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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天人五衰/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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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ilan Super T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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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6 18:40:5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钥匙插进锁眼里的时候,男人正在床上坐着。他听见开门的声音,知道是自己的女人回来了。不过女人没有进卧室,她把手里的一大堆东西放在客厅的地板上,然后去卫生间洗手。男人听见水龙头哗啦哗啦地响。他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出去打个招呼说声“你回来啦”还是应该躺在床上假装睡觉。哗啦哗啦的水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停止,他觉得她现在花在洗手上的时间越来越久了,仿佛是一种有意的拖延。她一定是不想进来或者是想能晚一点进来就晚一点进来,他想。他想起从前(很久以前了)她回来的时候总是先推开卧室的门,冲他笑一笑,然后拥抱在一起,有时还会得到蜻蜓点水式的一吻,最后才是洗手。而她现在回到家总是先洗一段时间的手然后整理她拿回来的那些东西。那都是些生活必需品,蔬菜、牙膏什么的。他总觉得他可能已经不再重要了。可每次他问她的时候,她都否认。
    果然,就跟他预料的一样,水声停止后,他听见客厅里有摆弄塑料袋的声音。
    她一定知道我没在睡觉,他想,这次我没有必要装睡。他轻轻地直起身子,靠在床头上,整个过程避免发出一丝声音。他不想给给门外任何可能被认为的暗示。他不想让她感到有某种声音是被故意地制造出来的。他不想给她这个信号。他等待着,眼睛看着前方,两只手缠抱在胸前。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推开卧室的门,但与他期望的不同(又破灭一次),他没有看见笑容,也没有感受到拥抱和吻。此刻,蜻蜓只是在他平静如水的内心深处点了一下。他悄悄地换了一口气,看着她拿进来几件衣服,又看着她打开立式衣柜的门,把衣服放了进去。我马上就得走,她一边关衣柜门一边说,我还得回我妈那儿一趟。她停了一会儿然后补充说,晚上回来。他转回头,因为她一直没有看他。我做水了,她说,一会儿水开了洗洗头发吧,看看你的脑袋,都有头皮了......,我不想洗,男人说,回去把火闭了。要闭你自己去闭,女人说,把你惯的!那是什么?男人突然指着卧室门口地板上一个花里胡哨的圆形东西问。那是我给珊珊买的玩具鼓,她说,珊珊不爱玩儿,我就拿回来了。给我,他说。她走过去把玩具鼓拿给他。这是一面完全用塑料制造的玩具鼓。鼓身是一种硬塑料,上面画着两只正在敲鼓的熊宝宝。鼓面是用一种塑料皮膜绷制的,圆心的位置印着商标。鼓身两侧各有一个塑料环(可笑的是塑料环居然被伪装成金属,上面涂着一种银色的漆,闪着光泽),由一条五彩的布带连接着。他把它拿在手中翻来倒去地看着。花多少钱买的?他问。十五。什么时候的事?他又问。他把布带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鼓在他的胸前支挺着。半个月了,怎么啦?我怎么不知道?你多长时间没去看孩子了?她说,所以你不知道。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有鼓槌儿吗?女人在外面找了好半天,拿给他一对儿塑料制的橘橙色鼓槌儿。他接过来,一手拿着一只,试探性地敲起鼓来。嘭嘭嘭,嘭嘭嘭。声音沉闷而沮丧。鼓声和震动由胸口传进来,他顿时觉得不一样了。小时候,我妈也给我买过一面玩具鼓,他说,比这面要好多了,纯牛皮绷制的,声音通透而且有冲击力。砰砰的,比这个好听,我那时可喜欢玩了,每天都要敲上一阵......,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没有人在听他讲述。到最后,他都不知道那最后几个字他是否说了出来,亦或仅仅是他头脑中意识的流动。
    他听见她在外屋穿外套。
    男人又悄悄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一下一下地敲着鼓。嘭。嘭。嘭。......
    开锁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仍在一下一下地敲鼓。门半开着,她一脚踩在门里,一脚踩在门外,对流空气形成的风吹弄着她的头发。她什么也没说,就站在那里等待着。可他根本没有理会,大概他太专注于面前的玩具鼓所发出来的声音而没有留意,也有可能他压根儿就对这种琐碎的俗套不感兴趣。
    女人在门口停了几秒钟,知道男人是不会再理会自己了,就从外面把分户门狠狠地关上。在门框与铁门相互碰撞而发出的“咣当”声中夹杂着一声真切的、清脆的弹簧锁的弹簧舌吐进锁洞的声音。男人听见后就停止了敲打。
    楼栋里传来高跟鞋渐渐远去的声音。哒。哒。......
    没多久就听不到了。
    屋里陷入一阵沉默。他的心平静下来。
    又一次,午后的云彩像绕过巨石的小溪那样在遮蔽的太阳底下缓缓流过。太阳显露出半边脸,阳光从云缝中透射出来,有一些被窗外的护栏遮挡住了,剩下的阳光倾泻到卧床后面的白墙上,像巫婆的手指在爬。屋子变亮了。
    男人看着胸前的这面玩具鼓,回忆起童年时与其有关的往事。那时,他和现在一样感到孤独。他的父母白天去上班,并且由于工作的关系,长年累月很少有休息日。他独自呆在家里,守着空荡荡的房子,而且他很听父母的话,从不出门,门闩儿也锁得好好的。在那时的记忆中,除了过年,他的父母从没有在大白天呆在家里过。他们也没带他去过公园,更别说电影院。他们倒是带着他去过几回他们工作的地方。他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工作。有时他们的同事还会走过来逗弄他,摸他的脑袋掐他的脸,这让他很不高兴。有一次,有一个工友把他带到拖拉机上,他的动机当然很好,无非是想带他兜兜风,他妈妈也同意了。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晕拖拉机。当他妈妈把他抱下来的时候,其实也就开出去二十多米,他的前胸上全是呕吐物。他几乎人事不省。他现在仍能想起那种脖子下面沾满黏糊糊似的东西时的感觉(有些还流到了前胸和腋下),还有气味。他再也不去父母的单位了,宁愿呆在家里,守着一个一说话就能听见回声的大房子。他只好自己找东西玩,找东西让自己解闷儿。他不敢出去,因为外面有拍花子老太婆(他妈妈说的)。他当然不相信,可如果他跑到外面去玩,他妈妈就会很生气,而他爸爸就会根据自己老婆脸上表情的变化来决定是否用一只四十四号的脚去踢他的屁股。这只脚在他的童年时代就代表着法律。因此,他从不敢违背。有时他会在院子里捉一整天虫子,有时他会看着墙上那些由于潮湿而发霉的斑点,看着它们的形状,想像出人物,想像出故事。偶尔,他也会向母亲抱怨,毕竟太寂寞,仅有的几件玩具他也早就玩儿腻了,胶皮鹿被他开膛破肚,铁皮蛙被他五马分尸。直到有一天,他妈妈给他带回一面玩具鼓。
    这是一面仿真玩具鼓。木制鼓身刷着红漆,两个鼓面都是由特质的纯牛皮绷制的,上下还嵌有两圈密密麻麻的金色铆钉。这些金色铆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时他认为这就是金子,每一颗都是真金。这只鼓几乎和国庆节大人们在运动场上表演飞虎龙腾时使用的鼓一模一样,除了个子小一点,它只有汤碗那么大。从此,为了消除寂寞,他开始不停地敲这只鼓。白天,家里没人的时候,他敲。他觉得鼓声一定可以驱赶那些可能伤害到他使他感到恐惧的东西。夜晚,父母在家的时候,他也敲。他用这绵绵不绝的鼓声去骚扰他们,以达到他报复他们的目的(他们一直把他孤独地留在家中)。他开始在他们面前不停地敲鼓,爸爸无法再在家里画未完成的图纸,妈妈做的菜也经常会变得很苦很咸。有时,当妈妈实在忍受不了了而爸爸开始要用----法律----来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居然还会在鼓声的伴奏下振作起勇气,跟他们对着干。丝毫不把对方的暴力威胁放在眼里。他会飞快地跑到远处用一波又一波的鼓声来做着回击。他的父母在无奈下妥协了,情愿用每天多加半块苹果的方式来换取几个小时的安宁。于是,每当夜色降临,他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怀抱着鼓,同时还用得意的眼神看着正在抓紧享受片刻宁静的父母的时候,鼓成了他幼小心灵中的神。有时他还会卑鄙到突然弄出一连串鼓点,让他们刚刚松懈的神经瞬间绷紧起来,以显示自己的存在,然后再在开心的笑声中远去。
    可惜,这只鼓在最后一次巨大的兴奋中被他不小心给捅破了。声音没有了控制力,跑风。就像早已失去牙齿的老太太。他父母得意的嘴脸他至今仍然记得,长大后他曾多次怀疑那也许是个阴谋。多加的半块苹果也不见了,他爸爸又开始在家里画工作时无法完成的图纸,他妈妈做的菜也又开始有滋有味了。他就又成了孤家寡人,没有人会刻意地哄他陪他。这次无论他再怎么哭闹、央求,他妈妈再也不会买鼓给他玩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猴脸面具。在糊里糊涂中这件事(兴奋地捅破鼓)成了他一生中第二后悔的一件事。(排在第一位的事情是在三岁时由于他的固执而失去的与他妈妈一起玩积木的机会,从那以后,他妈妈就再也没跟他玩过积木。)
    他一点一滴地回忆着这只鼓给他的童年带来的巨大快乐并不知不觉地又开始敲打起挂在胸前的这面鼓来。鼓声和阳光一起充满了这个房间。这次他敲出了一定的节奏。起初是柔和的,然后是一个突然间地暴风骤雨般地敲打,在寻找逝去的记忆的同时他也在试图延续已经中断了二十多年的神迹。
    鼓声跳动着,犹如夏夜里在丛林深处点燃的篝火,夜风习习时,不停地变换着形状。再次抬起头来时,他突然感觉到眼前的墙壁上仿佛爬满了壁虎和青蛙,青蛙们正在有组织地跳,而那些壁虎却在无规则地爬。他瞪大了眼睛,青蛙通身翠绿,脊梁上闪着光泽,腮角处还挂着水珠,壁虎的后背则附着着一层薄薄的黏液,一边爬一边还在它爬过的墙壁上留下一长串黏黏的痕迹。它们在鼓点的操纵下不仅可以组合成各种有趣的图案还可以变换颜色。他下意识地往后坐了坐,好像那些黏黏的壁虎和青蛙会猛然跳到他身上似的,他还真有些害怕。他闭上眼睛,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当然,他的两只手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敲打。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青蛙和壁虎却变得更加清晰了。这使他体会到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他扭头看见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他出乎意料地用一只手控制住青蛙和壁虎,腾出另一只手先把玻璃杯里剩的半杯水一饮而尽(这绝对是他一生中的一个壮举),紧接着就开始用力地敲打起这只玻璃杯来。于是一条巴掌大的桔红色金鱼就从墙角下面钻出来,摆动着大尾巴,由下而上逆水而进,往墙壁中央的位置游过去。它翕动着两只大泡眼,嘴一张一合地吞咽着,摆动尾巴时的神情显得是那么的轻盈而高贵。所到之处,青蛙和壁虎早早地就躲避开了。愤怒的青蛙接二连三地跳到周围的荷叶上去,壁虎则垂头丧气地往池塘边的烂泥处爬。金鱼游着“埃斯”形的路线,尽可能有意识地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并且它还用鄙视的目光注视着四周。墙壁中央的池水原本是平静的,却在它美丽而硕大的鱼尾的摆动下泛起一波又一波的微澜。然而就在它自由自在地围绕着墙壁中央的池水转了几个圈以后,却突然发觉水面底下有一股涌动的暗潮,它提前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顾不得轻盈和高贵,几乎以蜜蜂扇动翅膀的频率摆动着鱼尾,仓皇逃窜,一瞬间就不见了。没过多久,一只巨大的龟背从水纹下面缓缓地浮现出来,池水在龟背的凹痕间游走,龟背四周泛着泡沫,紧接着,一只粗壮的、黝黑的**也从水面底下探了出来,它缓慢地昂起头颅,冲着天空怒吼了一声。它的叫声浑厚、苍老。它的牙齿巨大、锋利。它嚎叫的时候,还能看见有涎水从它的嘴角流出来。吓得青蛙们赶紧从荷叶上跳进池水里逃走了,壁虎也开始不断地往淤泥里钻。天空中打了一个闪电,轰轰的雷声传来,豆大的雨点砸向龟背和水面。在龟背和水面上开出了无数朵相貌不同却相似的小花。乌龟又缓缓地低下头、合上嘴、闭了眼睛、沉到水底深处去了。雨水无情地敲打着水面,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水面就像一张被揉皱了的纸,还在继续增添着新的折痕。又一个闪电过后,雨势才渐小,大概力气将尽,两臂酸麻,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人能坚持太长时间,倾盆般的水柱最后竟衰弱成水滴,一滴一滴地倒数着自己即将结束的时刻。乌云散尽,太阳露了出来,屋子比刚才更亮了。他把鼓从身上摘下来放到一边,顺势抻了抻腰扭了扭胳膊。
    由此,他突然领悟到一个事实:在他眼前的所有东西都是蒙着牛皮的,都可以敲,也都能够发出声音。他认为这是一个不小的发现,可他却白白地浪费了从这以前的二十几年的美好时光。 他从床上下来,手里只拿着一个鼓槌儿。他来到书柜前面,侧过身,把耳朵贴在书柜门儿的玻璃上(巫婆的手指把柜门分成明暗程度成阶梯状的相互平行的几部分,伴随着木门原有的不规则花纹,形成一幅足以让蒙德里安思考的现代派油画),然后他用鼓槌轻轻地敲击这块玻璃。微微地震动像轻轻地抚摸,从耳际边缘传到内心深处,又好似情人的低语,在交谈。他不停地变换着敲击的频率和力道,有时还会改变自己耳朵贴在玻璃上的方位。这是一种真正的心灵上的沟通。和交流。
    与书柜的对话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他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他就趴在地板上,倾听地板国的语言,地板的嗓音空洞、清脆。他对此兴趣不大,因为趴在地上的感觉很不好,凉飕飕的,而且胸口也被地板硌得非常疼,自身压力很大,呼吸也有点困难,那滋味不太好受。爬起来就看见搪瓷茶碗,单位同事送的,碗盖儿上的搪瓷有点儿剥落,然后是写字台,实木做的,还可看见树的年轮,写字台上放着的二十本书和两管水性笔,每一本的书皮都极为光滑,有一层塑料压模,水性笔的笔杆很硬又短,震得手指发麻,写字台的抽屉,是另一种共鸣箱,抽屉里有很多零零碎碎,一不小心就会敲到自己的指头,抽屉的拉手是个金属的半圆,可惜他的准星不够,写字台上还有一盏台灯,灯罩上的灰尘纷纷飘落,窗台上摆着四个花盆,月季、月季、月季和月季,小学书法老师送给他的一幅字,知识就是力量,电视的液晶屏和它背后的蜗牛壳,遥控器上的按钮有红色的也有蓝色的,昨天掉落在地板上的一根筷子,无意中在大衣柜和墙壁之间寻找到的一页草稿......,最后是床腿儿、床梆儿,床头和四面白墙。无逻辑,无顺序,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他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敲了一遍,嗯,是他几乎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敲了一遍。
    然后他累了。他为此付出了极大的精力,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精神上的还有体力上的,他有些头晕,额头上也渗出了很多汗珠。他一边从盒子里抽出几张纸巾拭去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一股又一股的微风吹拂着他的脸,让他感觉舒服了不少。他看了一阵装着纸巾的盒子,就又忍不住地用鼓槌儿敲了敲,还有他手里那几张被汗浸湿的面巾纸,他也敲了。然后他看着窗外,突然意识到外面也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简单地把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屋子被他折腾得够乱的,本应仔细收拾,却没有时间,他着急出去)就出去了。临走时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铁锤掖在身上。开锁的声音第三次响起。一阵强烈的对流风吹起他额头上的头发。
    一条巨蟒吐着蛇信,缠绕着一条从空中垂下来的手腕般粗细的腐藤,缓缓爬行。洞内有一股腥馊的气味儿直冲他的鼻孔,他突然感到恶心,胃内好像有人在恶意地搅动,胃液在不停地翻滚。他急忙用另一只手捂住嘴,猛憋了一口气,才没有把中午吃的大米饭加木须柿子吐出来。他朝空中挥了挥火把,火光在巨蟒面前晃来晃去,巨蟒看了看他,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顺着腐藤逃到洞的深处去了。他低头看见脚下是没踝的死水,洞壁上满是青苔,抓一把在手里,稀松,捻过以后却感到一种劣质胶水般的腻滑。他用力向远处甩去,脱落的很少,他感到掌心还是有不少黏黏的附着物,他接着又向前甩,还不干净,再甩,还是有,那就再再甩,不停地甩。这时,长满青苔的洞壁却发生了变化,洞壁开始剧烈地抖动,使得青苔无法再继续地附着在上面,也开始大块大块地脱落,进而露出后面光滑的石壁,还有细细的水流从石壁顶部流淌下来,紧接着,光滑的洞壁上渐渐地浮现出一张巨大的石脸,它撑满整个石壁,嘴唇棱角分明并且正在一张一合,声音犹如洪钟,“谁他妈凿我家墙壁哪?”他心中一凛,吃了一惊,慌乱中直接从楼梯的第8登跳到缓步台上,右脚踝也因此崴了一下,一阵剧痛传来,险些跪倒在地上,不敢再造次了。“忍住,忍住。”他心中暗想,先出了楼洞再说。他一瘸一拐地往楼下走,下到二楼时,他听见外面有狗的吠叫声。而他很讨厌狗。



    外面的阳光依旧很毒,他抬头看看太阳。太阳四周有很多芒。
    住宅区里的这条小路比以往要干净,一来天气炎热,大家都躲在屋子里,外面根本没多少人,街面上静悄悄的,连风都没有;二来柏油路面是前一阵重新修整过的,并且昨天还下过雨,地面就像刚刚被水洗过,蓝灰色的细小砾石光亮如新,没一丁点儿灰尘。男人在一根电线杆子前停住脚步。这种用水泥灌注而成的电线杆,水桶般粗细,上面贴满了手掌般大小的广告纸。锁王开锁,专业开锁,公安局备案,电话139********;五福搬家公司,全部专业搬运工,电话139********;好邻居家电维修公司,专修液晶电视,冰箱,洗衣机,空调,微波炉,电脑等各种家用电器,电话139......。男人从腰间抽出铁锤(这个动作吸引了二十米外几个正在打牌的老太太的注意,她们伸长脖子朝这边注视)对准电线杆与视线平行的位置用力地敲击,一下一下地敲击。有几只鸟(可能是麻雀)惊恐地飞走了,水泥的电线杆在精钢所铸的锤子的敲打下发出烦闷的声音,震动由电线杆下传到地底,又由地底经过双脚上传回他的身体,使他临时产生了一种全世界都在他的敲打下颤动的错觉。十几下敲打过后,电线杆上只出现一道白印儿,白印儿中间沾有一丝淡淡的血迹,除了从上面掉落的一些灰土残渣之外,电线杆没有任何损坏。他有些愤怒了(应该是对影像不满意),于是举起铁锤使尽全力狠狠地砸了下去。可惜,只是烦闷的声音大了些,并没有其他的变化。反倒是强大的反作用力险些震脱他的双手,铁锤差一点就掉在地上了。他换另一只手拿住锤子,把这只手在外套上擦了擦,然后他抬手看了看,掌心处泛起一条暗红,里面一定是瘀血了,疼痛渐渐由掌心传回到内心深处。他顾不了这么多,重新接过锤子,心里想的是刚才那只狗可能已经跑远了。远处的老太太们却被这种声音吓了一跳,其实主要还是对他的这种行为没有把握,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只是看见他敲完了电线杆子之后又跑去敲路边的金属栅栏,然后是石头的马路牙子,这家伙挥舞锤子的动作越来越大,眼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闹腾的动静也越来越响,不仅刺激她们的眼球还刺激着她们的神经。这些老太太都是住在这附近的邻居,平时就喜欢坐在这石凳上霸占着石桌打牌。如今一个表情凶狠意图不明的男人手持铁锤到处乱敲,而且附近又没有什么人,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要提早回家,不打算再玩下去了。其实男人对这些老太太们的石凳和石桌并不感兴趣,同样也是用水泥灌注的,还能怎么样?还不如街边躺着的一个废弃的易拉罐来得过瘾。老太太们刚要走,就看见他并没有奔向她们的石凳和石桌,而是掉转方向来到了马路的正中间,就在那里原地趴下了。不过她们还是决定要回家,她们全都觉得越早远离这个家伙越好。马路的中间----男人趴着的那个地方,有一个下水井盖,就是电视新闻里经常报道的有很多贼惦记着的那种,大概是铁的,也可能是钢的,总之有人会偷走它们然后拿它们换钱。通过下水井盖上面的那几个圆孔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下水道里面的那些又脏又臭的污水,上面还漂浮着淤泥和烂草,当然,也会有非常令人恶心的气味从这几个圆孔里溢出来。男人一手拿着铁锤,一手支撑着身体,用的是日本鬼子排雷时的动作。这条小路自然也会有汽车经过,他趴在马路上,有的汽车从远处就看到他,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他身边驶过,至多是经过他时,在“求知欲”的作用下侧目而视。这时,即使是最高贵的车也会为他而绕行,谁也不会计较那块被他占用了的马路。也有些汽车险些压着他,或是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临要碾死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勉强转动了方向盘,吓出一身冷汗,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过后是一句大声咒骂的脏话。不过,没有人会把车子停下来,哪怕只是为了好奇。
    没过多久,一只苍蝇成了最忠实的听众和看客,它以自己的角度仰视着眼前的这个多重的畸形的世界,而它得到的好处是冰柜边缘不知是谁滴落的一小块奶油雪糕。这个年轻人二十来岁,皮肤白皙,头发焗成栗皮的颜色,正靠在冰柜前面的储物箱上不厌其烦地对着面前的这位站在收银台后面的可爱少女说着一些恭维的话。美丽的收银员却一句话也不说,甚至都没看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也不置可否,既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生气。时间长了,年轻人对此也没什么办法,气氛显得很尴尬。天气炎热,小超市里几乎没什么人,仅有的几位顾客也早已无法忍受这种气氛,急匆匆地选好商品,不约而同地一个个插进年轻人的对话中----“结账”。并且,每个人在结账的时候都对他怒目而视。后来年轻人把目光转移到了苍蝇身上。早上开过早会,他到吸烟室里抽烟,刚把自己的烟点上,屋里就陆陆续续地进来一大群人,他豪爽地把烟发了一圈,期间又抽了两三根儿,下班的时候烟盒里只剩下一根烟了。这时他就想到自家楼下的那间小超市里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妹妹。他想借买烟的机会养养眼睛,如果有可能,他还想进一步发展(那女孩也的确是美得冒泡)。苍蝇在冰柜边缘爬来爬去,肮脏的口器还在不停地吸食就快风干的雪糕渍。也许是为了掩盖自己心中的无聊,也许是想借此发泄一下调情失败后的愤懑,年轻人突然产生一种想要拍死这只苍蝇的念头。他环顾四周,想找一个可以下手的东西,毕竟直接用手去拍太让人恶心了。远端的货架上整齐地摆着几本宣传商品的印刷广告,他悄悄地走过去,避免惊动那只苍蝇。他小心地从货架上抽出印刷广告,卷成筒状握在手中,回身就想要置苍蝇于死地。此刻,他早已将到这里原本是来买香烟的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就在这时,外面却猛地传来玻璃遭敲击而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汽车报警的鸣笛声,然后是一连串金属遭受打击的声音,苍蝇在震动中受到惊吓“嗡”的一声飞走了。年轻人的心理隐约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其实,他早就听见外面有时断时续的敲击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不过他并没有把这种声音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他本可以出去看看究竟,从而引导事情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可那时,他正忙着对一个姑娘嬉皮笑脸,全然没把这点声响放在心上。或者,就算是遵照他给自己定义的虚假目的,买了烟就走,从他的角度来说,那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哪怕就在他产生想要打苍蝇的念头时,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不过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停在小超市门口的那辆黑色中华小轿车已经被人用铁锤砸得不成样子了。
    年轻人跑到超市门口的台阶上,那位漂亮的收银员也跟着跑出来了,就站在他身后,眼前的景象使他们震惊。汽车玻璃碎片散落一地,车灯也报废了,一个后视镜躺在几米以外的地上,另一个也不见了,可能躺在更远的地方。有个家伙正用一把铁锤猛击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已经把车门砸得凹进去一大块了。时间已接近黄昏----下班时间,又碰上有人砸车这种事,有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年轻人先是被这种场面吓了一跳,愣在那里有将近半分钟时间,直到他看见他开始凿他的后备箱时,他才匆忙地跑过去推开他。动手时,年轻人使了很大力气,男人往后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操你妈的屄,你他妈砸我车干啥?年轻人张口就骂。男人只是看着他,表情冷漠,什么也不说,抬手挠了挠眉毛,样子像是正在寻思怎样来回答他提出的问题。年轻人从男人的目光中感觉到他正在蔑视自己,他觉得他看他的表情就象是在看一只狗。于是就又破口大骂,你他妈瞪啥......,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出乎年轻人的预料,还没等他把眼睛这两个字说出来,男人操起铁锤就是一下,正打在他的脖子上,连血都没出,他就躺在地上不动了。包括收银员小女孩在内的很多人都“啊”的一声尖叫出来。围观的人不约而同地都往后退了一步,胆子小的都退到了外面,悄悄地躲到远处。男人的目光扫过众人,丝毫也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反而突然冲到人群之中,抡起铁锤见人就打。人群中一阵沸腾,片刻之间就又多了几个人躺在地上。接下来的慌乱中又有不少人被相互绊倒,踩踏。这时,不知从那儿飞过来一块砖头,正砸在男人的脚踝骨上,他摔倒在地,疼痛钻心,脸也戗破了。几个机敏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趁此机会跟男人纠缠在一起,他们躺在板油路上,互相殴打,扭成一团,男人的铁锤也被打落掉了,人群中开始有人小声议论着可能打死人了。紧接着人群外面就有人喊“有人来了!有人来了!”话音刚落就从外面挤进来三个穿黑色制服的人,其中两个戴着黑帽子,剩下的那一个歪着脑袋,用手捂着耳朵,那半边脸上全是血。都他妈住手,都鸡巴给我站起来,谁也别他妈说话,在我问你们之前一个字儿也他妈别说。左边那个戴帽子的人说道。几个小伙子莫名其妙地从地上爬起来,男人最后也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他的眼睛被人打了一拳,有些青肿。这里面有吗?左边的人问。脸上有血的那个人捂着半边脸没回答,他瞪大了眼睛搜寻着,还有血从他手指缝里流出来。在这儿吗?右边那个戴帽子的家伙也问。脸上有血的人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意思是他们的问话已经干扰了他,使他无法集中精神(左右两边顿时安静下来),紧接着,他的搜寻的目光停留在一个人身上。是他,脸上有血的人说,就是他。谁?那一个?右边的那个家伙问,他顺着同伴的眼神去找,那里拥挤着三四个人。乌眼儿青的那个。操,好几个都乌眼儿青哪。看上去好多天没洗澡,一脑袋头皮的那个,他一字一句地回答,没错,就是他。听完这些话男人周围的那几个小伙子全都在一瞬间闪开了,男人被凸现出来,孤零零地站在马路中间。过了几秒钟,男人才意识到那个一脑袋头皮的人就是他自己,不过他不认识这几个看来是找自己麻烦的人。面孔是陌生的,从来也没见过。为什么找自己,他也不知道。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转身就跑,顾不得脚踝处的疼痛了。那几个穿制服的人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连一句话也没说就逃跑,起身追的时候已经落下一大截,那个满脸是血的家伙跑得最慢,而且他的右手也始终不肯离开自己的耳朵。
    与此同时,在男人的家里,水蒸气还在不停地充满房间,因为他老婆在火上给他做的洗头水已经沸腾好长时间了,此刻正在等待着他,等待着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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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蓝游子  发表于 2010-12-6 19:35:52
很少评论别人的作品,原因就是底子差怕出错。今天斗胆谈谈自己的看法。
关于这篇小说,前半段文如其名,尤其是到了男人回忆童年往后的那部分,灵动,富有生机,简直就像一幅美工画,赞叹作者功底的同时,让我这种不好情景描写的人有种情不自胜的感觉。但是,到了后半段,我怎么觉得作者文风变了呢,比如后半段本该出现的陈述性话语用了对话的形式表达了出来,大部分描述场景的话语有敷衍了事的嫌疑,相较而言,叙述上没有前半段干净,显得臃肿却不充实,失去了前面的美感,前面已然下重笔构建的世界就被一种好像漫不经心的姿态消解了。直到最后有关头发的那一段,反过来在看前面,让我想是不是作者急于收尾,而这个结尾又是不是过于意图化了,当然这个结尾很对我胃口,我很喜欢这样处理。
另外,我乍一看这篇小说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了林苑中,尤其是那篇《铁皮鼠》,然后有想到了毕飞宇的短篇,不知作者有否读过?再,天人五衰头发不净是大衰,钟鼓不响是小衰,自是不可挽回的宿命,那为何还要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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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6 19:39:0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allinpark 于 2010-12-6 19:41 编辑

刚才是我发的,说明一下

最后的问题太白痴了,楼主不用回答
我两次横渡冥河;
在俄尔普斯的琴弦上翻转
奏出圣女的叹息与仙子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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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6 23:24:0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阿姨…别这样 于 2010-12-6 23:36 编辑

写丈夫和妻子的微妙关系那部分挺喜欢的,有种老笔杆子开新花的感觉,后面的变形和荒诞则有点“做作”,这种先夯实基础再猛地进行扭曲的倾向是很好的,但是敲打各种物件进行“对话”、用铁锤乱打电桩和其后,比如“过了几秒钟,男人才意识到那个一脑袋头皮的人就是他自己,不过他不认识这几个看来是找自己麻烦的人。面孔是陌生的,从来也没见过。为什么找自己,他也不知道。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转身就跑,顾不得脚踝处的疼痛了。”都显得做作,不真实(再扭曲的变形也要在某个“点”上坚持不可悖逆的真实)
鼓身两侧各有一个塑料环(可笑的是塑料环居然被伪装成金属,上面涂着一种银色的漆,闪着光泽),这样的句子没来由地感觉亲切;“太阳显露出半边脸,阳光从云缝中透射出来,有一些被窗外的护栏遮挡住了,剩下的阳光倾泻到卧床后面的白墙上,像巫婆的手指在爬。”这样的句子又让我觉得有些不慎重。

美工给我一种老笔杆子的印象,前面三分之一(丈夫与妻子那部分)的很多细节真实而不乏味,充满了经过真正生活提炼筛选后的质感(这不正是一个小说家该观察、思考并成功落实到纸面上的那部分责任吗?)。后面“变形”后人物的状态和一些细节则让我看到一些主流经典文化在写作旨趣和方向感上,对一个老实的、资深普通文学爱好者的“毒化”。啊我说得太严重了,而且也没有办法说得很清楚(脑子里的一些感觉没办法顺畅的表达,这方面我总是很钦佩马耳和陈鱼,他们能说得更简洁、更有力)。
已上都是个人观点,仅供参考。而且,如果美工这是一个系列,并且在写其余的“四衰”的话,完全可以对目前的评论免疫,因为一个人在做一件事的过程中(比如写一个系列),很难不被别人的评论影响,甚至有可能因此摇摆不定,顾虑重重,结果往往既挫伤信心还影响质量。所以可以先不要太受评论影响,争取先一口气把这个系列写完,然后再参考大家的评论做个的总结和思考。
紫霞那么美,你为什么不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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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6 23:34:43 |只看该作者
很少评论别人的作品,原因就是底子差怕出错。今天斗胆谈谈自己的看法。
Guest from 221.x.x.x 发表于 2010-12-6 19:35

交流不关乎底子的好坏啊,说错了或者说得不好(其实哪有什么标准),惹得作者不高兴的话,也是作者心态的问题,有人读并且有回馈,这就是一件值得感谢的事情了,而且怎么看的就怎么说才是对作者真正的尊重。。。。而且我觉得你说得也很中肯啊,欢迎多评论,不加修饰的交流是一种宝贵而且需要勇气的互助啊
紫霞那么美,你为什么不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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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7 09:49:07 |只看该作者
应该只是巧借天人五衰的典故,来描写一个精神异常者的一段经历吧?如果这么理解没错的话,这篇小说其实是很写实的,那些超现实的奇象,是男人眼里的幻象。鼓是一条叙述轴线,由女人给孩子买的玩具鼓,勾起男人儿时的回忆,这段回忆的结尾是因为鼓的损坏而不再得到父母的额外关爱,然后奇象出现了,为了和幻象搏斗,男人把眼前所有物件当做鼓来敲,最后酿成惨祸。美工的叙述语言也清晰、准确、饱满、老练,小说很好读。觉得这篇小说的旨趣(语言、情境、人物、处境等),和余华的一些中短篇目有所神通。出于个人偏好(不是建议),我觉得这篇小说的结尾处理成开放的会更有意思。因为现在所有意象的对应都很实在,读一遍其本能掌握,读者很难有二读、多读的冲动。而有些小说因为结尾暗示了一个丰富的可能性,便促使人回头再读,搜索是否错过了前面埋下的线索。当然这只是一个关乎阅读方面的趣味性的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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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8 19:18:08 |只看该作者
谢谢各位的阅读和评论,我已从各位的回帖中获益。
allinpark 同学太客气了,用了“斗胆”这样的词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也是来这学习的,大家都喜欢文学,有话直说我就觉着自己很有面子了。林苑中,毕飞宇的东西我没看过,不过手里正好有,抽空我会看一看。

阿姨…别这样说我中毒,这个我得想一想,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中了,也可能没中。我真得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即使我没中毒,这个问题也值得思考。不过我倒并没觉得自己受到主流经典文化在写作旨趣和方向感上的毒害。

阿穗倒是把我的意图看得很准,不过有一点看差了,幻像是敲鼓之后才产生的,敲鼓不是为了和幻像搏斗,正相反,是为了延续。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人到那种状态是很难自己停下来的。关于结尾我想表达的是无论在精神上(有意识的或无意识的)走多远,最终还是会被拉回到现实中,被现实杀死。

这篇小说我写了整整8个月,这也迫使我把另一个故事停下来了。我写的第一个版本的字数是这个的好几倍,写完后自己也还算满意,然后我停了半个月,再看的时候就不满意了。我边改边删减,越改字数越少,为了使故事更纯粹,我删掉了所有旁枝,在写的过程中我对男人在第二部分的某些行为开始怀疑,纠结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会干什么,第二部分我重写了很多次(有一次写得我都有点恶心了,差点放弃了),反复比较之后,我留下了现在的这个版本。我拼尽了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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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1 17:53:25 |只看该作者
金鱼游着“埃斯”形的路线——洁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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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1 18:25:39 |只看该作者
结尾抒情了,又看到美工回答阿姨时所说的主题,我觉得这就是所谓那种毒吧。
雪夜访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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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1 18:31:10 |只看该作者
开头还有很多读的时候感觉别扭的说法,比如一点一滴的回忆,一股又一股的,一滴一滴的,这种地方都有点敷衍了。抬起一只手,出了一身冷汗,一波又一波。。。当然也许一波又一波是恰当的,但出现的如此频繁,敷衍也是有的。拼尽全力不一定能满意,有时候跳脱出来,做一种不那么“纯熟”的尝试或许更好。
雪夜访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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