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球背面抽烟

莎诃

文/莎诃

我站在这条路的尽头回头眺望，整条空旷的街道，昏暗的路灯，凉亭里的影子，还有远处的火光。逃跑，惊恐，慌张。我想象着那些人的样子，以及远处我听不到的喧嚣，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呵，离现场不远的这里还很安静，不是么？

今天本不该我上场的，我只负责收拾道具，观众比较少的时候我也负责在台下鼓掌，由于小杨临时有事，导演就让我替他顶一下。我害怕面对下面的观众，他们的眼睛每眨一次都会杀死我，可是导演下了命令，我只好硬着头皮去做。

在后台我被绑在一个巨大的圆盘上，导演告诉我，上台后有人会推着圆盘走，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作为一个道具出场就可以了。导演说完就去忙别的了，我让绑我的小刘点根烟给我，小刘问我，导演用你的剧本却署他自己的名字，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做？我说没办法，为了混口饭吃。小刘鄙视地看着我，我抽了几口烟，导演就催着赶紧上场，我把剩下的烟头藏在嘴里，就被推着上去了。

我喜欢台上暗红色的幕布，风吹开它的一角，它像姑娘的裙子一样被吹得鼓鼓的，我很想对着她吹一声口哨，口哨没有吹出来，烟头却出来了，除了我没有人知道。我在台上被推来推去，血液下涌，头昏脑胀，看不见观众的眼睛也没什么好紧张。台下一片嘘声，小刘推着我下去了，松绑的时候小刘接着充满鄙视地看着我，我对他笑了笑，说我先回去了，来日方长。

穿过十字路口，又走完一整条街才看见火光。我有点兴奋，停顿了一会便开始加快脚步。我喜欢黑暗，它总是能让我兴奋，所以我珍惜每个晚上。三年前的那些夜晚，我和M在表演结束后顺路一起回家，M的姐姐在剧场工作，暑假里M觉得无聊的话会来剧场帮她姐姐做事。这条路的中间斜插进了另一条路，另一条路通往新修的凉亭，那里是我和M约会的地方。

M的姐姐已经嫁人了，所以不能在夜里送M回家，因为顺路，她让我负责M的安全。M经常会拉着我的手问我怎么会有那么多想法，看不出来啊，那些都是你写的。

谁告诉你那是我写的？

我姐姐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所有人都知道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找到和M一样的频率，荡起了胳膊。我经常在凉亭里看着M的背影走神，每次走神的时候M就好奇地问我，你说你，怎么就不会说呢？时间一长，她也急了，她知道我喜欢她，也一直在等我说，可我一直没有开口。

在我记忆中，那些夜晚都是能看到星星的，夜空晴朗，我和M坐在凉亭里向远处眺望。大部分时间，M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在她开学前的最后一夜，她靠在我身上，叹了一口气，说月亮离得那么近你不看，偏爱看星星。我没有说话，我喜欢M给我的这种感觉。

没有M的日子过得很漫长。我写不下去稿子，做事也不能安心。十一的时候我在剧场里见到了M，她和一个男生坐在一起，他们趁别人被舞台上的表演吸引住的时候偷偷接吻。那天回去的路上我遇见了M，当然，还有那个男生。M冲我一笑，把我介绍给那个男生，说这是我在剧院认识的编剧哥哥。我说我有事，先走了。我接受不了。

我只开了台灯，桌子上摆满了我的手稿。现在新闻肯定在说剧场失火的事，有人伤亡么？是那个满身赘肉的导演么？会是M的姐姐么？M知道是我引发的火灾会恨我么？

我点了跟烟走到房顶上。这栋两层的水泥房挨着另一栋一层的房子，我每天穿过阴暗的巷道回来，在房顶伴着月光手淫和洗澡。水泥给人真实的感觉，真实让我意识到我没有钱。今天的光线很好，月圆，偶尔有阵风吹过。我沉浸在这样的黑夜中，浑身舒爽。

我快要变身了。时间近午夜，月亮逐渐膨胀，发出强烈的光。月海，环形山，潮汐，血液，未知之谜，如何开荒。我诡异的大脑，每到此刻就开始接收宇宙中传来的各种奇怪念头。某个时刻一切都是可见的，只有我可见，下一个时刻它们就在宇宙中消失了。

烟快抽完了，我想起稿子上署满了别人的名字，决定变成狼人，开始复仇。于是我扔掉烟头，从这里跳了下去。

阿呆

还是保持了你的一惯水平。变狼人好吗？如果你想怪异，我觉得把最后两段变身去掉，可能更能达到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