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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gongg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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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白脸(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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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6 07:59:5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gonggao 于 2010-4-1 02:23 编辑

一个“溜毛”,趁大海在后面抱紧小吴,锁住他胳膊,连根拔起,往地上摔,小吴已失去重心,眼看就要跌倒在地,我从后面跳起,抡起胳膊,照大海后脑勺一拳,“扑通”大海跌倒了,小吴解放了,又冲着和阿鲁撕扯在一起的对手侧面几记直拳,两人分开了,抬起腿,狠狠踢在一个家伙的屁股上,手脚并用,短短几十秒解决战斗。大海他们一伙人地上爬起来的,挨了痛击后撤的,混进一端的人群中,已无还手之力。
“快跑,还愣着干啥?等着娘们来犒劳你们!”
人堆后面已经看得见戴着藤帽
白脸知道怎么引发事端的,小航还在里面,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自作自受。但他显然很担忧:小航会不会把他牵连出来?
白脸有前科?我看他心事重重,他底牌不硬,又没有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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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7 08:12:3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gonggao 于 2010-4-1 02:24 编辑

他父亲走出寝室,看着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明白是怎么一桩事。我真的不好意思,是我把小航卷入麻烦中,他父母对我还是比较信任,平时见了面总要关心的说一句:“现在社会上很乱,你们要当心。”听见外面汽车发动,他父亲坐车走了。
“你怎么回来的?”我已经迫不及待。
“我父亲把我接回来的。”小航轻描淡写。小航被捉进文攻武卫,一概不承认,他自己一个人骑车去外滩玩。大海一帮早跑到无影无踪,谁愿意进里面去,少不了挨一通揍。找不到证据,文攻武卫打电话给小航父亲,小航父亲坐着他一辆上海牌小轿车把儿子接回来。
出事后不久,小航下乡去了。他来和我们道别,我们冷丁里一愣:就这样走了,到冰天雪地的北大荒!小航到军垦农场镀镀金,招工农兵学员进了北京外国语学院。他父亲物资局革委会主任,“老中青”三结合的老干部,物资局在当时绝对吃香,掌控着国计民生的资源分配,他父亲通过关系都给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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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28 08:01:55 |只看该作者
小航父亲新四军出身,苏北人居多,地方工作经验丰富,大都担当经济建设方面的要职,他们彼此关照,对政局有很好的理解和适应性。不像南下的北方干部,“水土不服”,易成为历次运动对象。总而言之,都不容易,难得见他们舒心一笑。相似之处,党性替代人性,遗传给下一代,自觉不自觉地对这种体制产生认同感,并使部分人获益,甚至垄断了国计民生的主要生产企业部门,巧取豪夺的获得中国绝大多数财富,绝对权力必然产生的结果。牛打江山,马坐江山,自古以来一成不变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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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入佳境

水协委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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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ilan Super Team 功勋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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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 00:13:40 |只看该作者
老爷子在连载啊,打算什么时候写完啊
还有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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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 07:46:48 |只看该作者
在看冬季奥运会,结束了,精彩!我的文字已老态龙钟?我尽量不计速度,什么时候言之无物了,就可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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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 08:42:3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gonggao 于 2010-4-1 02:25 编辑

胃口。
这回可能是认真的,蔓蔓很长时间身上的快乐劲没有了,忧郁沉闷,以至于阿鲁着了慌,还想去找白脸谈判,让蔓蔓恢复正常。我没有过问这件事,儿女私情,人类最隐秘最自私的部分,不值得大张旗鼓,只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感受,由他们自己去处理好了。但是还是看得出,白脸遭受重大打击,尽管阿鲁主动与他和解,表面上看好像没有事了,白脸内心压抑着一股情怀,白脸上阿鲁家少了。
我唯一对白脸不满,朋友交往,别动朋友妹妹的脑筋,这样做缺乏仁义,过于私利。今天我似乎另眼看待,白脸已经非常成熟了,他需要寻找一个能够倾诉衷肠,寄托情怀,他的忧愁和脆弱,他种种成长的不幸造成的病态,他需要一位能够倾听、体谅的忠实伴侣。
与蔓蔓友情被粗暴干涉,刺激了白脸的择友标准,蔓蔓类型成为他心目中的标准,他努力实践着这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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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2 11:23:52 |只看该作者
白脸改头换面的出现在我面前,戴一顶军帽,着一件洗褪了色的四兜军上衣,傍边还有一个女的!我吓一跳,几乎不敢认人。这身装束早已过时,“联动”,北京红卫兵的原始打扮。我也穿过,难看死了……腰扎武装带,臂佩红袖章,一开始大都以高干子女为主,“要武么”,这句话一说红卫兵茅塞顿开,回去就在校园打死老师,宋彬彬改名宋要武,被利用完了扔在一边,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不过,仍然是一种身份的表示,“老子英雄儿好汉”,反动透顶的血统论。傍边的女孩,也穿一件新的腰身收紧的军上衣,表情单纯,一脸无邪,看得出,一个标准的干部家庭子女。
余刚这些日子去哪啦?他又和徐汇区武康路武康大楼的那帮高干子弟混在一起了。复兴公园茶室与女画家会面的那帮人就是他带去的,他们给人的印象,枯燥乏味,缺乏个性,一大帮子人出来,说话一付腔调,组织性纪律性特别强,极易受政治因素煽动,缺乏独立思考。白脸在他们中间混的如鱼得水,深受欢迎,但他的本能提醒:他不属于他们的圈子,他们混在一起,只不过是有某种野心。武康大楼那帮子,黑白两道,自认为能横扫上海滩,很需要像白脸这样子的人当帮凶。白脸感到是在被利用,马上又离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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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3 08:34:22 |只看该作者
白脸陷入很深的挫折感,处处碰壁,他唉声叹气。下午到我这儿来,坐在晒台上喝一杯菜,白脸感到前途无望,我们每一个人都面临的客观现实。白脸走后,更多的担忧缠绕着我,大多数一起玩的朋友都走了,小凹弟去了安徽农村插队,大凹弟还赖着。他和拿过化学本科学位,厂主撤离大陆委托代管工厂的资方代表,定性为资本家的父亲形同陌人,靠替人补习英语,弹钢琴,病怏怏的母亲偷偷给几个钱过日子。大凹弟收听“敌台”——美国之音,他根本不相信政治宣传:“假的,全是骗人!”只要听到有人谈论政治,大凹弟马上会插上一句。我的班主任和学校工宣队已上过好几次门,出路只有一条:下乡去!白脸和阿鲁他们暂时还不用着急,70届,白脸做过大手术,可以不去。下面我再贴上我下乡的遭遇《一吐为快》:

来了来了,他们又来了,这些年过去,他们本性一点没改,毁了我过去,又诅咒……无非有些人学会使用漂亮字眼:往事如烟,学会忘却……勿施于人?好吧,那我就施于二分场这几位必然的知情者或参于者,感谢你们给我一个一吐为快的机会!
  我饱含热泪的向读者倾诉,回忆往事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它像噩梦纠缠我大半生……

  机车一声长笛,车头喷出浓浓烟雾,列车徐徐离开彭浦车站,车厢里一片惊呼:离别了,我们就这样离别!人们发疯一样扑向窗口,向外伸出手,不管拽住谁的手紧紧握住,向亲人、生我养我的家乡作最后告别……短暂沉寂,突然集体爆发毫不掩饰的哭泣,我强忍住,心里一片冰凉:此行何去?吉凶祸福?这才意识到:一场骗局!两行眼泪无声的挂下来……团结,只有团结才能度过前面重重难关。1970年5月31日,离我十六岁生日还有四十多天。
  列车一路往北疾驶,无人欣赏窗外景色,想家,思念亲人,头一遭出远门远离父母到辽远、未知数的地方去生存,忧心忡忡。一些天不怕地不怕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已经开始相互熟悉,他们车厢里来回穿梭,套近乎,结交新朋友,为树立群体中的地位积蓄资本,这才有了少许生气。带队的找我商议:共同维护车厢秩序,以确保把人送到目的地。车站上送我的朋友太多了,黑压压占据月台一片,不断有介绍认识同行的朋友,几乎涵盖了社会上的活跃分子,我忙于交际,竟忘记离别时的痛苦。现在我们聚一起,发誓要努力做到团结一致,保大伙平平安安。我为列车开动时没有与家人说上告别的话而难过……列车快要驶出站台,我从车窗探出身子,父亲站在悲伤的送行人群后面,深情的注视……我看到的肯定是这一幕,父亲孤独的身影 ,父亲已无力保护我们,父亲自己正陷入灾难……当天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传来喧闹:抓住小偷了!我赶紧过去,大伙扭住小偷痛揍……我劝开大家,说都是漂泊在外的异乡客,这小偷总算逃过一劫。就是他!这小偷相貌猥琐,身材单薄,这种卑劣小人名字我从来不记,冲在最前头……
  三天二夜,不知换了多少次车头,列车终于驶到铁轨尽头——黑龙江省黑河地区德都县龙镇。路上我们不断添衣服:渡长江,过黄河,出山海关……出发时的单衣已加上绒裤毛衣。光秃秃的东北田野,春播正在进行,小兴安岭边缘的龙镇冰雪消融,土地潮湿泥泞。下到连站台都没有的地面,北国寒意阵阵袭来,马上有人喊“冷”,打开行李,套上棉衣裤,站在那儿臃肿的像呆子。各分场来接人的干部哨声四起,我们分到二分场的刚刚站好队,胡场长跑来一把接过我一个包:“谁是连长?”我随手把身边的小郝往跟前一推:“他就是。”小郝后来果然当上连长。敞篷卡车一路绝尘开进二分场,知青宿舍,食堂,日常生活起居全部圈在荒草甸子挖出来布满草根的黑土块垒起来的高大围墙里,四角四座木制碉楼,武装士兵已撤走。四间用和着麦秸的泥巴、土坯砌起来的大土房子,下面两排大通炕,上面吊铺,走道中间一道砖砌的火墙,我们到来时天没热还没有拆,每间大土房子能塞进一个连,嘈杂,臭味……尾山地方国营农场前身系劳改农场,方圆几百里除了劳改农场没有村落,人烟,都是服重刑:政治犯,杀人犯,**特务……知青去之前犯人已转移,剩下刑满释放留场农工,原来管犯人的管教干部摇身一变成了我们的父母官。没有地方洗澡,没有人出来欢迎我们,有一种压低的眼光在窥视我们:玻璃窗后面,身背后……幸灾乐祸。饥肠辘辘熬到下午二点才开饭,休息日吃二顿:豆腐汤馒头。在上海作报告说得天花乱坠的生活顿时成泡影,难以下咽,丢一地,日后这样的饭菜都难得,感觉上当受骗。只休息一天,第二天就下地干活。
  祸起萧墙,这里有一插曲,成为日后的祸端。仅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我们马上被分散到各个连队,安插进几间大土房子。大土房子笼罩着茫然,低沉的气氛,有些人在整理行李,有些人和衣躺在狭小的铺位,默默无语。前排大土房子同来的知青跑来叫我:有人敲竹杠!我跟过去,老知青“大块头”,“侯卵”,“费卵”……老习惯,这些人名字我从来不记,伸手要香烟,要好吃……我非常敬重他们掏出烟来分:都是上海人,大老远来的不容易,靠老前辈照顾。看他们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来者不善,要小心!他们没有得逞,悻悻地走了。
  “小老虎”上场了,怎么给他起这么一个绰号?这个人非常谦卑,倭瓜脸,鼻子像被踩了一脚,混迹在新来的知青当中,搬弄是非,左右逢源。这个人死活目前不知,我向许多人打听他下落,都说死了或者不知道。主啊,饶恕我们,我们都是您的罪人,阿门!我不是想在死人头上做文章,说死人坏话无益,“小老虎”是一个伪善之人,不折不扣的小人!他向我们透露一些内幕:二分场的上海人分两派,前面已照过面的三个外加场部“强劳队”当打手的“红头”。另一派的肖飞被关在“强劳队”,谣言满天飞,说的他不堪入耳!二分场完全成了“红头”为首一伙的势力,他们中间有连长,排长……受领导重用,属黑白两道,火车上挨揍的小偷当天就投入他们怀抱。我么……“小老虎”掂掂自己的分量,露出待价而沽的味道。
请允许我节外生枝,向读者介绍分析农场当时形势和厉害冲突焦点:
农场干部整编制从部队转业劳改农场,大都来自关内落后农村,自诩“老大粗”,经过文革清洗,上台掌权的可想而知。他们以朴素的阶级感情,对权力盲目效忠,对知青采取军事化管理:干活吃饭,出早操,学“老三篇”,二十点熄灯……斯德歌尔摩综合症,被绑架的青春,至今大多数知青对那段生活怀有美好记忆,与被强迫接受有关。农场干部管教劳改犯的经历使他们把劳动当作一种惩罚,对知青生活背景并不熟悉,起而反感,这扭曲了他们“朴素的阶级感情”,对普遍存在的暴力视而不见,“以夷制夷”,扩大和利用三地知青文化、生活习惯差异造成的矛盾,“强劳队”就是对知青肉体侵犯的工具。知青处于交通落后信息闭塞的边远地区,普遍感到孤立无援无依无靠,屈从强权和暴力成为通行规则。三地知青虽处于同一状态境遇却大不相同,哈尔滨知青刚烈彪悍,抱成一团,又是在自己家门口,主人优越感强烈,把农场当作旅馆,来去自由。天津知青善于集体行动,给领导送礼集体送,以较小代价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上海人一团散沙……趋利避害人之本能,演化到今天高级社会,只有团结才能达到某种妥协,平衡,结果上海人在农场承担最脏最累的活,还不如刑满释放的农工!上海人自身分崩离析,毫无同情心,欺善怕恶,出卖自己,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便遭抛弃,被藐视,上海人的确受到劳动惩罚,蒙受更多苦难。
  在此,我不想对个别施暴者施以报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近四十年过去,我已饶恕上帝的罪人,但我决不饶恕躲在幕后策划、制造这起事件的恶人!他们是以国家的名义对一个未成年人赤裸裸的侵害!我希望知情者站出来讲明事件真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以为时间会使人忘记,或许上“飞扬网”的全部目的就是为了伸张正义,感谢“飞扬网”给我这个机会,写完此文,我将不再在贵网站发表评论,以免影响贵网站风格。但是,我希望“飞扬网”杨善惩恶,勿让奸佞小人得志。
  在进入主题我还有许多话要对知情者说:上帝饶恕忏悔的罪人,为了使自己良心安宁,在适当的时候说出你所知道的,让正义伸张,邪恶毕露,这是我今后生活的主要使命。我呼吁对老百姓彻底放弃使用暴力,我已选择为受迫害人大声疾呼的“不如意”道路,就算是一条死胡同撞的头破血流绝不回头!
  亲爱的读者,不是我浪费您时间,近四十年备受煎熬的心灵短短篇幅怎么说得明白,让凶手去想一想,给他们一点时间,过着的是怎么样一种罪恶生活!我几乎每天都苦思冥想:怎么办?遇到这些仇人,杀了他们!不值得,他们那条狗命不值钱。但是,今天我告诉你们,这个帐我算在该算的人头上,你们不够格,你们已是一堆行尸走肉,你们说你们还有胆量站出来把事情真相说清楚,玩真的,我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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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4 07:36:30 |只看该作者
播小麦。春来晚,厚厚的积雪融化后土地泥泞,农机进不去,延误了春播,再耽误黑河地区无霜期短就不够小麦的成熟期,我们到后第二天就被稀里糊涂赶上第一线。链轨拖拉机牵引的播种机一口气跑完几千米长的地块,为了种子播得均匀,播种机保持匀速前进,拉着麦种包的拖拉机在后面跟着,我扛着160斤重的麦种包,一溜小跑撵上播种机,跳上后面的踏板,一斜肩,麦种包撂播种机槽里,马上有人拆开袋口,麦种源源不断地顺着下面一排插进泥土的管子淌进泥土里。当天我就闪了腰,第二天疼得实在干不了,请假打算下午到医务室去诊疗。下午医务室上班时间快到了,我拖着沉重的身子炕上爬起来,望见窗外一伙人手拿棍棒之类凶器,“红头”站着指手画脚……我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小偷、火车上围住痛殴被我劝阻的人渣手持棍棒第一个冲进来,随后“大块头”,“猴卵”,“费卵”……“红头”在后面大喊大叫指挥。我愣住了,马上明白:这伙人要行凶!“大块头”是连长,“红头”是尾山农场“强劳队”队长,他们都是地方政权最忠实的执行者,我本能地抄起一只脸盆作防御,当时大土房子中间的火墙还没拆掉,凶手棍棒一阵飞舞,近不了我身,这时,我听到背后一阵风声,一回头,一只柞木(硬木)方凳角狠狠砸在我肩胛骨接缝处,痛彻肺腑,我一下子跌倒火墙上,仍看到“小老虎”从身后逃出去,凶手们一拥而上,我被打得浑身是血,隐隐约约听到吊铺上“大钩子”说:“格能嘎要打死人格!”凶手一哄而散,我挣扎着追到门口……
  一年又一年,一遍又一遍地回忆:我有什么错?犯得着这样凶残……这是一个罪恶的年代,陷害和消灭一切正直的人,人性的卑劣,残忍,下贱……谁来拯救我们?这个民族、所谓的国家已经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道义和善良失去空间,除去谎言、暴力,但是,我仍然要控诉,控诉这个政权和尚不知悔改的凶手,这是国家有组织的对一个公民——未成年人的犯罪!
  我倚着墙,柱木棍,一步一步挪到牲口棚,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撕心裂肺,已说不准疼在哪儿?头破了,嘴出血,胳膊上腿上大面积淤伤,最疼的是后背,肩胛骨接缝处扩散到胸腔的剧痛(疼痛伴随我至今),腰椎盘突出……“小老虎”是大车班的,下午要来套车,我打听好了,一对一!“小老虎”在我们中间混吃混喝,大伙觉得他是老知青,敬重他,刚才他后面给我致命一击,我现在把仇恨都集中他身上。我守着牲口棚门,渐渐站立不稳,坐下,喂牲口的农工把我扶进连着牲口棚的小屋炕上……醒来天已黑,谢了农工,他也不敢挽留,摸黑回到大土房子。行李铺盖掀得一塌糊涂,炕也浇湿了,睡在我边上的“瓦西里”不知去向?他和我一个中学,住得又靠近,我们俩在火车上就吃在一起。“瓦西里”身材高大,言语不多,低音重,老实憨厚,想不到他懦弱的卷席而逃!我不责怪,这个以暴力为基础的政权太强大,无以抗衡,“瓦西里”只能选择与他们合作,后来成了“红头”的保镖,穿着花哨,整天悠悠荡荡。他所受过的教育,身处险境,你叫他还能干啥?他们淫威之下,所有的人离开我,恶人当道,小人得志,不可一世!我身体虚弱,和衣倒在湿炕,昏昏沉沉,天放亮又去牲口棚,守了几天,“小老虎”没有出现。农工待我不错,打饭,烧热水,我终于坚持不住……去过医务室,要求治疗,或转总场医院,拒之门外。我在胡场长回家路上等他:我要看病!他瞪我一眼,不认识一样走掉。发烧,虚脱,带血丝的痰,生命如游丝抽离……
……
  失去记忆。前边就是坐落北安县城的农场局总医院,我怎么离开尾山农场?坐汽车到龙镇,再转火车……至今回忆不起一丝线索。他们想害死我!死一个知青和死一个劳改犯差不多,对生命漠视是他们本质,求生的愿望使我只想尽快离开这座坟墓:一早离开二分场,以避开他们视线,到农场的交通要道,每天有上龙镇运货的汽车,说服司机带我走,到了火车上就不属于他们管了。高烧使我产生幻觉:穿过云彩的夕阳漫射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两排透出绿色的白桦伸向远方,白色医院,白色像潮水涌来……二小时汽车,一小时火车,中午既可到北安,北安小县城,到总医院怎么走一个下午?我在哪儿出了错……我慢慢从路边台阶爬起来,移到墙根,扶住总医院白色的墙挪动,缓缓的,使出全身力量保持平衡,寂寞寥廓,万籁无声,眼前晃动一个人影,我已记不清他年龄,大概是门卫,只有他能看到我:我来看病……我想告诉他,嘴角挪动,发不出音,高烧缺水嗓子已失声,他小心翼翼搀扶我,走进医院大门,走进值班室,看见白大褂,生的渴望更加强烈,我鼓足最后力气努力坐稳凳子上,一只手伸向我额头,大惊失色:怎么才来!我人事不醒倒下……
  几天以后的早晨,阳光斜射进房间,这是有生以来看到的最明媚阳光!我眯缝着眼,努力适应久违的阳光,一声惊呼:醒过来了!一张美丽惊喜的脸庞靠过来……事后好多护士对我说:她一直守着我,急得掉泪,高烧使我产生痉挛,抽搐,她摁住我,皮肤都被我掐破……谢谢啦!我已无法用文字表达对你的敬意,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一位美丽善良的天津姑娘。我对天津有好感,以后往返上海多次在天津逗留:劝业场,海河大街,西站……天津人忙忙碌碌的身影给我留下很深印象。谢谢总医院的医务人员,是你们挽救了我的生命,余当肝脑涂地报之!大量的青链霉素和退烧药注射进我体内:肌肉,静脉,四小时一次。急性风湿炎已蔓延全身,关节全部肿胀,炎症侵蚀到心脏瓣膜……击伤的左背胸膜感染,急性胸膜炎。我在总医院治疗期间,由于未带任何证件,医院与尾山农场联系,没有任何组织和个人出面负责,以致我经济拮据而不得不离开,延误治疗的急性胸膜炎发展为结核性胸膜炎。下雨阴天我左胸和关节就疼,长病也不敢打针,我担心大剂量药物已损坏肝脏,后来就是因为身体原因离开尾山农场。这伙暴徒和二分场地方政权永远损坏我的健康,给我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

  我不断的上访,向政府信访部门诉说冤情,受到的冷遇和无理可想而知。亲爱的读者,我至今还是一个“农民”,我未成年被迫下乡,身心受到伤害,我想回家,户籍回到生我养我的城市,政府对此不理不睬。政府对我——一个公民的迫害从来没有停止过。律师对我说:由于你是未成年受到伤害,至今未回到原籍,政府对你的加害并未终止,可依据《国家赔偿法》行政诉讼要求获得赔偿。但是……
  最后有必要将这伙人近况作一介绍,害人者害己,谁也逃脱不了这条历史规律……算了,思前想后,把他们变态、丑恶、丧失人性的心理一番描写,不流芳百世再遗臭万年,不值得!还落得“不宽容”,我最担心有人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就此打住。这个帐应该由政府承担。
  好了,朋友,一吐为快!可能刚刚开始:路漫漫,吾将上(访)下……为我高兴拍拍手,不高兴:跺!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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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6 07:58:24 |只看该作者
我逃回来了,不是偷偷摸摸的逃跑,出院以后我回到尾山农场二分场,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铺盖,同去的知青给我保存的很好,把它们塞进箱子里,背一个书包,大摇大摆的离开。没有请病假,也没有探亲假,根本不可能准假,谁拦我和谁拼命。回到上海,融入伙伴们的友谊中,生活马上变得阳光灿烂。白脸始终不见踪影。阿鲁上了船,他上面两个哥哥都下了乡,70届开始有工矿名额,他进了海运局,跑近海货轮,跑一个航次歇一次,在家的时候,我们聚一起,乐此不疲。小凹弟也回到上海,渐渐从他们谈话中透露出来,白脸去安徽他们插队的地方玩,然后几个人一起回上海。路过南京,在王健的阿姨家住了几天,事后传出阿姨家丢了钱。他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白脸拿的,但其他人一股脑把脏水往白脸身上泼,王健到没有肯定是白脸偷得。这样很不好,无端怀疑,伤人自尊心,白脸和米秋林公寓的伙伴彻底决裂了。
“傻瓜”介绍我认识几位华侨朋友,其中一位老林,越南华侨,混血儿,有一半是高卢血统,有开飞机的驾照,为逃避服兵役,从西贡到上海旅游,长时期不回去,一个月去签一次延期,但最多三个月。老林暗地里做生意,收购翡翠玉器,廉价吃进,再到香港东南亚国家卖出。住华侨饭店,有时候直接卖给来华的旅游者。
老林请我吃饭:“你帮我找到这么大小——”他比划一下小指甲盖“翡翠,我给你……500元,600元。”
太有诱惑力!我在上海呆着,不想回去,经济独立是当务之急。我立即寻找各种关系,白脸积极协助。白脸知道老林,与白脸交往过的安娜是老林现在的女朋友。安娜风度极佳,我一看到认为白脸放弃是最大的败笔。安娜的家在泰康公寓,二楼一套单元,曾经的资本家保有的最后资产。后来传来美国亲戚留下一笔遗产指定要她父亲继承,她父亲申请和女儿一起去美国接受遗产,国家怎么也不批。外汇是需要的,女儿留在国内做人质,最后她父亲只好自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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