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放”现场表演艺术项目及艺术家见面会
时间:2011年3月19日19:00 - 22:00,3月26日19:00 – 21:00
地点:外滩18号3楼18空间
参展艺术家:李牧、高铭研、胡昀、王思顺、唐狄鑫、陆平原
策展人:比利安娜·思瑞克
策展人语
“回放”试图让中国年轻艺术家与当代艺术史中带有现场性的作品之间建立起联系,让艺术家重新审视艺术史中的这些作品,并从自身的角度挑选影响过自己的作品作为出发点进行创作。由于国内很难找到大多数经典现场作品的实况录像资料,通常艺术家只能通过杂志及艺术史相关书籍中的零星图片猜想作品,而这也给此次项目中艺术家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再现’历史作品的过程带来了误读及进一步探索的可能。
“回放”源自最近关于展览意义的重新思考,即展览是否可以作为具有某种功能性的事件发生,如同学校、可进行自由讨论的空间及提供让参与者可以学习、提高自我的条件。这样具有一定教育特点的活动将会促使艺术家通过自己的作品来提供并且分享知识。而在这样的展览或项目发生的过程中,理论、实践、呈现等等所有因素都具备同等重要的作用。
“回放”项目的另一个重要意义在于艺术家与公众之间关系的重新建立,在大多数的当代艺术展览中公众扮演着旁观者的角色。本项目则尝试探索更为积极的参与方式,公众不再是一次活动的消费者,而成为艺术家的主体,成为整个项目重要的组成。与此同时,艺术家通过作品与公众建立新的关系,在当下环境中,向艺术家这一角色提出新的要求,通过艺术去发现生活中更多潜在的意义。
比利安娜在“回放”现场项目一周之后与《青年视觉》(Vision)杂志合作举办的艺术家见面会开场中补充道:“这次的项目选择‘表演艺术’或‘现场艺术’作为主题,是有其上下文的,是在中国当代表演/现场艺术史中有相应位置的。”比利安娜播放了一张由评论家赵川提供的光盘,其内容是1986年名为“M”的艺术家群体在上海虹口区工人文化宫所做的一次现场行为表演,这也是有记录的、被认为是中国当代艺术史中最早的一次现场艺术表演:包括杨辉“为其父亲默哀三分钟”的行为,这也在此次的“回放”现场尾声被重演,内容从1986年那天的参与者换成了3月19日当晚的观众,对象从杨辉的父亲换成了近期经受地震、海啸与核电站爆炸中受伤与死亡的人。
比利安娜还提到,过去的十年是艺术家“去职业化”的十年,单纯的技法已经不像在经典艺术时期所受到的那么样的重视。而“现场/表演艺术”的这种“重演”的提法,其实也已在当代艺术史中被多次提出并实施,所以这一次的主题并没有任何新鲜之处,只是策展人同艺术家合作的形式会有所不同。
现场“回放”
上海外滩18号,这是个已经被非常符号化的地点,携带了过多的身份想象,在张瑷玲女士与两位好友的白手起家中逐渐成为上海外滩的标志性旧楼新装的杰出商业项目。瑷玲艺术基金会继承衣钵,致力于文化艺术方面的支持工作。而本次“回放”的公共现场艺术项目就选在18号三楼的18空间举行。大约晚上7:30,比利安娜说着带塞尔维亚口音流利的普通话,主持活动开始;灯光指向一隅的镜面墙,人群很快聚拢到跟前,拥挤得甚。在接下来的数个现场表演间隙,会以摇铃作为每个作品开始和结束的示意。
胡昀 表演者/观众/镜子 2011 Hu Yun Performer/Audience/Mirror 2011 关于原作
Dan Graham, Performer/Audience/Mirror, 00:22:45, 1975
表演者面对坐着的观众。表演者的背后设着后墙与大面镜子,镜子摆放在观众席正对面,可以反映出大部分观众。
步骤:
第一阶段:表演者面向观众,并开始做出一系列肢体动作和态度表达,并连续描述这些近乎同时发生的动作,进行约5分钟。观众在看到表演者行动的同时听到表演者对这些动作的描述,并还能看到镜子中映出的表演者及相应与现实中相反方向的动作。
第二阶段:表演者仍然面向观众,直视他们,并不断描述个别观众的行为,约5分钟。
第三阶段:表演者面对镜子,同时其背部被转向观众。他不断描述他从镜子中看到的自己所处的身体姿态和表情态度。他可以自由走动,改变他与镜子之间的相对距离,以便更好地看到他身体的动作细节。当他一边看一边描述其身体行为时,相反地观众只能看到他的背面与他们自己的正面。表演者与观众面朝同一方向,看到的是同样的镜面映射。观众看不到表演者眼睛看着的方向。 约5分钟。
第四阶段:表演者依然对着镜子。他从镜面映射中不断地观察并描述某位观众,此时其描述的观众的左与右同表演者是一致的,然而又恰与第二阶段中描述的左与右相反。他自由地在镜子前移动,以便观察到不同方向的观众及其行为。他位置的变化相应导致视觉角度的变化,从而在表演者的描述中反映出来。而观众的视角始终一致,他们坐在一开始固定的座位上。 约5分钟。
关于原作者
Dan Graham(原名Daniel Graham),1942年出生于美国伊利诺伊州Urbana。他是一名画廊主、艺术与文化理论家、摄影家、电影制片与行为及装置艺术家。1970年代,他是行为与影像艺术的先锋人物,之后他将关注点转向转为公共空间中的社会化互动所设计的建筑项目。Graham的写作也是日常创作之一,他的文字涵盖了从大众杂志里随处可见的早期观念艺术到为其同行艺术家们撰写评论,以及对大众文化的分析。如今Graham生活工作在美国纽约。( 原作与原作者信息:来自德国媒体艺术网(medienkunstnetz),关照数码、声音、视频、现场、表演、行为等当代综合媒体艺术;观看当年原作视频:来自VDB影像银行,这家创立于1976年美国芝加哥的机构创建了VDB,搜集整理上世纪60年代至今的众多影像、声音、表演、行为艺术)
关于“回放”
胡昀作为第一个出场的艺术家,拥有最多的观众。他重新表演了Dan Graham 创作于1975年的现场作品《表演者/观众/镜子》,再次将由原作所提出的一系列问题在今天置于艺术家和观众的面前,通过亲身体验让艺术家重新思考“观看”——这一艺术中最基本的问题。他的版本完全遵循原作的剧本,不知胡昀是否观看过原作的记录视频,他的穿着、发型与鼻梁上的眼睛都与当年的Graham相似,只是稍显瘦弱白净些。
《表演者/观众/镜子》原作中,Graham使用录像纪录了一个对感知与实时信息“反馈”的调查。现场的表演通过艺术家的语言描述加倍回馈给现场观众以及那面作为建筑性辅助存在的镜面墙。Graham撰写了大量关于纪实影像可以如何实时传递信息并符号性地(semiotically)发挥同镜子一样的功能。现场这面处于舞台背景的镜面墙犹如一台超大显示器,Graham描述着未经排演的现场观察,激活了其作为表演者自身内在的、及表演者与观众、观众与观众之间的各种反馈。持续的时间周期和关注点对于表演者和观众而言都可能是非常挑剔的。
在1991年发行的一本Zippay杂志中,Dan Graham写道,“通过使用镜子,观众可以即时感知他们本身作为一个公共集体(作为一个整体),抵消了表演者为其做出的定义(操作系统话语,Ôs discourse)。观众能即时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而表演者的评论则会略有延迟。首先,观众席中的个人会‘客观地’(‘主观地’)看待他所认可的自己,然后他听到他自己‘客观地’(‘主观地’)被表演者从其认知角度来描述。”
胡昀的现场表演只持续了约摸十余分钟,可能事先并未经过演练,他对现场观众的描述显得过于简单与潦草,并重复描述个别观众。相对原作中观众有固定的座位、面对着在前面舞台上的表演者,“回放”现场由于观众与表演者其实在同一平面内,并聚拢在表演者的周围,消除了原作中本应带着的距离感(舞台与台下的分隔),人们会随着表演者的描述去寻找人群中对应的被描述者,而非原作中人们直接在镜子中去对应这个被描述者的镜中影像;这可能是胡昀带给这个作品的新效果。临近结尾,他走近墙壁,将头抵住镜面,描述他视域的局限,比利安娜在此时摇响了换场铃。
胡昀的演示文稿中先是对Graham的原作与其本人在之后重演同一作品的几个版本作了简单的介绍,并放入了激发Graham创作这一作品的灵感来源——一张创作于1910年的铅笔画《艺术家与模特》(Artist and Model),认为这其实也相当于是Graham针对这张画作重新的自我演绎;之后他展示了2008年他创作的一件相关概念的作品:一堵墙隔着两个房间,胡昀在一边的房间站在跷跷板的一头,同一张跷跷板的另一头连到隔壁的另一个房间,观众可以在这个房间控制这头的跷跷板,并可以在摆放在这个房间地板上的显示器中看到隔壁房间里艺术家的状况,但观众并不知道显示器中的人(艺术家)就在他们的隔壁、并且艺术家所站立的跷跷板就是与他们所能控制的是同一根。而胡昀在站在跷跷板上的同时,将头放在一个固定于天花板并垂下的死结绳套中,如果另一头的观众放轻自己这头的重量,那艺术家就会被吊起,而观众也确实可以即时看到这个“被吊起”的结果,虽然他们并未被告知他们就是这个“吊起”的原因。作品实现的现场,观众发现了其行为与显示器中人的状态的必然联系,并在意识到“屏幕中人”被吊着、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付诸行动以试图拯救艺术家的性命。胡昀认为这件作品所讨论的问题及处理与观众的关系与Graham的作品是有着共通之处的,只是他加设了隔在他与观众之间的墙,让双方互不直接面对,这道屏障也是其在创作当时有意为之。这次重演Graham的作品,让其有机会打破这面墙,直面观众,与观众有了更为直接的交流,这也是他所愿望的。
李牧 重读约瑟夫·博伊斯——如何向兔子解释今天 2011
Li Mu Re-performing Joseph Beuys---How to Explain Today to a Hare 2011 关于原作与原作者
1965年11月26日,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在德国杜赛尔多夫施梅拉画廊(Galerie Schmela in Dresden)作了《如何向死兔子解说图画》(How to Explain Pictures to a Dead Hare)的行为表演,这也是博伊斯首个在私人画廊举办的个展。起先博伊斯从画廊里反锁了门,将参观者拒之门外,但人们依然可透过橱窗看见他的表演:只见他满头浇了蜂蜜,贴了金箔,鞋上钉了铁板。他臂弯里抱着一只死兔子,他对着兔子低沉地喃喃自语,从一幅画走向另一幅画,并分别对着兔子解释相应的画作。时不时地他会停下来,抱着死兔子跨过摆在画廊中央干枯的枞树。演出开始三小时后,公众才被允许进入画廊空间。博伊斯坐在画廊入口处的一把凳子上,怀抱兔子,背对观众。
对博伊斯来说,这些道具与动作都有着特定的意义,如蜂蜜象征着完美的社会结构与温暖友好的社交关系;黄金的价值表征;铁板象征男性的力量原则及与土地的亲近关系。照片中的博伊斯曾被一些评论家描述为“20世纪的新蒙娜丽莎”,这种说法为博伊斯所不屑。
博伊斯在解释这一表演时说:“对于我,兔子是肉身化身的象征(新百娘子传奇里的玉兔精),这个化身真实地激活了某些人类只能在想象世界中实现的东西。它埋葬它自己,为它自己建个房子,挖个坟墓。它是它在这世间的化身本身:独一是重要的。把蜂蜜涂在头上很明白地表达了我要做的肯定和思考有关。生产蜂蜜并非人力所及,而思考或生产想法恰是我们的天赋。如此这般,看似死去的思想主题可以再次变得鲜活。蜂蜜无疑是一种生气勃勃的存在。人类的思考也能这般鲜活,即使它会被理智推到一个近乎死亡的状态,甚至保持着这种‘死’的状态,并进而在政治或教育体系中被不断阐释。…黄金和蜂蜜暗示头脑的一种转化,从而自然地、合理地,我们的头脑、对思考的理解、意识与其他一切在向兔子解释图画时之所必须:一把与外界绝缘的温暖的凳子…与磁铁如胶似漆的铁板,后者自始至终被我踏在脚下;当然在我带着兔子从一幅画走向另一幅画时,还会伴随着它与坚硬的石头地板碰撞后发出的奇怪的刺耳声响——这声响划破了整个寂静,而我的解释正是无声…这也似乎成为最能抓住人们想象力的一个行为。一方面或许因为每个人都会有意或无意地意识到解释的问题,尤其是对于艺术和创造性作品来说,然而世间万物其实无不包含某种神秘或质疑。向一只动物作解释的想法传达了世界的神秘感和吸引想象的存在。如我之前所说的,一只死去的动物所保留的直觉的力量远强过某些总是抱着顽固理性不放的人。这一问题牵扯的‘理解’一词及其包含的诸多方面决不会拘泥于理性分析。想象、灵感与期望引领着人们去感受理解中其他不易察觉的层面。这应该是对这一行为表演反馈的根本,也是为什么我采取的手段总是在尝试找出人类能量场中的关键点,而非利用权威化的特定知识或公众对之懵懂的反馈。我试着为创意的复杂性开一扇窗、透一点光。”
这段博伊斯的自我阐述表明这一表演作品是博伊斯为更宽泛的艺术界定所作的参考点,这种界定早在上世纪50年代博伊斯早期的绘画草稿中就已初露端倪。讽刺的是,他用高效的沉默来与观赏者一同庆贺表演“解释艺术”的仪式。博伊斯创作了许多诸如此类、别开生面的、仪式性的表演,并逐渐发展出引人入胜、不可抗拒、令人信服的个性,像是一名还保留着阈限的萨满巫师,好似拥有沟通不同身体与精神层次的异次元能力。
关于“回放”
“回放”现场,比利安娜在空间中的另一隅摇响了铃铛,人群聚拥在灯光下,前排的观众席地而坐。这片近三米见方的区域中央是把简单的白色椅子,椅脚边上落着一沓书,人群稍嫌焦躁地等待李牧的出场。约摸两三分钟后,李牧从后台转角出来,头上贴满金箔,手上抱着一只活泼的花白小兔。人群自动裂出一条通道,李牧抱着小兔走向椅子,人群又立马聚拢来。李牧把兔子放下地,兔子开始瞎逛;李牧弯腰跟着它,过了一会儿把它抱起,坐到椅子上,将兔子放在两腿中间,小心翼翼地不让兔子跳下去。他弯腰拿起一本书,随手翻到一页开始念;一本接一本,大多是文艺理论与哲学相关的书,还有一本看着像手写的笔记。他念得很轻,或者现场太喧哗,听不到他念的内容。于是在大约20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他一会儿站起,把兔子放在地上自由活动;一会儿坐下,把兔子放在腿上念书;每本书大概只念一两段儿;过程中他头上贴着的金箔掉下了一两碎片,可以看到灯光照射下他脖子上的汗滴。观众也会时不时和兔子打招呼,用手势和声音逗它玩儿。直到一沓书基本都念过了,他起身抱着兔子,朝后台的方向走出那片小区域。人群又自动裂开一条通道,目送李牧和兔子离开。
以下是笔者与李牧就这一作品所作的简短采访:
T=崇真艺术网
L=代表 李牧
T: 之前是看过博伊斯《如何向死兔子解说图画》(How to Explain Pictures to a Dead Hare)这件作品的视频、相片和描述?
L: 视频没有找到,只是从一本艺术史的书上读过一段简短的介绍,和照片。
T: 为什么选择这件作品来“重演”?
L: 博伊斯是我最喜欢的一位当代艺术家,我喜欢他几乎所有的作品。我觉得他有点像堂吉诃德,知道他以后我就觉得艺术其实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其实原先有意要做的表演作品有四个,包括他的《我爱美国,美国爱我》(I like America, America likes me,1974),Felt TV(电视机和拳击手套),还有一件作品是他把自己裹在一条地毯里呆了12小时。但后来由于可行性上的限制,比如这儿不太可能去找头狼来;时间上也不允许,我们每个人基本上也就20来分钟的时间。虽然比利安娜总是叫我们尽量演得慢一点,可以把时间控制在半小时,但其实真到了现场,就完全是两码事。所以之前确定方案的时侯,考虑到更好的现场效果与实施上的简易性、观众的可能反馈等等,我们还是商定选择了现在这个作品,从材料等各方面而言更容易来做。
T: 这一表演由 Marina Abramović 在2005年于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Solomon R. Guggenheim Museum in New York)重新演绎,同时也是她当时的系列作品“7件容易的事”(Seven Easy Pieces)的组成部分。你有借鉴过她的演绎版本吗?
L: 对,比利安娜给我找的资料,也就一段文字描述。我看了,她是原封不动重演了原作,但是对她这个版本的描述比我之前找到的对博伊斯原作的描述来得详细,所以我就把她这个版本当成原作来参考了。
T: 你的表演改动了原作的名字,变成《对一只兔子解释今天》,那作品所要表达、讨论的意义与“今天”有着怎样更具体的联系?你把原作中的死兔子换成活的兔子;现场表演时光脚,而非原作中博伊斯脚穿钉了铁板的鞋;你并没有解释,而只是挑选了几本文哲书照着念。这些改动各自有着怎样的含义?
L:其实我对原作要表达的意义或你之前告诉我的博伊斯本人对这个作品的解释都不知道,最初引发我兴趣的是他尝试去对一个不可能理解的东西来解释,这是很有意思的。我尝试选择这个作为我首次现场表演,也是因为我想借这个机会来体验与动物的关系。对我来说我下不了狠心去为了一个作品而杀害一只动物,所以先前我还去咨询过兽医看是不是可以给这个兔子上麻醉,但医生告诉我会比较危险;于是我还是带着当天买的兔子去了现场。光脚是因为对我来说这会让我更舒服,更有“在场感”。其实现场那么多观众,说实话我是挺紧张的,你看到我都流汗了。光脚让我觉得更踏实,更有自控力。
选择书本去念这个你提得很好,其实我觉得这次不能算成功。原本的打算是选一些文学、历史、艺术史的书籍来读给兔子听,是想去丰富内容;但结果它们反而给了这个作品很大的限制。正如你提到的与“今天”的联系,难道这些书就能代表今天吗?想来不能,而且给作品加了框框,限制了想象。
你问到这些含义,其实当初想去做的时候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就这样去做了。现场做了之后我自己其实是挺不满意的;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来看:这次暴露出了很多问题,包括对现场的把握,对现场观众反馈的预期(比如大家都似乎更关注那只小兔子,而忽略了作品整体),对身心的协调及其关系的掌控,等等,都有问题。那问题暴露出来了,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改善。要表演更多是我作为艺术家本能使然,这次也是给了我一个学习的机会,让我在现场去切身体会博伊斯的这件创作,更多是一种学习,所以对我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
T: 你也提到了现场的反馈。其实这次“回放”的原作大多都是在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下发生、进行的,尤其是博伊斯的这个作品;当时他把人群锁在画廊外面,他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在里面喃喃自语。而这次的现场人群熙攘、喧哗众多,你是否会觉得这对你的表演是种干扰?比利安娜与你们在预先筹划时是否预期到这样的情形?可以说说你们讨论筹备这次活动的情况吗?
L: 观众的反馈情况当然我们会去作预先设想,所以先前比利安娜建议我用个麦克风,但我还是拒绝了。可能也是觉得是否真的要去听到这些内容未必是那么重要的。比利安娜出来这个重演经典现场艺术的主题之后,我们每个人就开始自己去想要做什么,然后再拿出来大家讨论,觉得不好枪毙掉,回去再想,再拿出来;直到有一个大家都比较认可的,那你再想具体的实施。
T: 所以其实你们之间并没有很直接的讨论…现在普遍的情况,艺术家之间的真正关于创作想法或者通过创作要去讨论的问题的探讨、交流并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开放?你觉得这会是个问题吗?
L: 当我们像这次一起做一个项目或者参加一个群展时,策展人当然会找我们一起讨论,你也可能会把你的创作想法拿出来说;但平时或许你就未必愿意去谈你的创作。不过这次我觉得很好的一个地方是,你能觉得艺术的这种活力,我在现场是有很深的体会的,这是一股很强的活力。近两年我发现青年艺术家的展览、活动也越来越多,我越来越能感受到这股活力。这是让我觉得很快乐的一个氛围。
在见面会上,李牧谈到了这一创作的构思雏形:他在上海复旦视觉艺术学院兼任当代艺术史教师,在备课的过程中发现他总是会更倾向于为学生介绍他个人喜爱的艺术家与作品,由此他推测不同的教师来教同一门当代艺术史的课,但对应的当代艺术史是截然不同的,并得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部艺术史,而历史常常也是因政治的需要而形成的,艺术史只是被选择的历史。他认为自己一直在学习,并在努力平衡学习与创作的关系,他本人曾经重演了多个当代艺术作品,并认为重演是切身体验、深刻体会原作、从而学习并增进自身创作的极佳方式。其中包括安迪·沃霍尔的作品《吻》(记录了一对男女长时间持续不断的接吻,李牧的版本是从色情影片中截取接吻的镜头并将之拼接在一起)、理查德·朗(Richard Long)的“千石”(李牧从M50里转悠找到的石头陆陆续续地搬运到画廊空间中,并在石头上刻上相应的采集日期与当时当刻他想要标注的话,从而做了一个他自己的“千石”版本),他还很想重演约翰·列侬与小野洋子的街头行为艺术作品《**》(端着摄像机跟踪随机选择的路人,并用镜头记录下对方的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