的鲍得会显得很开心。战友一走,鲍得又开始照镜子,一个人又在那儿瞪眼咧嘴。很少和其他人说话。
    一天,领导告知鲍得,好准备行装了,鲍得的精气神又来了,又是洗头又是刮胡须,收拾得利利索索。下午,风云突变,政治处的保卫干事急匆匆地来到灯光班,组织紧急点验。战士们才发觉,不见了鲍得的人影!
鲍得的床头柜里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少,只少了一把电动剃须刀。
    部队干部当天赶到鲍得的家乡,通过村干部侧面了解,鲍得根本没回家。据说鲍得父母离异多年,鲍得一直跟父亲过。他父亲经营着一家纸厂,但从来也没给过鲍得零花钱。
    按说,鲍得想跑也跑不远,但最大的担心恰恰就在他不想跑。他到底想干什么?教导员立马找来了小杨护士。
教导员想了想,问小杨护士,灯光班的一个老兵回老家了,你知道这事不?
    知道,他给我发过一个短信,你们是说小鲍吧?
    你们之间很熟悉?
    就是告知一下吧。
    他曾经看过什么病?
    他来过两三次,应该是三四次,对,就四次,用了一个疗程的抗生素。
    什么病?
    没有病,他自己说的,就是头痛。
    后来好了?
    好了,小杨护士说着脸红了起来。
    你可要向组织如实汇报哦?
    其实也不需要向组织汇报吧?
    教导员一愣,小杨,你什么意思?
    比如他问我这只耳朵上是痣还是耳钉,我说是痣,他好像不相信;我说哪有钉一只耳钉的,他好像还是不相信,我就觉得很奇怪;他说听别人说是黑宝石耳钉,我说你不是看到了吗?再说部队也不允许戴耳钉。
    他还是不相信?
    对呀,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蛮有意思的一个兵。
    这样吧,你方便跟他联系不?让他立马归队。
    他不是已经复员了吗?
    嗯,嗯,是的,你现在联系下。
    语音提示已经关机。小杨护士说,关机,——应该是没电了。小杨护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看到了一条短信提示,按下一看:小杨护士,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曾经戴过一个又黑又圆的耳钉?请一定如实告诉我。
    什么意思?
    不知道什么意思。
    你要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部队再三强调过——啊,诸如此类的问题。我们一个小点上有位战士平白无故往头上套了个探空气球,在上面画了个骷髅,就将一个老技师给活活吓死了。
    嘻嘻嘻。
    这是笑话么?这样吧,教导员就开始如此这般的与小杨护士商讨了一些具体的操作细节。
    离开教导员办公室,快走到卫生队,小杨护士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不远处的一棵青杨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谁想到会是这样,也不过就戴了那么一两回,杨护士长现在最不愿意提起那对耳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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