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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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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7-8-4 13:04:2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1
                 
  本来我觉得这个女人应该叫蓓蕾。可是在我抽完一支烟之后便感觉蓓蕾这个名字有点娇艳,太娇艳的名字会使我的故事失于轻浮,于是轻轻敲了一下删除键。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在写这个东西之前还是应该先习惯性的构思一下,至少先在草纸上素描一个女人的肖像,圈出卷曲的头发,性感的嘴唇,迷离的眼神和圆润的下巴。可不巧的是,一个电话不偏不倚的在这个时间打了进来,我来不及削好素描用的铅笔,乖巧的拎起话筒,委婉的说了声你好,等待着对方慢条斯理的下文。无非是一些党政机关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我却不得不下楼,要车,然后在薄雾弥漫的街区转了三个半圈,进了两个局和一个服务大厅。等我如释重负的重新坐在办公桌前时,门外的走廊上就响起了熟悉的急匆匆的皮鞋与地板的摩擦声,从声音的密集程度我轻而易举的判断出了班车上已经就坐的人数,为了避免在烟雾缭绕的车厢里站上二十分钟,我只好先把打算素描蓓的草纸扔进了废纸篓。
                 
  关机,起身,锁门,下楼,登车。
                 
  我琐碎芜杂的生活状态决定了故事叙述的不连贯性。不过我很有信心能把这个故事讲清楚,因为从模糊意义上讲我大概可以算是蓓某届情人中的某一个。
                 
  第二天早晨,我开始写蓓和我的唯一一个夜晚。
                 
  天已经完全黑了,铁道边两个卖炒瓜子的老婆子正坐在一盏共用的灯泡下有气无力的拉着家常。冷风飕飕,那根挑起灯泡的细竹竿在风中摆来摆去,像一条机械的胳膊,瘦骨嶙峋。我来回跺着方步,不时还得躲闪从傍边的建筑工地上推出推进的小铁车。九点了,蓓并没有按照她电话里说的准点到来。我被冷气逼的无处躲藏,渐渐的有了撤退的打算,习惯性的拍了拍衣服上可能粘的灰尘,打算穿过铁道径直回家。
                 
  一辆满载着烟煤的列车呼啸而至,截断了我前进的唯一通道。列车通体灰黑,好比一条刚刚在煤灰里打过滚的草蛇哧溜哧溜的向前蹿行着,不时还发出呕的一声嘶叫,吓的我一阵哆嗦,以为火车疯了。转脸却看见那两个老婆婆依旧有气无力的说着大喘气的句子,突然有点羞赧,一条食煤的素蛇就把我吓的这样,难怪蓓刚才约我的时候,我犹豫了好长时间才勉强答应下来。
                 
  其实蓓邀请我的时候,话说的很含蓄。
                 
  先问我平时的生活是不是很生动。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见没见过在一块田地里挖出来的那种鱼塘。她说去郊区的时候见过。我又问她见没见过废置了数年不用的倒了很多垃圾,比如鸡毛了,卫生纸了,烂拖鞋了和长了许多水草的没有鱼的池塘。她说没见过,但是她可以想象的出来。我说那就是我生动的生活。
                 
  她说她自己住一个很大的房子。
                 
  而我则借住着一个旧的教师宿舍楼的五层,楼梯里没有声控电灯,房间里没有空调甚至暖气,马桶阁三差五的就要用铁丝捣登一次,漏风的窗户用封胶带密密麻麻的糊着,地板上是斑斑点点的涂料渣滓,自来水管有很多可以接水的地方,从地摊上拣来的旧书因为没有书架而杂七杂八的散落了一地,其间还夹着臭袜子和不知道是那些女人或者同学朋友的照片,吃完饭的饭盒和方便袋和旧书睡在一起,有的甚至是睡到了我的床上,一盏三十瓦的日光灯还有百分之四十的时间处于熄灭状态,那样的时候我只能用十七寸的旧彩电来照明。
                 
  我说我没有理由不羡慕你的居住条件。
                 
  她说其实我们一样,都同时处在死亡线上。
                 
  我说怎么可能呢?你至少是提前进入了发达国家的小康水平。
                 
  她说寂寞比死亡更厉害。
                 
  我说我不寂寞。虽然我住在贫民窟里,但是拒绝了舒适并不等于就是拒绝了朋友。小青,小黑,大光他们就经常光顾我的陋室,小青去年元旦还抱了一只母猫来给我做伴,后来我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黑,虽然一个星期以后小黑跟流浪在我们楼下的一只叫大光的公猫私奔了,但他们在生活拮据的时候还是经常来帮我打扫房间的,总是把我饭盒里发霉的剩饭清扫的一干二净,下雪了他们也会来给我暖脚。
                 
  蓓被我的话逗的笑了起来。
                 
  问我能不能去给她暖脚。
                 
  我以为她的邀请真的很含蓄。不比我旧书里夹着的那些女人,几乎上来就是一句话,你对一夜情感兴趣吗?就是因为她们,我几乎不打算能再认识什么含蓄的女人,这个时代变了,并不是父亲小时候教导我的样子,女权的势头越来越强劲,似乎要打焉一切性功能健全的男人。我面对女人时开始变的犹豫不决,变的萎缩不前,变的瞻前顾后。
                 
  可是蓓说的是暖脚。
                 
  我喜欢暖脚这个词。
                 
  所以在犹豫之后我选择了一个安全的约会地点。铁道,毕竟还可以给人一种可以快速逃离的感觉,虽然那只是一条运煤的铁道。
                 
  写到这里的时候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我极不耐烦的抓起话筒,听到的却是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死我我也能听出这声音是从一楼的书记办公室上传过来的,我立刻挤出了笑脸,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点。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我都一本正经的坐在一个会场里严肃的记着会议笔记。
                 
  再打开文件的时候,我才发现刚才的东西忘了存盘。故事可能有点变化,我又从头写起。
                 
  只是黄昏的时间,但街道上已鲜见行人了。几天来连续不断的朔风和一天一个摄食度的降温,虽然入冬不久,但我们离零度已经有了很远的距离。下班后,在楼下的一个地摊上和小青一起喝了半斤白酒吃了两盘椒盐花生和两碗牛肉面之后,我们一起进了她开的蒸腾网苑。
                 
  进来的时候发现李大牛正坐在那里和一个女孩聊天聊的近乎痴迷。女孩一头火红的蜷曲头发,嘴唇十分性感,下巴圆润,从摄像镜头里看那个女孩的眼神十分的迷离,简直可以说是风情万种。我一时呆在那里,小青却撅了撅嘴,说了一句妖精,便自顾去玩起来她的大话游戏。
                 
  我说李大牛你行啊,哪里找来这么漂亮的妹妹。
                 
  去去去,这可是我的温柔女友。
                 
  我说呸,李大牛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眯缝眼,牛头鼻子,大海嘴,小墩个,你也就瞎忽悠,你敢和她见面吗,还不是连摄像镜头都不敢开。
                 
  我这叫精神恋爱,柏拉图式的,柏拉图你懂吗,我们的心灵在撞击。
                 
  我说李大牛你真叫人呕吐,你还柏拉图,你也就猪八戒。
                 
  你去找啊,你找个这么漂亮的给我看看,这次可是她主动先和我聊的。
                 
  我说李大牛下午你媳妇找你你知道不。
                 
  他说你少扯淡,我媳妇今天去她娘家了,小姨子难产,去看望了。
                 
  我说不信你打她电话试试,谁骗你是小驴。
                 
  李大牛刚拨通电话,就被他媳妇一通好训,说小姨子在医院住院,你还有闲工夫泡网,你不想过了你。
                 
  李大牛走了,聊天工具还开着,摄像镜头里的那个女人正开始慢慢的抽着一只烟,样子楚楚动人,让人好生怜悯。我就势聊了起来。
                 
  下班之前,我仅仅写到了这里。
                 
  2
                 
  雾覆盖了整个城市。
                 
  这已经是这个冬天以来的第三次大规模的降雾了,交通近乎瘫痪,人们以蚯蚓的速度在橙色的路灯下摸索着,看不清未来和过去,象极了这个混沌的时代。我推开窗户的企图被那些密密麻麻的胶带阻止了,不得已我只有冲着马桶透了口气。摊开稿纸,来继续蓓的故事。
                 
  李大牛的小姨子难产死了,留下一个没有娘的孩子。李大牛在电话里把这个沉痛的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和那个红头发的摄像头里的女孩聊的火热。
                 
  我们一起抨击着这个城市,矛头直指大街上拥挤的人流,车流和那些没有一点章法象土坯一样的建筑物。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找到了共同关心或者说是痛恨的话题。我们聊的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遥远。我说建筑物的雄起直接导致了男人的阳痿,据专家分析,男人的居住地点离泥土越远,那么他的性能力就下降的越快。她同意我的观点,并把意思更扩展了下去,说男人的阳痿又直接加剧了爱情的泯灭,时代越发展,爱情就越变的困难,为什么深圳的无性婚姻占到了那么高的比例,就是因为中国还没有一个城市有它的发展速度。我说爱情的灭失才使一夜情变的水到渠成,变的坦然。
                 
  她问我感觉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说漂亮。她说漂亮是不是就以为着浮躁。我说董竹君美的比谁都深沉。她冲我笑了,说她是一个我永远都不会弄懂的女人。我开始沉默。我其实不想弄懂任何一个女人。这是一个太细腻和劳神的课题,而我只是一个崇尚简单的人。
                 
  在我沉思的当口,她起身,去了洗手间。她的离去正好延续了我的沉思。以下的内容便是我在思考中假设的她的一些故事片段。
                 
  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她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一个身板挺拔的逻辑学教授,健谈幽默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忧郁的男人。她第一次听他的课就爱上了他,整堂课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心里去,但却在笔记本上画出了一个微妙微悄的男人的大头像。她的眼睛有时候会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修长的手指,那些舞动着的白净的手指甚至引起了她的性冲动,她幻想着那些灵敏的手指正温柔的滑进她的头发,滑过她脊背上光洁柔嫩的肌肤,一圈一圈的缠绕着她的乳房,直至它们依次深深的陷进她最隐秘的地方。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全身痉挛般的抽搐了一下,她在湿润中昏眩了,呆呆的望着阶梯教师最前面那个杨树一样挺立的男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围的同学,忘记了上课和下课。直到有一抹夕阳落在她秀美的头发上时,一个阳刚的声音才把她从幻想的世界里拽了回来。
                 
  嗨!同学,下课了。
                 
  这是一个北方的校园,人工挖掘的池塘边是用细碎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她伴在教授身边,一边和她交谈着没有一点逻辑性的逻辑学知识,一边近似贪婪的呼吸着这个男人身上淡淡的气味。风轻轻的,吹过水面,带来了些许藕叶的清香薄薄的扑在脸上。这样温馨的相处温暖和折磨了她一个月以后,她鼓起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全部的勇气。
                 
  她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贴在她滚圆的股腿上,缓缓的摩挲着。
                 
  他也承认爱她。
                 
  终于有了一次出差讲课的机会。教授带他去了一个芦花飘荡的小城,那是他的故乡。镇上有青石板一块块铺起来的小径,墨灰色的砖砌成的高高的围墙。有小桥也有流水,甚至还有残留的曲径通幽的没落花园。
                 
  月光荡漾。她死死的偎依在他的胸脯上,象一块青苔贴在雨后的岩石上。身下是松软的泥土,周围是海一样广阔的芦苇荡,夜鸟在空气中穿梭,她吻他的额头,毛扎扎的下巴和那双白净的手。她敞开了禁闭了那么久的情愫,像一朵怒放的玫瑰迎接着他的到来。他圈起她,回应着她的吻,甚至更热烈的吮吸着她的乳头,他的热烈深深的刺激着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她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直到被他幸福的压在潮湿但已经被他们的体温暖热了的泥土上,她感觉到了最后的坚挺正努力的在她的身体里试探着,终于全部没入其中,有一丝惶恐极快的扫遍她的思维之后,一切变的美好起来,她甚至想呼喊起来,要不是她害怕打扰了自由的夜鸟,要不是他在瞬间的猛烈之后突然一败涂地,他喘着力不从心的粗气,反转身,惆怅的仰面躺在她的一侧,徒然的叹了一口气。
                 
  他仅仅说了一句抱歉。
                 
  沉沉的失望一直持续到大学的最后一年,持续到毕业后她在我们这个城市的一家杂志社当记者的最初一些年头。她瞧不起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瞧不起那些金玉其外败簌其中的假象。直到她重新认识了采访中的另外一个男人。
                 
  我的假设在这时不得不停止下来,因为那头火红的头发重新出现在了我面前电脑里的摄像镜头里。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是蓓蕾的蓓。
                 
  没等我想好第二个设问的时候,小青在我背后狠狠给了我一拳。说没想到八两你这么一个精明的人也会陷入这种肤浅的游戏当中,你真的有点让我失望。小青对我失望我一点都不会在乎,但她的话仍旧让我心有不平。其不知她也是被这种游戏骗了好几次,弄的遍体鳞伤之后才总结出来这么一条自以为是的真理。当初真情浪子说的不是比蜜还甜,哄的她神魂颠倒,直至山盟海誓,私定终身。到最后才发现让她心驰神往的情哥哥原来就是天天光顾她网苑的五大三粗的已婚男人李大牛。还好他们都最终看透了网络,成了无话不谈的铁哥们,不然还不知要闹出怎样一出妻离子散人命关天的情感孽债呢。
                 
  3
                 
  我一直想让我的文字近可能的沉重起来。可不知道是因为我的阅读习惯还是性格使然,每每写出来的东西总是像薄棉纱一般沉重不足轻飘有余。这天早晨我鼓起了毁灭一切的勇气打算把前两次写的东西完全颠覆。我试图换一种叙述的方式进入自己虚构的故事当中去,但我的尝试并没有那么顺利。
                 
  小青在我背上擂的那一拳至今还隐隐作痛,相似的疼痛从脊背蔓延到了心灵。那一拳不仅打出了我心中的不平,还打走了一直在我面前的电脑里闪烁的红头发女孩蓓。
                 
  从有点模糊的摄像镜头里,我肯定地看到了蓓离开座位的时候,有一个男人的手臂从侧面有力的拽了她一下,她几乎是趔趄着从座位上欠起身,极不情愿的走了,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关闭开着的摄像镜头,其实她就是呆在自己的家里,只是从书房换到了卧室。
                 
  趁这个时间,我想交代一下在这个故事里出现了很多次的小青。
                 
  很显然她也是一个姑娘。艺校毕业,与唯一的亲人外婆生活在一起,或者说叫相依为命。以前在市里一个业余模特队当舞蹈队员,专门给一些商业庆典跳一些喜庆的秧歌舞,民族舞了什么的。后来,模特队由于经营不善转型为一家歌舞团,以大胆开放的艳舞维持生计,小青就是在模特队转型的时候毅然离开,只身下海。用父母离开时可怜的一点遗产鼓捣出了一家蒸腾网苑。
                 
  如果你要问我小青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坦白的讲我想说,她在我的生活中处于和小黑大光它们那样的位置。当然,我不是在贬低小青的人格,只是她在我的生活中出现的时机和频率还那两只小动物有着惊人的相似性。比如,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到第五天的时候,通常就达到了我所能够承受的寂寞底线。小青便会在这个时间段,在第六天的晚上及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要么带来两张旧碟片,要么拉着我去她和朋友们一起聚会的迪吧,用她的疯狂的方式来替我驱赶我的寂寞。
                 
  大致上了解了小青,接下来我们来猜测一下蓓和那个男人。
                 
  蓓在她所工作的那家杂志社是绝对的顶梁柱。于是她也便有很多机会来接触我们这个城市里比较冒尖和优秀的男人。他也就是在这个时间进入蓓的世界。
                 
  他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拥有一家生意最红火的购物广场,和一座四十层高的以他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大厦。在人们沸沸扬扬的传说中他只在市长面前才会露出笑脸,甚至在每天播出的本市新闻中都鲜见他的笑容。他从一家村办的小卖部起家,最终坐在了这个城市零售业的头把交椅上,他有充分的理由无限膨胀自己的自信,也有理由俯视这个城市百分之九十的公民。
                 
  蓓就是带着这些传言和了解的背景走进他的办公室的。蓓永远都无法忘记他第一次踏进那间房子时映入眼帘的情景。五十平迷米的房间里只摆着一张粗陋的用老槐木板拼凑的没有油漆的简易桌子和几只用棕绳穿起来的马扎。在蓓的记忆里这样的空间只能用瓦尔登湖畔的那座小屋子来填充。
                 
  奇怪的是这个三十八岁的男人亲切的微笑着用极绅士极有礼貌的方式接待了他。这样的情景一下子打破了蓓所有的采访计划,她本来以为采访将是一场可怕的战争,最终却成了一次久违的诚恳的交谈。
                 
  男人谈的很多,从他快乐的童年到最初起步时的艰辛一直到现在人们对他的误解以及他对平凡生活的渴望。他说他的一切成绩其实都应该归结与这个时代,而他自己只是扮演了一个受施舍者的角色。他还谈了他的婚姻,谈起年轻时一段青涩的却至今让他怀念的爱情。
                 
  他主动给蓓倒水。那是一种很奇怪的饮料,淡青色的水里仅仅飘荡着一枚蓓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植物的叶子。他说那是他家乡一种神奇的植物,长在一个崮形山的最顶部,四季长青,用来泡茶,只需一片叶子,便可以泡出清爽宜人的茶水。经常饮用可明显的使人神清气舒。
                 
  蓓真的被这种饮料吸引了。端着泡茶用的粗糙的黑瓷茶杯出神。
                 
  是不是有点特别啊?男人轻轻的问。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我可以送你一包。
                 
  蓓临走的时候手里真的拎了一包这种不知名字的树叶。同时也拎走了一个男人沧桑的心。
                 
  一直到住进了城市西部的那座二百平米的别墅里,蓓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这个男人。而自己闭塞了这么多年的情感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对这个男人敞开了呢?那时离她第一次在大厦的顶层采访那个男人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蓓的归属几乎有点死心塌地的味道,坚决的连她自己都怀疑起来。
                 
  其实一切都因为采访后的第三个傍晚。下班的时间,蓓依旧孤单的下了电梯,孤单的走出杂志社大楼,孤单的伫立在路边,等一辆空出租车。车很快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就在蓓刚要伸手去拉车门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适时的叫住了他她。蓓!这个名字从那个男人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很生硬,但也发挥了它的力量。蓓停住了进行中的动作。看了一眼叫她的人。他正从一辆半新的自行车上跨下来,热情洋溢的冲她微笑着,夕阳的光辉扫在他成熟的连上,像一个油画里的面孔出现了蓓的面前。他说,我骑了三天自行车来等你了,今天才如愿以尝。我能送你一程吗?
 
    蓓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个身价过亿的男人会骑自行车来接她下班。就这样蓓被这个男人轻而易举的俘虏了。同时也在这个夜晚蓓从新认识了男人这个作为雄性的名词。他的热烈与激情让蓓刻骨铭心。
                 
  4
                 
  从那天蓓在我面前的摄象镜头前消失了以后,一连几个星期我都没有再见到她的影子。就象曾经的无数个网络中相识的女人一样,她们的消失和隐遁总是在一个瞬间完成。就好比一粒沙子掉进了大海里,除非她主动出现,不然你就会永远和她失去了联系,哪怕你们天天擦肩而过,哪怕她也许就在离你不到半米的距离,但是你不会知道那就是她,这是网络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游戏规则了。
                 
  见不到蓓的日子里。我和小青打的火热。
                 
  冬天第一次落雪的时候,我的房间里聚齐了所有的有生命和体温的生物。我,小青,小黑和大光。我们四个就象世界末日的难兄难弟一样坐在我冰冷的钢丝床沿边面面相觑。是小青首先打破了凝固的沉默,女人在这个时候总有她们神奇的办法。
                 
  她说你打算一直都这样活下去吗。我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她说你就不想找个人陪伴吗。我说小黑比我幸运的多了,我是一个寂寥而且倒霉的家伙。她说要是有人愿意和你一起倒霉呢。我说除非那个人的神经有了问题,花痴或者自甘堕落。
                 
  她没有说话。盯着我足足看了有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我们抱在了一起。她说她爱我,一直都是爱我的。
                 
  那天晚上,是我记忆中最幸福的一个夜晚。小青在厨房里给我小黑大光下了一大锅香喷喷的鸡蛋面,我们四个不知廉耻的家伙就那么蹲在地上,围着一个热锅狼吞虎咽的吃下了全部的面条。小青的手艺真是了得,她做的饭比我吃过的最好的饭店的厨师做的都好。吃饱了的大光变的一点不老实了,开始故意调戏小黑,小黑羞涩的半推半就,在我面前好象还有点不好意思,围着房间转了好几圈之后,才和大光一起亲昵的搂着脖颈,卿卿我我起来。我和小青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我们连牙都没有来得及刷,便急切的亲热起来,最后草草的蹬掉了皮鞋,脱巴脱巴就急急的钻进了并不怎么温暖的被窝。
                 
  小青的声音变的象三月的溪水一样温柔。她说,你先给我暖暖脚啊。我把她的脚揣在怀里的时候才感觉到她一双娇嫩的脚象冰一样凉。我也知道了,躺在我身边的是多么需要爱的一个女孩。
                 
  我和小青开始了同居生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蓓最后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摄象镜头里。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淡漠了网络,人总是这样,在现实满足了自己的需要时,便很自然的疏远了网络。蓓的出现那么突然,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应付这样的局面。很显然,我不能再充当一个游手好闲的没有一点责任的男人的角色了。小青就在我不远处的吧台里忙着结帐收钱。
                 
  但我没有控制住自己。也许是因为那一头火红的头发,性感才嘴唇,圆润的下巴诱惑了我。总之,我违心的告诉蓓,我有着一塌糊涂的生活,住在用密密麻麻的胶带糊着窗户的房间里。其实,我和小青同居了以后,那间教师宿舍已经重新被我装修了一遍,铺了地砖,刮了仿瓷,吊了石膏顶,还换了轻钢结构的窗户。而我的谎话无疑取得了蓓的信任,似乎她觉得是找到了一个猩猩相惜的人。
                 
  很自然的就发出了要我给她暖脚的邀请。也许就是她这句和小青几乎一字不差的请求在最后一刻坚定了我和她见面的决心。
                 
  至于为什么蓓会离开那个身价过亿的男人,在我这里来乞讨一夜廉价的感情。我是这样给她假设的。
                 
  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豪华精致的房间里。这个房子唯一的女主人正懒散的仰卧在柔软的床垫上,长长的红色秀发凌乱的摊在枕头上,女人一双秀美的眼睛里却不合时宜的充满了迷离和忧郁,那忧郁象浓重的油彩深深的烙印在黑色的瞳人上,好比一块碧青碧青的草地被谁胡乱的覆盖了一层肮脏的煤渣。蓓认识这个男人已经有两个月了。
                 
  那个男人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激情。最初蓓在这种几乎疯狂的激情中陶醉了,她开始庆幸自己终于又焕发了生命的原始的生机。她努力的配合着,为了这样的重获新生的机会永远持续下去,她原谅了他的一切,他在午夜到来之前雷打不动的抽离,他在撤离之前的数个小时里没有一点间断的渴求,他一次又一次重复的进入她的身体,似乎永远没有筋疲力尽的时候。
                 
  直到那次,蓓在卫生间里发现了他吞下大剂量的药。蓓才第一次对他说了一个不字。
                 
  而那个男人的回应是在蓓的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这是一个自信已经膨胀到了极点的男人,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一个不字。他要求的只是臣服,至少那些他花了功夫得到的东西必须完全掌控在他的掌心。他无法相信一个她已经付出了代价的女人会挑战他的权威。在这种时刻,感情在他的眼里一钱不置,大厦,自行车,无名的树叶,亲切的笑脸都不过是他的道具而已,而他利用了这些道具唯一的目的就是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工具。
                 
  一巴掌彻底打跑了蓓的顾虑。她变的肆无忌惮起来,她轻而易举的通过法律的途径最终确立了这所别墅的所有权。她开始接触形形色色的陌生的男人,她近乎麻木的和他们做爱,然后在一夜之后把他们忘记的干干净净,她终于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彻底释放出了自己。
                 
  九点钟,夜已经完全的笼罩了这个城市。铁道边,有一盏用竹竿挑起的灯泡在寒风中象一个机械的手臂一般摇曳着,灯下两个卖炒瓜子的老婆婆有气无力的拉着陈年老历,悠久的发霉的往事或者她们今生都没有办法再搞懂的信息。
                 
  我按照蓓给我约定的地点来回踱着方步,她并没有来,我有点失望。打算穿过铁道径直回家,我本就不该再重复这样无聊的游戏,我自嘲的笑了笑,冲着夜色中的自己。她说她会沿着铁道向我走来,呵呵,去他妈的沿着铁道吧,也许她正和另一个男人约会,而她早已忘记了九点钟,忘记了铁道边,忘记了那个想给她暖脚的男人。
                 
  火车就在我想穿过铁道的时候象一条黑色的蛇一样哧溜哧溜着呼啸而来的,我静静的望着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穿过我的视线,绝尘而去。
                 
  穿过铁道我又故意绕到了一个烧烤店,给小青拎了几串夜宵。半个小时之后我顺利的坐在了钢丝床边的小青身旁,她在看本市新闻,我说你终于学会过日子了。
                 
  她去了。小青盯着电视平静的说,她就是沿着铁道慢慢走过去的。
                 
  我说小青,你不该看我的聊天记录。但声音明显的底气不足。
                 
  是电视新闻里播的。她说。
                 
  我看了一眼电视画面,那个妖娆的女播音员正在播刚刚发生的一则新闻,一个红头发的年轻女子在沿着铁道行走的时候,不幸被一辆极驰的火车夺去生命,椐两个目击的老婆婆说,这个年轻女子似乎是有轻生的念头,因为她在火车驶来的时候没有作任何躲避。
                 
  我看了一眼小青,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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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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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4:20 |只看该作者
看过了。麻木了。写这种东西的人简直太多了。学习学习一下好东西然后再写如何?
如果世上没有奇迹,就让我们创造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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