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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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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9-4-7 04:10:0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等待

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的谈话引出了一个关于等待的话题。
我的母亲后来在公园大门口等我，下飞机以后，她还穿着我的棉衣。
城里不像农村，确实没什么呆的。
她不打牌，也不看电视。
她喜欢做菜吗？她可以做饭呀！
做饭是她最喜欢的，她在老家每天做很多菜，甚至会拿出去卖。
老人家都是这样的。有人买她的菜吗？
没有，她会做很多菜，薰腊肉，笋。也擅长十字绣，鞋垫儿呀，枕头呀，春上的花儿呀，都是过去的女红，现在谁还做那些东西呢？她做的菜从来都没有人要。她有一天问能不能在这里打扫卫生，我对她说，你太老了，没人要。她低下头，没说话。看得出来，她很伤心。后来她问我能不能拣塑料瓶啊，我告诉她，你去拣吧，人家的片儿都承包好了，只要没人不揍你就行。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她说话总是很残忍。
那你先让她回老家吧。
我也这么说。等我肚子大得实在走不动了，再让他接你。但是她不听我的话，她不走。唉！她在老家过得挺好的，来到这里就不习惯了。我每晚回去，她都站在路灯下等我，街上车很多，我害怕她有一天出车祸。后来，她还是因为车祸死了。手里捏着塑料瓶儿。我一声都没哭。
这种等待是自私的，而正因如此才得以和漫长的历史重合。它发生在两个女人之间：第一个女人生了第二个女人，第二个女人又面临像第一个女人一样生育的问题。对于第一个女人来说，生育是自我怜悯和恢复记忆的诱因，往日的痛苦重新唤醒，并且通过第二个女人的身体再一次获得妊娠。女人，是一句忧伤的诗。而这种等待的方式是所有等待机制的普遍属性。
对于陈女士来说，养一条过于聪明的狗其实是一件伤感情的事情。8月23日，她的一个朋友牵着一条花斑犬来她们家，找她出去逛街。她们已经约好了。陈女士一直喜欢毛色纯正的狗，但她却向那条花斑狗和她的主人表达了一种虚伪的感情。
我非常喜欢你的小宝贝儿！
她对她这样说。恭维别人莫过于恭维他的嗜好，不管出于善意还是恶意。出门时，她还牵着它，而把自己的狗留在家里。这一切都叫他们自家的狗看得清清楚楚。它呆在家里非常伤心。她的主人出门以后，它一直蹲在门口等她回来。它等了一个下午，伸长脖子嗷嗷地叫，眼里流着泪水，死死盯着门板。最后，非常绝望，它采取了报复行为。它来到主人的卧室，用嘴巴拉开衣柜，从里面拖出主人的两件西装，将右面的袖子拆掉了。但是再聪明的狗，智力也是有限的，它是看到它的主人是用右手牵着那条可恶的花斑犬出门的，所以才拆了右边的袖子。等陈女士逛完街回来，她的狗还在等她。她并不明白发生的一切，反而教训了它。而这条狗一个礼拜没有理它的主人。它不吃不喝，她给它道歉，买衣服，洗澡，它都没有原谅她。最后，它决定到街上去。它撞了车。它叫她一上街就想起它的幽灵。
在这个故事中，陈女士的狗，是通过对主人的等待获得它的命运和痛苦的认识的，这种东西出自她一生中经常犯的错误。它在这个过程中偶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命运。这与上一个故事中的母女关系在等待的机制没有太大的差别。
如果导演把镜头对准2004年4月7日下午5点的辛巳城乙未街吴家庙站牌，站牌上写着“吴家庙”三个字，地上长满蒿子。你也许会想起你的城市郊区的情景。它和它们没有太大的区别。空旷的荒地，几名和政府勾结的商人买断了这里的地皮，远处的工地刚刚开始建设。城市向北部进发。我们会看到一个男子在等另一名男子。而那个像戈多一样的男子却迟迟没有出现。我们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并在另一个口袋里摸索打火机。但是他没有找到。他又翻了一遍所有的口袋。他开始环顾四周。
他说着脏话，扔掉那根香烟，踩断了它。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子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路边，她从红色的方块转上向这边缓缓地走过来。他上前拦住那个姑娘。
你有没有打火机？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
你真烦！
你为什么没有打火机？
我为什么要有打火机。我不抽烟。
你他妈为什么没有打火机？
我叫警察了。
我问你他妈为什么没有打火机！
他靠近她，把她的裙子揭了起来。我们会看到她穿着迷人的粉红色的蕾丝底裤。那种情景并不多见，尽管你在遇到漂亮的女人时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过，但它们仍然非常模糊。现在，你将看得一清二楚，因为这个时间将持续5秒钟——你绝对能看个够——粉红色的、绣着花边、中间勒出一条细沟的蕾丝底裤，看上去有些怪诞的盆骨、露出来的褐色的短毛、干燥的大腿——非常诱人。
她闪了他一个耳光。他横着脖子，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他妈为什么要穿这么短的裙子？
那个姑娘从一只白色的小坤包里掏出了手机，慌忙拨着号。他一把就抢过她的手机。
还我手机！你这个流氓！
你他妈为什么在手机上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个姑娘开始大声地喊。有些激动和颤抖嗓音。但是没人应。
我5点进去，4点就能出来。你他妈为什么不穿裤衩？
实际上她是穿着裤衩的，而且我们已经睁大眼睛看过那条裤衩。他把手机还给她。他捏住她的手。
你他妈为什么涂红指甲？
她挣脱他像一辆正在发动的汽车。
我饶不了你！流氓！
我他妈明天再碰到你还没有打火机。
她哭着跑远了。
狗日的。
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他的同伴终于出现了。
你他妈为什么这么晚？
还不是因为我老婆。
他伸手在副驾驶那边帮他开门。他上了车。
我差点撞上一个穿裙子的妞儿！
他看着车玻璃，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说，我差点撞上一个穿超短裙的妞儿。真他妈短！
你给我闭嘴！把打火机给我！他点上烟，把右手伸向窗外。能感觉出来，这会儿风速强劲。
很显然，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等待引发了犯罪。而原因在于他们共同的东西。他不久就会因为这些东西而身陷囹圄。
你可能很清楚，我现在要讲一个男人等一个女人的故事了。因为我已经讲过一个女人等另一个女人、一只动物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等另一个男人的故事。你说得对，我不能老讲一个女人等另一个女人、一只动物等一个女人、一个男人等另一个男人的故事或另一个女人等另一个女人、另一只动物等一个男人或另一个女人，或者另一个男人等别的男人的故事。那是没意思的。
你现在将会看到一个打扮考究的年轻男子坐在一家咖啡馆的靠窗的位置。他穿着白色的带有金纽扣的衬衫，绿色的休闲西装和蓝色的牛仔裤。他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腕表。短发，金丝眼镜。他来到这家咖啡馆时，你可以想象有两个穿着背心的女侍者帮他拉开门。
欢迎光临！
几位？
两位。
先生您这边请！
现在我们进入了一个微暗的布尔乔亚港湾，我们听到爱意深沉的音乐，咖啡馆的玻璃桌上摆着美妙的瓷器，餐巾纸，和玫瑰花。在里面，人影绰约，不会太多。有耳语，偶尔转过来，对着你的笑脸。待他找到那个靠着落地窗，能看到大街的座位时，一名盘着头的长相漂亮的女服务员走到他的跟前，轻轻地俯下身，寄来菜单，往他桌子上的玻璃杯中倒上水。
先生，请问您喝点什么？
我在等人，待会儿在说。
好的。
她离开了。
他颔首坐在那里，有时候抬头观望。十分钟以后，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服务员。
洗手间在哪？
那边。先生请您跟我来。
他没有喝水，也没有上厕所。他在镜子前点燃一支烟。他吐了两口烟圈，洗手间里弥漫着香烟的味道。这时候我们看见一个右手夹着香烟的男子朝镜子里看着他的上半截身材。他向上扶了扶金丝眼镜，脸接近镜面。他用左手和夹着烟的右手同时向上弄着他的头发，一前一后。他又吐出一口烟雾，朝地板弹了弹一小节烟灰。头偏向右边，我们看到他左脸的侧影，耳朵下有一颗褐色的痣。然后他又把脸侧向左边，它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这个时候，那支香烟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二。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走出卫生间，又回到靠窗的座位上。他端起玻璃杯泯了一口。把头转向窗外。这时候，他才发现大街上的暮色突然降临了，天一下黑下来，街道里车水马龙，一辆接一辆的车子亮着灯相互尾随着。酒吧的霓虹灯光怪陆离。许多人从车前穿过，在树和光线中消失了。他回过头来，看了看腕表。又掏出手机，右手按了按。咖啡馆里光线昏暗，手机发出的银光照亮他的脸庞，他的皮肤变成蓝色。他把手机放在腿面上，向后靠了靠背。他的头现在靠着沙发的后沿，他闭上眼睛，脚打了一会儿拍子。不到一分钟，又坐起。
随即拿起手机，盯着屏幕按键。放在桌上。从沙发里站起来。他看到一个报栏。他来到报栏前，埋下身许久，从里面抽出一本书。《哈利？波特》。他拿着书，一边看书皮，一边向座位走去。他撩起衣襟，回到沙发里看起书来。
“为什么他没有被吸空呢？”“因为我施展了神护。”
“呼噜！”
随着声音，第四只猫头鹰拍击着翅膀，带着一团灰尘从厨房的壁炉烟囱里直落下来。
他翻了一页。
我不能阻止猫头鹰进来。
他似乎没什么心思继续看下去。罗琳，哈利波特，伦敦，密室，猫头鹰，那只不过是一堆堆遥远的狗屎。他抬起头来，看见一辆车在咖啡馆门前靠窗的位置泊了下来。四个车门次第打开。一个男人领着三个女人走了进来。你可以想象，他们早有约会，或者，只是在街上相遇。他要么开了一次门，要么两次，要么三次。她们显得惊喜。她们搭上他的顺风车。你真好！他神智清楚或者喝了酒。刚下过雨，湿漉漉的夜市里的霓虹灯总是非常好看，他的脸是红色的或者是绿色的。现在，他们已经来到咖啡馆，由服务员领着，走过甬道，经过他的身旁，在对面坐下来。服务员还是说着同样的话。那是他们唯一会说得话。
欢迎光临！几位？
一只公猫头鹰。三只母猫头鹰。四只猫头鹰。他们到达后，就热烈地谈开了。他偷偷地向他们瞄了瞄，假装看书。那三个女人都很漂亮。她们光着腿。他们相继谈论了一个女人的母亲，另一个女人的狗。而那个男人，则兴致勃勃地向她们描述了三年前等另一个男人的经历。在讲到打火机时，他还揭开了靠在他身边的一个女人的裙子加以说明。你也知道，那个女人穿着粉红色的蕾丝底裤。
你这个死鬼！
她没有丝毫反抗。他有些得意洋洋地说，自顾自地笑出声来。
他听得有些入神。他打算继续听下去，他需要调情的技巧。
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发现一个女人已经来到他的身旁。
你是陈先生吗？
哦。是。吴小姐？
对的。
我等你两个小时了。
打车过来的？
我自己过来的。呶，车在那，出了点问题，我今晚修修就好了。你喝点什么？
随便。
他看她按着裙子的下摆坐了下来，她翻开桌子上放的那本书。忽然她抬起头来对他说：
这是阴间的书，你一个凡人怎能看懂？

[ 本帖最后由李耕夫％于 2009-4-8 05:3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