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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在景区办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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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28 19:54:0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在景区办公的人

       
在景区办公,有一个好处,是可以免费吸收大量新鲜空气。
       
有一个坏处,是被草蝇叮出很多红色的疙瘩。
       
我就是这样不幸和幸运的家伙。
       
从去年年底搬到城西后,有一阵子会发神经似的在晚上时候到景区的小路上跑步,直到路灯都不亮的地方才折返回来。原因很简单,我是个胆细的人。
       
当时还在微博上称,这是一条适合跑步的小路,空气很好,结果,像是命运安排好似的,我顺利通过了初试、面试,然后来到这儿上班。
       
虽然工资微薄,犹豫了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来了,并成为了正式员工。这意味着,我将与几百年前的隐士那样,远离尘嚣,远离各种商店和马路,来到花草拥簇、雕栏画砌的古式建筑里面。
       
回想在家里呆着的三个月,烦闷与苦痛填塞我的身体,像裹了各种发馊的馅的粽子,就算是丢进湖里面,狡猾的鱼们也会撇尾游开——谁若吃了这发了霉的家伙,难保不自己也倒霉。于是,我就这样,一沉到底,甚至蓬头垢面,好不容易出趟门,也像从坟地里钻出来的活鬼。
       
我不再跑步锻炼,因为每天都要经过这条路,走路约四五十分钟,倒更喜欢雨天,一下雨,虽然裤管和鞋子全打湿了,空气却格外的好。河里便传来牛蛙轰鸣的声音——一开始会以为是身上的手机震动的声音,硕大的黑鸟会在几米远的地方一掠而过,发出“吱呀”的响声,喜鹊是黑白相间的,有时会蹲在草丛觅食,人走得很近,才不慌不忙跳几下、飞走。
       
从水面抓起一条鱼便飞冲而去的,起初以为是秃鹫,还是眼尖的同事说:“有蹼掌呢,是野鸭!”
       
因为每天中午都会沿着一条两米来宽的石板路走去食堂吃饭,便会研究起各种花鸟果树。柿黄色高高耸起的是黄花菜,低矮处星点状分布的野栀子吧,发出浓郁香味,另一种是优雅地长在树丛里的,便折了几枝拿回办公室,养在纸杯子里。那花看起来白得耀眼,甫一摘下来嗅的时候,却突然从花蕊里泻出细密的虫子来,跟跳蚤一样细,同事便离开鼻子几寸,尖起嘴呼呼地吹,直把花瓣都吹蔫了。
       
每日来回地走,最是有趣的是,路面上爬满了长条的蜈蚣,不觉可怕,倒是怕一脚把它们踩扁了。下雨天,蜗牛也出来散步,同事无意间踩死一只,再看见,用手指拈起来丢进草丛,也算将功赎罪了。
       
工作的地方是个四合院,院里种了石榴树、桂花、樟树、柿子树。池塘里有紫色的海寿花和养在盆子里的睡莲,睡莲像是不高兴呆在这个小地方,每天都换一种颜色,端午未至,早就彻底消失了。倒是海寿花,无香无味地在肥厚而温婉的叶子中挺立着,拉长的心形叶子微卷着,绿绒面,绿叠着绿,又对比出各种层次的绿。
       
蜂蝶和蜻蜓争相飞舞,在茶色池塘的倒影中忙碌不已。浮萍与莲叶下偶或藏了一条锦鲤,不声不响地,像在伺机吓唬蜻蜓似的。那锦鲤有好几种漂亮颜色,柠檬黄的、桔黄的、大红的,还有纯白的,懒得现身,常常是一个摆尾便潜入池底。如果饿得饥肠辘辘,便会停在假山石脚边,用嘴啄食青苔上的微生物。这里还有一种野生的鱼,半透明的,叫白条,水里游着的时候,看不到身影,常常只看到一条细细的身子骨,因为池塘与外面的河连接一起,它们便混进来与娇生惯养的锦鲤抢鱼食。扔下去一坨饭食或粽子,刚沉进水面一点,就见那食物猛地抖动起来、迅速沉没。想是那鱼群拥着食物去开饕餮大会去了。
       
我刚来的时候,装修公司的人还未走,负责人拎了一袋水果放在办公室。第二天,我来上班,只见桌上孤零零坐着一只苹果,离开塑料袋里的水果集体一尺多远,苹果被咬去了三分之一,上面布满了细小的爪印和齿印,旁边落了一些细碎的果屑。
       
我不知道是什么生物这么大胆,趁着我们下班,从上了锁的门缝中挤进来偷吃。后来听说是松鼠,黄鼠狼是不爱吃苹果的,专只吸鸡脖颈里的血。猫也不太可能。我没有去收拾这枚残果,中午吃完饭回来,那只残果彻底消失,问来问去,别的人都没有动过。
       
其实在博物馆里见到过松鼠和黄鼠狼的活体标本,前者身形更娇巧,尾巴大,颜色近咖啡,后者的身形长,屁股翘,尾巴倒垂,感觉是黑人和亚洲人体型的比较。倒不是在这儿贬低亚洲人体型,不过黄鼠狼的确看上去要猥琐地多。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竟然会出现像小时候听来的神话故事里的那种景象,田螺姑娘总是趁人不在,从水缸里钻出来煮饭洗衣……人一离开,那些生物便迅速占据你的空间、为非作歹。
       
装修公司有一位姓张的年长的老爷子,我来的时候,他仍在此处守夜。他说一到夜晚,屋瓦上一片响动,热闹得不得了。大鸟们飞了一天,停下脚步,野猫“哇哇”吼叫蹑着脚步逼近,他说屋梁上常有野猫的脚印,它们肚子饿了,就会到这儿扑鸟吃。所以,屋瓦碎了好多回,修茸了好几回。
       
院子后的河水里,一近暮色,鱼就像体操运动员似的,集体空翻,汪刺鱼很响亮的叫着,牛蛙轰鸣着,野鸭又悄悄的闲游过来,只待哪条鱼想心事想愣了神。老张说水里有巨大的漩涡,一圈圈漾开,以为是小时候从老人那儿听来的水猴。
       
“那时候我们故乡有水猴,远远一望,像是穿了蓑衣的钓鱼的人,个子矮矮的,人一走近,就紧紧抱住,翻到水里去。水里面力气大得很,可是到了岸上就没有力气了。”老张一脸紧张地说,他的话让我们着实兴奋了一把。只要是在轻松无聊的空间里,便会填充神秘、刺激的想象色彩,如此一来,松驰的神经才不会麻木、僵滞。
       
老张的话变得越来越离奇。他说那日与工友在边上屋子里吃饭,听到对面屋子里啪啦啪啦一阵门板被敲响的声音,以为什么鸟兽被关在房子里,便跑过去打开门。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
       
话虽这样讲,大白天的,心头一凛,只当是听一个传说或笑话,但一等天暗,大家都急着先走。游客多的时候,四下还有知了、虫鸣鸟叫,热闹闹的,恐怖不起来。可是游客一散,鸟声陆续收敛,空气变凉,气氛就不一样了。
       
说实话,之前几个月因工作问题惹来不快的感受开始被驱除,我从一个鬼重新变成了一个人。虽然依旧有一些不满,但感觉自己的心开始深淀下来,仿佛已然经过了一世,找了个新的身体活着。
       
虽然是摆脱了鬼一样的心境,却感觉依然活在《聊斋志异》的故事里。蒲松龄那时惟求鬼来解他胸怀:“独是子夜荧荧,灯昏欲蕊;萧斋瑟瑟,案冷疑冰。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公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嗟乎!惊霜寒雀,抱树无温;吊月秋虫,偎栏自热。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间乎!”
       
孤独处,惟有鬼是善良的,不嫌弃你做朋友。
       
我算是一只健忘的鬼,受尽人世的孤苦,仍不小心一失足变成了现代的书生,只是现在这个书生的胳膊和小腿上,密密麻麻被蚊子叮了好多红色的小包,搬不到书面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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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23 09:30:21 |只看该作者
写得挺有趣的,很有几分古韵。
在一支夜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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