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登录
- 2017-10-15
- 在线时间
- 372 小时
- 威望
- 498 点
- 金钱
- 1080 点
- 注册时间
- 2013-9-7
- 阅读权限
- 30
- 帖子
- 45
- 精华
- 0
- 积分
- 2212
- UID
- 70944
 
|
九月的一个黄昏,云彩惨淡,溽热难消。刘虾米和他爹刘螃蟹光着膀子蹲在在茅草棚子的外面,抽着烟锅,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窗台上的一只鸟隐在夕照里,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折到棚子前的干草堆上。
“去请个接生婆来?”刘虾米试探性地向蹲在自己旁边的父亲问道。
“再等等吧!我是饿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刘螃蟹眯着眼表现出一副饿得抬不起眼皮的模样。
“嗯,那就再等等。”
草棚里面翠芝的声音渐渐小了,刘虾米起身进入茅草棚子去看看情况。棚子里面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的是翠芝,她的肚子像一个小山丘,血大部分渗到了铺着的草席和被子里,也有一小部分从床沿滴下来,混合在地上的尘土中,成了暗紫色。孩子没有生出来。翠芝已经停止了呼吸,面目狰狞,一看就知道死前忍受了极大的痛苦。翠芝是因为难产而死的。
“死了。”刘虾米迈出茅草棚子眼神呆滞的对他爹说。
“哦,”刘螃蟹在地上磕了磕烟袋,“咱俩向地主和乡绅们筹集些钱,给翠芝打副棺材。”刘螃蟹伸出手来,示意刘虾米拉他一下。刘虾米把佝偻着腰的父亲拉了起来。刘螃蟹扫了扫屁股后面沾着的几根稻草,撩起一脚把在他身边拉了一滩臭鸡屎的老母亲踢到干草堆上,这一举动吓飞了落在窗台上的那只鸟,被撩起的老母鸡笨拙地飞越干草堆,然后平稳落地。
刘螃蟹已经两天没正儿八经的吃过饭了,刘虾米也是。他们爷俩给地主打短工,两个人顶不了一个人,并且还时常不见了踪影,所以这对出了名的懒汉父子从来不受乡邻们的待见。
刘虾米毕竟年轻一些,饿了两天还是把他爹刘螃蟹落下老远,刘螃蟹跟他说先到地主陈老爷那里去弄点钱,刘虾米也就逐渐放慢了脚步,迁就着老爹刘螃蟹。
陈家大院就是气派,刘虾米和刘螃蟹好像等在了天堂的门口。就是这么回事,陈家大院和刘氏父子家的茅草棚子可不就是天堂地狱之别。陈老爷百般不舍的把二两银子递到刘螃蟹的手里,说,“这钱也不指望你们父子能还了,给刘孟氏打口棺材,好好安葬吧。”刘螃蟹赶忙把立在身边的刘虾米拉了一下,刘氏父子同时跪倒在地,感谢陈老爷的大恩大德。刘氏父子告辞的时候,太阳也完完全全地藏在了山的后面。
有了陈老爷借的钱,刘螃蟹心里就有底了,这钱还能再讨点。于是带着刘虾米又到了几家乡绅那里,也都得到了数量不等的一些施舍,刘螃蟹悄悄算了一下,竟有五两银子,这么多的钱别说刘虾米,就是刘螃蟹也是第一次见。
刘螃蟹和刘虾米绕道去县城打一口棺材。“打一口便宜点的就行,翠芝在人间任劳任怨,这么好的一个人阎王爷肯定不会亏待她的,说不定还纳她做个小妾。你说人都死了,还要穿得体体面面,住最好的棺材,这不是资源浪费?有点福何不让人间的享了,我的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刘螃蟹边走边说。“是啊,翠芝是我的婆娘,生前这一辈子都是住的茅草棚子,你说死了还给她整一个木头棺材,她肯定不习惯的。”刘虾米应和道。
还没走到棺材店呢,刘氏父子就踅进了鲁记酒家。这时天色也晚了,到了吃饭的时候。路边的屠夫正在收摊,并且带有挑衅意味的拿牛耳尖刀朝路人扬一扬,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这被吃着花生米的刘氏父子看在眼里。酒来了,刘螃蟹在酒保放酒的时候故作深沉的说“外面那卖肉的有毛病吧!”酒保乜了刘螃蟹一眼,赶忙退下,这让在一边吃着花生米的刘虾米以为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刘螃蟹又要了两盘牛肉,四张大饼,和刘虾米边吃边喝。这是他们父子这一辈子吃的最好的东西了,以前虽也吃过宴席,但庄户人家的宴席哪能跟城里的比啊!现在反正有钱了,先吃痛快了再去棺材铺不迟。
这一顿饭花了一两银子外加七个铜板。刘螃蟹和刘虾米搀扶着迈出鲁记酒家的时候,和屠夫撞了个满怀。屠夫作势要打,被店小二赶忙拉住。
刘螃蟹和刘虾米到棺材铺去看棺材,本打算订上一口最便宜的,但醉醺醺的被棺材铺老板给赶了出来。于是二人又到了鲁记酒家,那个屠夫还在吃酒,面前一碟茴香豆,一大海碗酒,喝的大汗淋漓。刘氏父子又买了几斤酒好回家喝,这时候酒家也要打烊了。于是刘氏父子随着屠夫出了店门。
刘氏父子喝完酒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居然想要到屠夫家里偷点肉拿回家里煮了吃下酒。二人近乎把躺在茅草棚子里的翠芝给忘了,这么热的天,死人是很容易腐烂的。
屠夫家里养了一条大狗,看家护院的。可那天晚上屠夫确实喝多了,回到家躺床上就呼呼大睡。任凭院子里面的狗怎么叫就是不想起,吵醒了,狗不叫了也就睡着了。刘氏父子本来没想到偷狗,要是想到早就去药铺买点药了,把狗毒死还省劲。最后,刘氏父子合伙把大狗揍死了,屠夫知道不对劲,但醉得太厉害,腿软的就是起不来。
狗咽了气以后,刘螃蟹让刘虾米找个布袋把狗背走。好沉的一条大狗,醉态可掬的刘虾米被死狗压趴下了,滚烫的狗血一滴一滴的从布袋里往外淌,把刘虾米的裤子和草鞋都弄湿了。刘螃蟹两只手提了屠夫剩下的那五六斤猪肉,招呼刘虾米快逃,这时哪有刘虾米的影子。低头一看,刘虾米被死狗压在身下起不来了。
刘氏父子得手后,把狗弄回家,剥了皮。趁着翠芝的尸体还没臭,把翠芝肚子里的死婴掏出来,然后把翠芝碎尸后塞进狗皮里。用粗大的针线把狗皮缝好,连夜把装着翠芝尸体的死狗弄到县城屠夫家里。
第二天早上,屠夫家里热闹极了。屠夫看到自己家的大狗被人杀死以后骂了足足有一个时辰。邻居们都去看热闹,这其中有鲁记酒家的酒保。有人建议屠夫把狗埋掉,有人建议屠夫把狗吃掉,屠夫想也没想,说,“埋”!
酒保站了出来赶忙说:“勿埋。我看这狗有问题。”大家这时也都看到了狗的腹部有被线缝过的痕迹。其实这痕迹明显极了,只是看热闹的人往往不太注意细节,他们喜欢引导舆论。
这是鲁镇历史上最大的杀人碎尸案。人们不知道其实刘氏父子并没有杀人,他们只是把翠芝的尸体破坏了,尽管破坏的有些残忍。
刘氏父子在家把狗肉炖了后吃了一个干净,把吃剩的大骨头丢弃到了山后的乱葬岗上,反正狗骨头和人的白骨也没多大差别。死婴被泡在了刘螃蟹从邻居家偷来的一坛酒里。刘虾米本来打算把死婴埋掉的,他爹刘螃蟹朝他喊了声“勿埋!这是我的亲孙子,你亲儿。”
奇怪的是,刘螃蟹和刘虾米从此从鲁镇消失了。人们都记得那天是一个雾霾天气,人们看不清真相,也看不清人自己,只是听见一个声音在山后响起——“勿埋!”
最后听说是鲁记酒家的酒保把刘氏父子埋掉的,埋掉就埋掉了吧!人们唯一好奇的是在那个雾霾天里,酒保的阴谋究竟是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