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女教师日记（作者：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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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17 |只看该作者

2007-1-21远处狗声，床那头小姑娘轻匀呼吸声，墙壁上的土偶尔淅淅落下来打在报纸上的沙沙声。夜深，我起床。今天一早张明娟来了，告诉我她一家要走了，去外婆家过年，下学期她与张萍在外婆家读书，张冯与爸爸妈妈一起在合肥念书。我问外婆家离这里有多远，她说了一个地名，说要坐客车才能去。她说妈妈要把房子卖掉，如果没人买就上一把锁，再不回幸福村了。我说快要放假了。她说还有两个星期，14天。她说张萍说要是还有一百个星期就好，这样就能天天看到老师。我睡在床上，她在我帐头边，想靠着我，我闻到她的呼吸，很难受。她爸爸回家了。昨天我从下塘镇回来时三个孩子在路上玩耍，三个孩子要我去看他们的爸爸，我没去。孩子们说到爸爸回家时都喜形于色，这是个很难得的日子。我见过他们爸爸的照片，黑色赤膊睡在一张木床上，嘴上一支烟，房间暗而简陋，那是他打工的地方。他在离合肥市不远的一个地方扛包，非常劳累的活，平时难得回家一次。他拚命地干活是因为他养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娇妻与三个可爱的孩子。当人想到再也不回家乡了，必然有他的隐处与痛处，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从侧面了解，我断断续续知道了她家的一些情况。她妈妈先前有过一段恋情，生下一个女儿。后与张明娟父亲结婚隐瞒了这个事实，事露后家庭发生矛盾，矛盾缓和之后又是嗷嗷得哺的一群孩子，家庭重担压在这个男人身上，女人好强而又虚荣，把漂亮当作资本，不种田地。娘家妹妹以卖菜为生，有时也帮之，也不是长远之计。加上与本村一家矛盾极深，经常受辱，张冯又淘，总是被一些过路孩子拦打。让一位争强好胜的女人忍气吞声地过日子，终是难以忍受。于是，便想到离开本地去他乡另求一条生路。我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家离开，对此，我无能为力，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我要张明娟给我一个地址，我说我会去他们外婆家看他们，无论多远。她非常高兴。我带着她去挖荠菜，她提塑料袋，我拿小铲。她在前面又蹦又跳，或停下来看我一眼，再笑，我毫不怀疑她已深深爱上了我。我很喜欢看她纯真的笑脸，总想那里是否有我童年的影子。我在地里挖荠菜，她拿着袋子跟我左右，远处有几位农民在油菜地里施肥。我有时感觉自己非常幸福，把别人的孩子轻而易举地占为己有。我们挖好荠菜，带了昨天我在镇上买回的肉。我对她说去杨校长家包饺子，她为难地看着我，不吭声，我知道她不想去杨校长家，但又不想离开我，我等着她的回答。最后她说，我不吃饭，我就在杨校长家门口等你。我突然大笑，笑她傻，其实心里难过。她真的就在门口等着，无论我怎样拉她都不肯进去，最后还是杨校长过来拉半天她才进去。我们在井边洗荠菜，杨校长与我说她妈妈，她在一边听着。事实上孩子对家里的事情一清二楚，她说那天爸妈打架后，她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爸爸，爸爸听后点头，并且在后来的某一个生日时把那个姐姐接到家里吃蛋糕。一个赤膊在太阳下扛包的农民工有如此宽阔的胸怀，我由此对这个淳朴的男人产生了深深的敬意。我们在洗菜的时候，杨校长的大儿子从湖北回来了。大儿媳妇看到丈夫回来，满面春色，手忙脚乱。农村女人盼望过年，盼望男人从城市回来，盼望这一年的口袋再鼓一点。大儿媳妇不是农村女人，是武汉人，我曾偷偷问她一个人在这里住怎么能适应，她笑笑说住习惯就好了。在武汉能找到一位贤良的媳妇那真是不容易的。我很早就对武汉人有偏见，态度横蛮，脾气暴燥，歧视外来人，口口声声婊子养的。让一位武汉女人在安徽的农村与公婆住在一起，那的确难以想像。至少我不能做到。杨校长说他没吃过荠菜饺子，如果我不挖荠菜，他可能一生就吃不到这种饺子，但他不以为然。他说现在还有谁吃这个东西，三年自然灾害才吃这个，那时吃什么？吃草，吃树叶，吃荠菜，现在谁有功夫去挖这个，多麻烦，自己种的菜不中吗？包点蒜，又香，荠菜一股土味，你们这些人就是专吃农村人不吃的一些菜。我的天，我妈都没吃过我包的饺子，他今天能吃到姚老师包的饺子居然还说出这多不是来，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荠菜他不说有香味，倒说有土味，我第一次听人这样说。我哼一声，也懒得与他争，毕竟也是领导。到了他把饺子吃进口中的时候我再问他味道怎么样，他只笑不答。中国人当官的都是这派头，在下属面前心里承认口里不承认。张明娟一直靠着我，时时不离身，也不说话。我知道她想走，但我不能一抹嘴就走，从理论上讲是不礼貌的，我还坐一会。一出杨校长家口，她在前面又乐了，回头望我直笑，可怜的孩子，憋死了。前脚进屋，后脚附近的一位初中女学生送一碗雪里蕻的咸菜来，这个孩子已经送了很多次菜。她说她奶奶在门口一看到我从外面回来就叫她把菜送过来。我问她，你奶奶为什么要送菜给我？她说我奶奶经常在家唠叨说你离家那么远，一个人在这里，多可怜。多么可敬的老人！我从来没觉得我可怜，经她这么一说，突然生出一丝哀愁来的，也觉得自己可怜了。我问张明娟，你说老师可怜不？她笑，露两门牙兼一秀缝。2007-1-25张晓艺在教室嚎哭，被阿好打了。过了一会她红着双眼走到我面前，我问原因。她说阿好进教室要看她卷子，她不给，被阿好迎头一棍。阿好打静止物体，一打一准。可能平时气多力大无处使，冷不防来一棍也让自己快乐快乐。自从那次闻到他身上的恶臭后，我一直避而远之。有时学校门锁了，他就站在门口，一站就是半个小时。门没锁就进校园，天天来，不怕嫌。站在学校中央水泥路上，头发直立，衣服陈旧单薄，赤足穿一双黄色解放球鞋，右腿长二尺六，左腿长二尺一，腾空。手持一棍，以棍支地，两点一线。张晓艺从口袋里拿出三个硬币来，把其中99年的一枚硬币给我，叫我给顾慧玲。前几天顾慧玲说她的一元99年的硬币放在文具盒里不见了，我在班上问，顾远龙说肯定是张晓艺拿了，我问你看见没有，他说没有。张晓艺最令人头痛的问题就是经常拿别人东西，包括我的一些小东西她也拿。我找到张晓艺，她手中正有一元硬币，我一看是99年的，就问她是不是拿的顾慧玲的，她说不是，是她妈妈给她的。我拿起电话，佯装要给她妈妈打电话，她坚持说是她妈妈给的。我后来想想算了，倘若真是她妈妈给的，搞得我也难堪。现在她把这个钱拿出来了，就表明那个钱真是她拿了，而且拿了之后经我盘问一直没敢用。我问她怎么知道顾慧玲的文具盒里有一块钱，她说，我一百年就知道了。我问她进一年级教室是不是里面没人。她说是的。看来在这点上，她并不弱智。张晓艺今年十五岁，三年级学生，弱智，先前一直不会写字，我来之后捉手教她写第一个字，现在也能写一些字，但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再就是能认几个阿拉伯数字。最大的特点就是天天哭，长得漂亮，喜好拿别人东西，经常帮我提水，不管我在不在家，一天四次以上用力敲我的门，多次在办公室当着另外三个老师的面表扬我，说姚老师是个好人。优缺点十分鲜明。今天她能把钱主动拿出来也是个不小的进步，我表扬她，叫她再不要拿别人的东西，她点头。我明白我的这句话无效，因为以前也说过。下午放学的路上，杨梦馨尿急，垮裤，就地方便。杨健（男，不满五岁）随后，看到杨梦馨这架式，停住，紧闭双眼。等一会半睁，杨梦馨还在继续，他便绕道而行，上一田埂，继续紧闭双眼，一个趔趄，差一点掉在沟里。过一会再半睁看杨梦馨，杨梦馨起身了，他终于放心地睁开眼睛，到正路来。我实在不能忍受杨健这等模样，大笑，旁边胡琴问我笑什么。我说笑杨健。她说她见这过杨健上女茅厕。原来是这样，这个伪君子！走到罗庄村后，远处一片油菜地边都插上各种色彩的塑料袋，似八国联军国旗。我问那些塑料袋是干什么的。胡春阳说是吓唬野兔的，他说野兔喜欢吃油菜，他说他妈妈以前抓到过四只野兔。我问他妈妈怎么捉到兔子的，他说是菜园里网子网的。我问下塘镇有没有卖捉兔子的东西。他说不知道。我叫他们先回去，我过那边去考察一下。油菜地边一个很大的池塘，长满了蒲草，草枯。天暮色中，我沿塘而行，蒲草中有倦鸟声，我捡起一块土坯掷过去，飞起一群麻雀。突然前方池塘中央蒲草丛中发出很响的声音，有异物在水中搅动，我确信不是麻雀声，飞奔过去，声息，我掷一块土坯，又飞起一群麻雀。我丢了很多土坯，还是麻雀。正在沮丧中，左边麦地突然“啪”地一声，我心暴跳。忽见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平地而起，从我前面飞过，越过池塘，越过那片油菜地，飞出我的视线。我的妈呀，一只雄鸡，不谈味道，单谈一身羽毛，多美呀，我要是能逮住就好了。我停下来往它飞走的方向看了好一会，一阵阵失落，好长时间没吃那东西了，那东西在红安菜场应有尽有，一股土味。回来，天色暗，脚边犬吠，坦然处之。回到自然，征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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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17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黑天才在2007-1-21 17:55:42的发言： 我声明，这不是我的菜碟，这个太难看了，哪儿买的啊</div>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这就是你用过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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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17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硬硬的还在在2007-1-22 15:02:33的发言： 张明娟一看就是个好姑娘[em01]</div>这孩子当我女儿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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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17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黑天才在2007-1-22 15:40:19的发言： 以前这种带电作业由杨校长吩咐耿老师做，耿老师比他大三岁，再说头发也白了，孙子也大了，无后顾之忧，该他做。哈哈哈哈哈哈你就这么想啊，耿老师做是因为他比较懂电。等他们仨退休了我把你这个打印一份给他们看，他们不找你算帐啊</div>一看你这个人就是背信弃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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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17 |只看该作者

<img class="

hoto" id="photo_img" height="375" alt="" src="http://photo1.yupoo.com/20070127/122325_1296835081.jpg" width="500"/>放学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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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17 |只看该作者

<img class="

hoto" id="photo_img" height="375" alt="" src="http://photo1.yupoo.com/20070127/122326_1895896955.jpg" width="500"/>杨校长与他的永久牌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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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17 |只看该作者

<img class="

hoto" id="photo_img" height="375" alt="" src="http://photo1.yupoo.com/20070127/122327_1407281019.jpg" width="500"/>孩子们游戏

黑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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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你的假想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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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17 |只看该作者

最后这三张照片太熟了，简直就跟我拍的似的。过两天我也传几张到你后头来。 那菜碟真是我的吗？看来我的审美变了！

我三岁的时候，很忧郁
喜欢，在河边丢小石头

http://heitiancai.blog.163.com/

硬硬的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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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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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17 |只看该作者

下午放学的路上，杨梦馨尿急，垮裤，就地方便。杨健（男，不满五岁）随后，看到杨梦馨这架式，停住，紧闭双眼。等一会半睁，杨梦馨还在继续，他便绕道而行，上一田埂，继续紧闭双眼，一个趔趄，差一点掉在沟里。过一会再半睁看杨梦馨，杨梦馨起身了，他终于放心地睁开眼睛，到正路来。哈哈,简直跟我小时候一德行~ 她说张萍说要是还有一百个星期就好，这样就能天天看到老师--------这个,真好啊~ [em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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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38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黑天才在2007-1-27 14:26:20的发言： 最后这三张照片太熟了，简直就跟我拍的似的。过两天我也传几张到你后头来。 那菜碟真是我的吗？看来我的审美变了！</div>你无时不刻在变，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