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er(短中篇)

huangdaimm

12
2009/3/20
又多了些不认识的人。
这是怎么了……
2009/3/22
那个梦又来了，很多人围着我……
醒过来，还是很多的人围着我。
2009/3/23
渐渐在康复。

观察者（37）
我已做好准备，接下来如果不出差错，事情就会这样发生：
我把庆约到那个能够看很美日落的小山崖边，我叫他坐下来。那个时候风肯定很好，我们还能说些话。
他很快会留意到我身上散发的香味，那远比话语更让人敏感。
但是我会马上把他伸过来的手打掉，严肃地叫他听我说话。
“你看看这幅画，告诉我看见了什么。”
他对我的固执表现得有点厌烦，自然仍旧会告诉我一些陈腐的看法。
“想着自己是在用最后的生命观看它，才能见到它的美丽。”
他机械地回应一下，试图进入他从未进入过的世界。
他可能真的有点认真，今天我主动约他让他高兴。
过了些时候，他抬起头来看我，发现不在，又回过头来看我。
他一定吃了一惊……

2007/5/9
……
“你喜欢把话说一半，这样别人自然误解你。”
“我想教人如何去倾听……（他喝了口水。）……尤其当他们发现，对方分明是错的时候——我就故意展示这种荒谬，以考验他们的耐心。
我还得说，现在的人对谈话实在缺乏理解。这点你若和他们交涉过，就不难发现——简直像条上了岸的傻鱼，只顾一个劲拍打自己身体（他两个手在空气中乱拍一阵，笑着模仿那动作）。
看着他们这种样子，你就知道他们对真理完全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只是自己……”
这个时候我引到经卷上的话回应他：“人啊，你要在他人的沙漠里找见鲜花。”
他眼睛放光，问我此话何处得来；获知来源，又问能否借他一看。我告诉他彼物远在天边，当初并未想过带在身旁。他甚是惋惜。
“你一句话就把我能说的都说尽了……（他微微脸红。）……不，还包含的更多……不过我们还是回到‘谈话’上来吧。你知道有时候我能遇见一些比较……开窍的孩子……（他似乎对这个措辞并不满意。）……他们太过善良，甚至说软弱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多少显得很没主见的那种。我就经常和他们耍一些诡计……（他自顾笑了起来。）……我故意向他们发表一些和事实不符甚至相反的看法，好激起他们内心捍卫真理的欲望……”
我想到另一句话。
——“为了最后能摘得真理，必须有人站在一个很低的位置。”
想想并不合适，便没有说。
……

2007/5/10
这个城市很特别，人们普遍爱真理，连日常生活的报纸上都登这种东西：
“……
这个人的表情告诉我，他并不爱真理。因为每次谈到关键时候，他都不具备将话头接替下去的勇气。我惋惜，难道再没有人热爱真理？我掏出刀，在埋着死者的地上打下记号。我要说，你们用鲜血为我们换来的和平，弥足珍贵。但是在这样的和平里，人却变得懦弱和迟钝，像切断了脐带的婴儿一样不再记得曾经和母体的联系。你们的奶水没有起到哺育作用而枉流土里，他们完全吃着这个时代的奶粉长大。
……”

我又在那报纸的爱情板块看到这样一篇文章。
……
她说：“你不明白。人归根结底要的是生活，而不是爱情。”
但是不客气的说，我以为那只是计算。只是因为不切实际的爱情有可能牺牲掉生活，而生活本身却可以培养出一种更为安全的爱情（出于人类自保的天性，后者总是更合时宜）。
所以她在说一个别人希望她说出的事实，真实的她仍然迷茫于是否该为自己内心的想法而活。
“如果离开这片草原……”她说。
我不是牧羊人明智的皮鞭，无法给她答案。
事实上答案只有自己才能找到。她还不够了解自己；或者是低估了了解自己的重要性，才不急于寻求这种了解。但是关键在于，如果她能了解，便不会再烦恼草原的事情。她也不会去喜欢计算，因为那是他人加诸于她的东西。而答案，答案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是做出某个选择的勇气。
勇气通常来于对自己充分的了解。
……

huangdaimm

13
2009/3/28
我身边已经跟了很多的人，这在卧病期间是料想不到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清晨醒来，周围的人就加增一些。现在我在路上走，身后的人便排起长队。这样完全影响交通，竟也无人阻止……
我疑惑是不是没有把某个道理讲清楚，甚或自己说错了什么，才引起人们这般误解。他们本应该去工作——我从没有叫他们不要工作。他们竟都围着我，自发组织活动，募捐钱财，缴以公用……
我有点不安，这样的不安因为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就更加放大了。
我刚睡醒，穿着完毕，没多久就见他们带着一个陌生人过来。对方自认是几天前暗算我的那人，说完还跪下磕头谢罪。
我有点吃惊，便问他们该如何处置，其实只是希望他们能引一句经卷，或者自己的话，表达宽恕爱人的想法。
他们竟这样回答我——“全听你的。”
……
我病倒下来，心情低落。痛苦中似乎听到经卷里那公正之神说的——“人们竟崇拜我，不知我所痛斥的正是这种崇拜本身。”
想到我那愚钝的智慧，这一刻竟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我便茫茫中听到魔鬼的讪笑，想起当时情景……
我现在追忆06年的一些思绪，知其不免过火。却才发现到这种宿命式的悲剧，似又如同孤魂野鬼般找回我身体。
我于是领悟出魔鬼不死的原因，在于……
首先我们人是不死的……

观察者（37）
……
他一定吃了一惊，看见我那一丝不挂的身体……
接下来的不好猜，可能他先会说一句话，夸奖我真美或者，说他早就在想这事了。
但是我若一直站着不动，他一定会起身走来。这会儿他该是把那幅画给放下了。
总之他一定会来拥抱我，亲吻他想亲吻的地方。
还有那些，早前对我动过粗后留下的痕迹，他也一并亲吻，如同一块橡皮徒劳地清理犯罪证据。
实实在在，我便体味到（先于认识他前就已体味）：这个人亲吻的，实际上是他自己。
但是如果，抗拒不了这种命运……便应主动承担——我先于他的反应向他走去。
“你应该像观察我一样观察那幅画。”
这种话也只能说与风听。
“你应该把观察的东西当成一个生命——便使你发现，并不是你在观察它，而是它在审视你。
这时你就知道——拿这一刻来说，关在画里的是你……”
……

观察者（38）
庆和他的车在楼下呼唤我……

2009/3/29
我反思。把日记藏起来。但是经卷，却被他们拿去印成好几份，四处分发。
——这种行为，我已不知如何评断。
我深怕他们难以理解经文，甚或造成误解。
便只能做起穷经究文的工作了。
2009/5/18
太过忙碌。
2009/5/19
已经说的够多，没有说的更多……
明天向他们宣讲最后的真理。

huangdaimm

14
观察者（38）
庆和他的车在楼下呼唤我。我把写完的东西收拾好。
我脱光衣服，只穿了那件等会表演要用到的连衣裙。带上画，看它一眼，复仇女神。
……
说到那幅画，他竟和我谈起婚后的蜜月旅行来。
他讲道：“或许我们可以去下希腊……比如这幅画所描述的地方。”
我的计划全盘崩溃——本来我们应该双双坠落悬崖而死的。
……
所以我也没有做相关的表演。
他心情舒畅，见我如此穿着，居然没有提出非分的要求。
……
于是就不需要叫他看画了，我托词头晕，让他送我回家。
……
我更多想到的，是另一个计划……
而在以前，又为何没能想到。
我再次回到屋里，写下这些，便觉得一切过于神奇了。好像自己死过一样，此刻怕是属于还魂的一种……
我竟还能把那幅画带回房间，挂到它本来的地方。重又看它一眼，复仇女神。

20095/20
向他们表示，今天是我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他们竟呼号起来。
我从他们的言语中听到一个事实，便解开了之前的迷惑。
有人说：“那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怕世界末日不可避免了！”
“我永远跟随……”
……
我发现到跟随者骤增的原因，竟是出于这种荒谬的宣传——至于出处，我也不想追究了。
我告诉他们世界末日是不会来的，希望他们重新回归生活。但我又发现，这种已然建立起的信赖，是如此之坚固，他们已经离不开我了。
我只能叫他们信奉经卷，说经卷就等于我本人——经过这几月的翻改，它确实也通俗适用了。
末了，我便在人群的平息声中宣讲那最后的真理……

huangdaimm

15
2008/12/7
遗憾这么晚才明白过来。这个最高的真实，竟是如此简单。
因为首先知道，个人的快乐并不源于自身，而是将这种自身忘掉。
但是竟又堕入虚无，以为《观察者》瞥见真理全貌。
我应该早点发现，这种对自身的爱，关注，直至忘掉的境地，应该更普遍的阔及他人才好。
因为走出自身的牢笼，仍旧会被困在他人牢笼围成的牢笼里。
只有引导他们也走出来，才能发现牢笼的反面并不是牢笼之外的自由。
——而是没有牢笼。

2009/5/21
在这里的时间用尽，我该走了。
我发现一个有点让人痛心的事实是，在真理面前，人们不是偏向我，就是落于经卷。
也只能凭着时间，去催化他们，让他们自己生长了。
因为该讲的都已讲过，好像经卷所讲那样：
“最高的法，也是最初的法。”
——便是，人与人是联结在一起的。


你们现在知道，我已离开这里，去了那里。
我寻找每一处魔鬼结网的角落，给它吹去轻风。
我跟他们讲法国朋友最新的故事，教他们认识更多的“三”。
我也讲到庆，说她还在等，以平复年轻人身上的躁气。
我讲到生活的时候，更多喜欢用“拼搏”“激情”这样的词语。
我还和他们分享日记，说那是一个行迹可疑的摸黑者。
讲到《观察者》，我又擅自修改了结局。我叫里面的人重新看一看画，看那复仇女神，是不是在笑，到头来又是在对着谁笑。我教她去发现里面那人拿着的书，其实就是她自己曾经偷看的书。我问起那个迎风奔跑的欢快形象，会不会竟来自于她自身。我又揭穿她素爱油画，经常足不出户创作……她被我说的发了疯，一度失控咒骂上帝。她被送去医院查看，但是我不让医生看出她的病情。最后家属很无奈，遵循某个我临时派出的专家提的建议，把女儿接回家，造了一个很棒的小花园给她消遣心情。到此婚约解除，双方和睦，我还经常去看她。她又有很多新作，她的花园美得简直观察不过来。我常探下身，给她一个阳光般的亲吻。她眸子仍然清亮，每每此时，便朝那虚空，默默观察起我……

huangdaimm

16
但是如此还不足够。
只要仍然有我在，有那经卷在……
我便忆起魔鬼最后说的话来。
只有先把我消灭……

2006/4/26
梦见很多人围着我……
2009/3/21
好像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很多人围着我。
2009/3/22
那个梦又来了，很多人围着我。
我猜他们是庆，法国朋友，很多的“三”……
2009/5/22
“只有在清醒的时候尝到一口，才能唤醒它全部的芳香。”
临别，我又被围着。
我才发现梦里，现实，他们是谁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观看，就一点没有自己了
——只有你们。
“倘若在我身上看见生命，那是因为借用了你的姓名。”（先知，终章。）

huangdaimm

结束。感谢贵宝地，实在没地方发。

失眠的W

语感挺好的。还没细看。看后再尝试去说说

陈鱼

更像一个可爱的幻想游戏 作者在自己的世界里漫步 气息从拘谨到放松 至少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太大的纰漏
比较好的一点是 作者采取了稚拙的叙述方式 这种稚拙既让作者可以随意插入观察者、日记、泡泡的故事等内容 又让一些不那么深刻的说理变得不讨嫌 一切都沐浴在可爱的轻松的光芒中
而且 偶尔会产生一种孩童般天真的宗教感
但是 归根结底 作者还是偏向于——竟然真的跟叙述者“我”，一个先知的后代？——一样，遍布了布道的姿态，作者竟然把它当真了，走进去就没有出来，布道让这个小说原本应有的轻盈丧失，而说理的散乱和不加克制（关键是，这些理真是作者理解的并且体验的信奉的么？还是从各种杂乱卷轴中拼贴而来？）让这个小说原本应有的凝重变得滑稽
这样说来 这又是一个两边不讨好的小说
看得出作者的努力和灵气 欢迎常来贴！

huangdaimm

对的 楼上的朋友说的不错  回应几点 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因为写的快（大概才一个多礼拜）所以 很散乱 不过说到底 其实这个东西本身就是乱的 所以 也不介意更加乱点了 里面所有的东西 都是写的时候临时想出来的 确实很不克制的 总的来说 我并不把它当小说看 这种东西 本身对我并没有用处 写出来就扔掉了 但总有人看了 会得到一二 至于结局 确实 没出来 不过没出来 也做出了没出来的牺牲 就是让我毁灭 出来的话也有出来的写法 归根结底 对我来说 难处在于它的定位 不知道写的简单点好还是复杂点好 既希望让普通人能看明白点也能让懂一点的不致嫌恶 最后 就成你说的 两边不讨好了 是这样子的
我写东西 不是为了自己 所以到底写给什么样的人看 有时候确实让我有点烦恼。
谢谢

孙浩然

陈鱼啊，我也看完了。我觉得你说的这些对作者是无效的，我看不出这篇东西是有目的的练习，并且这个世界有没有建立起来也难说。因为他展示的不充分，那么读者就无从分辨他插入的故事之间的玄虚的联系是否没有纰漏。这里面可以填进去任何东西。
暗示性的东西如果点到为止，起到装饰性的作用，并不少见。但是这篇东西的结构全是用暗示做的，这种东西搞不好很容易就发展成玄幻小说的路子了。

当然你提到的天真是可贵的，这篇里最不好说的就是这个天真，他明明没什么错，但是也没什么别的了。用文中的话说，倘若每个人都和这些故事一样……
像孩子打架，没有武功，没有套路，但一样能打出自己的花来。

语言上，概括性的词太多了，可以说非常差。叙述里边，一点意外也没有，就是写一些想当然的东西。就说现实中有宗教情怀的朋友，本身也很不同，急于寻求认同往往会变成神叨叨引来抗拒。总体看来，是一个又大又空的东西。一个东西的分量可不能仅仅是因为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