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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还伤
姑娘,告诉你一件事——我爱你。
谈谈吧,随便谈点怎么样?好,我继续说。
我嘛,我发育很早。那一年,我们村里有个男的结婚了。每家都去一个人吃喜酒。我们所谓的小孩子不在邀请之列,但我们仍然准时出现,在他家门前捡一些未能爆炸的鞭炮,顺便向人勒索几个糖果。后来,我爹喝醉了,但我不想扶他回去,我看见几个汉子把他架走了,心里充满了鄙视。我确实不想回家,他们,也就是和我同龄的那伙孩子都回家了,我同情他们的哈欠连天,因为他们还没发育。我发育了,一个人呆在那场婚礼的外围等待,等待所有的食客全部滚蛋。但他们迟迟不滚蛋,我操他妈的。夜晚,乡村的夜晚,已经很深很深了。冷,多么的冷。可我还站在那儿。没有人发现我。那些东倒西歪、被所谓喜气冲昏头脑的人没有资格发现我。最后,确实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感到身体周围食物、酒气及他人制造的热量逐渐散去,而我胸口还在烘烘燃烧。新房的窗帘并不因为我拉上,整个黑夜,包括我身边的猪圈以及不远处的一片幽暗的竹林,我们集体嫉妒那对新婚夫妻,我们蠢蠢欲动,我们想看一看他和她下面会干出点什么。但,窗帘真厚,而且拉严实了。我管不了猪圈和竹林,独自一人走到窗下。多么安静的夜晚,一点声音也没有。我被冻坏了,鼻涕流了下来,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用手掌擦,然后把它们蹭在他们冰冷的水泥窗台上。然后,就是回家。家里人给我留了门,摸黑进屋,没脱鞋爬上自己的床。这时候,月光照了进来,像水一样滤过我的脸,照在板床的木框子上。
姑娘,这是我今天所讲的第二件事。你愿意听吗?好,下面是第三件——
昨天我去邮局拿稿费。嗯,说到稿费我就想骂人,我操他妈的那些编辑,他们总是不用我的小说。我写得这么好,某些“著名作家”一辈子也写不出的好,他们就是不用。是的,这回用了,稿费来了,所以我昨天会去邮局。我急需钱。我真穷,我太穷了,比如说你看我这件羊毛衫吧,袖口都他妈烂成这样了,可我还得穿着它来找你。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很羞愧。我多么希望自己穿戴整齐、风度翩翩地来找你啊。但我没钱。我想,那笔稿费可以买条新羊毛衫,还可以买几双没有洞的袜子以及吃几串铁板鱿鱼。但是,呵呵,那个邮局的女的对我说,你身份证过期了。
对了,你身份证什么时候办的?我十七岁办的。十年了。有效期十年,我二十又七。没想到我落到的下场就是这么个东西:二十七。你还早,得过些年,不急,慢慢来,也不是等,随你等还是不等,只要有口气,你就会跑到二十七去的,不跑也要走去,不走也得爬过去。唉,这么些年,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反正就是混吧,一晃就晃到了今天。回首往事,嘿,回首往事,我确实之前跟别的姑娘有过一腿。你说的对,我惭愧,是那样,不止一个姑娘,还有些,所以就有若干腿,呵呵,若干腿。说实话吧,我对她们现在所抱有的居然是一种敌意,我讨厌她们。不是,不存在我被她们蹬了什么的,原因绝对不是这个。我讨厌她们的原因是她们千篇一律,千篇一律地浑浊不堪、装模作样。你不那样,你绝对不是,我爱你。我是多么爱你你他妈可能不太清楚,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我不爱你,不是那种从来没有这样过地爱着一个姑娘的那样热烈地爱着你,那么,我就不是人,是狗日的。
我爱你很长时间了。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我觉得我生下来就是为了来爱你的,天生的。这话听起来酸,因为我说的时候感觉到了嘴里冒酸。但是事实,你是老天分配给我的任务,这个任务就是把你往死里爱。我多么想完成这个任务,可是,谁知道呢,也许我只能辜负。这些日子以来,我很不好受,每天晚上都梦见你。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啊,有的记得,有的忘了。有一个记得的有那么点小意思,呵,说你听听吧。我梦见我俩坐在什么地方,公交椅上、石凳上,或者干脆就是草地上,都行,不重要。于是,我拿起你一只手。你没反对。你的手就像一块手帕那样轻盈。我把你的这只手就放在了自己的脸上,因为像手帕,所以我泪流满面。然后我就醒了,发现自己并没有像梦里那样真的流泪。我近视多年,眼球干涩。然后,我就又看见了月亮。你知道的,我家在七楼,最高层,房间窗户朝南,床在窗下,而且我从来不使用窗帘,谁他妈会窥视我呢?呵呵。说月亮吧,啊月亮,“它”还是用女字旁的“她”呢,它/她是多么月亮啊,又月又亮。当时我真想把情况及时告诉你,但我知道你睡觉了,而且肯定睡得很熟很香,你也在做梦,梦见什么我不得而知,我猜你梦见的是你朝思梦想的高大的白马王子吧,哈,我呢,又矮又黑又瘦。我凭什么中断你的梦呢,我不想当一个残忍的人。
大家一直说春天就要到了,可是,春天还是没来。我的日子我的心情就像我的家一样,到处漏风,冷啊,亲爱的姑娘。我一直活在这个东西里面,冷。我总像个愤怒的老头会在半夜向黑暗伸出僵硬的胳膊。我是在抗议,抗议贫穷、疾病、衰老、歧视、势利、伪善和韬晦等等。我抗议我母亲走路时鞋子在地面拖拉出的声音,抗议探测器降临火星而火星迟迟不派探测器到地球上来。还有还有,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我所爱的年轻姑娘因为香水、沐浴露、洗发液及唇膏把我家里搞得香喷喷?为什么商场里那些时尚、漂亮的专门卖给年轻姑娘的衣服从来不在我的衣橱里出现?为什么我阳台外晒杆上从来不飘扬五颜六色的娇嫩的小内裤和蕾丝花边的胸罩呢?多么应该,太应该了。最好还要让它们滴水,如果命中注定不往天上滴,那就按照常规往楼下滴,从七楼坠落啊坠落,最终滴在正经过楼下的某个中年男人的秃顶上。
——哦,我岔远了,说多了,就此打住。再见。
2004-2-20
(各位,我写了五天,搞了五个4K的短东西。不再搞了。下次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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