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7年,两个西班牙人眼中的泉州[转帖]

恐怖爱丽丝

西班牙人离中左所去拜访等待他们的泉州长官，途中他们看到著名的事物

　　神父及其同伴在中左所呆了两天，按兴泉道的命令，他们在那里受到盛待和
宴请，第三天早晨他们动身赴泉州。

　　从同安镇到泉州，有13里格，路途平坦使得旅行愉快。路上他们没有看见一
?未开耕和占据的土地。他们得知全国土地莫不如此。它满是人，城镇一个接一
个，你几乎不能认为那是很多城镇，而只是一个；因为一镇距另一镇仅不过四分
之一里格；而且他们被告之，全国所有省份，人口都是这样。他们耕种的土地都
得到灌溉，因之获得丰收，全年都在耕耘，而我们西班牙人所到之处都看见他们
种植稻米，有的新长出，有的结穗，有的成熟。他们用驯服的母牛、水牛、公牛
耕种土地，尽管它们不小，它们的角只有一?长，并且朝向尾巴，所以不能用角
造成任何伤害；他们用一根套在牛鼻内的绳索来牵牛，也用同样的方法牵水牛
（Bufanos）。他们通常在稻田里喂牛，因为没有其他草地，喂牛期间始终有个小
童骑在每头牛上赶它们，牛不伤稻田，只吃长在稻禾中的杂草野草。在这个省以
及在该国其余15省，收获小麦和很好的大麦、豌豆、黍（Borona）、玉米（
Millo）、菜豆（Frysoles）、扁豆（Iantesas）、矮豆（Chiches），和其他谷
物和种子，都生产丰富而且便宜。但他们主要收获的，而且作为他们及邻近各国
主食的是稻米。

　　美丽的园林荫蔽着大道，把它装点一番，园林种植齐整；其间有出卖各种水
果的店，供过路旅客享用，旅客不绝于途，有的步行，有的骑马，另一些乘小轿。
大道旁的泉水清澈晶莹，尽管当时气候炎热，特别午时为甚，井水泉水仍然冰凉。
同一天，当他们已走了一半路程，他们老远看见一队士兵整齐地迎面而来，起初
这使他们惊奇和害怕，直到来人走近，他们被告之，这是泉州长官兴泉道的卫队
长，奉他之命率400执矛子和火枪并且全副披挂的士兵来迎接他们。当队长见到他
们时，他骑在一匹和该省大多数马一样矮小的栗色马上，下得马来并与神父及其
同伴相会（他们也下了他们的小轿），相互殷勤致意。同时队长告诉他们，长官
派他率那些士兵来接他们并且护送，他很希望见到他们。在城里等他们到来，并
命令尽快缩短行程。

　　队长穿着整齐，颈上系一条金链，是一个相当傲气和聪明的人。他马镫旁有
一侍童相随，执一把丝制大遮阳伞（Torasol），给他遮荫。这位队长戴的帽子像
他们在先前看见别人戴的；他前面有喇叭和号角（Hoybuckes）的响亮音乐，和谐
地吹奏。这位队长及其400士兵一直护送他们到达泉州城，没有片刻离开他们。这
样做是为了排场，显示他们的气派，而不是出自需要；因为尽管百姓无穷无尽，
他们却并不配戴武器，该国的法律禁止配戴，违者无论其身份地位，处以死刑；
但只有士兵可以，如各城防守的士兵，及皇帝一直设置在情况需要时出征的戍军。


　　这条大道上不断有驮马往来，载负商货及其他东西，但大多数却是骡子。大
路很宽，20人并排骑行，谁也不妨碍谁，而且铺以大石头。据说其他省的大道也
情况相同，这是该国一位皇帝所作的，他为此耗费了他的大部分财宝。看来这是
真的，因为我们西班牙人在该国越过崇山峻岭，他们发现道路也如前面所告诉你
那样平坦。

　　西班牙人抵达泉州城，在那里受到接待和安顿，及他们在该城的见闻

　　7月11日，礼拜六，夜晚前四个时辰，我们的西班牙人到达泉州城。此城在该
国是一般水平，可能有7万户。它有大宗贸易，供应各种物品，因为它距海仅2里
格路，有一条大河流经它，各种商货经水路运输。有一座据称全世界最美之桥横
跨该河。它有吊桥供战时或其他需用时使用；桥长800步，用22?长、5?宽的石
头构造，这是一件大大令人惊羡的工程。入城处，有很多武装士兵，当他们到达
一个火枪射距时，士兵有秩序地向他们敬礼，靠近上述的桥，河里停泊着1000艘
各式各样的船，舟艇那样之多，河面为之复盖，每条船上都满是人，那是上船去
看卡斯蒂略的，该国是这样称呼西班牙人的，因为无论郊区还是城内都容纳不下
那么多的人；他们的街道和我们西班牙城市普通街道一般宽。

　　这座城市四周是石头建筑的坚固城墙，7?高，4?宽，城门处有楼塔，安放
他们的炮，这是他们全部的火力，因为他们国家并不像欧洲人那样筑有坚固的城
堡。城内的房屋都一个式样，但美观，不高，因该地区常有地震。

　　所有街道（而特别是他们到达那儿经过的街道），在两侧都有棚，下面是商
店，摆满丰富的商品，很有价值也很奇特。他们在一处到另一处相等的距离筑有
很多牌坊，给街道增添装饰，而且全国每条大街都有，下面是很好的市场，可在
那里购买你想吃的东西，如鱼和肉、水果、蔬菜、糖果、蜜饯，样样都十分便宜，
几乎花不了什么钱。

　　他们的食物很好，十分丰盛。他们吃很多的猪肉，跟西班牙的羊肉一样好，
一样有营养。我们看见的水果，有的像我们在西班牙所产，另一些我们则未见过，
但极香甜味美。而且特别有一种水果，比香瓜大而形状相似，却是令人惊奇的珍
贵果品，吃来可口，像味美的李子，哪怕吃得再多也不伤身体，我们西班牙人多
次试过。他们所经过的街道满是人，如有一粒麦子在他们当中掉落，它很难落到
地上。而尽管他们是给人抬着走，（我们提到的）队长在前开道，他们仍好久才
能走过街道，送往一处大馆舍，那是一座道院，供该国宗教人士住的；他们给送
往那儿住宿。拥塞的人群使他们困乏，他们很想得到休歇。

　　泉州长官召西班牙人去见他，并指示他们在谒见时必需的礼节

　　（如上述）他们入城的那天，离夜晚还很有一阵子，他们想休息一下，消除
旅途劳累，又因有大群人在街上去看他们产生的疲乏，所以不想当夜去作拜访；
但该城的长官兴泉道派人叫他们立即去他的府宅，因为他很想看到他们，他们出
自时间所迫，而非出自愿意，照做了。他们步行前去，要么因官员的府宅很近，
要么他们没有充分明白他的吩咐，就照护送他们的队长所说而行。在街上，人群
不比他们入城时少，他们遇到一位扈从鼎盛前来招呼他们的老爷。他前面有很多
旗帜，执权标者及吏员和其他身后拖着板子即鞭杖的人，这是刑吏，总在前开道，
把老爷前的百姓赶开，这你已听闻。他的排场和扈从那样大，以致他们确实认为
他就是兴泉道；但弄清楚后，他们方知道他只是他的一个僚员，他从长官的府宅
回自己的家，家在同一条街，在这里遇上他们。这位僚员坐的是象牙轿，涂金并
有金色布帘，上有皇帝的纹章，即一种盘结的蛇（这已告诉你）。但当他径直和
西班牙人碰面时，没有停留，他用首示一下意，命令他们再返回附近他的邸第；
队长马上服从他的命令，和他们一起返回。这位僚员进入他的豪华府第；其中有
一个大庭院，院内有漂亮的泉水和花园。西班牙人单独随他入内，其余的人按老
爷命令留在外面街上。他用动听的话接待他们，最后说欢迎他们到中国来，还有
许多其他客气话。他们用表情和通过他们带的翻译，同样客气地回答他。这位老
爷吩咐摆设筵席，并准备酒喝。他先开始吃喝，然后他命令把奉命护送他们的队
长带进来，严厉激烈地责备他，因为他让他们步行（他们不明白这样做是出自权
宜还出自实情，但从他责备的效果看，像是实情）；他马上命令准备两乘华丽的
轿子供神父坐，并给他们的同伴备马；备好后他要他们去会见等候他们的长官，
并表示另在有空时去看望他们。

　　他们沿这条街而行，觉得它比他们入城的那条街更漂亮，有更美的房屋和牌
坊，两旁的商店也比别的街装饰华丽，那样的繁荣，他们因此看见大量的人群，
惊奇到像是失魂的人，认为那不过是梦境。总之，他们在那条街走了一阵子，愉
快地看见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然后他们进入一个很多士兵列队的大场所，士兵
执火枪和矛子，及其他武器作准备，穿丝绸制服，旗帜招展。这地方尽头有一座
漂亮华丽的府邸，大门用石筑成很大并且满是图像或人物，其上是一面带镀金格
子的大窗；他们给送进门，无数的士兵和百姓呆在外面，只有极困难才得避开。
当他们到达第一座院子时，出来一个穿着整齐并有权力的人，用手向护送西班牙
人的人示意，把他们带进右手一个厅，这立刻照做。厅大而漂亮，其尽头是一个
摆满形状各不相同的偶像祭坛；祭坛富丽并且奇妙地饰以灯火；坛布是饰金的，
飘带也一样。

　　他们在偶像处停留不久，长官派一名仆人出来代表他对他们说，他们应把翻
译送去见他，因为他要跟翻译谈话，告诉他如他们愿见他时应遵守的一些事。他
们马上命他前去。长官叫他劝告神父及其同伴，倘如他们要商谈他们为之而来的
事，那必须按该省贵人跟他谈话时所行的礼节和礼敬，即下跪（这在后来他们多
次看见使用）；如不愿，那他们就返回住所，等候福建总督的指示。西班牙人听
见这个消息，他们当中出现不同看法和意见，争了好一会儿；但最后，群岛总督
指派为这次出使首要人物，大家应服从其裁决的宗教神父，说他们须承认现实，
因无其他方法可以达到他们的目的，也不能为此区区小事而抛开它。这样做他们
并不开罪上帝，倒可能成为使该大国归信的途径，魔鬼已把该国视为它所有，现
在不要抛弃它，而要想方设法，如他们开始时之所为；并且既然如上述并不开罪
上帝，也不是西班牙国王派遣的使臣，我不知道别的做法，而我们只可同意兴泉
道的意思，特别这是该国常行的事。这个意见和看法得到遵从，尽管跟他们一起
的军人持相反意见。于是他们让上述翻译回话给长官说，他们愿遵守他们习惯的
礼节并愿按该国习俗，按他指示他们的去做，否则他们将得不到许可去商谈他们
从遥远国土长途跋涉前来所求之事。

　　西班牙人得到泉州长官友善好意的接见，他们向他递交了从菲律宾群岛携来
的信札

　　当兴泉道知道西班牙人愿行习惯的礼节，按向他们说的做时，他马上命令他
们进入他所在的厅，无论就它的广大还是就其中的富丽，都值得一观，因为我不
愿?嗦，所以略而不谈。西班牙人离开他们原先所在的厅，经过他们进入时的那
个院子，进到另一个跟前一个一般大的厅，那里有很多手执武器的士兵，排列整
齐而且服装华丽，接近他们的是很多吏员和校尉，有不同的旌旗或徽号，都穿金
织金饰的长丝袍，每人头上都戴一顶头盔，有的镀银有的镀锡，看来威武，都留
长而染黄的头发，下垂到耳际后的肩背。他们有顺序地排列，形成一个西班牙人
可以通过的巷道；然后他们进入一条连接长官所在房间的走廊，在那里听见各种
乐器的演奏声，持续了相当久，旋律动听到他们觉得前所未闻，这使他们十分赞
叹地看到异教徒的伟大光辉。音乐停止时他们进入上述的厅室，没有走几步就遇
见在上述街道碰到他们的那位僚员，尚有另两名他的同僚跟他一起，在长官面前
都无帽站立，不戴他们的官职徽号：这在全国是通常的做法，下级在上级面前要
有所表示。这时他们示意他们下跪，因为兴泉道就在附近华丽篷盖下的一把漂亮
椅上（Tower），排场之盛犹如皇帝本人。他亲善友好地表示接待他们，通过他们
的翻译向他们说欢迎他们，而且他十分高兴地看见他们，还有许多其他好意的话。
这位长官是个善良的人，标致，相貌愉快，不同于他们在该国见过的其他人。他
叫给神父们及其同伴军人每人肩上披两匹丝绸，像围巾一样绕在他们身上，还给
每人一件银器；他也给予队长王望高先生同样的礼遇，并命令给他们的仆人每人
一件彩色棉披风。这种礼仪在该国施用于作出业迹的将官和别的人（这在前已告
诉你）。完毕后，神父们把总督和战地指挥官的信札交给他，及一份送给他的礼
物单，乞请原谅礼物菲薄，但时机当是不容许送给他更有价值的东西；又向他保
证说，如他们所求的友谊得到发展，建立起来，那一切都将得到补偿和扩充。他
用赞助的言词回答他们的建议，示意他们起身到他们的寓所休息。他们这样做了，
并发现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充分供应，诸如床具及其他需用品，这是奉长官命令
做的。在他们离开宫室前，卫队长带他们到庭院内他的住所，在那里宴请他们，
有丰盛的甜食和水果。宴请结束，他和宫内其他贵人护送他们去他们的寓所，他
们极希望如此，因为他们旅途劳累，也因受到街道上及其他地方人群挤着看他们
的骚扰；这位卫队长派一队士兵日夜守护他们，这样做是讲排场而非出自他们人
身安全所需。他们指派一个管事供他们及他们同伴一切需要用品，而且十分丰富，
按长官的特别命令不收他们任何东西。

　　西班牙人受到泉州官员的访问，长官派人召伯多禄·德·洛萨尔密安托和米
古额·德·洛阿卡，给予特殊接见，充分了解有关海盗林凤的事

　　下一天，即7月11日礼拜天，该城的许多贵人去对西班牙人进行拜访，据他们
的习惯有很多礼仪和赞助的话，许诺在有需要的时候兑现；不能亲自去的则派去
他们的仆人，表示欢迎他们，问候他们身体健康，及他们是否喜欢他们的城市和
国家。西班牙人作出回答，无论对那些亲自去的还是派去仆人的，一概都致意。
这种访问花去他们一整天，他们惊奇地看见那些贵人的良好风度、教养和高尚举
止，还有他们在询问他们想知道的事情，及他们答复我们问题时的认真。第二天
兴泉道送去一道命令说他希望两名神父留在寓所休息，但要两名军人伯多禄·萨
尔密安托和米古额·德·阿卡去跟他谈话，而且要携去他们的翻译，因为他那里
有个中国翻译，懂菲律宾语，但遭到不能用他的翻译谈任何重要的事。于是他们
前去，给带到他所在的地方，不过没有头次那么多礼节，他们仍然发现他跟以前
一样威风。他问他们，神父们和他们自己怎样，他们是否从旅途劳累中恢复过来，
是否喜欢该国家，还有别的表示关切的事。他的询问得到他们满意的回答，他要
他们向他报告海盗林凤到群岛的整个情况，西班牙人如何对付他；尽管他已特别
得到队长王望高先生对所有事的报道，他怀疑他们告诉他的不是真情。他所怀疑
的是有根据的，因为在我们的军人对海盗达到马尼拉，及你看到本书所述的其余
事，作了真实叙述后，他发现彼此大不相同，因为他们把一切归功于自己以博取
荣誉和奖赏；而兴泉道是个聪明人，马上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不过当他知道林凤
既没有死也没有被俘，仅仅被围困，他向他们提出说，如他们愿再返回班丝兰攻
打他，他愿供给他们500艘战船及陆海惯战的人，如他们还要求，可供给更多的。
他们回答他说，这些花费和努力不过白费，因为远在他们战船抵达之前，战地指
挥官已经用他的人和船把海盗包围，足以解决这场战事，死活都送到这来。除此
之外他们岛屿缺乏粮食，不能支持那样一支大军许多天。对这些解释感到满意，
他叫他们携来的翻译进入他们所在的场所。翻译留在门外是因为他愿在翻译入见
前充分了解以打消他所持的怀疑，翻译仍然给他们很大帮助。这样当他们的翻译
进入后，西班牙人因有良好时机申述头天他们和神父之间发生的事，涉及到跪着
跟他谈话的问题；并且他们认为他在当时有好心情倾听他们，就把整个争点告诉
他，让他明白这样不合适，而特别对教士如此。教士在那里是其他人的上级，西
班牙国王（他们的君主）本人，当他们要办任何哪怕再小的事时，都是双足在他
们面前站立，因为他们是礼拜的上帝的教士和牧师。

　　兴泉道态度和悦地回答他们说，直到当时他知道他们的情况只是根据队长王
望高的报道，而不过把他们仅看成是卡斯蒂略；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谁派他们
来，因为当他头次跟他们谈话时还没有得到他们总督和战地指挥官送来的信函；
他也毫不知道他们国家的风俗，不管这儿发生的事，人人均无例外，如果他们善
自对待，将来的事可得到补救。从当天起，他们愿意的任何时候来，或者派人请
他们来，跟他谈话可采用卡斯蒂略即西班牙的作法，以符合他们的尊严和圣职。
他好意地答应这点，尽管他不（曾）答应给予任何高官这种待遇，哪怕是一位总
督，除非是某位国王派来的使臣。得到这个决定，及其他许多好话后，他们向他
告辞，愉快满意地返回他们的寓所。他们发现修士们因接待来访而疲累，很想见
到他们，以便知道兴泉道为什么找他们去，而他们已在兴泉道那里呆了很久。但
他们得知事情结果，长官允许他们按自己的习惯跟他谈话后，他们为此万分高兴，
抱有很大希望实现他们为之而来的打算，并为他们取得的顺利进展感激上帝。
（文选自《中华大帝国史》，本刊有删节，图选自《逝去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