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组诗)

长风

迷途(组诗)

当初的欲望，已是回忆。
——卡尔维诺

1.一个人的车站

一个人的车站
空气是把刀
时间被切割成两半
一半交给等待
一半交给回忆
站台很空
空得只剩寂寥
路途是扁平的
睡着和我一样迷惘的流浪汉
向上还是向下
有人证明其实本质一样
逃离总是最完美的借口
掸掸身上寂寞的尘埃
卸下烟灰缸般的叹息
和一群群信誓旦旦的誓言
管它凄风厉雨
就这样跟着火车一起——
远走高飞


2.沉睡者

沉睡者，日子在很久很久以前冻结
岁月像豆荚，在烈日下劈劈啪啪地剥落
然后收藏起祖先的梦想
沉睡者，记忆里荡漾着一段香艳的爱情
发白的衣襟下面
流淌过羞答答的眼泪和体液

沉睡者，在一个炎热的下午卑鄙地醒来
他们裸露着上半身也裸露着他们的思想
他们捡起别人遗落的烟屁股尽情地吸着
他们毫无顾忌地扯着一些离自己很遥远的事物
比如理想比如股票比如女人

沉睡者，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躺着
躺在冷漠的人群深处
躺在那一寸轧死过河南民工的土地上
不言也不语
暂且把外面嘈杂的世界抛得很远很远

沉睡者，家在咫尺天涯
沉睡者，像狗一样在大地上乞食
沉睡者，偶尔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沉睡者，拿起废旧的针筒朝自己的肚脐眼狠狠地戳着
最后他们会往身上流脓的地方撒一把盐
呷一口度数很高的酒
大声叫嚣着下一个黎明的来临


3.日子

破碎的日子
给脸不要脸的日子
从此静默无语
像排排魂不守舍的躯体
从一开始就大肆叫嚣着死去
一月的安枕
痛哭着击溃流产与谎言

行人眼里诚惶诚恐的日子
跨过去再也无法回头的日子
都齐刷刷地飞过整个冬天和春天

寒夜里打着大朵大朵盹的日子
唠唠叨叨好事多磨的日子
都在饭碗里发抖

华而不实的日子
发霉变质的日子
满腹牢骚挤眉弄眼的日子
都将就着拾掇起来
去涂抹这个城市的焦虑
去晒干那在门口晾了很久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