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偶然在QQ上和陈卫提到自己小说创作中途的困境,后来聊起来,围绕这个小说,陈卫谈了很多自己的创作观点。我觉得很有价值,整理了一下,贴出来,有心者自取之。<br />想知道这个小说题目的来由的人,也可以找到答案了。</p><p></p><p> OST-BOY生铁 14:48:40<br />你这个短篇是多少时间写成的?如果不算改和放的时间。</p><p>陈卫 14:49:26<br />应该很快。但思考得比较久,写起来很快,就2、3天吧。整体还好吗?</p><p> OST-BOY生铁 14:50:09<br />非常好。也不是说非常好,毕竟是个短篇。怎么说呢,我现在开始关注起篇幅来。</p><p>陈卫 14:50:51<br />当然要关注篇幅。</p><p> OST-BOY生铁 14:50:58<br />我觉得小说也和画一样,画的尺寸很重要。<br /><br />陈卫 14:51:01<br />小房间跟大客厅肯定不一样。</p><p>POST-BOY生铁 14:51:56<br />你画这个小,当然也好,对初学者可能很好,但我就不满足了,觉得你这个短的写得好,是应该的——对你个人而言。</p><p>陈卫 14:52:56<br />是这样的:就篇幅而言,对我肯定毫不在意这样的小东西。但是有时我突然感到这么小的东西,我非常需要迫切地把它抓住,抓住它对我意义重大。而且,尤其在篇幅小的时候,我更必须清楚如何在一个最小的空间里尽可能地做到最大。</p><p>POST-BOY生铁 14:55:12<br />读了后感觉没有到底。不是说,一读,哦,它就是想表达这个,到底了,看清楚了。论坛里大多数还停留在一眼望到底的阶段。</p><p>陈卫 14:55:13<br />是的,看了第一句我就知道结尾了。小说写到最后,还是得飞起来或在地底下炸开来。如何做到有意味的意外,这就是艺术,强烈而自然的意外。</p><p>POST-BOY生铁 14:57:11<br />自然比强烈还难些 <br /><br />陈卫 14:57:14<br />是的!</p><p>POST-BOY生铁 14:59:51<br />我的最大困境是内在能量的流失。缺乏小说的“第一推动力”,也就是内心的冲动。一种怎么呆着都不舒服的状态。很难受。<br />现实生活里,能屏蔽的都屏蔽了。工作都推给同事。可一周一周的,处在一种很涨肚,但它又不消化的停滞状态。真难过。下楼去走,走出去,它也不消化,还胃疼,躺床上,它也不消化,就停在胃里。 </p><p>陈卫 15:04:57<br />我相当明白的。我们更要关注“背后的跳跃”。文字、作品永远是有限的,那有限的作品如何体现自己的跳跃,那就是更多体现在文字背后。这样出来的东西,对读者而言,变化就很大,他跟不上你,他捕捉不了你,但最终又能感到你的变化是“自然”的。因为你的“功”都在背后练了。</p><p>POST-BOY生铁 15:10:16<br />怎么练呢?我每往前走一步,获得的不仅不是自信,而是越觉得自己千创百孔。有时走进一个作品深了,我就很迷茫,觉得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花这么多时间,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不知道了。</p><p>陈卫 15:12:10<br />这个话题确实值得谈</p><p>POST-BOY生铁 15:13:21<br />行。以前小时候,年轻时,从没这问题。我就是本能去写,也有困难,也有技术问题,但目标没消失。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br />现在有时候他妈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超过3万字,立刻进退维谷。所以我最近特别关注篇幅。它磨练人。去看一些画展时,也思考这个问题。考验人的是篇幅。3-6万字。是个黑洞。<br /><br />陈卫 15:14:36<br />是的。但不管篇幅怎样,质量也仍旧是最重要的。问题在于,篇幅会改变对“质量”的标准。<br />关于怎么练,我谈一个前一阵的一个思考,以前,或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会强调“过程”的重要性——语言,技术……但我前一阵突然发现:一个真正的好小说的诞生,实际上仍旧是起源于结果的事先出现。仍旧是倒推式的,当然,这个“倒推”并不针对整个构思。开头、延续、结尾,本来就是有关系的。但如果那个结果没有提前出现,并且让你激动,那么这其中的关系(也就是结构),就会缺少很多令人激动的构成——所以,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维持一种一有最初的激动就动笔的惯性,认为写着写着,结尾会自然出现的。<br />POST-BOY生铁 15:22:43<br />是的,最初就是这么写的。但问题再于,这个激动,最初是100的浓度,写到一半,成了0,怎么办? </p><p>陈卫 15:23:51<br />这个激动,不是一个情绪,而是对一个“结论”的激动,所以它应该不会像你说的这样写到一半就变成了0。情绪的激动恰恰是我刚才说的那种写着写着等结尾出现的情况,但对结论的激动,是一种大激动。就像你揣着一个非常棒的谜语,而且它的谜底非常有意思,而且只有自己知道。问题就在于如何让这个谜底有意思。</p><p>POST-BOY生铁 15:25:10<br />情绪的激动恰恰是我刚才说的那种写着写着等结尾出现的情况——但我确实习惯了这种方法。潜意识里觉得怕去思考太多,怕给自己制造更多困难。 </p><p>陈卫 15:25:51<br />“潜意识里觉得怕去思考太多”,这样的思考并不是面对要写这个小说时才去思考,它确实是发生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的。<br />实际上,我们每写一个小说,都有它极其重要的、不可替代的原因和动力,这个原因和动力就是对“结论”的激动。<br />问题在于,大部分人只把这个激动推下去一层,最多两层,这就是他们的东西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原因。它飞不起来,也炸不起来。它没有“歧义”、没有“偏离”、没有“播散”、没有“解脱”,或者,没有“沉淀”。<br />有时也不是越大的歧义越好,有时突然沉到一个很小的,但也是出人意料的点上,也是很棒的。总之,需要更多地去思考最初的、但实际上是“结论”的激动。</p><p>POST-BOY生铁 15:30:07<br />你觉得这个方式,会有效改变一些困境是么? <br /><br />陈卫 15:30:14<br />是的。</p><p>POST-BOY生铁 15:30:26<br />就是说,我必须思考——我为什么写这个,它的结尾是怎样的。 <br /><br />陈卫 15:30:32<br />是的。比如你写小时候,如果你不去思考为什么这段小时候的经历始终绕着你,如果你不把这个问题深挖下去,你就找不到这个小说的特殊性,而这个特殊性恰恰是你持久的激动所在,你就会仍旧以一种惯常的语言惯常的开头惯常的结构方式持续它。好的小说,一开始就是特殊的,一直特殊到结束。<br />对你了解的读者,有这种了解之后所感到的特殊,对你不了解的,也能感到特殊。<br />拿《对伟大偶然而要命的限制》打个比方,如果这个小说没有后半部分,或者说如果后半部分没有非常特别的意思,这个小说是个什么东西呢?素材流行而庸俗,前半部分就是花再大力气,也就是细致刻画了一个唱卡拉OK的鸟人。正因为我知道这个小说令我激动的就是后半部分,而且我知道它的价值,所以我就能更好地、花更大力气地、也能更准确地去做前面一部分的工作。问题在于,这个所谓的“结论”不是一个“观点”或者是一个观念——都不是!它仍旧是“小说的”、艺术的。</p><p>POST-BOY生铁 15:35:38<br />你是不是说,写作不能再以年轻时的朦胧状态前进,而必须明确地了解所写的世界,和它一切一切的秘密和谜底,才能使写作过程更健康?作者不能回避,不能怕去了解清楚谜底? <br /><br />陈卫 15:37:13<br />是的。但问题在于这个谜底不是一个很清楚的“点”、不是一个很清楚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的“结论”,不是可以概括的,它可能是一种方式——一种思考、或观察方式,或者同时是一种思考境界。最后会让读者感到:恩,这样的思维,这样的思考线索,只有这个作者才有。<br />就像《对伟大偶然而要命的限制》这篇,通篇不会提到“伟大”、“偶然”、“要命”、“限制”这些关键词。最后三小节,似乎每小节都能结尾了,但一层推一层……问题是直到推到最后,实际上仍不是结尾——它真正的结尾是必须让读者重新去看题目,重新看了题目之后,必然要重读这个小说,这就形成了一个圆。它是循环的,于是它也就没了底。</p><p>POST-BOY生铁 15:40:29<br />是这样的,我回去看题目了。可还是心存疑问——我在想,作者是不是想说,真正朋友最终都要离去?可又似乎不应是如此简单的核心。</p><p>陈卫 15:41:58<br />实际上这个小说就是传达了一种思考方式:即,就这么简单的生活情节,会想到对伟大偶然而要命的限制。<br />而这个“对伟大偶然而要命的限制”一步步是怎么来的,在小说里并不是没有意思的,所以这就有了层次,至少有3、4层。那3、4层之间至少在小说里是有“直接”“推进”关系的,而这3、4层的最后一关到题目,就炸开来了。这个空间就扔给读者了。什么样的读者能感到什么。而这个空间由于前面的3、4层,并不显得空泛。<br />这个小说确实源自我一次K歌时,我有了“人在努力做好一件事的过程中的表情和动态往往是‘丑陋’的,然而只有不可能顾及过程中的表情和动态时,他才有可能把事做好。”而且我当场对人说出来的。但这个事至少一年半以前了。当时事就到这里为止,但问题是,如果事就到这里为止,我完全不会写这个小说。</p><p>POST-BOY生铁 15:51:55<br />明白。</p><p>陈卫 15:52:11<br />那么我们可以试想一下,是不是所有人到这里就都不会写呢?这就是对结论的追究问题,就是你的兴奋沸点有多高。然后,现实的事实是:这个人确实离开了……这都是事实,是真事。而且确实就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生计,二是自由。但你想一下,这两原因难道不是所有人的原因吗?先是物质,然后是精神。但是你是不是又会发现:这两个东西成为欲望时,实际上是没有底的呢?什么叫生计?解决到什么份上叫解决了生计?什么叫自由?怎样的限度叫自由?</p><p>POST-BOY生铁 15:53:55<br />说到底也是一种欲望。</p><p>陈卫 15:54:54<br />好,这个不扯开来,顺便说这么两句。我刚才的意思是,实际上,“故事”又推进了一层。实际上事件推进到这一层的时候,小说本身已经完成了。</p><p>POST-BOY生铁 15:55:49<br />就是这几层,也是你动笔前已经思考清楚了的? <br /><br />陈卫 15:55:54<br />没有。不,现在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实际上事件推进到这一层的时候,小说本身已经完成了!<br />实际上事件推进到这一层的时候,小说本身已经完成了,但是,自己是不知道的。因为即便小说到了这个份上,仍旧不知道要写它。这个原因就是,沸点还没来。但这个事作为作者你会老去琢磨——琢磨的有这么几点:<br />1、人在努力做好一件事的过程中的表情和动态往往是“丑陋”的,然而只有不可能顾及过程中的表情和动态时,他才有可能把事做好。<br />2、朋友,朋友的存在,其存在本身就足以给自身不断的启发;不需要他灌输、阐释什么道理,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道理,就是启发。<br />3、正因为这些具有启发意义的朋友同住一个屋檐下,与自己朝夕相处,才构成了成长中关键的提速。<br />4、可是这样的朋友,却绝大多数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难以共同生活在一起——这时,你想到的已经不是这个K歌的朋友,你会想起生命中太多的经历。<br />老在反复琢磨,琢磨到最后一点时,就会想到一个非常浪漫主义、非常完美主义的念头:如果这些营养不流失,人可以获得多么大的伟大啊!逐渐地,一个题目在你脑海里诞生了。而且你一旦想到如果题目中出现“伟大”这个词,是很好玩的,很刺激的,很陌生的,就开始琢磨“伟大”这个词了。这个时候,就像嘴里不断咂摸一个橄榄核了,虽然没什么肉,但老是有味道的<br />由于咂摸这个橄榄核的时间可能非常非常长,比如至少可能几个月,当然不是每天,是时不时地泛上来,咂摸一下,由于这样的咂摸,你会忘记了前面的那些四点,甚至忘记前面那个K歌的场景,一直到你突然把这个题目完整地咂摸出来!对伟大偶然而要命的限制!<br />当这个题目一旦诞生,一旦在你某个晚上已经熄了灯要睡着前突然冒出来你马上开灯把它写下来,你突然完全地重新沸腾起来,完全地激动起来了,而且突然发现这一切之间的联系!</p><p>POST-BOY生铁 16:05:33<br />明白了,大概我的症结在于,通常时写完了我才偶然找到这些联系。</p><p>陈卫 16:05:25<br />好了,我好象什么都坦白了……最终作品这个文本,就是个果子。这个果子到底好不好,就在于它是否能激起读者去思考他撒种、发芽、开花以及结果的整个过程。读者可能想叉了,但这没问题,但关键就在于你这个果子必须具备“激起读者去思考那些过程”的动力。有了这个动力,并且这些动力确实非常有意味,你这个果子就具备神性,具备神秘性,具备让读者感到既神秘又亲切自然的力量。</p><p>POST-BOY生铁 16:08:10<br />你觉得你读过的最好的小说,都是这样的么? </p><p>陈卫 16:08:26<br />是的,它至少要让我思考:它是怎么写出来的呢。比如,我写过一个关于博尔赫斯的小文论,叫《博尔赫斯与抄袭》。我就是在想,他的小说都是怎么写出来的?<br />因为我以前看他,觉得很奇怪,一般人最初写东西,都逃不了自己的经历。可是他也太虚构了吧?而且虚构得这么好玩,到底他的源头在哪里呢?我一直是带着这个疑问的。<br />然后偶然的机会,使我发现他可以直接搬用别的书上的题材,那么他这样直接搬用题材是为了什么呢?原来他重要的就是借这些题材,搞自己的语言。</p><p>POST-BOY生铁 16:51:01<br />我对他没思考过这些。我只是读了,然后想,没什么意思。 </p><p>陈卫 16:51:13<br />我也不是非常喜欢他,但小时候嘛,就那些可读的,还处于什么都读的情况。</p><p>POST-BOY生铁 16:11:11<br />对于一个小说里那些必须要有、但又确实有些枯燥的桥段,你在写时,又怎么避免这些地方丧失整体上的光泽呢? </p><p>陈卫 16:12:08<br />既然它必须,它就不会枯燥,对作者而言就是这样。在“必须”面前,作者必须是一视同仁的,而且必须调动自己的一切能力来对付它们,哪怕自己不懂,也要去补课。<br />这个例子使我想到我写《你以为你能走多远?》。我历史极差,但为了写那个小说,我大概在半年到一年时间里,断断续续地买了很多关于秦朝的历史书和通俗书。</p><p>POST-BOY生铁 16:14:05<br />那篇我非常喜欢。我深知那一篇有多累人。 </p><p>陈卫 16:14:31<br />其实小说文本就那么短,一万把字,但背后你要做的工作很多。</p><p>POST-BOY生铁 16:14:51<br />但我印象是3、4万字 </p><p>陈卫 16:15:07<br />你怎么跟有个人有一次说《世界》一样?他说:啊?只有5、6千字??我以为有5、6万字。</p><p>POST-BOY生铁 16:15:18<br />是,就是留下这种印象。我特喜欢它,并不是说它是你小说的艺术高峰,而是它写得毫无疏漏。 <br /><br />陈卫 16:15:56<br />本来要我专门去关心一下历史,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为了写这个小说,我对那段历史的兴趣突然很大。而且,你研究、了解了它们,在小说里还必须懂得并不突出它们。比如,我举个例,我看了历史书之后,我知道秦朝以“黑色”为“国色”。他们崇拜黑色。我在小说里不会强化它,点到为止。不强化,但会提到。我记得我好象在写一个帷幔时写到它是黑色。“我说:备马。但是没有人知道我要到哪儿去。在黑幕遮挡的暗处……”</p><p>POST-BOY生铁 16:19:13<br />这个不强化,我太理解了。一般人,拙劣一点,不懂舍弃,忍不住会写:“秦王穿着他黑色的XXX”。</p><p>陈卫 16:20:11<br />而且根据历史的阅读,会逐渐地形成一套对里面人物、器皿乃至地名的命名形成一个也是既不强化又有系统的规律,让人一看,知道是虚构的,但很真实。一半以上的人名是虚构的,特别是那些小人物。而又有些真人,是历史很少提及的,比如第一个出场的姚奢,他是真人。</p><p>POST-BOY生铁 16:21:07<br />那我提个问题。当你还没阅读完这些厚厚的历史书的时候,中途就会非常痒痒要去写,你非要憋到半年后,不痛苦么? </p><p>陈卫 16:21:22<br />不是痛苦,而是没有信心写啊,我必须这些都清楚之后,感到自己就活在那个时候,才会有信心感到把它弄好。当蒙天水摸到扶苏的手的时候,我也必须感到他的手的温度。</p><p>POST-BOY生铁 16:22:06<br />你这个小说,最初的几层想法是怎么浮现出来最后咂摸成核的? </p><p>陈卫 16:25:15<br />说到《你以为你能走多远?》这个小说,可以说出我一个固定的习惯,我写小说,几乎每个都必须先有题目,题目非常重要,题目在我这里不仅是题目,完全不只是题目。 </p><p>POST-BOY生铁 16:25:59<br />是小说一部分? </p><p>陈卫 16:26:07<br />是的,甚至还要多。它就是小说的发动机,是整个世界的文眼。</p><p>POST-BOY生铁 16:26:32<br />插一句,我觉得小说题目没敲定,写时也心乱。总觉得没弄好前面的。</p><p>陈卫 16:27:17<br />是这样的。《你以为你能走多远?》这个小说也是先有题目。是题目早就有了,一直在想这个题目值得写一个小说。但一开始只有这个题目,完全不知道写什么。逐渐思考过程中,就感到,这个题目只有写一个大而怪的皇帝才能匹配。大而怪的皇帝,无非就那几个,于是就落到了秦朝</p><p>POST-BOY生铁 16:29:11<br />我靠。这个太邪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也要先看了什么电视电影。使我有立刻重读的愿望。</p><p>陈卫 16:29:27<br />而且在此过程中,确实发现这段时间内,都可以跟“走”、“走多远”发生关系。只要这个小说里不直接出现“走多远”这个傻话,我就相信所有读者都会拷问小说里的每个人“你以为你能走多远?”拷问到最终,会问一下自己:“你以为你能走多远?”这就是对这个小说的要求,一个总要求。一直以它来控制整个小说的<br />前面说到,有了题目,并且把人物故事落到了秦朝,这本身就有我特别感兴趣的一个人物,就是扶苏。扶苏是什么人?他是一个太子,一个王子,然而他最终没做成皇帝。不仅如此,而且还是个短命王子,甚至,秦朝本就是一个短命王朝,这都跟走多远有关系。在这样的思考中,兴奋越来越大的,随后就开始想这个小说怎么写。因为很明显的,我并不是一个善于讲一个线型故事的人。而且那样写,那样写一个历史题材,太傻了,太常见了,你怎么写,都几乎难免“历史小说”的窠臼。</p><p>POST-BOY生铁 16:34:49<br />对,如何处理故事。我很想听你讲这段。</p><p>陈卫 16:35:45<br />所以我就想把这个线型的故事打乱,而打乱的好处也更多地升起来:因为你打乱了,它的篇幅就小了,但必然要以同时代的更多内容来充实。那么这个小说就广起来了<br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就开始设想以每个人物出场、以他们每个人自己说话的方式来写。但是,这个方式也已很常见了!所以必须有些新突破。在这一点上,我在结构上做了些机制上的规定,就是每个人名为标题之下,再给他们一句像诗一样的话。这个话,可能是他内心最深处的话,在接下来的他这段内容所表达的现实内容中他是无法说这句话的。就这个每人一句话,我认为又增加了内容,拓宽了小说。这个看起来很小的动作在节奏和结构上都起了很别致而且我很看重的作用。<br />再接下来,我觉得就是人物的选择。关系、角色、颜色、分量、轻重、均衡,同时还要考虑为这个情节服务。有均衡有破坏,像优旃那样的人物的出现,完全是破坏性的。那个方式是命名式的——即:几乎只可能陈卫才那样写的,就是优旃语录那段。还有赵高那段,一开始就知道要花大力气,因为他是一个已定型的历史人物,一定要破掉它。<br />像这个小说,它的结论就不是一个结尾的问题,而是一个“要求”,一个“标准”,要求和标准清晰,就是前面说的:“只要这个小说里不直接出现‘走多远’这个傻话,我就相信所有读者都会考问小说里的每个人‘你以为你能走多远?’拷问到最终,会一下自己:‘你以为你能走多远?’”——这就是对这个小说的要求,一个总要求。一直以它来控制整个小说的,就是这个。它同样是一种结论,有了它,这个小说就始终有发动机、有动力源。背后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如何达到这个目的。当然,为了做到这一点,正是作者要花大力气去做的事。而这个力气花得是舒服的。整个这个花力气的过程,就是创作。<br />所以,创作创作,并不是写字的那个过程才是创作,它就是一个写作者生活的全部。<br /></p>[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12401063[/lastedittime]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