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贡提寺

转身一箭

1.发票
从7月20日开始，我连续带了两个六人的小团队。第一个团的客人是武汉的，第二个团是北京的，拉萨这
边都有接待。接待武汉团的是一位水利厅王处长，我刚开始没听清楚，一直“王科长，王科长”的叫，后
来知道了，想起我叫他“王科长”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想笑，第二个团北京的，这边接待的是环保局
的陈局长，和客人里面的一位姓委的博士是好朋友。陈局长很和蔼，一直提醒我“安全第一”（我理解后
半句为“赚钱第二”，因为西藏旅游线路路途的漫长，动不动就是几百公里的路程，而且在07年出过一起
特大交通事故会后，路上都限速，所以现在一整天大部分时间在车上。07年之前出事前常常可以在狭窄的
盘山路上，雅鲁藏布江旁边的沿江公路上经常会看到一队旅游大巴你追我赶竞相追逐的情形）
两个团的客人每天都提醒我帮他们要发票，尤其是北京环保局的委博士，他说他老家是内蒙的，说一口山
西话。在日喀则因为不满意宾馆房间，用犀利的山西话大骂旅行社的曹经理，曹经理怀孕了，我想像电话
那头的曹经理嘴肯定撅得跟肚子一样高。委博士的难伺候令我相当厌烦，吃的住的没一样令他满意的，每
次买完门票他都喜欢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然后便是暧昧的一笑,好像在说：“你拿的太多了。”后来到
了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他干脆自己去买票了，这个行程是他以投诉威胁旅行社之后争取来的，他怕我有回
扣，到了景点，他自己收钱去买票了，他不停的给景点售票员说“这个太贵了，能不能少一点。”
委博士一行欠着旅行社一万块的团款，旅行社让我催下款，魏博士给我一条短信：“小刘，做人要诚信，
不管是公司和个人也好，最主要讲个诚信，放心，我们是国家干部，不会骗人的，西藏是个神圣的地方，
不能因为一点钱玷污了西藏的神圣，不然……”
在林芝八一镇的宾馆里，林芝环保局部门的来接待他们吃饭，委博士们不停的说着“谢谢，谢谢，麻烦
你们啦！”那边就满脸堆笑的接一句：“天下环保是一家。”我在心里接上一句：“走到哪来吃到哪。”
委博士的儿子考上了北大，整个行程两千六百多公里的路上一直玩着他爸给他新买的苹果手机。
每次给委博士发票前，我都会摇着手里的发票，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大喊：“委博士！你的发票！”
在宾馆前台，各就各位的旅游餐厅，人头攒动的景点门口，我在众人的注视下把发票塞到委博士的手里，
委博士扶下眼镜，以优雅的姿势将发票装在随身的小包里。
行程终于结束了，委博士给我留下了一个地址，北京朝阳区xxx，说是发票不够，让我再邮点，要特快，
试探性的问说：“给你留二十块的邮费？”我没吭声，他没再提，到了机场，他说：“记得一定邮发票，
问旅行社要点租车的发票。”我说：“一路顺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和司机笑着说：“你们的任
务终于结束拉。”我说：“一路顺风。”钻进车子，趴下就睡。
2.多话的活佛
8月3日，在八一送机后，到了拉萨，晚上去了叔叔家，正好他的几个朋友们明天一早打算去直贡提寺，顺
便看看天葬台，我听他们说，天葬就不看了，因为时间不够。所以我也没想去，喝了一会酒，就住在了叔
叔家。
第二天，我起来去街上逛，快到新华书店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喊，一看，我叔叔的朋友们把车停在了路边
，邀我同去，我就上了车，坐在了后面的车厢里，司机旁边坐着上一任直贡提寺活佛的儿子（他父亲还俗
后结婚了）他儿子现在是墨竹工卡一个小寺庙里的活佛，我们原来在萨嘎达瓦节放生时就认识了，他是八
二年的，一起聊过戒律方面的问题，在去直贡提寺的路上，女士们开玩笑说：“活佛想没想过找女朋友。
”活佛解释了一番因果的关系，大概意思：“不是佛非得让你遵守什么戒律，有了因就有了果，该是你的
还是你的，你不遵守的以后肯定会在轮回中在外因的缘故下实施，所以还不如现在忍一下，不去想，也就
不痒了。”活佛还讲到了基督教：“圣经里描绘的是一个被开辟的世界，而佛的世界是因果的世界。”一
路说说笑笑到了墨竹工卡，他的小寺庙，大家下了车，一群狗围了上来，我拿出包里面的饼子，在外面喂
狗，他们全进到了僧舍里喝茶，我一忘情把饼子给喂完了，中午没得吃，大家就在寺庙里喝了很多酸奶，
活佛教大家把香蕉切在酸奶里，说是‘藏式沙拉’，出来的时候，丹巴活佛看所以的狗围着我，开玩笑说
我也适合当仁波切，他看大家对这么多长相相似的狗有兴趣，而且还问这些狗是不是一家？丹巴攥着手做
捏着话筒的样子，对狗说：“我来采访您，请问，那个您们是不是一家？”我们哈哈大笑，问他去不去直
贡提了，他说不去了：“不去了，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我们笑着向他告别，车子驶向了他
父亲的寺庙。
3.天葬台
车子又走了大概一小时，到了直贡提寺，接待我们的是里面的寺管会主任，在他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喝了
会茶，大家就朝天葬台走去，从寺庙到天葬台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由于四千四百多的海拔，走起来有点
费劲，我们歇歇停停，途中遇到了赶来给开门的天葬师尼玛，和他握了握手，我感
觉他的手心全是老茧，那是长期天葬时抡石锤子砸骨头留下的，我知道天葬师一般不和人握手，他们常抓
人的心肝脾肺肾骨头肌肉什么的，爬别人忌讳，女士们纷纷给他拍照，拍完一张，他就笑着说：“谢谢，
谢谢。”
天葬台被一圈钢丝网围起来，他打开门，他说，今天早上（死）人很多，一共有十八具尸体被天葬，所以
天葬台上还有零零散散碎肉和骨头，他说可以拍一下天葬台正前方的佛台，周边的石头，佛堂，不要拍天
葬台了，因为还有碎肉，我围着天葬台走了一圈，几只乌鸦和麻雀蹦蹦跳跳吃来吃去，秃鹫早已吃饱了翱
翔在附近的山涧之间。天葬台周围乱放着大大小小的道具十几把，一些秃鹫和鸟不好食用被叼到附近的肋
骨和指骨也看见好几个，一阵风吹过来，浓烈的尸身味道扑面而来，我转过身去，赶紧走到了旁边的草地
上,呕了一下，挤出几滴眼泪。
看了天葬台，尼玛和我们一起往回走了，我给他说，我住寺庙吧，明天我早上来看天葬，他说好，我问他
要了他的电话。于是，朋友们开车回了，我住在寺庙招待所，晚饭去寺管会主任那蹭了一顿，闹钟定在了
7点半，等着明早八点开始的天葬。
4.旅途慢慢无心睡眠
住进了三楼的招待所，隔壁一位戴着厚厚眼镜的女子出来张望，可能她以为整个寺庙只有她一个游客，我
们聊了一会，我开始乱想起来,我在她的房间里仔细的打量着，防水大背包，带棉绒夹层的冲锋衣，登山
靴，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梅朵’，她问我是干什么的，我照实说了，她说她是广东佛山的小学老师
，我开始胡说八道，房间里笑声不断。
天黑了，我躺在我的房间，听到隔壁传来“橄榄树”的歌声，我敲了敲她的房间门，我说：“我也喜欢橄
榄树，你唱的真好听。”我们聊天，从三毛和荷西，从城市到藏区，从小学生到顾城，她说她不是佛教徒
，但每到寺庙会祈祷他的父亲不要再那么恶，她阐释了对人生的看法，憧憬了自己的未来，说打算在佛山
开一家喝茶，探讨旅游线路的小店，可能还会卖一点工艺品藏区的首饰什么的，可我只想把她按在床上。
她坐在窗台上看月亮，我坐在旁边的床上，然后我也借口看月亮，上去一把抱住了她，她扶了扶眼镜，说
：“这算艳遇吗？”我忽然想起刚送走的委博士，顿时一蔫，接下来她讲在很多旅游日志上看到旅行中的
浪漫，但是自己没有尝试过，我好不欢喜，可接下来她又说：“我自身的家庭从小受的教育等等不允许我
做这样的事情。”我以为她就说说而已，就不客气的扒起了她的衣服，她忽然反抗起来，说：“不行的，
不行的。”我更使劲了，她反抗的也更强烈，我问她干什么，她说：“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献给我的未来的
先生，但或许这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出现，我要一个给我骆驼骨头的人。”我说：“我给你送鹰骨头，比起
骆驼骨头，鹰骨更珍贵，因为鹰在临死之前翱翔在人迹罕至的高山峡谷中，一冲上天，死在空中，化在空
中。”她又扶了扶眼镜，说：“真的吗？”我觉得这个女的可能是个神经病，答到：“真的。”我让她把
眼镜摘下来，她不肯，我把她按在床上，用头顶在她的脖子处，然后狠命的脱了她的冲锋衣，我捏着她的
乳房，要去扒裤子的时候，她又不肯了，她说：“不行了，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献给我的先生。”我说：“
我只想把我的第一次献给你。”但是我再怎么用劲，她都不肯，我穿上鞋，她说：“不是你的原因，是我
个人的问题，对不起，对不起。”我说：“你别这么说啊，希望你不要生气，明天一起看天葬。”我回到
房间想,她可能是月经来了。
5.天葬
早上7点半，她发来短信，问我下面的皮卡装的是不是尸体？我到窗台一看，是死者家属送给寺庙的大白
菜，饮料，酥油什么的，我叫上她，向天葬台走去。我怕天葬可能已经开始了，一路狂奔，半路上就受不
了了，本来好好的，转眼间就是跑完三千米的感觉，我坐在路旁一块石头上，喘着气等她，她两手叉着腰
翻着白眼过来了，到了天葬台的山坡，她说无论如可没力气下去了，我给尼玛打了个电话，他还在睡
觉，几个附近村庄的孩子也等着看天葬拾掇煨桑炉，我们把一个装满水的饮料瓶子，当足球踢来踢去，半
个多小时后，尼玛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山头上，他开了门，还有一个年轻一点的天葬师一起来了，
死者的远房亲戚也来了，他们抬着白布和哈达包裹着尸体，先抬着尸体围着天葬台转了三圈，前面一个人
拿着一把香，然后把尸体摆在了天葬台一块立着的石头旁，呈倚靠状，煨桑炉点了起来，烟雾随着风飘散
在空中，一只只的秃鹫出现了，仰望天空密密麻麻的像轰炸机一样，盘旋在空中，尼玛和另一位年轻的天
葬师麻利的围上围裙，右手持刀，左手持勾，刷刷几下，割开了布和哈达，尸体光溜溜的被面朝下放在石
头上，死者的家属拿来一张经文，尼玛掏出打火机打了十几下打不着，他转过身来，昨天他看见我抽烟，
我掏出打火机走到尸体旁边，递给了他打火机，天葬台的小碎石头凹凸不平，而且上面全是油脂，我小心
翼翼的又走了回来。
尼玛用右手的钩子，钩住尸体的脚踝，拉展，用背部割起，然后是小腿肚，手肘处，头皮用手一扯，头骨
露了出来，然后是破相，尸体被翻了过来，肚子上割了几刀，膝盖，一绺绺的肉条，扔在石头上，睾丸和
阴茎也被一把割下，仍在油呼呼的石头上，另一位天葬师割的是女尸体，过程也一样，不同的是，头发很
长，他拔得那么轻松，几下尸体的的头发就被拔得精光，正面翻过来，朝阴部和两个乳房一割，也都被仍
在石头上，大块的肉割得差不多了，尼玛走到了旁边天葬师休息的地方，他把打火机给了我，用一块布擦
了擦手，吃喝了起来，又把家属们送给他的饮料扔了一瓶给我，我摸着上面很油腻，打开也就喝了起来。
秃鹫们早已扑上去大快朵颐，它们吃的脖颈处全是红的，个别还争抢着互相啄起来，尸体的手臂，盆骨和
大腿骨，脑袋是争抢的重点，脑袋滴溜溜的在石头和草地间滚动，观看的人群和亲属就在离秃鹫们两三米
处，还有几个一大早赶来的游客，因为不被允许进入天葬台，站在远处上方的山坡处观看，十几分钟后，
秃鹫们吃的差不多了，亲属们上去驱散了秃鹫，尼玛和另一个天葬师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换上另一套咖啡
色的绸缎僧服，带上毛线帽子，捡起了散落在到处的骨头，然后拎起石锤，在天葬台的石阶上卖力的砸起
来，那个年轻的天葬师可能是尼玛的徒弟，尼玛在旁边指着一块块骨头，他的石锤落下去，骨渣飞溅，洒
上青稞面，扔在原来摆放尸体的位置，最后是脑壳，一锤下去，一块脑壳飞的老远，十分钟左右，两堆拌
着青稞面的骨肉糌粑，砸骨头的过程中，上百只秃鹫在天葬台的东面上坡草地处，乖乖的排着队，尼玛看
差不多了，一招呼，秃鹫们迈着鸭子步，颠颠的冲下小坡，又争抢着吃了起来。

转身一箭

直贡提寺

转身一箭

直贡提寺山涧

转身一箭

天葬公告

转身一箭

寺管会主任丹增，他的电脑中毒了，我问他怎么中毒的，他说不知道，我给他下了个瑞星，耗时一个多小时

转身一箭

天葬师休息的地方，早点也在这吃

转身一箭

转身一箭

转身一箭

尼玛

转身一箭

天葬台佛堂-直贡提寺主供佛觉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