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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2007-4-17<br/>翻刚来时的日记,看到了张小艺的名字。突然有点想她,很有点。<br/>张小艺这个学期没来。张桥安静了许多,她会每日哭上一回,她会天天来借书,她会天天替我打水,她会到办公室从背后抱着我的腰说:姚老师,我好爱你。看来她只是说说而已,如果真爱我的话,她是应该来看一看的。杨校长说今年幸福村没见过她,离开幸福村,她会上哪儿去了呢?<br/>放学时洪洋的学生孟浩来借书。我很喜欢这个小家伙,成绩呱呱,喜好看书,最主要的是会像个女孩子一样害羞。我们聊了好一会,我坐着,他站着。我问他平时拿回家的是一些什么奖状,他说无非就是第二名第一名,偶尔也搞个第三名什么的。说得我对他敬佩得不得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得过这样的奖状。他说他喜欢看宇宙科幻之类的书,他说看那些书好过瘾。他还给我讲了一个好过瘾的故事。他讲故事时拿着两本书的手在空中前后动,似一个投篮的动作。他说洪老师星期五来,他说他从去年十二份说到现在要来,终于要来了。我问他,你们的老师是不是一个骗子。他扭捏地想了一下,说是。接着他很喜庆地说他们的同学都准备了礼物,叫我不要同任何人讲,他说这话是胡顺说的,很神秘。特别是不能让洪老师知道,要给他一个惊喜。多么可爱的孩子!以后我的孩子也会不会这样?<br/>晚上接到洪洋的电话,说他正在黄洲,来合肥的火车票买了又必须得退掉,他说他很难过。他要我给他的学生买点吃的,然后再告诉他们,他不能来了。<br/>我也难过,为两边都难过的人们。这次倒是骗得扎实,连他自己也骗了。好在我很习惯他像奥楚蔑洛夫一样变来变去。领着圣旨,还得去钱集做二五眼子事,这是讨不到好脸色的事。找到一个商店,叫老板娘准备十七瓶饮料,说有孩子过来拿,然后就去钱集小学。<br/>到他们教室门口,还是那个头发有点稀薄额头有点褐亮而且很厉害的班主任陈老师,他看到我后开门。我很礼貌地说声,你好,我找胡顺。他手一点胡顺就出来了。<br/>胡顺也是个腼腆的孩子,看到我不意思地笑,敞着有点大的外衣,里面一大格子衬衣。我曾经与他照过相,他一定要与我保持距离。我对他说你们老师这星期不能来了,他立刻收敛了笑容问,为什么?我说他来这里的火车票已经买了,但现在必须得退掉,他现在很难过,昨天差一点就哭了,因为他有一本破书出来了,他还得酸不拉叽搞签名售书。我说签名的时候做了一个龙飞凤舞写字的大动作。他不作声,带着深度失望的眼神。停了一会我叫他下课带同学到一个“德明商店”去领饮料,然后摸摸他的头,叫他回教室里去。<br/>他进去了。可怜的孩子们,该不知道会有多难受。<br/>回到我的学校,走进我的教室,我的孩子都在搬着指头咕咕哝哝地写数学作业。我在他们身边晃来晃去,这个摸一下那个摸一下,感觉自己很温柔。</p><p>2007-4-18<br/>走出校门,很远就看见学校西边一个留着平头穿着雪白衬衣的年青人坐在那家门口与旁边一群人在说话,如果不是外去打工的人回家,幸福村很难见到穿着这样体面的人。我向那边走去……<br/>等我走到年青人面前,他回头看我,哎呀,我的天!阿好?阿好穿雪白雪白的衬衣?再一细看,真的是阿好。天啦,他居然长漂亮了!<br/>往前走,我想见到一个叫小久的三岁半的帅气小伙子,因为我口袋里揣着一个苹果,今天是故意来贿赂他的。那天他与我一起去河边放刺猬,他告诉我那是叫放生。多聪明的孩子,他很得意地说他下半年就上学,就能当我的学生。我说是的。我没告诉他我会走。<br/>小久的家门上一把锁。我看四周,不见那小子的影子。很有点失落。只有继续走,到老太家去。<br/>老太正在家里的小桌上擀面,她与儿媳晚上吃擀面。我在小桌边坐下来,闻到了面粉的香味。她叫我晚上就在她家吃面,她说她用电饭煲煮,很快。她说了这句话后就似乎忙了些,不停地走动想着要做些什么事。她说,哦,对,煮几个鸡蛋。说了就准备进房。我起身,说不在这里吃,家里有饭。她一只手撑在墙上,脚刚跨房槛又退回来,对我挥动手臂大声说,你走,你走!你今天走了明天就不要来了。看到她劲头十足地发脾气,我笑笑,又坐下来。她说她儿子上次回来就嘱咐过她,一定要叫老师来吃顿饭。<br/>我坐在她旁边,看她把面擀好,看她用那把有点脏的菜刀把面切好,面上留有菜刀上的黑垢,我用手揩去两片,还有。然后她把面抖开,浇水。她说,等会我再给面里放油放盐,还放味精,味精,你吃吗?哟,乖乖,好吃,好吃,我就喜欢吃味精,哈哈哈……<br/>看得出来,老太很快乐。<br/>傻儿媳直着腰端端正正坐在门口,很清高的样子。令人伤心的是,我来了很多次,她从来没有正眼看我一下,但她能对着一只鸡笑上半天。她是三年前从湖北走失过来的。她从来不与人交谈,有时能自言自语说语速很快的话,没有人能听懂,我试图听懂一句,也听不懂。<br/>面煮好了。我在布满灰尘的香台上拿了筷和碗,其实我很想用开水烫一下,但没有。<br/>我吃了一碗,恐怕面不太多,放下碗筷说吃饱了。老太还要我吃,她说面多,我说我只能吃那多。她说我饭量很小。她摸着心说你吃了我这心里舒服多了。她说这是我儿子嘱咐过的。她说你不嫌……嗨嗨嗨……老太又在笑,我知道她想说什么。<br/>我在出门时她一定要我带上煮好的三个荷包蛋,我带一个,后来我们两个像打架似的,一个说你再这样我下次不来,一个说你要不来就不来……最终带了两个。哦,八十三岁的老太!把两个荷包蛋放在手心,暖暖和和的……<br/>2007-4-19<br/>今天阴历三月三。<br/>杨校长说这个日了吃了荠菜花煮鸡蛋肚子不疼,这个无论如果要试一下。尽管这种说法与科学沾不上边。园子里到处是荠菜花,平均每四平方米能采一斤。去年在长沙一元钱买一小撮。我一边采一边惋惜,满目的荠菜花一分钱也变不出来。真是环境不同价值也不同。天天姑娘说合肥的香椿头卖到二十多元钱一斤,我就纳闷她怎么把网名改成香椿头,原来香椿头这么能卖钱。当然,最让我心情舒畅的是吃不要钱的香椿头,为了它在合肥高昂的价格,我还要昧着良心使劲吃。它的价格越高我越感觉它的味道好。去年正月长沙卖到三十元钱一斤,我没买,那是有钱人吃的价格。<br/>今天把孩子们送到离学校最远的村庄,大河西。去胡顺家坐了一会,问了关于他们买礼物的情况,非常糟糕的是他们的礼物早就买了,而且是吃的,放在孟雪梅家的冰箱里,准备还要继续地等他们的老师,而且非常天真地想这星期来不了下星期就来了。我叫他们自己吃了,反正你们自己买的,就当吃零食一样。后来他说星期六到学校操场上来吃。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我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我晚一点去镇上的话,也可以吃到一份。我问他每个孩子摊了多少钱,他说一个人五元,我以为最多摊的两元,因为五元钱这对于农村孩子来说是个大数目。我问他是不是有个孩子没有摊,他说是的,问我怎么知道。我知道那个孩子,家庭条件很差,他或许比任何人更想摊这五元钱,因为他是洪老师资助的学生之一,十七个孩子当中最难受的就是他了。<br/>回来的时候在胡海林家吃饭。胡海林这次数学考了个吉利数,88分,我给她在试卷上签了名。胡海林说昨天我去他们教室,走了后他们数学老师在班上狠狠地表扬了我,又说得我心花怒放,一点一点地讨细节,问她是怎么表扬我的。后来我问她,你们老师没来是不是很失望。她说很多学生都生气。我问你呢?她掩嘴一笑说我也生气。原以为她会很大度地说没事,原来也生气。<br/>哎,以后我的学生该怎么办?洪老师一年至少要回去二三次,而我呢?倘若以后在他回去的日子里我没去,我的学生是不是在可怜巴巴地想着他们的姚老师呢?<br/>2007-4-20<br/>被子厚了。去年我来的时候它也厚了,冬天的时候它薄得让人发抖,如今它又厚了。<br/>槐树花开了。有孩子把它摘在口里吃,我尝了一下,清甜。中午卢梦瑶给我带来了槐树花做的菜,热乎乎的,这里的人已经了解我喜欢吃些什么东西了。<br/>胡顺骑着自行车在路上碰到我很有气质地把手一招,接着他后面的一群孩子全部刹车,叫我立刻回去,他们要在张桥小学提前把蛋糕分吃了。戚景顺是个彪悍的小伙子,我跳上他的自行车,他说我好重,把车骑得飞快。我把一年级的教室门打开,他们端端正正坐在我的教室里很乖的样子。我用手指一个一个的点,十七个。然后以盟主的身份很骄傲地主刀分蛋糕,但我很清楚地明白,今天站在这里主刀的不应该是我,我只是填补一个缺席的人。女孩子优先,男孩子在后。一涉及到吃,有些小家伙就完全没了风度,吃得又狠又快,追着要。最有风度的还是我平时最喜欢的几个,我没让他们吃亏。分到最后害得我只有舔刀的份,他们笑我。<br/>杨小妹不怎么快乐。蛋糕上有五朵花,有九个女孩子,她站得离我远,没有分到她。<br/>给他们照了几张相,一个小家伙一直抢镜头。我分析了一下,他长得最得意的就是很有深度的小眼睛。<br/>当他们浩浩荡荡走空的时候,校内校外一片狼藉。<br/>今晚一片蛙鸣。天空中隐约的圆盘里是淡黄色的眉月,在四周群星之中,显得含蓄而又娇美。</p><p></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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