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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种鸭、阿诗玛和概率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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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4:0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小种鸭、阿诗玛和概率问题


星期三中午,李强去菜场买菜。这是李强婚后第一次单独去菜场。李强和陈艳结婚已届一年。一年来,李强不为妻子劝诱、激将、威胁等所动,从没有单独去过菜场,也很少陪陈艳去过菜场。这一次之所以妥协,是因为陈艳提醒他从没有单独去过菜场。记忆所及,李强发现自己是从没有单独去过菜场.这一从并非陈艳以为的婚后,居然可以一直向前推,推到李强有记忆时止。为单独所鼓舞,李强便爽快的答应了妻子的请求。李强不仅答应了,而且答应得如此爽快,不能不令陈艳怀疑此中有蹊跷,经对李强身体各个部位反复打量,这才恍然大悟似地从李强的外衣口袋里取出钱包,从中理出三十元给李强。
去吧。
因为是第一次单独去菜场买菜,李强便赋予此事于某种意义。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他买来的菜要好吃,且以前从没有上过他家的餐桌。也是第一次。第二,买菜时不能被摊贩斩。不被摊贩斩,便可于妻子面前夸耀一番,显示出他在这一方面的才华,这一前景把他打动了。为此,当务之急是先要对菜价有所了解,并尽可能的多了解几种菜的菜价(此时李强还不知道自己要买什么菜)。惟其如此,才能确保不被摊贩斩。
李强在嘈杂喧闹的菜场里穿梭往来。从蔬菜到肉类,从海鲜到熟食,从熟食到陈货,环环相扣,一丝不苟。只见他面带微笑,目光飘乎,对众摊贩的拉拢置之一笑,偶尔走到某根大蒜前,捏捏它的底部,问,多少。
一元一斤。
贵了。
说着便迅即离去,使该摊主对他的哧之以鼻扑了个空。
当然,李强并非浮光掠影。他留神观察着真正的老手们的举止言谈。在他们杀完价后,李强便可以同样的价格把他们买入的菜也买一些;即便不买,心中已有数。李强跟在一位胖大妈的身后。大妈是如此的肥胖,李强甚至不用从旁装出只是路过的样子,尽管从容地站在她的身后对讨还价的过程加以聆听,而不被摊贩们觉察。
胖阿姨买下七八根大蒜,一公斤青菜,一对腰子,一条胖头鱼,两板豆腐,走了。
这些都不是李强所需要的。李强虽然还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需要什么。李强便继续向前,从陈货到熟食,从海鲜到肉类,从肉类到蔬菜。此一时已非彼一时也。只见李强面带微笑,目光飘乎,对众摊贩的拉拢置之一笑,偶尔走到某棵大蒜前,捏捏它的底部,问,多少。
一元一斤。
贵了(李强记得胖阿姨只买七毛一斤)。
说着便迅即离去,使该摊主对他的哧之以鼻扑了个空。
便于此时,李强听到从菜场西南方向传来一鸭子的叫声,使他迅即想起上星期他们单位在饭店聚餐时吃的鸭煲里的那只鸭。其它辅菜也一一从他脑海浮现。计有冬笋、青菜、大蒜、生姜、辣椒,香菇。家中已有生姜、青菜、香菇,还需购买鸭子、大蒜和冬笋三样。首先是鸭子。于是,李强便循声而去,并于途中看到该鸭子被炖于家中一钢精锅里翻滚不已的情景。
菜场西南角堆放着铁笼子若干只,远远便能望见笼中的鸡、鸭和鹁鸽,一群不知其名的小鸟在搁于最高层的一只小笼子里挤作一团,并于其中喋喋不休,不知在争论何事。越近臭味越加浓郁,但近到一定程度便不闻其臭。李强在口头一摊(总共两摊)停下。他听说小种鸭比较好,如同猪中的瘦肉猪,上次在饭店里吃的就是小种鸭。眼下有各种各样的鸭子,有大有小。小的应该就是小种鸭吧。李强便指着笼子中小的一批,对穿皮夹克的摊主说,有小种鸭吗?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后悔已来不及了。
这就是小种鸭。说着,摊主便从笼中抓起李强指着的那一只,掼给身后的女人。
多少钱一斤?
七元,摊主将一块牌子置于李强面前,二斤六两,二七十四,六七四十二,十八元两角,十五分钟。
好的。
李强把钱交给摊主,拿起牌子,随即掩饰性地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已到了十二点十分)。颇感安慰的是接着他可以看着吊于一圆桶之上的鸭子,而不至于使目光毫无着落。鸭子的喉咙已割裂,血往下滴落。李强不相信杀只鸭子要十五分钟之久。正在收摊的摊主猜到了他的这一想法。他把一块木板置于笼子顶部,说,鸭子死掉也要五分钟。李强点点头正打算离开,看到旁边另一摊穿中山装的摊主(已收完摊)从摊位后方扫了他一眼。只能是这样,李强已被斩,因没有被他斩,他便把李强已被斩且活该被斩的想法显现在了脸上。
李强转身就走,他还需购买大蒜和冬笋两样。
过了鸭摊,李强又恢复了老手的神情。李强目标明确,径直向蔬菜摊而去。于途中想到,不知道目前尚在滴血的这只鸭子是不是刚才招唤他去的那一只,如若不是,此鸭死后岂不是不会放过彼鸭。不过,到了那时,大概后者也已宰杀。它们相逢于另一世界,也就只好相逢一笑了。
李强便笑了一下,低头跨过海鲜摊一处湿滑的路面,因无需再顾及路况而抬起头来。于此时,于前方嘈杂的氛围中一眼看见了老王。


老王患肝癌已死去半年有余。下午上班后,当李强终于找准机会把这一发现送入同事们耳中时——他们或坐或站在单位里惟一的女同事办公室里聊天——并没有人相信他的话。确切地说不是不相信,此时还没有到不相信这一阶段。一开始,大家对此置若罔闻。后来,鉴于李强一本正经的样子(李强说,老王好像并不认识他),同事们认为李强是在愚弄他们。既便并无恶意,顶多也就是一个拙劣的玩笑。
这些早就在李强的意料之中。但一旦证实如此,他仍然感觉苦恼。
第二天下午上班时,李强再次提及此事,声称他又一次在菜场里看见了老王。其中一个同事马上接上,刚才他来上班时也看到了老王,老王提着一副钓鱼杆在街上走。李强半信半疑地看着后者。后者环顾四周,反问李强,你相信吗?随即便和其他同事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同事们散去后,李强留在女同事的办公室里,试图说服女同事。女同事是老王死后调来的文书,老王生前,她见过老王的次数屈指可数。李强以为对这一事实的接受,比之于其他同事,她会容易一些。
是吗。
女同事从文件夹中抬起头来,把额头的一缕头发理回到大部队中,盯着李强的眼睛,问李强,你说得是真还是假的?与此同时啪的一声合拢文件夹,随即向外走去。此时,李强要收回嘴里的回答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对着女同事的背部,说:
真的。
星期五下午,李强正在犹豫该如何告诉同事们他又看到了老王时,看到一同事经过他的办公室门口。他的大半个身体已经过去了,只剩下一只脚还留在李强的视线内。但他就这样停住不动了,接着便出现了他的头,问,有没有看到老王啊?
又看到了。李强激动地站立起来。
边续三天,李强声称于中午上菜场时看到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同事。根据同事们对李强一贯的了解,李强还不至于会厚颜无耻或是白痴到这般地步:通过一而再地重复确凿无疑的谎言,来骗取同事们的信任。同事们便认为李强肯定是看错了人,或者是做了个梦,在梦中去了一趟菜场,在梦中的菜场里见到了老王。据此,同事们猜测,老王生前,李强肯定在菜场里看见过老王,留下了印象。李强对此坚决不予承认,仅仅是在这一星期里,他去了几次菜场,因而绝无可能于老王生前见到他出现在菜场里。就这一点,陈艳可以证明他所言不虚。
李强接着又说,中午吃完饭已经一点多了,他并没有来得及睡个午觉。再说,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再说,我也不可能天天都做同样的梦。
这倒也是。
可是不知怎么会事,同事们突然转到另一话题上去了。如果不是后来领导进来,当天下午关于老王的谈话恐怕再难续上。他们居然讨论起了这样的问题:一只母牛生了两只小牛,生下小母牛的概率有多少?
大部分同事都认为是二分之一。有一人认为是六分之三。因为这里有三种可能性,要么两只都是公的,要么两只都是母的,要么是一公一母。此话一出,众皆哗然,六分之三不就等于是二分之一吗。就在他们以为已经达成一致意见时,一个戴近视眼的同事对此表示了不同看法。
那你说是多少,眼镜?
三分之二?对了,就是三分之二。
放狗屁,二个三分之二是三分之四,这怎么可能。
单位的领导于此时进来,问大家在说什么,如此热闹。惟一的女同事便就概率问题征求了领导的意见。大家含笑看着领导。领导稍加思索,便说是二分之一。
我的数学不好。
同事们纷纷附和,一开始便说是二分之一的随即对眼镜加以羞辱。
眼镜,你读书读到屁眼里去了。
眼镜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面,说,强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老王怎么了?
老王在菜场里买菜,我已经说过多少遍了,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但这是真的,我不骗你们的。李强说。
哪个老王?王福庆?
李强说王福庆还活着,李强,你开什么玩笑。眼镜指着李强说。
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人死都死了还会活!开玩笑。
你不相信就不相信,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领导问李强怎么了。李强便把连续三个中午在菜场看见王福庆的详细经过对领导讲了。不过,激动的心情妨碍了他的讲述,其间有几个同事从中插话,都觉得这事不可能。而眼镜则在一旁不停地哧之以鼻。领导的意思是,李强可能是看错人了。随后他又讲起前两天他从一个花木老板处听来的一桩怪事。花木老板的一个亲戚带着一只“阿诗玛”烟蒂头特地从乡下赶来,告诉花木老板:有一天夜里,当他走过花木老板老家门口时,看到花木老板已经死去多年的父亲正蹲在一只刀磨上抽烟,烟头在风中明灭。此情此景和花木老板父亲生前如出一辙,以致于使得该亲戚忘记了花木老板的父亲已死,上前和老头打了个招呼。等他发觉不妥返回时,花木老板已经不见,地上留有刚刚掐灭的烟蒂头一只。一摸,尚有余温。
领导笑着走了出去。几分钟后,他从门口经过,关照大家说话轻一点。
喧哗并没有因此而减低它的声音,相反且更响了。女同事讲到她最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一则趣闻,意思是说一个人在自己家乡死掉,若干年后说不定会出现在其他地方。据此推理,昨晚她在肯德基看到的一个老外,此人说不定在他们家乡是个死了的人。其他同事也有认为人是有可能死而复生的,与领导讲述的类似的例子他们也听说过。毕竟,或者死而复生,或者不能。至少也有二分之一的可能性。当然,最多也就二分之一。
话虽然这么说,却很少有人再说起老王。即便提及,也是一句带过。李强也被冷落在了一旁。当李强起身往自已的办公室走去时,一个同事说,李强,你肯定看错人了。
看你妈。
下午晚些时候,李强去人事科借阅了老王的档案。人事档案本来是严禁外借的。不过,人事科管档案的阿姨是陈艳母亲的朋友,也是李强和陈艳的婚姻介绍人,加之老王是已死之人,因此她便对李强网开一面。两天后,星期一上午,同事们发现李强没有来上班。不过,当天下午李强早早就来了。大家顺便问起老王。李强声称在过去的三个中午里他都看到了老王。李强又说:我已经调查过了,但我还是觉得这个人就是老王,一个人像另一个人不可能像成这个样子。
呐,我是说你看错人了,你还不信。
一个人像另一个人不可能会怎么像的,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
这种事情多了,李强,这人到底是谁?
李强便将这几天调查的情况告诉了同事们。此人的名字里也有个福字,全名叫陈福亮,年纪要比老王大两岁,是劳动局的一名退休干部,和李强住在同一个新村。老王在世时,和李强也住同一个新村。陈福亮是三年前搬入李强居住的这个新村的,老王则更早,也就是说两人居住在同一个新村也有一段时间。从目前调查的情况看,两人并不沾亲带故,两家也并无往来的迹象。至于双方是否曾见过面,不得而知。
会不会那个姓陈的是老王父亲的私生子?
有人提出了这样的设想,固然荒谬,但也不无可能。不过,说者也并不打算信以为真,说说而已。这个人可能很像老王,但他不是老王,老王已死。总之,此事已彻底解决,已无讨论必要。虽然李强连私生子这样的假设也难以接受,还在重复着一个人不可能像另一个人像成这个样子之类废话。但显然他已是强弩株末,无非是在自我安慰。反观他前几日里一本正经、舍我其谁的样子,这样的自我安慰是少不了的。
不要难过,李强。
说着,大家便带着善意而满足的微笑走开了。
在随后的一段日子里,大概有一星期的样子,每天下午,看到李强后同事们会问起老王。
老王怎么样了,老王。
或是:李强,老王今天买了什么菜啊?
老王呢,老王。哈哈哈哈。
在上面这一句子里,如果只有两个哈,便有讥诮的意思在。这并非同事们的本意。他们因此又加了两个哈,使得语气更加地舒缓。与此同时,他们还会拍拍李强的肩膀,以便更为明确他们的姿态。此时,李强便会对同事们笑笑。彼此心领神会。
李强再没有在单位里主动提起过老王。有时,他也确是想和同事们就此事探讨一番。




不过,在妻子面前则是另一回事。当陈艳和李强在一起时,李强会一而再地说到此事,并坚持认为此人必是老王无疑。第一天中午,李强在厨房间徘徊不已,反复指出他看到的这个人和老王是多么多么的像,举手投足无一不像,笑起来简直一模一样。李强要陈艳一定要相信他看到的这个人就是老王。陈艳说她相信。李强看到陈艳相信了且又不以为奇,便很生气。想想看,一个已死去多日的人,突然又站在了你的面前——
陈艳问李强,鸭子煮得怎么样了?
李强冷冷地说,你不要打叉,我知道你想什么?
我想什么,你说呀?
李强没有再理会陈艳,在餐桌边坐下,就此不管鸭子的死活。不过,陈艳很快找到了补救的机会。鸭煲的味道的确不错,陈艳便大加颂扬。李强在得意之余,隐约感觉有愧。两相一抵,也就不好再在老王一事上过于强求。但,很快他又故伎重演。
这个人肯定就是老王。
说着,李强便期待地看着陈艳。陈艳发觉自己正处于一个两难境地,既不能说不是,也不能随随便便地说是,更不好支吾其词。当然,如果那时陈艳来了月经或将要来月经,她则可以断然表示她的不耐烦。但毕竟这样的日子在生活占的份额较少。此时,陈艳便得开动脑筋。
我忘了,你说那天他穿着什么衣服?
或是:他的样子真的和生前没有一点变化?他是不是更老了?
陈艳发觉以上这些问题便是最好的回复。接着,李强便会就此给出答案。她只须听着就是了。
调查出此人名叫陈福亮当日,陈艳发现李强的激动并不亚于第一次看到死而复生的老王。仿佛老王死去了两次之后又被李强看到了。另令陈艳感到可笑的是:既便事实俱在,且是李强自己调查出来的,但李强仍然认为此人是老王。
你不是说他叫陈,陈什么?
陈福亮。
怎么会又是陈福亮,又是老王?
在这一番对话过程中,陈艳始终没有抬头看李强,她怕若是这样便会激怒李强。而李强也不是没有猜到妻子的想法。不过他没有因此而更为恼怒。他觉得,问题出在陈艳没有看见过老王,所以不能和他感同身受。一天晚上,李强便带了陈艳到他的办公室,给她看了老王的照片。第二天中午,他便叫了陈艳一起上菜场。
这是半个月来陈艳第一次去菜场,不免有几分新鲜感。正当她左顾右盼之际,李强突然拉了拉她的袖口,悄悄地对陈艳说,老王。
陈艳当即发出一声尖叫,尖叫声得到了西南角一群鸭子的响应。人们纷纷回过头来,包括老王(那些待宰的小动物也想回过头来,其中便有鸭子,但由于笼子太小,只有少数反应敏捷的看到了)。时间于此停顿。一个屠夫手中的刀处在将落未落之际;一些人虽然转过了头,但脚却还没来得及转过来,他们就以这么一种姿势看着陈艳,转过身来是之后的事情。陈艳捂着嘴巴,如果不捂住,显然声音会持续下去。她的另一只手惊恐地抓着李强的手背,身体簌簌发抖。若不是李强从背后将其托住,她可能会倒在地上。如此过激地反应,即便是李强也预料不及。
上述这一段落出自李强的想象,并于上菜场途中得到了强化。他太熟悉这一幕了,整个晚上他都在想象着它们。最后它们就变得如同真的发生过了一样。假使现在陈艳果真如此反应,李强是不会太激动的,但他会感到似曾相识。
因而,当李强听到陈艳说,是他?
对,他就是老王。
嗯,是挺像的。
乍听之下,李强感觉很是突然,竟以为这才是出自己的想象。不过事后一想,李强觉得陈艳这样反应也无可厚非。毕竟,她不像他曾和老王相处多年,仅凭一面(且不是老王本人),作出上述的判断也算不错了。
出了菜场,李强问陈艳,是不是很像?
太像了,陈艳说,感觉就像是同一个人。
对于这样的回答,李强自然不能满意,但也可以接受。
李强的家就在菜场对面。陈艳把手上的塑料袋交给李强,挽着李强空出的那只手穿过马路。李强拎着两只塑料袋,一袋是大蒜、辣椒和笋,另一袋装着一只褪了毛的小种鸭。后一袋是陈艳交给他的,其中的鸭子是陈艳所买。虽说陈艳曾有过重温鸭煲的意向,但这半个月中,李强再也没有买过鸭子。甚至很少经过菜场西南角。目前的情形是,除非两摊摊主换掉(那个杀鸭的女人倒无甚要紧),否则李强是再也不会去买鸭子了。在陈艳去买鸭子时,李强叮嘱妻子,小种鸭的价钱肯定不到七块一斤。然后便借机去买大蒜,与妻子就此别过。
在蔬菜摊边,李强又看到了老王,或者说是陈福亮。每次看到这个人,李强的脑袋里都会出现短暂的蜂鸣声,周遭的景象以及喧闹随之匿迹消声。只见老王于寂静中向他走来(但绝不因此而使其显得高大),一如生前瘦瘦小小,面带着惯常的微笑。当初李强正是从他的微笑上确定他是老王的。老王是他们单位的文书,每天坐着一间朝北的办公室里,很少出来。每当同事们推门而入时,并不能马上看到老王。老王声陷于一片烟雾之中,要待烟雾慢慢散去,老王的脸才会从中浮现。此时,你便能看到他向你微笑着(他必定在听到开门声后已经在向你微笑了),手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于其上缭绕。老王生前,不管李强于何时何处看到他——比如说老王从厕所里出来――他都这么微笑着。仿佛他只会笑,不会不笑。惟一的一次,是在医院的太平间里,经过化妆的老王并没有对同事们展露微笑。
二、三秒钟之后(李强发现这一时间在逐日减少,第一次在菜场看到老王时至少有二十秒之久),菜场又变回了菜场。
这个人怎么会不是老王呢?
李强微笑地看着后者(他们几乎可以算是熟人了),并在经过他身边时轻轻地叫了声:老王,但是后者显然对此无动于衷。
李强和陈艳在菜场门口会合,往家中而去。途中,李强想到,绝有可能,几年前他在新村里看到的老王其实是陈福亮,反之,他看到了陈福亮却以为是老王。李强把这一想法告诉陈艳。这样想来的确也怪有趣。不知道老王和陈福亮彼此见到时,会是何种局面?或许老王会以为一面镜子挡住了他的去路,或许他们只是相互一笑(他们的笑何其相似),继续走自己的路。后一情景,不禁令李强想入非非。
快到家时,李强突然想到一事,他问陈艳,小种鸭多少一斤?
小种鸭?你不是买过?
多少?
陈艳告诉李强,小种鸭七元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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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ilan Super T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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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4:17 |只看该作者
语言很有特点。看过的你的两篇,都着力于“关系”的处理。一些细节敏感得很到位。本篇结尾还有办法更好些。
我特别喜欢这一段:
“一个屠夫手中的刀处在将落未落之际;一些人虽然转过了头,但脚却还没来得及转过来,他们就以这么一种姿势看着陈艳,转过身来是之后的事情。”
使我想起罗丹的话:艺术始终在表现两个动作之间的动作。(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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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4:18 |只看该作者
这稿没有写好,想起它来,总觉得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但可以改.下次贴上.应该更好些.
问候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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