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女教师日记（作者：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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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1:27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阿呆在2006-12-31 11:57:08的发言： 我小时侯吃水果糖全是生嚼的.这样才够味过瘾.</div>男孩吃东西不同的。 黑子：把马寿不当狗看？那是你我，别人也能这样么？你规定？你现在只能说好话，而不是规定。记住了！[em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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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1:31 |只看该作者

2007-1-4我坐在电脑前，薰衣草形容我上网是争分夺秒。女儿帮我清理包裹，嘀咕说反了，她倒像是母亲。我妯娌坐在我身边，她有一副欧洲美女的面容，深眼睛，高鼻梁，微微外翻的性感嘴唇。她小我二岁，丈夫长年在海南，由于内分泌失调，脸上有少量雀斑，但这不影响她的美丽。现在她就像个怨妇一样，紧锁眉头，然后滔滔不绝地说着她丈夫，也就是我的大叔子。她对爱情与婚姻的忠诚让我钦佩，我们少女时期就是很好的朋友，我曾像长吞妇一样调唆她走出婚姻，因为我不满她眼中的忧郁。我丈夫进来了，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他去超市给我买了电吹风与手暖壶还有治咳嗽的药。他总是做得那样优秀，以至我挑不出毛病。昨天我与他讲了孩子与马寿，他说孩子们可爱，天冷了马寿的窝里要多给些稻草，要不就让它在家里睡，以免冻着了。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我们叫他去出，我与妯娌要共同商议讨伐他弟弟，我一边还要在网上聊天。他出去了。我们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外面一个字也听不见。等一会他在客厅喊时间到了。是的，我要走了。可是我们的话还没完。父女俩送我到车上。两个人一个嘱咐过来，一个嘱咐过去。我有时很不满我在家庭中的地位，被他训斥，被女儿训斥，但我不说，放在心里。我晚上被他们夹在中间挤成干煸泥鳅，不能动身，我也不说，放在心里。我妈说我太老实，我娘家人都说我太老实。他们一个左边一个右边，我的一双眼睛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听他们说要注意这要注意那，不停地点头，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这些话我早就听腻了。他说我的样子就像一个苕，他说这话我女就异常兴奋，在一边夸张地笑，把我当苕那样嗤笑。他们俩个一唱一合，我女在旁边指手划脚。他说苕是最容易在外面上当受骗，外面的骗子要找就找像我这样的苕，而且我是被人一眼就能认出的苕。这句话是他的口头禅。后来听多了，我就真以为我是苕。为这句话我曾在镜子里照了无数次，我头不偏脖不歪，我不像一个苕，他在歪曲我。末了，他问我那儿有苕没有。我说多的是这个东西。他咽口水说，我很想吃。他要送我去麻城火车站，被我谢绝。我酷爱自由，喜欢一个人背着背包在地球上闲逛，深夜上火车，半夜下火车。看看是否有骗子找上门来，结果令人失望。夜晚十一点三十分，麻城与红安一样下着小雨，夹着雪花。站台上的工作人员跺着两脚，让我感觉拿国家工资的人其实也伟大，我以前从来不这样想，我的频繁外出让我长了见识。车子晚点十五分钟，我在站台上站了三十分钟，很冷，但很快活。当我一个人的时候，常常这样快活。我双手插在口袋里，想像有一曲迪斯高，然后脚不停地动，地面发出回声。到合肥市天还未亮，吴天天还没起床，我在她楼下打了电话，昨天她帮我修了相机。她坚持要我去她那儿，我不去，她有男朋友。她送相机下来，手上提着一个电热毯。我床上有这个东西，她又提上去了。《圣经》说这样的女孩子上帝会保佑她。在吴天天那里拿了一本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红》，2006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蜘蛛说要学习这本书的写作技巧，我不大喜欢这种技巧，站在他人的角度用第一人称，我只欣赏别人的才气。倘若我也这样写作，永远也得不了诺贝尔文学奖，别人说我是抄的。在合肥市逛，这个城市醒得慢，想进商店还得等到八点半。在百货大楼前的天桥下有三个乞丐，睡在三个下水道的铁盖上，铁盖上冒着热气。一个乞丐醒了坐在盖上，双手抱膝，眼看前方，珠在转动。一个在熟睡中，头枕着湿地，这个城市昨天可能下了小雨。一个在半梦半醒之间，眼睁一下又闭上，口张开，对着天。一位在扫台阶的清洁工看着我咕咙了一句。我问她那铁盖下面是下水道么。她说是的。我问怎么会冒着热气。她说下水道就有热气。我还是不懂。我曾抱怨幸福村不算穷，我应该到更穷的地方去了解一下穷人的生活。然而在张桥小学的几个月的生活中让我感悟到：这个社会真正的穷人不在农村，而在城市。乞丐只是我们看到城市表面的穷人。而有多少城市人吃了上顿望下顿，吃了这顿没那顿？又有多少人穿着华丽的外衣，口袋里蹦不出一个硬币来，却依然死死地拽着城市的衣角而不放手呢？又有多少人像狗一样跟在富人的后面跳左跳右，只等主人高兴恩赐几个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也是城里人，幸福村人说城里人有钱。在新华书店买了一本《人一生要知道的100幅世界名画》，我要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每每看名著时，总是看到自己的浅陋。有几个画家我很感兴趣，我感兴趣的不是他们的作品，而是他们的故事。比喻凡.高的耳朵以及罗丹身边那个叫卡米尔的女人，一位天才雕塑家最后死于疯人院，我总以为写字的人会疯，没想到画画的人也会疯，由此我想到拿笔的人都有可能容易疯。我对旷世奇才达.芬奇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是诗人、哲学家、工程师、发明家，最重要的他还是一名杰出的画家，他能把蒙娜丽莎的微笑画出美术史上最大的谜之一，几百年来人们一直在猜测这位贵妇的真实身份，还有人在推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达.芬奇还活着的话，他一定感兴趣人们的想像力。轻轻的，我来了，正如我轻轻的走。学校门上一把锁。比起上一次回家，这次走也凄凉，来也凄凉。我背背包回家的时候学校一个人也没有，我在路上左顾右盼，还是没有。终于在我来的时候，有一个人发现了我，阮映红。她在泥泞路上快跑，拿我手上的东西，告诉我她是怎样发现我的，一次又一次重复，兴奋得满脸通红，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她说，我看见一个穿黄衣服的，我就知道是你，我看见还戴着黄帽子，就是我看见了你……她来我这儿比去教堂要强，因为她又得到一块黄石港饼。马寿不在家里，让我的到来显得暗淡无光。我不在家时，它总是离家出走。有两个晚上学生家长送我回来，它就在校外西边的那条路上等我。我在家时它就睡在门口，哪儿也不去，有时想我，就去教室转转让我停下来摸它一下，它再出来。这个冬天它长胖了，就是不算太高。如果把它按一个人的身材来形容，可能就是一米七三的个头，一百四十六斤。（这身高纯属虚构，若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马寿是幸福村最著名最高雅的一条狗，它的照片与故事频频出入各大文学网站，出尽了风头，很多外地人都认识它并爱上了它。它洪亮的声音，为张桥小学的支教老师作出了不朽的贡献，它将载入幸福村历史。它是一条幸福的狗，同时它又将是一条痛苦的狗，它会眼睁睁地看着它爱的人一个一个离去……黑天才在我的日记后回贴，说要在张桥小学制定一项条例：不许把马寿当狗看。尽管他离开张桥已经一年半了，却仍然把自己当作张桥小学的主人。殊不知，无论是他亦或是我，都只不过是张桥一个过客而已。对于我离去后的马寿，我们只能祈祷……

硬硬的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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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12 |只看该作者

写孩子,写狗,写那里的一切,真好.但是你老提圣经,还讲怕木刻,还讲姜性作家的"我写作我快乐".....我觉得.....个人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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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13 |只看该作者

楼上的意见我会考虑,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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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13 |只看该作者

2007-1-9我在下塘镇试了理发师的手艺，非常成功。现在镜子里的我，已经活脱脱地成了红安七里坪大山深处的村姑。那位年轻的理发师把我的刘海修得整整齐齐，经我多方指教，他越修越精细，越剪越齐。倘若知道是这种结果，我应该在家里用指甲剪修一下。带着这种发型我去了教堂，一位老太太用她那双温暖的手紧握我的手，叫我小姑娘，关切地问我冷不冷。我死劲摇头，小姑娘这几个字让我感觉飘飘欲仙，回味无穷，这么说，有可能是我的刘海起了作用，我的脸型一定很适合这种发型。一直以来，小感冒从未间断，偶尔好上三五天，偏又张桥小学厕所宽敞明亮，四面寒风，身体难以承受。这几天感冒愈发严重起来，前天失去嗅觉，昨天失去味觉，今天泪眼汪汪，唯有脸盘在逆境中求发展，一点不见瘦。虔诚的信徒门在唱赞美诗，在祷告，在忏悔，在乞求主的宽恕，最后声泪俱下，教堂一片呜咽。教堂的教主说她入基督教二十多年，先前也不相信这个，但是后来她明显地感觉到上帝的存在。她说她以前所有的烦恼在主的面前得到释放，她说那种释放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她说主洗净了自己。我看着她，看着她流露出激荡的目光游离在我身后很远的地方，仿佛得到了上帝的爱抚而神态翩跹，我相信她说的千真万确。她希望我入这个教会，不单单是她希望我入教会，幸福村的一些老婆婆老妈妈也希望我入这个教会。我笑着不语，心里却在否决。无论哪一教，佛教也好，伊斯兰教也好，基督教也好，信教固然是好事，不论它们是否真的有主的存在，它能发展到今天并将继续下去，是因为它终归引导人做好事行善事，让邪恶的人走上正道。但我不能入教，我知道我不会是一个好的信徒，我是一个亵渎神灵的人。我还有几年活的光景，我不能束手缚脚地活着，哪管死后在地狱还是天堂呢？从教堂回来我迷了路，一条简单的路让我走得错综复杂，沿途我停下来分析过多次，最后还是走到学生家长门口了，又少不了吃一顿饱饭，还有幸福村这个季节的待客菜，咸鸭。我刚来张桥时这里最有特色的风景就是每个池塘的小洲上都有一群群花色各异的鸭子，现在所有的池塘安静了，它们一个个都被挂在主人的屋檐下，只等来了像我这样的客人便可少去一只。幸福村的鸭子品种优质，有纯白的，有孔雀绿的，还有一种头上如鸡冠花一样，体形硕大色彩斑驳的，倒是极少看见湖北处处可见那种麻灰色的，想不到这些鸭子表里如一，形象美，味道也美。路边一条小灰狗，又脏又瘦，脖上一个小铃铛，叮叮当当。鲁迅笔下有一位少年叫润土，他有一个银项圈。回到我的小窝，我发现我一离开它就想它。看看书，多清静。孤独也是享受。2007-1-13天是灰色的，下塘镇空气阴冷。中午在这里吃的牛肉粉，很辣，长时间没吃辣椒，辣在心里极不舒服。小三马旁边除了司机外有一个老妇人，还得等四个人车才能走。一辆车要保证有六个人，十二块钱，司机才走。最怕等人，既不喜欢别人等我，也不喜欢我等别人。把手上的东西丢在车上，给司机两块钱，告诉他我先走，等会他追上我停下来，我再上车。司机五十来岁，戴着一副老式黑色镜边的眼镜，有点像大队部会计模样。他把我的东西小心扎好，放在前面，然后眨巴眨巴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不在车上避避风要选择走路。我笑笑，说脚冷。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好人，戴眼镜的人都是好人，给人的外观感觉很安全，尽管我不大喜欢戴眼镜的男人。但的确，他们的犯罪率比不戴眼镜的人低多了。往北走，刮的东风，把我右边的头发分开了吹，似凉水泼过来，头脑十分清晰，一点也不比北风逊色。周围都是灰色，太阳隐匿在云层里，远去雾蒙蒙，让我想起了西安那个城市，站在城楼上眺望，给人的感觉是战火的硝烟还未散尽。田间四条狗，三公一母，二条公狗发生战争，另条公狗紧追不舍。大量的小母狗生下来就被主人选择遗弃至死，造成雌雄比例失调，出现一条母狗被多条公狗追逐，这究竟是母狗的幸福还是悲哀，不很清楚。幸好今天回来得早，水烧到一半时突然停电，保险丝烧断了。正好杨校长打电话叫上他家去吃饺子。问他是什么馅，他说菜馅肉馅，你想要吃什么馅。说实话，安徽的饺子我不喜欢吃，比我做的荠菜饺子还是要差几个档次。前天倒是拿着小铲去挖了一回荠菜，只是嫌麻烦，后来把它当白菜炒着吃了。安徽据说也有荠菜饺子，只是听说，没见过实的。
杨校长来时天已黑，屋里没有蜡烛。我关门坐在电脑前，电脑还有一点余电，是这个屋子里唯一亮光。他战战兢兢换根保险丝，屋子亮了。以前这种带电作业由杨校长吩咐耿老师做，耿老师比他大三岁，再说头发也白了，孙子也大了，无后顾之忧，该他做。杨校长叫我去他家吃饺子，我不去，说等会回来路上有狗。事实上提饺子我就头痛，不如炒点青菜吃锅巴饭，但他们当饺子是好东西。他说晚上可以不回与他儿媳妇睡，我说那更不行，生不生熟不熟的别扭得很。他说那就回来骑他的自行车，骑车狗就不会咬。我问，骑你的车？他说我的车怎么了？质量好，名牌，永久，载重的，骑了二三十年，现在想买还没有卖的。的确是这样，不久前几个朋友还在网上缅怀少年时代，讨论过这种有三角架的车子，现在已成为稀有物了。只是，他那车已经面目全非，放在幸福村是肯定没人偷的，不过放在城市那就不太稳当，毕竟也是名牌，城市人讲这个东西。盛情难却，我答应他明天中午去吃，对于我来说那东西只有等着肚子饿狠了才想着要吃几个来。2007-1-16天发白的时候，庭前竹园的那只时钟鸟用它乌鸦般的声音唤醒同类，稍稍之后，竹园一片喧哗。我曾跟踪观察过这只鸟，灰白色，体形如喜鹊，略小，踏在高枝上发出五种不同的声调，其中有四种声音婉转动听，唯有把最难听的声音放在清晨第一声。这学期时间进入倒计时，学校负课全部取消，可怜的孩子们如临近高考，四位老师拿着语文数学书出出进进，并争相拖堂，张桥小学进入白热化阶段，学校空气让几位老师调理得如同他们的年龄。迂腐！中午放学，东面的孩子与南面的孩子同时要求我送他们回家，我让一边各派一个代表，出石头剪子布。东边出石头，南边出剪子。东面胜出。路至杨倩倩老太太家门口，老太太颠着小脚从屋子里出来，要我上她家吃饭，一时阮映红在旁边又是扯衣服又是递眼色，我满脸堆笑地谢绝。转过身去，阮映红小声说她家的饭不能吃。我问为什么。她猫着嘴说好邋遢。果真这样，我还真想去试一试。一来认为这里老人就像自己的大人，感觉不到他们的邋遢。二来她老人家今年八十四岁高寿，并将继续活下去，有可能邋遢与高寿有着相辅相成的关系。三来杨倩倩这样祖国的花朵都能吃，我又有什么不能吃的呢？老太太目送一阵，便回屋了，她若再坚持一会，我可能就转身了。回来的路上听到电子琴声，琴声涩滞，在农村能听到琴声是极不容易的，忍不住止步，又是哪位信徒在赞美耶和华。跟着琴声寻过去，至一家大门口，一条狗在堂屋虎视眈眈看着我，并低声咆哮，我退出几步，后又一咬牙还是进去了。房里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妇女，戴着一副眼镜，坐在电子琴边弹琴，琴上一本赞美诗，看见我连忙起身。我叫她坐下弹一首我听听，她谦虚半天，表示自己很差，最后还是弹了一曲她熟悉的，赞美诗，移动的指甲内有污垢。然后她要我弹一曲《上海滩》，她说听我在教堂弹过，极好听。我弹电子琴小儿科水平，也没什么可卖弄的，充其量与她也只是平手。我说那天教堂唱的赞美诗第824首有点味道，她便找来，我们共同简谱一首《主我愿单属你》，我们的简谱水平也有一拼。到家时，桌上两个染色红鸡蛋，农村的喜事鸡蛋，杨校长留下的。阿好一吃完饭就来学校，近来他来得极勤，坐在花坛边的水泥石上，看孩子们玩各种游戏，面色消瘦灰黄，看样子不会有大寿。三年级胡辉惹他，由于行动不便他就坐在那里乱骂，胡辉也不示弱，与他对骂。阿好生气，起身举棍准备打胡辉，他瘸一步，胡辉小跑两步，并在前面挑逗样的等着，阿好停下来，胡辉又骂一句，阿好气极，连瘸几步，边走边骂，胡辉往前跑几步又停下等着，回骂。阿好终是无可奈何返身坐下，一边咬牙切齿地骂，又一边挨骂。下午放学送南面的学生，我有必要说一下张冯与张萍的姐姐张明娟，二年级一小女孩。他们的妈妈我见过，大眼睛，园脸，算得上是幸福村美妇，卷发，属空气灵感烫，涂上保湿摩丝，身材微胖，举手投足像乡村贵妇。其实家境也不宽裕，没有种田，光靠男人在合肥市打工养活一家五口，平时合肥市走得也频繁，且生孩子功夫极深，一年一个连续生了三个，生到张冯为止算是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最终成为幸福村计划生育反面典型。据杨校长说他们家还有一个亲姐姐，这个女孩我没见过。比起张冯的淘气张萍的精灵，张明娟显得憨厚老实，说话慢字慢句，往往一句话没说完被张萍快言快语打断便说不下去。这孩子似乎结了我的缘，时常偷偷摸摸地跟着我，有时被我发现就会停下来不好意思的笑，两颗门牙中有个小缺口，很少听她说话。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图画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由衷地赞美姚老师，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不辞辛劳，可能不会说话的孩子更喜欢用笔表达内心感受，偏我这人又极虚荣，喜欢听孩子说好听的话，因而对她很上心。时不时赏她一个硬币或一些小点心，她不肯接钱，说妈妈说过不能要别人的钱，我说听老师的话就是听妈妈的话，她还是不要，只等我拉下脸唬她一阵才很不愿意地接下来，一个硬币要放在口袋里逗留好几天，有事没事拿出来看看。每一次答应送他们，她便在一旁窃笑，掩饰不住的开心，且想方设法地牵我的手，摸一摸也是好的，中途会为手与弟妹发生战争，终因不如妹妹狡猾不如弟弟霸道而败北。今天送完大路，小路我就不想送了。姊妹俩勾手挡着我，张萍吩咐张明娟，大姐你唱歌，唱大板城的石头，唱歌老师就把我们送到家。又一边对我说，我大姐的这歌唱得好好听，我都叫她教。张明娟就露出两颗门牙与小洞羞羞答答地看着我笑，等我的反应。想听她唱歌也不容易，我说那好吧，你唱。于是她就唱，声音很小，断断续续，我必须俯下身才能听清。想想我们两个都受了张萍的摆布，她一句话把我们两个人掐着玩，可怜我们这两个老实人。至她们家门口，张明娟叽叽哼哼扯着手要我去她家坐，张萍双手插在口袋里很老成踮一下脚地说，算了大姐，就让老师回去，等会天黑了路上有狗。说完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在我脸上打量。张明娟听张萍这样说就不再坚持，松手。等我往回走了一时，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回头，张明娟跟来了。问她回来干什么，她说要送老师回家。我说你回去，她说不。我说等会路上有狗，她慢吞吞地说狗你要不怕它，它就不咬你。我不理她前走，她后跟。我回头说你回去，她停住说不，我送老师。我又走，她又跟，我只有牵上她。我问张萍怎么没来，她说她骗了张萍说她有事，没有说她送老师。想不到她还有这个本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连亲妹妹也骗。我问她，家里谁最爱她，她说她爸爸爱她，妈妈不爱她。我说你这么乖为什么妈妈不爱。她说妈妈说我是家里最丑的。一句话说得我很难过，想起我小时我妈妈也这样说我，严重地伤害我的自尊心，顿时对她妈妈生出几分恨来。我说你妈妈瞎说，其实你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呀。她仰脸看着我笑。我严肃地说我是说真话。我的确是在说真话。最后她硬是实实在在地把我送到家，说我再回去了。我想她陪我睡一晚，她也表示想与我睡，只是家里不知，会着急的。我把一个红鸡蛋与一块小点心放在她手里，她走了。夜开始模糊下来，我担心她，她说过她不怕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