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洞

钦文

简易衣柜后面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与那边次卧相通，这里只有w和那边房间的主人知道，衣柜只是一些铁丝和塑料片拼接在一起的大玩具，w两只手就像拉开一扇合页略锈的门，如果衣柜里没有衣服，只用大拇指和食指就能轻松拉动，啰嗦这些是想说明打开这扇“门”很容易，这样的话难免被家里其他人发现，w一向有点心灵手巧，小区楼房建得粗糙，居民以不交物业费为荣，风吹日晒雨打雪淋，外墙年年增加不少伤疤和小裂痕，锐利的墙体直角不知怎么被撞落几块下来，露出里面的绿网和保温层的黄色岩棉，墙上有三个缺口，麻雀只看到地上有两块墙块，一些碎渣，它们在其间跳跃叨啄了十秒钟才飞走，有一块大苹果那么大的不见了。w在地板上铺了几张兵团日报，用起子和锤子将这块墙块削凿至合适的形状和大小(工作日没人在家)，用矬子小心地磨，推开衣柜在墙上比了一下，又重新坐回去往小修了修，不敢一下修狠了，再出门走下六层楼寻这么一块太麻烦，幸好w“心灵”——估算大小不会偏差太大，“手巧”——手可以听话地跟着心里的感觉走。有人绣十字绣，布挡住了视线，偏偏她／他的手从下面把针戳上来，能刚好戳在格子的四个点上，想戳那个点就戳哪个点，这常常是熟能生巧。w把修整好的墙块合到洞上，又缜密地用水粉颜料调了和墙壁一样的粉色，涂在已经打磨掉本来的土黄色乳胶漆的平面上，还将一圈缝隙仔细填上，巧妙之处在于，当水粉颜料干透以后会呈现和墙壁涂料一样的哑光色，w每次拿走再合上时都会用颜料重新调色填一次缝隙，补补色，因为学过几年画画，而且很有天赋，这个对她一点也不难，洞本身里面有一个向下的弧度，依着这个弧度修出来的“塞子”一合上去也不会掉下来，隐蔽、谨慎、有制造保护色的技巧的重重保障下，墙洞从来没被人发现过，后来房子作为学区房卖给一户有小孩的家庭，那家大人通过熟人关系找的便宜粉刷工人，干活不细心的工人将这个房间刷成了浅蓝色(夫妻的独生子是男孩)，而没有发现墙体的异样，而且这个畸形的L型房间竖长的那头尽头窗户下安装了固定式书桌和书架(原房主遗留物，这家人觉得外观不错，而且可以省一笔费用就留下了)，短的那头放了一张1米5的床，刚好占满，所以中间那个放简易衣柜的老地方仍是放衣柜的最佳位置，不然只好不放衣柜，现在那里矗立着一台沉重的实木衣柜，装满衣物以后没有人能够挪动它，男主人兴许可以，不过他没有什么理由去费这个大劲啊，于是那个秘密墙洞会继续掩盖上十几年，或许是永远，w一家搬走的时候这个小区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老小区了，各方面都呈现衰败的样貌。至于洞那头的人如何掩饰住这个秘密，是用家具还是海报?就是那个人的方法了，反正从来没有传出任何有关联的流言让w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