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小时候过年挺重要的,现在有点无所谓的感觉,除了忙碌的工作就是现实的生活,再没有什么天真烂漫的情怀,和富有美丽的童话幻想。今年的大年三十我是在单位过的。很平常的一天,只是凌晨鞭炮声音增加了些热闹,手机短信添加了些人情味,其他还是老样。那晚我比往常晚睡了3个时辰,有点累,醒来已是天亮,对于办公室通宵放映的电视和同事间的喧闹没有一点进入耳根。养足精神,初一还得赶到镇上给家人拜年,这是风俗也是个礼数,爸妈喜欢着,他们就是喜欢小辈大包小包的拎着礼物带着祝福给他们报个安说一下健康,表述一下自己一年来的成绩,他们爱听着。<br/>??初一第一件事就是同事间相互拜年问安,接着就到洗手间开始洗刷。不管怎样不能带着隔夜的味道和凌乱不堪的发型跑到大街上,新一年的第一天虽然还没有感到一点新气象,但不能自毁形象吧。一切整理妥当后就坐在办公椅子上回复着昨天收到的短信,人真是奇怪,老想第一时间充当第一个给祝福的人,信息基本都挤在同一时间段,都在凌晨零点左右,相互间不超过15分钟,熬到那个时候还真是不容易,平时作息生活都蛮规律正常的,不会为某人某事打破,这天却不约而同一律在守着新年。平时不怎么联络各自生活的大家此时却有了共同的愿望和期盼吧。其实有多少人能做到第一呢,做不到第一那第二和第三第四又有什么区别,所以收到信息后我没有及时的回,睡一觉,清晨笃定的慢慢回,不急,真的不急的。<br/>??下班后小庄他们本想拉着我一起到食堂吃面条,我以赶班车为由拒绝了,说实在的,平时是不得已才在单位吃早点,初一一个不一样的日子,我才不愿意委屈自己的舌头和胃。何况春节期间的班车确实不容易等,时间上放缓了很多,十分钟一班的等了半个时辰都没见个影,周围鞭炮还在响,我站在站台旁的树底下,还真怕那鞭炮不长眼喜欢上我的头或脸,昨天不就有人报警说被鞭炮炸到头了,连个肇事嫌疑对象都没有,满天都是噼啪声,谁知道哪是哪家放的,认倒霉吧。<br/>??初一出门的少,公车上没有几人,我挑了靠窗户的坐下,没开多远我就觉得犯晕,睡的少,又空着肚子难免会这样,于是我把玻璃窗拉开一条缝,一股硝烟味扑面而来,我深深的吸了几口,这味道我喜欢,就如小时候喜欢汽车开过的汽油味一样,没有道理。<br/>??草草的到家收拾礼物换了新衣便直冲车站,赶车就像上战场,等不得一刻。等,确实是一个让人心焦的过程,我不时的斜着身探着头,看着手表,还一个又一个的接着电话,妈妈催问什么时候到,我说快了快了,心里却不知道能快到什么时候,此时才发现没有自己的车子是多么的被动和无奈,连打个的都那么困难,96889699一直占线。<br/>??我的家乡是个非常出名的书画之乡,昆曲和并蒂莲都来自我们乡镇。沿途的风景和建筑告诉我这个久不回家的孩子,家乡在变,而且变的很快。再不回来怕真不认识了。一下车我就很夸张的做了一个标准的深呼吸,想感受一下久违的故乡气息,可除了硝烟味就是汽油味,没有闻到一丁点我渴望已久的故乡泥土清新味。冰冷的水泥路紧紧覆盖着松软的泥土,见不到它一点的挣扎和叹息。一切封固着。转了两个弯到了老街上,青板砖还在,仍是高低不平,街道两旁古老的建筑正倚着河在轻轻的交谈,白墙黑瓦古窗的店面摆设着各种鲜艳的胸衣,和没有证的烟花爆竹,弄堂深处不知哪家的收音机播放着京剧,叫板着商店那正流行的摇滚,庭院里的狗被爆竹惊吓的到处乱叫,它们双眼戒备着每个走过的行人。<br/>??老远看见自家楼房的同时也依稀看见老爸捧着茶杯在家门口转悠等待的样。他望见我,忙伸手挥了挥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皱纹也多出许多。<br/>??“吃早饭没,昨天值了一晚的班,累了吧,快进去休息!”老爸拍着我的肩,接过我手上所有他认为过重的东西,走在前面带着我回家。<br/>??<br/>??“没,爸,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我加快步伐并肩与他一起前行,笑着讨了个口彩。<br/>??“恭喜发财?算了,这么老就不想发财了,哈哈,身体健康就行了!”爸爸高兴的合不拢嘴。<br/>??妈妈在厨房忙碌着,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就跑出来,看见我,笑着用围兜擦了擦手,忙搂着我,“回来了,妈帮你准备了一些包子点心,还热着,快点吃,别饿了!”我楼着他*的脖子发嗲的点点头。到家的感觉真好,被人宠的感觉真棒。有点小时候过年的感觉了。<br/>??爷爷在奶奶过逝后被送进了养老院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闹着要回来,在过年前两个月,爷爷被舅舅接回了家。我也好久没向爷爷问安,这次回来特意买了很多糖尿病人专用的食品送他。吃完饭我和爸妈一起到爷爷的住处去拜年。一路上妈妈说了很多关于爷爷最近的事,他脾气很坏,时常摔东西,吃也很挑食,请了两个保姆都被爷爷气跑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愿意来照顾这个顽固脾气坏的老头子。爷爷腿不好,走路不方便,整天撑着根拐杖在60平房的房里转悠,待的最多的地方是他的阳台。妈妈说到这眼睛都有点红红了,声音也哽住了。爷爷一心想与舅舅他们住一块,可舅妈不愿意,原因很简单,爷爷大小便不能自控,舅妈毕竟是外人,不是自家女儿。一想起爷爷沮丧,孤寂的度他的余年时,我心里就不是滋味,不管怎样那不是一个老人该得到的,毕竟他是我爷爷,毕竟他曾一度被人呵护着。可如今,他正在丧失生命力同时,选择和操控自己的生命权利也已遭到了拒绝。可怜了我的爷爷。<br/>??连敲几下房门,里面没有一点声音。爸爸提醒爷爷耳朵不好,大概忘带助听器了。妈妈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一股臭臭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用手挥了挥,还是无法摆脱这难闻的气味。爸爸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客厅里窗户一一打开了。房间里灯还亮着,“爷爷,爷爷,新年好!”我走到房间想祝爷爷新年快乐,可房间里空空的没有一个人影,阳台的门开着,便走到阳台寻找,还是不见踪迹。只有他的一只鸟在笼里蹦着。<br/>??“大概被你舅舅接过去吃饭了吧,他一个人不会乱走的,脚不好!”爸爸整理了一下爷爷的桌椅,解释道。<br/>??“大概吧,蓝,把礼物放着,他看见了自然会知道你来过了,他会很高兴的,晚上我们再来!”妈妈说完就关了爷爷房间里的灯,拉着我跟着爸爸走了出去。<br/>??那时爷爷其实已经出走了,只是我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br/>??表弟考试考的很好,全校第一,他刚打蓝球回来就被我们拉了过来,晚上小姨,小姨父,表弟,姐姐姐夫,好多人一起围着吃团圆饭。爸爸说叫上爷爷,便打了个电话过去,没人接,应该还在舅舅家吧。于是我们开始动筷,这时舅舅电话打过来,问爷爷是不是也在吃晚饭,我们才意识到爷爷大概走丢了,或者根本是出走。妈妈回忆爷爷这两天的唠叨,他老是说回苏州看看老家,舅舅则答应五一陪他去,爷爷还嚷着去昆山大姨家过年,可大姨值班家里没人,不会是去苏州或昆山了吧,说到这妈妈小姨急着放下碗筷会同舅舅赶往汽车站寻问。此时的我们已经是食无滋味,吃任何东西都是一样,爸爸叹了口气也加入寻找的行列,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是不停的打电话到单位,寻求各查报站,巡逻车注意发现有没有走失迷路的老人,也让车站的警务站去车站查看,结果是空空,没任何线索。我拿着电话泪滚了下来。经过努力,爸爸在126公交站上问到爷爷去了新客站,舅舅闻言后忙开车去了昆山的新客站,到了客站还是无从找起,这里的车流量很大,而且都是跑长途的。这下急坏了小姨他们。姐姐和姐夫坐在爷爷家,我们不想错过任何可能的讯息,有可能爷爷真会自己回来,事实也是如此,爷爷他撑着拐杖在晚上7点过被人送了回来。到家爷爷只一句,“你们都不来看我,我要去看我的家人!”他准备去苏州,说去看他妹妹,说着说着话就不对了,他说要去看奶奶,奶奶也在舅老爷家,他还到了安亭,在安亭摔了一跤,不错爷爷的衣服破了,裤子上满是泥巴,是摔了,可根据送他回来的人说他只是在汽车站坐了会儿,摔跤是在下车时摔的,可爷爷偏说不是。舅舅说爷爷老年痴呆症越来越严重了。小姨也只是叹了口气,老年痴呆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难不成锁起来!这顿饭在爷爷的哭闹中没一个人安稳的吃舒服,各怀心事的吃着。<br/>??第二天去看爷爷,他在阳台上,弄着笼里的鸟,他问我,“小蓝呀,你回家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天空中飞的鸟!”“没有!鞭炮声那么大,我想都躲起来了吧!”我抬头看了看天,天上确实没有一只鸟飞过。爷爷撑着拐杖站了起来,敲了敲地面,无奈的叹息着,“可怜呀,本来就没地方现在更没地方了!可怜呀!”“怎么拉,爷爷,春节年年如此的,放鞭炮是礼俗呀!”“是呀,一年总有这么一次,这鸟也通性情,无力挣扎顺耳就习惯呀,人哪,生老病死也都看惯了。唉!”爷爷抬头往远处看了看,我知道他没能看到什么,可那眼神却是那么的渴望着,他想看什么呢?爷爷回头转了个身,撑着拐杖挪进了房,我紧紧跟在后面没有再说什么。“你可以回去了!中饭你舅妈会拿过来的,我不打紧,没事就看看你奶奶!”说完就弯腰想搬起墙角的椅子,我忙上前一手拎起,顺着爷爷指的地方放下,坐在那里抬头正对着的是奶奶的遗照。爷爷就这么坐着。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后低头再也没说什么。我叹了口气,轻轻的,生怕他听到,伸手看了看手表,觉得有点无聊,便走到桌前拿起包与爷爷告别。走到门口才想起母亲交待的,看看爷爷冰箱里缺什么没,看看饮水机上还有没有水,看看有没有什么电源没有拔下的,煤气有没有关,在我返身放下包,我走进厨房的时候,听到客厅里爷爷撑着拐杖走路的声音,根据声音的近远判断他又上了阳台。春节这么一个喜庆的日子,爷爷屋里没有一点的欢笑热闹的气氛,可怜了我的老爷爷。我又能为你做什么,隔着一代长辈,我连发表意见的权利都没有,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孩子。<br/>??突然阳台连着传来几声鸟的鸣叫,这声音刺耳并带有绝望,我的心倏的一紧,忙急步赶到阳台,看见爷爷手里的小鸟正死命的挣扎着,他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枚大头针,针很细也很尖,以至爷爷用它扎小鸟的另一只眼时没带出一点血,不,我用手指牢牢的握住门框,无力的目睹这残酷的画面,心也被刺了一下。爷爷,爷爷,他丢下手上的大头针,打开窗,把小鸟放了。小鸟在空中慌乱的拍打着翅膀,时高时低的滑落着,就如断了引擎的飞机,失去重心一样。爷爷始终背对着我,愣愣的盯着窗户的外面。他在看什么?“爷爷?你怎么拉?”我怯怯的问,没有上前一步。“叫了才知道它痛苦,在笼子它从没叫过,其实它早应该叫了,叫了我才知道它痛,我从没想把它养在笼子里。”爷爷说着转过身,低着头在我身边走过,我看见他脸上有两道湿痕,潮潮的,潮潮的。<br/>??不 写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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