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呀找
★★★去杂志社投稿。杂志社在我所在学校所在的无产大街上,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在无产大街上来往,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杂志社的。我有几本去年的杂志,上面有杂志社的地址,无产大街161号。我不知道学校的门牌号,我是从侧门走到无产大街,然后往火车站那边走的,这边是两千多号,越往火车站,门牌号越小。
★★★我懒得走了,叫了几辆出租车,司机都说不知道。有一辆出租车的司机叫我先上车,我上了车。我们达成共识,径直往火车站方向开去。他问我地址是什么时候的。
★★★我说,去年的,我从去年的杂志上看的。
★★★他没多说什么。开得很快,把窗外很快地向后拉过去。
★★★我说,别开得这么快,我要找杂志社呢。
★★★他说,还早着呢,161号肯定在火车站附近,这里两千多号呢。
★★★我坐在驾驶座傍边的位置上,想着该跟司机谈点什么话题,打发点时间,两个人坐在一起不说话,很闷的。我想不起说什么好。司机边开车,边艰难地把外套脱了,并且一发不可收拾,脱了一件又脱一件。
★★★我说,你怎么了,脱衣服干吗?
★★★他说,热,你不觉得吗?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把衣服脱光。
★★★我说,我不觉得热啊,今天零下十多度呢,你怎么会觉得热。你脱衣服不方便,要不要我帮你脱?
★★★他说,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行,可能是空调出问题了吧,简直比夏天还热,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被烫掉一层皮了,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热吗?
★★★我说,不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热呢?
★★★他说,你别害羞,热得话就脱了,跟我不要客气,大家都是男人,没事的。
★★★我说,我真的不热啊,脱了我会冻感冒的。
★★★司机总算把衣服脱光了,他的裆部做了马赛克处理。他脱衣服的时候,我的心悬着,担心撞车,出交通事故。这下我总算放了心。
★★★我说,感觉怎么样,还热吗?
★★★他说,不行啊,还很热,受不了了,我好难受啊。
★★★他像一条龙似的扭来扭去。我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我脆弱的神经完全受他控制,他一刻不安静下来,我就一刻不得安宁。他突然挥起拳头,连续击打挡风玻璃,把挡风玻璃打得稀碎。冷风灌进来,我打了个冷战。
★★★他说,好凉快啊,太舒服了。
★★★他大嚷大叫,像在耍酒疯。相对他来说,我显得拘谨,像个老朽,缺乏活力。计价器上的数字迅速跳动,比秒表跳动得都要快。我一下子慌了,手忙脚乱,心跳加速,胸腔有种压迫感,呼吸不畅。
★★★我说,快让它停下来,快让它停下来。
★★★司机对计价器忙活一阵。
★★★他说,计价器坏了,停不下来。
★★★我说,停车,快,快停车。
★★★车子停了,计价器也停了,我对着上面的天文数字傻了眼。
★★★我说,我没有这么多钱,怎么办?
★★★他说,不行,计价器显示多少钱,你就必须付我多少钱,我也没办法,我给出租车公司开车的,我得把钱交给公司。
★★★我说,那我也没这么多钱啊,你把我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银行取点钱,把所有的钱都买彩票,碰碰运气,要是中了上百万的话,就可以付你钱了。
★★★他说,好吧,那也只能这样了,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
★★★我把卡插进提款机,输入密码,按下查询键。我一边焦急地等着查询结果,一边念念有词。
★★★我说,[U]妈妈,妈妈,救救我[/U]。
★★★妈妈还没有给我汇钱,我沮丧地取回卡,刚要走,吐钞口吐出一叠人民币。我取出人民币,又吐出一叠。我拿了又拿,它吐了又吐。我把口袋装满了,脱下外套装了大半,吐钞口停止吐钞,估计取款机里的钱用光了。
★★★我回到车里,把帐算清,所有的钱,包括我原先带的钱,都给了司机,还差一点。
★★★他说,算了吧,剩下的我垫着。
★★★我说,太谢谢你了,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火车站在不远处,可以望见。我仔细地寻找门牌号,有些没有门牌号,有些一千多号,有些十多号,我向人打听。
★★★他说,门牌号今年刚换过,你这个是旧的门牌号,单号在另一侧,你背着火车站走,离火车站越远,门牌号越大,你就找吧。
★★★我过了街,对照着旧的门牌号往回走。热,汗湿了衣服,还一刻不停地冒出来。汗水结成冰,我从头到脚都被汗水结成的冰包裹着,冰厚厚的,有着我的形状,像外套,随着我动。
★★★飘起雪。雪好像是从低空冒出来的,低空上面灰蒙蒙的一片,看不见天空,地面斑斑点点白色,像头皮屑落在肩膀上。
★★★我向一个在路口值勤的阿姨问路。
★★★我说,无产大街161号在哪里?
★★★她动着嘴巴。我没听见她说什么。她把耳朵贴在我嘴巴位置的冰上,我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她的耳朵被冰冻得红通通的。她把嘴巴凑到我耳朵位置的冰上。
★★★她说,过两个街口就到了。
★★★她把耳朵贴在我嘴巴位置的冰上。
★★★我说,谢谢。
★★★她把嘴巴凑到我耳朵位置的冰上。
★★★她说,不用谢。
★★★隔着冰,看得不是很清楚。过了两个街口,还没找到。有人在发传单,我不想要传单,装做没看见,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经过。他还是发了一张给我,我接住了。是张反动传单。像拿着一块烙手的铁。我把传单揉成一团扔掉。傍边的一个人马上俯身把传单捡起来,把我拉住,不让我走。我起先以为他是管卫生的,要罚我随地乱扔东西。不过看起来不像,他把纸团展开看了起来。他冲我说起话,他嘴巴的动作很大。不过我听不见,就跟他打起哑语。发传单的人被两个人抓住使劲地打,打得趴在地上,那两人用脚踢他。我看得心惊肉跳的,打哑语的手像得了鸡爪疯似的。他会哑语,跟我能够很好地交流。
★★★我说,不好意思,我不该乱扔东西的。
★★★他说,我是便衣警察,我怀疑你发反动传单,我要检查你的手提包。
★★★我说,我没有发反动传单,刚才有人发给我一张,我看到是发动传单,马上就扔了。
★★★他说,先让我检查你的包,我怀疑里面装着大量反动传单。
★★★我把手提包给他。他一丝不苟地检查起来。手提包里面装着我要投的稿件,都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的,装订得好好的,加了封面。他看起我的长篇小说,从头开始,一页一页往下翻,好像是一个忠实的读者。他看着看着就坐到傍边的台阶上看。我垂手站在一边,好像是一个忠实的奴仆。他只管埋头看书,理都不理我,我很无聊。我只希望他能快点看完。等了好几个时辰,我等得很不耐烦,又不敢形于色。他总算看完了,我想总算可以跟我说说话了吧。他什么都没说,埋头看起其他稿件。等他把所有稿件看完,我都快憋疯了,这种滋味就像坐长途火车,没有人聊,没有事情做,干巴巴地坐着一样。
★★★我说,我说我没发反动传单的,这下该相信我了吧,是别人发给我的,我一看是反动传单,马上扔了,我是无辜的。
★★★他说,恩,这些小说是不是你写的?
★★★我说,是的,不好意思,写得不好,请您多多批评。
★★★他说,写得挺好的,文笔流畅,文学色彩浓重,情节紧凑,不过最近正处于严打时期,我们加强了扫黄打非的力度,你的长篇小说有太多性描写,是部黄色小说,必须严厉查处。本着宽大的精神,念在你对待反动传单的行为上,将功补过,你写黄色小说,我们也不追究了,但是这本小说必须收缴。
★★★我说,不行,这是我的作品,我只保留了这份稿件,你把它没收了,我不等于白写了吗?
★★★他说,你想让我们把你带去关押几天吗?看来你的思想还没有端正过来,要对你进行思想政治教育。
★★★我说,不,你拿去吧,我以后不写黄色小说了,我保证。
★★★太多的路,脚有些酸。时候不早了,要想今天就把事情办完,得抓紧时间赶路,赶在杂志社下班前,找到杂志社。找起来特别费劲。我还像发现古董似的发现这条大街改名前的门牌号,这条街原先叫革命大街,很久以前改成无产大街的。
★★★这样一路往回走,回到出发的地方。瞎折腾了一趟,还得继续走。门牌号越来越接近了,我的脚步也越来越快。中国数学馆的门牌号是无产大街161号,离我们学校不远。虽然找到了无产大街161号,但是门口没有挂着杂志社的牌,文学杂志社怎么会跑到数学馆里面去了呢?我满腹狐疑,举棋不定地走进去,在一楼大厅的分布图上找到了杂志社所在。
040107长春静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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