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书

如何

  

    春节马上要到了。jj论坛新开了一个主题公园版块，这次的主题是群鬼闹春。版主是三位小姑娘，其中有一位是我心仪已久的，一直以来，我没有讨到她的欢心，我的写作能力在jj群里不算突出，前面我挖空心思写了几个豆腐干大小的鬼故事，很快被潮水淹没了。群聊时心爱的姑娘心思也转向了，她在跟另外一些臭男人互抛媚眼呢。我呆我锉，但也爱姑娘，所以天天沉迷于编织鬼故事，连对蹭吃蹭喝也失去了往日的兴致。发小沈辉从国外回来，把我从方便面气味包围的”狗屋“里拖了出来，酒桌上他总会有惊心动魄的刑侦故事，但这次我无心听他瞎扯，我眯着眼睛一言不发，他问我怎么了，我骂他话多烦人，说我正在构思伟大的鬼故事呢，你又不会说鬼话我听你干嘛。他一听我说鬼故事三个字人就窜了起来，说：

        我正好亲历了一个鬼故事，我讲给你听！

        下面就是沈辉讲叙的鬼故事。

       传说大流氓钱振东喜欢女人。只要他看上的女人总是逃不脱他的手心。但却很少听说他跟女人之间有纠葛。2011年浦东新区迪士尼乐园项目正式启动，钱振东老家周镇也在拆迁之列。挖掘机扒开他家地下室时恐怖大片在真实生活中上演了：里面全是女性尸体，它们的四周散落着一些老派艳情小说书，稍感突兀的是这里面还有一部魏牟版《庄子》初始本，这一版本很少面世。经过勘察，这些女尸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有缺耳朵的，缺眼睛的，缺手缺脚的，反正一般都是一个死尸缺一种器官。惊悚的故事都有艳情，一些女尸的身上残留了性爱的痕迹。这些女尸有些已成干尸，有些腐烂得模糊不清了，前面讲过有性爱痕迹的就是新鲜的，一如沾上露水的花骨朵。

       肯定是钱振东！这次总算有证据了。


        钱振东为害一方，但苦于其人凶残狡猾、组织森严、爪牙遍布，即使犯事了也有人忠信死顶，加之听闻他业已洗白【其经营的房地产药材生意十分红火】，所以政府对他毫无方法。偶尔上海市有了恶性凶杀事件，小道消息总传说是他干的。
        
       也就是说说，有谁真正见过钱振东的真人呢？连我这个刑侦队队长都从来没有见过他呢。


       案件的侦破进行得很不顺利。涉案人员都神秘地消失了，钱振东更是杳无音信。让我惊奇的是钱振东居然是个86岁的老头子，从档案相片上看他眉目慈祥，一对招风耳朵竟有点小孩子的活泼，我当时看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会是凶杀犯？转机的出现是刑侦队捕获了钱振东的一个手下：小黑。小黑说钱振东去日本了。于是刑侦队到了日本，正好日本的奈良县也传来了消息，说是吉野景区秋田旅馆的井里发现了一个身首分离的少女尸体，而跟她同居的中国客人却已不知去向，茶几上还有半壶清酒、一枝樱花、一本书，是川端康成的《睡美人》。房间里物件摆放整齐，看得出客人离开时是打理过房间的，这符合钱振东的生活习惯，他有洁癖。果然，登记册上赫然写着钱振东的大名，但电脑里显示的资料却不是浦东新区的钱振东，相片上完全是俩个人，已核实，这个钱振东是中国山东曲阜人【青年】，据说是跟恋人约好了来日本相会的，现在也下落不明。女尸被拖上来后，横亘在溪流石铺筑的地面上，古老的樱花树在头顶上下着花雨，落在古井里水都被染红了，它还落在女尸的身上，给我们的勘察工作带来了诸多不便，它落到我面孔上时凉凉的，我的心里烦躁极了，不禁抬头看了顶上的树冠一眼，那树冠巨大，罩没了整个天空，还仿佛在旋转，我居然有种要被它吸进去的恐怖感觉。据我们的法医讲，凶手的肢解技术绝对不亚于资深外科医生的水平。这一次，他取走的是一段颈脖，从作案手法上看,我完全可以断定这凶手就是钱振东。


       后来在越南的吴志明市又发现了钱振东的踪迹，女尸的旁边有一本王道乾翻译的杜拉斯的《情人》，初看女尸完好无缺，但让我愤怒的是这个名字叫钱振东的恶魔竟然取走的是十五岁少女的性器，死者为法裔越南人。

       那些小说、那些被取走的人体器官让我好像嗅到了什么，我隐约感到他还会去法国、英国，至于目的地我一时还没想明白。我们马不停蹄飞到了法国，法国方面也发生了少女凶杀案，死者死前有性行为，尸首旁有一个谜魅的黑蝴蝶式样的面具。事件的嫌疑犯是一个与之同居的中国中年男子，他名字也不叫钱振东，现在下落不明。但这更确定了我原先的想法，我来不及跟法国同行打招呼，头也不回地乘专机去了英国。

        果然，跟我设想的一样，英国发现了一个叫钱振东的中国男子杀死了伯明翰的一个已婚女子，他取走了她的心。我蹲着注视那具女尸，突然死命地捶打着地面，还是来晚了一步。末了，我问就没有发现书？英国同行说没有，我再问：比如像《查泰来夫人的情人》那样的艳情小说？

       回答是： 英国人早就不看这样的小说了。



        钱镇东的案件被列为国际大案，国际刑警也介入了，案件代号为：Q1。面对全世界【主要是中国】43659个同名的钱镇东以及相应的社会关系网，加之关系网所衍生的可能性无限性，这么大的排查量几乎要让我国的整个公安系统瘫痪。不过让人欣喜的是后来Q1凶杀案再没有发生。事有俩面，刑侦破案也都是要靠凶手继续作案才能完成的，所以钱振东也销声匿迹了。

      2013年7月18日，我去小区邮报箱里查看信件时【我刚从国外回来】，发现了俩封海外寄来的信和一本诗集，发信地址是哥伦比亚的首都圣菲波哥大，其中一封信里面落款是钱振东，跟电影里恶俗的情节一样，他洋洋得意地向我介绍了他作案的详细过程，他说从1943年开始他就开始收集少女的器官，历时69年终于功德完满：我的恋人复活了！
        我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继续往下阅读。原来钱镇东7岁时就爱上了一个比他大五岁的邻村少女杨柳，可惜杨柳在15岁时就死了。他一直思念着杨柳，时时做噩梦，终日郁郁寡欢。一天夜里杨柳来到了他床前，温柔地看着他说他长成一个英俊的小伙了，应该是找女人的年纪了，不要再去想她。钱镇东早已竖起了身子，一看来人真是以前杨柳的样子，哪肯放过日思夜想的她啊，他说姐姐，我就欢喜你，你不能离开。杨柳苦笑说自己是孤魂野鬼，下入不得地府，上进不了天堂，回人间更是茫茫无期，现在来看你也只是了却你我夙念，实是违背了宿命啊，唉，真不好。钱振东不管，说：

       什么好不好啊？就是叫我现在死了，能跟姐姐一起也就心满意足了。

       死了我们也不能一起！你命好，不会像我一样做孤魂野鬼，有好地方去的。

       实际上信里的这个情景描写远比我的转述精彩。这个大流氓钱振东还有一定的文字功底呢！沈辉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了前面的话题。

       信里说1944年东海潮音观来了一位身怀异术的游方术士，，钱镇东去找了他，向他讲了自己和杨柳的事，并且索要方子来解救。几番纠缠下来，道士也收了他变卖全部家产换来的黄金，他扔下了一本失传已久的古笈，叫钱镇东自己去寻找答案。答案就是要按照古方拼装一个跟杨柳生时一模一样的肉身【这个肉身的每一个器官都要有强烈的爱意】，在未得到一个完整的肉身前，再也不能跟女鬼杨柳幽会，此事成，才可以借肉身还魂转世。在哥伦比亚，钱振东杀了最后一个女人，他取走了这个女人身体里的灵气。现在，女鬼杨柳以一个15岁少女的样子来到了69年之后的今天。

        这第一封信讲的就是这桩案情的始末。对于我所存疑的英国案件【作案现场没有发现《查泰来夫人的情人》这本书】，他同样表示了惊奇。他说他带去了中文版的这部长篇小说，但清理现场时竟发现此书不翼而飞了。另外，他说他杀那个哥伦比亚老女人时没有放书，那本书他要留给此生之最爱杨柳。看邮戳时间，同时来的还有一本诗集，里面全是爱情诗，作者一一钱振东。
       我一看那些爱情诗，浑身像是着了魔一样发抖起来。虽然我看不懂这些爱情诗，但是我觉得这是我有生以来读到的最奇异的诗歌了。我抄了几首诗寄给了《今天》的北岛，没有回音，不过听说早已搁笔的北岛又出了几首好诗，我隐约觉得这跟我寄去的爱情诗有关。我又把这些诗寄给了北大的臧棣，也没有回音，传说他生病住院了，咳出的血成了一朵朵美丽的梅花。反正这些诗有一种夺人心魄的魔力。



       沈辉的故事虽然充满了吸引力。但是鬼魅的成分还是少了一点，我觉得用他的这个鬼故事来解决我的后半生可能还有问题。不过这次我对他态度很好，我一脸诚恳地探问：

      阿辉，好像不大”鬼“嘛？

      不要急，后面还有。

       沈辉继续讲他的鬼故事。


        我不是讲了还有一封信嘛。这封信就是那个女鬼还魂的少女杨柳写的。从邮戳上看，居然是昨天【2013年12月11日】寄来的，里面还有一朵金黄色的兰花。杨柳在信里说她实在忍受不了钱振东苍老的面容，更加恶心的是俩人的性生活，当钱振东展现他丑陋的躯体时，她总是忍不住要去卫生间呕吐，俩人的想法也完全不同了，69年的隔膜哪能说弥合就能弥合的。返回人世没想到是处处不如意，完全没有了初始想象中的美好。杨柳在信里连着写了几句【在这些字的上面有水迹洇化的一朵朵清丽的梅花】：

       我受不了了！

       我受不了了！

       我要疯了！


       信里全是杨柳的絮叨。她深情地叙述了对少年钱振东的怀念，对老年钱振东无法遏制的厌恶，她说她常犯头晕、时有迷惑【倒底是鬼是人】，不能看到血，看到血就眼睛发红发绿，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有什么问题，等等，大段大段的文字都是在描述女人或者说是鬼的细腻的感觉体验。看得出杨柳的信写得十分艰难，文字时文时白，造句生涩，当我读到信里的最后一句平静的叙述时又被震到了：

       我终究没有忍住，把他吃了，他不是我的阿东。



        沈辉的这个鬼故事时间地点等等要素都漏铜播出、逻辑混乱，但从中我却感到了它的真实气息，现在我确信人世间有鬼，现在，我在记录阿辉的叙述时，觉得从笔尖里流出的字都在晃动，我居然在为少女杨柳担心，横行了一世的钱振东在她肚子里能安心吗？



附记：
        这个鬼故事我本来还可以写得再长些，但是老婆搓麻将马上要回来了！自从我爱上群里的那个小姑娘之后，我看老婆越来越不顺眼了，为了不被她发现我的这个秘密，只能忍痛掐断。苦恋以来，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我那属狗的漂亮老婆好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老是把耳朵放在我孕妇般的肚子上听里面的声音，我觉得海浪已经涌到了心口，我咬牙切齿地忍受着，我咬牙切齿地抚摸着她栗色的长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小秘

cjdxc版主过来看这篇。

cjdxc

好重口……
感觉玩的成分要大一些。小说里刻意地流露的俏皮，比如说北岛臧棣读诗的情节，在全篇都不太正经的语调里，就显得不那么讨人喜欢了。甚至是有些无趣的。同样的还有把小说和女尸联系起来。这本可以是比较讨巧的，只是在这一篇里，只是感觉作者就是想写出那些小说的名字，而没有给人更多想象。
看到故事套故事的小说，尤其是套的是比较猎奇的“故事”的小说，总会想到笑面人。经常能看到的故事套故事的小说，包括这一篇，都是采取，开头引子，引出故事中的故事，一口气讲完故事里的故事，跳出，这么一个模式。这样的模式呈现出来的是现实部分较少，重点都放在了故事里的故事上，而一旦本身编造的故事不够精彩，或者是跟现实联系没有那么多给读者想象的空间，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个人感觉。

何夫

态度太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