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顽童

zhangwuji

    念生的童年是孤单的。
    念生没有兄弟姐妹，是杨老三家的独苗。念生非凡的想象力是在自己跟自己玩耍的童年里培养起来的。
    念生的愿望是当一名医生，确切的说是当一名兽医。念生曾生生的把爷爷养的八只灰兔的中的那只最小的给解剖了，念生对爷爷的解释是要观察兔子的结构。最后，杨老三狠狠揍了念生，念生仿佛更孤单了。念生对动物的兴趣是天生的，这兴趣的升华是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开始的。  
    炙热的大太阳把路边的杨树叶儿烤的打了卷儿，一切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只剩蝉的聒噪声充斥着整个午后。土路上的尘土在念生的脚边轻舞飞扬，不知怎的，竟迷了念生的眼睛。念生抬起脏兮兮的小手使劲揉了揉那双生的细细的眼睛。上午下最后一节课前，念生被老师罚站了，念生一个题也没有做对，气得老师只好让他罚站。念生是最后一个从学校走的，念生感到有点委屈，但转而想想老师出的题都太低级，竟嘿嘿的笑了起来。
    念生踩着自己的影子寻找路边活的东西，只发现几只生的奇丑的带着褐癍的灰色蝴蝶，被茂盛的草儿和深绿色的树叶衬得分外惹眼。念生小跑几步过了马路，钻进马路边的一条小巷里去了。小巷约摸四十米长，巷子南边的房屋比北面的院墙着实高出了一大块。在巷子里投着的几片光斑是阳光透过南边房屋以东的小树林打过来的。四周连点生气都没有，只剩高傲的蝉依旧嘶哑着喉咙在激烈的进行它们的合唱比赛。一只灰不溜秋的麻雀扑棱着翅膀从靠近念生的那棵粗壮的桐树上飞到了马路边的电线上，高兴地叽叽喳喳叫着为找了一个新世界而轻轻地跳着说不上名的舞蹈，引得念生停下脚步来，扭头循声望去。在阴凉的巷子里可比在太阳底下舒服多了，念生揩了揩额头细密的汗珠，低下头得意的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着。没走几步，念生意外的发现一条大约半米长的，比自己大拇指略粗的青色的小蛇，念生兴奋异常，小心翼翼地找了一块废弃了的半头红砖，这是南面新盖完的房屋剩下的，猛的拿起砖块拍在了小青蛇的略扁的头上，这是念生生平第一次拍砖。小青蛇的尾巴剧烈摇摆着，可知受到的外力之大。小青蛇并没有死去，念生又连拍几砖，把小青蛇的头拍成了洋芋泥。念生神气的从小树林里折了根枯了的细枝，挑着小青蛇拐了几条巷子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村里的小巷里、大街上连个鬼影儿都没有，这么热的天谁他妈的有病跑出来晒太阳呢？念生用他那非凡的想象力想象着村子里的那些人睡午觉的模样：骟牛的杨老汉、杀猪的刘屠夫、村长赵天明还有那爱掐架的侯三儿。这些人都在念生的脑壳里浮了出来，念生突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他要把这几个全给弄死，因为村子里这几个人最凶，最让念生感到害怕，没有安全感。想到这些，念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汗竟滴了下来，一摸，冷的。
    念生终于到了家门口，他一手挑着小蛇，一手揉着眼睛，用稚嫩的肩头撞开那两扇略显笨重的刷着黑漆、零余着褪成白色春联的木头大门。走进天井，蹑手蹑脚地将小青蛇放到水缸后面井沿上的一个斑驳了的茶缸下面。念生放下小蛇，用手摸了摸小青蛇的腹部，软软的、凉凉的、滑滑的，摸起来给他一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使念生愉快极了。念生走进堂屋瞅了一眼正在吃饭的爹娘，屁也没放一个就洗完手靠着他娘坐了下来，只是吃饭。杨老三瞪了一眼念生，念生只顾低着头吃饭，没有看见。“剩子，咋回来恁地晚来？”杨老三满口酒气的质问着念生，念生仍旧不言语，只抬头瞄了一下杨老三那布满血丝的红红的双眼，低下头飞快扒起饭来。“唉，我说剩子爹，剩子不说就算了吧！”念生娘边说边抚摸着念生的头，“赶快吃，吃完睡晌觉去啊。”念生娘用近乎哀求的眼神望着杨老三。屋子里静极了，尖利的知了声和窸窸窣窣的树叶摩挲声仿佛都在为这僵局渲染气氛。杨老三仰头喝干了茶碗里剩下的酒，夹了几块咸菜放在嘴里嚼了一会，猛的朝地下吐去，“肏他娘这没滋没味的饭菜，过活个啥子！”拍下筷子，抽着烟兀自去里屋睡起了大觉。念生他娘无奈的收拾着桌上又空了的的酒瓶，摇了摇沮丧的脑袋。
    杨老三给念生下了死命令，期末考试不拿张奖状回来就和念生算总账，念生仰头看看了堂屋里贴着的几张奖状，压力陡然大了起来。念生要把那些人全都毒死，包括他爹杨老三。六月的雨下的村民的心都腐烂了，不时夹杂着雨声传出哪家孩子的哭声，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念生独自一个人晃荡，突然他又想起了那条小青蛇。念生下午放学后，望着干晴的天，踩着湿湿的泥土，琢磨着这老天爷怎么这么不正常。念生在湿湿的马路上见了好几条长长的蚯蚓，他把蚯蚓截成几节和小蛇放到了一个自认为隐蔽的地方，让蚯蚓和小青蛇尽快风干。过了一个星期，这是太阳很毒但伴着微风的一个星期，蚯蚓和小青蛇很快被风干了，还好没被成了鸟的美餐，念生暗自庆幸。念生又从村头小树林里捡了七八个老死的蝉，看着油亮泛着黑光的后背，桔子丝脉络的暗黄为透明的蝉翼，念生竟体味到了这吃露水老死的蝉的悲哀。
    念生开始了他的制毒计划，念生把这些东西分类放好，用一根圆滚的木棒将小青蛇、蚯蚓和蝉碾成粉末，分别放在三个褐色的玻璃药瓶里。念生将这些药引子按比例配置好，拌在鸡食里，念生从邻居家偷了一个小鸡崽，差点被凶悍的老母鸡啄伤。就开始了他的实验，结果，小鸡不但没什么异常，反而活蹦乱跳的。念生琢磨着到底哪里出了事，他想啊想啊，最后念生决定亲自尝一下，结果，念生悲催的受到了腹泻的惩罚。这东西居然没毒，念生偶然的一次在厕所发现了毒鼠强，念生就垫着破布从袋子里掏出二十多粒，放在了一个白色塑料药瓶里。念生又找啊找，他在放农具的地方看到了敌敌畏，好家伙，这回总该有毒了吧？哈哈。念生得意的笑着。
    可谁会吃这些看上去就恶心的东西呢？这个问题又困扰起念生来。终于念生从太上老君那里找到了灵感，太上老君不是炼丹么?我也能造药丸，叫龙虎神丹。造两份，一份有毒一份没毒，等遇到那几个坏人时，我吃没毒的，让他们吃有毒的，要当着他们的面吃，这样他们才不会怀疑，就这样定了。念生天真的谋划着他的事业，一脸满足的样子。念生开始考虑用什么做外面的软壳。      
    念生决定用蜡来弄软壳，这天晚上，念生爹娘去浇玉米地去了，下的那点雨现在已经没了影，玉米旱的不行了。念生找了一根蜡烛先做试验，他找来杨老三喝剩下的半瓶酒，从灶台上拿来火柴，找了个上供的浅浅的巴掌略大的碟子开始了令人激动的工作。可这酒怎么也点不着，偶尔窜几下幽蓝的火焰又灭了，念生只好先熔些蜡，再倒上少许酒然后再点，这一次果然着了起来。念生眼里映着幽幽的火焰，急切的用手去弄那熔了的蜡，念生显然低估了蜡的温度。念生啊的一声尖叫将碟子甩了出去，燃烧得碟子引燃了床单，屋里的烟和焦味，火光，念生一下子慌了。他想出去，可大门被杨老三从外面锁了，念生舀了一脸盆水，撒了泡尿，终于把床单上的火浇熄了。念生懵懵的坐在地上，有了把自己配的毒药全都吃下的冲动，这时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月黑风高，夏虫哀鸣，树叶沙沙作响，杨老三在这样的一个夜里食言，他过早的跟念生，他眼中的毒药顽童算了账。

夏树森林

作者捕捉瞬时感受的能力不错，对细节敏感。总觉得下笔有点急，感受没有沉淀下来，故事也没能展开。剩下的或许就是要耐下心来，训练自己的沉潜之气。

何夫

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