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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在机场里等一个人。机场的夜晚四周一片惨白,大厅里的灯亮的人直犯困,起身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市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那是人潮涌动的远方。
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九点过五分了,她半个小时前就应该到了。我看着楼梯口,想象不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奇,可万一是个大美女呢。楼梯口有个大妈在拖地,随身带着一个小心地滑的牌子,拖好一层就把牌子往下挪一回,远远看着就替她觉得累,又觉得很可乐。大厅里时不时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在四处巡视,神态疲惫,脸上又有点骄傲,好似皇帝在巡游皇宫。除此之外看不到别的什么人了,除了一两个游荡的游魂。我等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喂,醒醒,醒醒。”
“ 嗯,啊......”
“ 是你啊?”
“啊,怎么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我还能来干嘛?来看你呗。”
“啊,咱们多久没见了?得有一阵子了吧?”
“有六年了吧。”
“有这么久了吗?”我起身揉揉眼睛,看了一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来这儿等一个人,哎呀,我不会错过了吧。“我赶紧拿出手机,手机上已经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我刚想打过去她就把我拦下了。她把我的手机拿了过去,又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啊,原来是你要来啊。怎么不早说呢?“
”嗯,我故意的,我就想给你一个惊喜。"
"再说,你早就换号码了,一次也没跟我说过。“
我起身想替她拿行李,才发现她拉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我笑着说,你丫这出差啊还是搬家啊,拿这么多东西干嘛,怪沉的。
她嘿嘿一笑,什么也没说。
走出机场她问我,你车儿停哪儿了?我说,我没有车啊,打车来的,让司机等我来着,估计现在早走了吧。
“那我们怎么回去啊?”她笑着问我。
“有的是办法,趁着地铁还没有涨价,咱们再坐一回吧。”
“哎,他们让你来接我就没给车马费吗?”
"给了给了,但你又不是外人,省下这钱我请你吃顿好的多好啊。“
“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她搓了搓手,哈了一口白气说,“北京还是这么冷。”
“这两天已经转暖了,是因为下雨吧。”我们到了地铁口,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
一路上我们都累得不想说话,地铁里人更少,像是恐怖电影里常常出现的幽灵地铁。没一会儿她靠在我肩上睡着了,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我们睡过很多这样的地铁。我试着努力去回想起关于她的回忆,然而没有任何回忆,脑子里嗡嗡作响地只有地铁一节节地铁驶过的声音。她睡得很香。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到站了,她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揉揉眼睛问我,接下来去哪儿啊?我说,酒店已经订好了,咱们现在打车过去。她莞尔一笑,说,怎么也得先请我喝一杯再说去酒店的事吧。我也笑了,说,明天吧,我也困得不行了。再说我还得早起去上班。
到了酒店我帮她把行李放好,刚想走,她拿了两个酒杯出来,冲我嘿嘿一笑,说,不知道你过得是好还是不好,酒总没戒吧。
‘你别诱惑我了,我戒酒十年这事你不知道啊?“
”你要是能戒酒十年,我就能当十年姑子!“
”......"
"看什么看啊,先喝一杯吧。“
”好吧,先喝一杯吧。'
说是喝一杯,可毕竟酒到用时方恨少,我们很快就喝大了。两个人在地板上喝得东倒西歪,此时我才认真观察起她来。岁月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笑起来的时候多了一层双下巴,比起那时候更白了一些。我看着她,心里有点难过,但是也习惯了。
我说,不行了,我喝够够得了,该走了。
她摸着我的脸说,你老了。顿一顿接着说,酒量也小了。
我听了说,哈,你酒量倒是大涨呀,白了,脸圆圆地,胖了不少,这几年吃得挺好啊。我说完轻轻拧了一下她肚子上的一点肥肉。
她拍了一下我的手说,哼,嫌我胖了就直说。说完嘟着小嘴,十分可爱。
我接着说,那时候你真的好瘦,整个人跟个人形衣架似地,动不动就生气,一天到晚皱着个眉头,操那么多心有什么用呢?到了到了,here we are 。
她没有说话,嘴里呼出的酒精混杂着沉默渐渐在房间里蔓延。
然后她就哭了。
老以前一看见她哭我就心烦,她哭起来和以前那样,一点响儿没有,就往下簌簌地掉眼泪儿,我居然还觉得挺欣慰,可心里也早就没了对生活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只想着自己一天天这么瞎混下去,要是运气好,谈场安静一点恋爱,成个别那么傻逼的家庭,糊弄糊弄这一辈子就过去了。 如果她是在哭爱情,我难免会真的生气,可看样子毕竟不像,我不知道她在哭什么。
过一会儿她好一些了,情绪逐渐稳定,就说,哎,要不你给我讲个笑话吧?
我想了想说,从前有颗洋葱头,走在太阳下,忽然觉得很热,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了。
她说,然后呢?
我说,然后它就大哭起来。
她说,什么啊,你这说的什么鸡吧玩意儿?你能不能用心讲一个?以前你用心给我讲了那么多笑话,哪怕黄色的都行。
我说,唉,我不讲笑话好多年。以前那都是泡妞需要。
她说,现在呢?
我说,现在有钱了,就懒得讲了。
她说,你丫连辆车都没有,你说你有钱?
我说,车被朋友借走当婚车用了。
她说,哟,谁要结婚啊?
我说,小李。
她问,哪个小李?
我说,就初中时死皮赖脸天天放学跟在你后边那个啊,瘦猴!
她说,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前几天还问我来着,刚好,后天一起去吧。
她说,再看吧,我还是想听笑话。
我说,你还听什么笑话啊,我觉得我就是个笑话,咱俩就是个笑话,要不一起自拍一张,去网上秀下恩爱。
她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好贱哇,哈哈哈,你真是一点没变。
我也笑了,说,你别笑了,我有点想哭。
她渐渐不笑了,起身,摆弄了一下头发,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红的脸,径直走向了卫生间,只留一个丰满,成熟,妖娆,风尘仆仆的背影。
我往边上挪了挪,躺在她刚刚靠着的地方,感受着一阵她的余温。 不知怎么,我又想起我们第一次睡在一起时的情景,故事场景是在夏日午后她家的老沙发上,这种事似乎永远发生在夏天,漫长疲乏的暑假导致少年们的神经长期拧着,青春的荷尔蒙还没白白散尽,可是日后空悲切,一种类似动物感伤的情感在我们的生命里肆意蔓延。那时候她家似乎有养着一只小花猫,这小畜牲永远守在我们身旁,他妈的,比我们还心急。之后我们久久地望着天花板,什么话也没有,因为天花板上就是什么都没有,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总是盯着天花板度过那些彼此无限亲近过后的时光,我们又笨拙又无知,自以为探寻到了生命和爱的真谛,但是盯着天花板的时脑袋里面也确实空空如也,类似灵魂出窍,彻底远离浮生,穿透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飞向更广阔也更加空空如也的宇宙。可最终我们还是回到了这心烦意冗的现实之中,分分合合,像是所有低级恋人的一样,可笑那时我们还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呢,操他妈的。
之后她走了出来,只穿着一件暗黄色的长衫,迈着性感自信的大长腿,像大街上路过寻常美女一样走来,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豪华沙发上。
她说,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在想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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