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黑蓝论坛

 找回密码
 加入黑蓝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查看: 2508|回复: 4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中篇小说] 两条河流

[复制链接]

19

主题

0

好友

419

积分

新手上路

杜鸿

Rank: 1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07-8-4 13:02:5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手机响了。司德和石板说,他们在成都火锅城等我。我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走出了家门。 诗人司德和石板都是单身汉。自从朱萸离开了我,我也成了单身汉。成都火锅城是我们常去的地方。在这儿吃饭,运气好的话,可能撞上一件二件艳遇。至少可以看见司德的舅妈。司德的舅妈大概只有十八、九岁。最初我听他叫她舅妈,就问那女孩子多大,她说:十八。我对司德说:十八岁的女孩子,不可能是你舅妈,除非虚构。司德就反复对我和石板说,她长得与他舅妈一模一样,就是他舅妈。从此,司德叫她舅妈。他还说:一次在车站,他看到一个五岁的小孩子,长得和他父亲一模一样,他就追着那个小男孩儿看。那个小男孩子问他干嘛。他说:你长得和我爸爸一模一样。小男孩儿说:那你就叫我爸爸。司德就叫他爸爸。小男孩儿就答应。司德不停地叫,他不停地答应,被小男孩儿的爷爷听见了,责备他的小孙子。司德说:老爷爷,你不要说他,他确实长得和我爸爸一模一样,我喊他,我心里好舒服。老爷爷说:孩子,你爸爸一定不在人世了吧。司德说:我像他这么大,爸爸就不在了。老爷爷说:难怪哩,你叫得舒服就叫吧。司德又叫了一声爸爸,那男孩儿却不敢答应了。司德失望极了。司德将这件讲给我听,我说:有时间,回老家给你爸爸烧几刀纸吧,你十二成是想你爸爸了。
        进了成都,我一边听他司德和他的小舅妈说话,一边朝成都的角落走去,走到一个楼梯口上,我看到了一个染头发的女孩,正从楼上下来。我的眼睛粘住了她,就不放开了,尿意也退回去了。她的身体,尤其是那一对乳房,特别显山露水,从我的鼻梁前划下来,让我目不遐及。她朝我走来,我想看得更多一点儿,就上了楼梯。她下得太快了,我一上楼梯,她就与我擦身而过。我飞快地看了一下它们,它们之间的沟很窄,像峡谷一样。我心里蹦出司德说的话:她的奶大得连乳沟都没有了。我还想看一下,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她已经下去了。我只能看她一秒钟。但是,我还得往上走,像模像样,不能让人看出来,我是为了刚才那个红头发女孩子的乳房才爬楼的。我就来到了二楼的宴会厅,可是我的脑子还在那女孩子身上。
我一走进宴会厅,就听到一个女人在叫我:白炭,白炭!她从饭桌上站起来,脚下有什么把她绊了一下,她跳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步态,向我走来。我的目光像冬天的太阳,又稀又薄,她走在我稀薄的目光里,一边走一边叫我的名字。因为那个红头发女孩,我的心还沉浸在对她的遐想里,她叫我,我的目光才落到她身上。我发现,她的乳房,比刚才那位女孩子的还要大。她的衣服鼓鼓的,像有两个球要从里面弹出来。不仅如此,她竟然离开了饭桌,从众多男人的目光中间,向我走来。人们一个个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向她张望,有几个男人开始讪笑,有女人同桌的,就烦男人几句: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她仍然向我走来,她的臀部,两边摆动,差一点碰掉了一只碗和一双木筷。有一只筷子,直指着她身体的某一个地方。筷子在调戏她,可她一无所知。她专著地看着我,向我走来,直到她走到了我面前。她脸上有一种光泽,像一种入肌入理的油彩,而且是白色的。她长得太像金喜善了,那个拿着TCL手机的金喜善。不同的是,她比金喜善更丰腴一些。她的乳房,不像是长在她的身上,倒像是一件活物件,或者说是会弹动的球,给人随时都在跑动的感觉。
       我的体内总暗藏着一截小骨头。它自由游荡,让我常常突发奇想,让我产生不安,让我在一会儿想起很多事情,而且一件也不深入;隧洞;电话;床;女人没有衣服的背;秋天的雨;水。它们总是乱糟糟的,挤在我脑子里。 她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她站在我面前,脸上带着一种熟人的笑容,让我局促不安。她用手拍拍我的脸。她说:白炭啊白炭,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她的脸就是金喜善的脸,长丰腴了的金喜善。我想到了TCL手机,想到了我那只女式手机。那是朱萸送给我的。她送给我一只女式手机,是想让我送给另一个女人。她已经厌倦了我。她要求这只手机只能送给我下一个老婆。她让我尽快找一个老婆,找不到就勾引一个,她亲手教了我一些勾引女人的招术。她说:反正我是收不回你了,不如让你再找一个。她送给我手机,而且她让我不要给她打电话,不要有任何联络,她离开耳城,回到她的呙池城去了。我对前妻朱萸说:田蜜蜜也是去呙池城了。耳城的女人总是把呙池城当成逃避的地方。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说:你该醒醒啦。司德和石板也上来了。司德站在我身边上,用胳膊碰碰我,说:夏日的艳遇,在美食工厂发生。石板说:充满了传奇的树叶,落了下来。
    女人总是带给司德和石板诗的激情。女人也会让我莫名其妙地富于创造。可是,我身上的那段三寸骨时时作痛,总是让我三心二意。她的嘴里有一股气息,它们吹到了我脸上。她说:你真的是白炭,我的白炭。
        这个女人不是田蜜蜜,还有谁呢?我张开手臂,一下子把她抱在了怀里。我的两片嘴唇,饱着血液,上下左右奔突着,我感觉得到,我嘴唇在跳舞,它们在寻找另一张嘴唇。可是,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这样。我抱着田蜜蜜,我的嘴唇找不到其他方式了抒情,只好说:你是田蜜蜜。
        田蜜蜜开始反抗。很猛。她一用力,她就向我靠得更近,她将她的上身往内弓,可是她的胸一点也不听使唤,紧紧抵着我。  她终于挣脱了我的双手,她的身体,只离开了我一秒钟,又重新回到我的怀抱。她不犟了,反而将手环到我的脖子上,她整个身体偎依到我怀里。她喘着气,说:唉呀,累死我了。我清醒了。我怀里抱着田蜜蜜。我二十年前的同学,十年前的恋人,而且我们还站在成都火锅城的宴会厅里,这里有一双双眼睛在看着我们。耳城是个小地方。我松开了手,与田蜜蜜保持了距离。
       田蜜蜜抚摸着一只肩膀,有点疼的样子,说:死白炭,你弄疼我了。但是,她的脸色介于忧伤与快乐之间,而且,一转眼就露出了笑容。她的眼睛低下去 了,眼光却在我的脸上闪动,她好像回味了一阵什么,然后抬起头说:白炭,我真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坏。
                    
                                                                                                 二

           十年前,田蜜蜜的哥哥田野在耳城开鞋店的。
          我一下班我就爱往田野的店子里跑。田野的鞋店只出售黑色的鞋子。我成了他店子的常客。我不是去买鞋,而是去他店子里玩。在他的店子里,我结识了许多人,田蜜蜜就是在那里重新相逢的。我不知道田野是她的哥哥,田野也从没提到过她。田蜜蜜读到小学五年级时离开了那个镇。我不知道她到耳城来读书了。也不知道她一直就生活在耳城。
        田野每天能赚100多元钱。赚了钱他就对我说:白炭,你天天来,我们卖完了鞋,就去吃野鸡。于是,我就天天到田野鞋店去,看田野卖鞋。一天下午,太阳偏西时分,一个女子走进了鞋店,她皮肤非常白,穿一件黑风衣,背着一个小包,身材修长,长着一双大杏眼,眼里水汪汪的。她走进鞋店,一声不吭,也不看我一下,走过我,进到店子深处便坐下来,看着田野忙碌。田野正在为一只“飞毯”牌鞋造型,他抬眼看了一下这女子,说了声来了,仍然摆弄他手中的鞋;女子也弯下身子,拿起一双鞋,从鞋筒里抽出一张卡片,看起来。女子看着,看着,酒窝就从脸上露了出来,脸上有了笑意。她突然“扑哧”一笑,像汽球爆炸,炸得她满脸灿烂。
         笑完之后,女子说:没想到,大哥的鬼点子真多。
        田野说:我说你没文化吧,你别小看了这张卡片,我现在每天“一颗纸”(一百元),全靠它来挣。
        女子说:聪明人就是不一样。然后她进里屋去了。
        我轻声问田野:这位是你妹妹?
       田野说:嗯。然后他又埋头做起自己的事情。他给我的感觉是,他不愿谈他的妹妹。时间晚下来,女子从里间出来,脸上已经焕然一新。
    田野这时才对我们说,田蜜蜜,这是白炭,青年才俊;这是田蜜蜜,我的小妹。
我说:你是田蜜蜜?我小学有个同学也叫田蜜蜜的!
她很冷谈,对我眼睛里闪现的光,看都没看一眼,说:我早知道你是白炭,大哥说过你,我就是那个田蜜蜜。
我说:太好了,没想到十年后见到你,你更漂亮了。
田蜜蜜淡淡地笑了笑,没吱声。
田野说:你们是同学,我还不知道哩。晚上,你们一块儿到我家去吃野鸡。说完,田野从屉子里抽出一张十元大钞,交给我去菜店买了一只大肥野鸡。
晚上,我骑着我那辆五羊,到田野家去吃野鸡。田野家住在离耳城一公里地的山顶上。田野的老婆做事很麻利,半个小时就做好了饭菜。吃野鸡的时候,我和田蜜蜜坐一起,田蜜蜜总是一声不吭,一粒粒地吃饭。我主动为她拈了一些野鸡肉,她却吃得很少。已经是深秋时节了,天一黑下来,就冷了起来,可是我坐在她的身旁吃野鸡,浑身热乎乎的。她仍然不笑一下,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根本就不理会我的存在。而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件黑呢大衣,领和袖口是裘皮,毛茸茸的,让她显得很素净,还有一种高贵的气质,她本来皮肤就白,在这身衣服里,就更加显得白净生动。我突然发觉,田蜜蜜不仅皮肤白,而且是个与众不同的美人,她那忧郁的气质,让我在这一瞬间,变得魂不守舍。
田野已经不再与我谈创作了。他吃完饭,就与麻友上楼搓牌去了,留下我和田蜜蜜在楼下看电视。楼上传来麻将声音,让我坐不住,我想走,就上楼给田野说了一声。
田野说:你走时,把田蜜蜜也给带回耳城。
我下楼时,田蜜蜜正专心地看着电视,她把两只手插在腿之间,坐得直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我心生怜悯。我说:田蜜蜜,田野让我带你一起回耳城。
田蜜蜜问:怎么回去?
我说:坐我的五羊。
田蜜蜜说:你骑车技术行吗?
我说:行不行,你先试试,就知道了。
从田蜜蜜坐上我后座的那一刻起,我浑身就充满了幸福感。她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腰,但她的上身没有靠在我背上。车沿着土路往下滑行,穿越夜色里的雾气。长街在我的手臂上向后飞。我和我的车,还有身后的田蜜蜜,像一只鸟儿,在耳城的效外飞翔,幸福地飞翔。
我一口气把田蜜蜜拖到她单位门口,她下了车,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进了门。她没有多看我一眼,没有多说一句话。她走路时,身体很直,属于婷婷玉立的那种,她的背影与单位的黑暗融成一体。我看着那片黑暗。那片黑暗是一张网,把田蜜蜜网了进去,让我再也看不到她。我看那片黑暗,看了很长时间。之后,回到我的宿舍里,我开始细细想田蜜蜜的样子。我一天又一天想着田蜜蜜现在和小时候的样子,她的小手,她的黑衣,她衣服上的裘毛,她那只搂着我的腰的手,还有她的忧郁。我一个周没到田野鞋店里去。在这一周里,我每天都想念着田蜜蜜。她的样子,老是盘踞在我的脑子里,怎么也赶不走。一个周过去 了,我决心向田蜜蜜表白。可是,又一个周之后,我始终没有勇气走进田蜜蜜的单位,而是来到田野的鞋店里。我走进田野的鞋店,田野正在钉一只鞋的鞋根儿,那只鞋根很难弄,田野钉它时,它老是从他手里滑到地上。田野的手已经有两处伤口了。
田野习惯性地抬头望了我一眼,说:白炭,我敢打赌,你是在恋爱了。
我说:没有。我这时,突然设想起拥抱田蜜蜜的情景,还想到与她上床的情景。
田野说:绝对,你两个星期没来了,而且脸皮瘦了一圈儿,还满眼的迷茫,你绝对在恋爱。
我说:我不是恋爱了,而是爱上了一个人,可是她不知道。
田野说:哦,有这样的事情,说给我听听。
我说:不能说给你听。我觉得,我想他的妹妹,对我们的友谊是一种玷污,但是,我老控制不住,老是想着他的妹妹田蜜蜜。田野和田蜜蜜的长相,还真像,我感觉到这一点之后,田野和田蜜蜜一样,也成了我的对立面,我需要战胜的对立面。我觉得,在田野面前,我一面应付着他,一边想着他的妹妹,我感觉自己飘荡起来,像在空气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浑身还有一种发软的感觉。像即将要爬一棵大树,从脚板心开始,一种软弱开始往全身爬,然后,全身无力,我只好坐在田野身边,捧着自己的头,沉入一种冥想。
田野说:你像感冒了。
我说:我没感冒,可是我的症状和感冒了一样,浑身乏力,脸颊发烫。
田野说,这是祝英台想梁山伯的症状。
我无力笑笑。就在这时,田蜜蜜从街头对面走过来,她还穿着那件黑毛大衣,还是一脸沉静,让我感到她始终走在秋风里面。田蜜蜜走过来,她看到了我,简单地朝我笑了笑。后来,她睡在我的床上,我问她,她简单地朝我笑了笑,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说:我什么都没想,什么意思也没有。我不相信,一再问她,她说:那时我根本就没有心思想别人的事情。
所以,田蜜蜜一直走到我面前,她都只那么简单地朝我笑了笑,然后,她来到鞋柜前,一声不吭,站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田蜜蜜说:我走了。当时,我就那么一直站在那儿,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她重新回到街对面,重新消失在街道上,我还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田野说:一个可怜的人。
我说:为什么?
田野说:古人把话都说绝了,红颜薄命。
我说:我能为她做点什么?
田野说:除非你爱她,把她娶回家。
我说:我爱的那个人就是她,就是田蜜蜜。
田野说:什么?你爱上的人就是她?!我沉默了。我抓起了一只飞毯牌皮鞋,放在手里玩弄着,低着头,根本就看不清田野的脸,我在猜他会不会把我赶出去,我相信他刚才一定是说的玩笑话。
田野说:你说你爱上了田蜜蜜?我抬起头,我一下子变得平静了,我的声音在一个平面上滑动。我说:是的,我爱上了你的妹妹田蜜蜜,我们的小学同学田蜜蜜。
田野摇摇头,突然笑了一下,又敛住,说:你们不合适。
我说:没有不合适的,只有她愿意不愿意。
田野说:你小子一下子把我们的关系弄复杂了。
我说:我也没料到会这样,可是我整整两周时间,都在想着她。
田野说:你……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我说:你只需要你告诉她单位的电话,还有,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田野说:我的态度无关紧要,你只管自己去追求吧,这要看缘份的,从内心里说,我很高兴你们能走到一起。

                                          三
        从成都火锅城出来,田蜜蜜就到了我的家。
        田蜜蜜坐在那把沙发上。我坐到沙发的另一端。我们坐得很清晰,之间的距离没有一点暖昧。我打开电视机,用遥控器翻着画面。她坐在那儿,把鞋褪了下来,然后把脚收到沙发上,她的腿把她的裙子顶开了,露出了她的大腿。我用手帮她扯了一下裙子,她“嗯哼”了一声。我不知道做什么好,也不想说话。在我家里,此时就只有我们两人。天色已经开始晚下来了。夜色从耳城的河滩上,和河的青草上,一点一点向我家袭来。这是时间有组织的预谋,就像我和田蜜密这次不期而遇的约会一样。我们心照不宣地来到这里,来到我这个单身汉家里,秋意把凉风通过门窗往我们身上吹,把我们置身在一种冷静的基调之中。
你并不老,只是,你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从前的爱情。田蜜蜜说。
她也平静极了。这时,我感觉到,她有点像我的前妻朱萸,好像朱萸回到了我身边。我摸摸她的手,看她冷不冷,我记得朱萸最怕冷,和她在一起时,冬天我们睡一床被子,我们总是为争夺被子而斗争,有一次,我们把一床新被竟然一扯两半。
田蜜蜜说:我一直不怕冷,只怕热,我身上有一团火在燃烧。你可能把我的一切忘记干净了。
我并没把她的话当真。当我把她脱光了抱在怀里时,才发觉她说的是真话,她确实像一团火。我们从沙发到床上的过程,一点儿也不复杂,像事先预谋好的。我把窗帘拉严实后,我们像夫妻一样,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在被子里,我先用很长的时间吻了她,吻得她喘不过气来。然后,我开始脱她的衣服。她的双乳,等待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我在脱她的上衣时,它们一下子就跳了出来,在我手里乱蹦乱跳,像一两个充气过度的排球,没有一刻安宁。田蜜蜜抱住我的头,把它往它们上面引,它们很快就跳入我的嘴里,变成两枚熟透的樱桃,在我们嘴里滑动。这时,我忘记了自己叫白炭,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男人,我像婴儿一样,吮吸着她的乳房,享受着她的乳房带我的美妙。
正当我如醉如痴地吮吸着她的乳头时,一股暖暖的蜜甜的汁,喷射到我的口腔壁上,让我感受到惊悚一般的甜蜜。甜蜜让我兴奋不已。田蜜蜜还嫌不够,她把乳房拉出来,对着我的脸,一阵扫射,乳汁洒了我一脸,一滴滴的汁堆积起来,滚到我的嘴唇上,我用舌头去舔,用鼻子去闻,整个屋里都弥漫了一种甜蜜的气息。我贪婪地吮吸着她的乳汁,吮吸着她的乳房。她的乳房,像一口泉眼,汩汩不息地往外流着汁水,供我贪婪地吸着。当我再次吻她的唇时,我感觉就连她的唇也是甜的,像涂了一层蜜。
田蜜蜜开始呻吟。她一边呻吟,一边扭动身体,两只手抱着我的头。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就像粉做的,又鲜又嫩。这时,我听到了昆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各式各样,长长短短,尽不相同。它们的叫声,都相当规则,像是经过修剪了的音乐,有一种虫叫,还像手机的声音,很远很深。不知什么时候,雨开始下起来,把窗户外的梧桐叶,打得嗒嗒作响。这是我没想到的。我家的天籁,突然让我变糊涂了,它们与耳城混淆在一起,让我分不清,外面是原野,还是街市。我听了一会儿虫鸣,又重新开始忙碌,田蜜蜜的身体,变成了一片原野,我从容地在上面行走,一步一步,向原野深处走去。

                                                     四

        田野将田蜜蜜的的电话告诉了我。她接到我的电话,就来到我的宿舍。田蜜蜜走进我的宿舍时,一满脸笑。
       我把田蜜蜜走进来时的笑脸,讲给前妻朱萸听。
       朱萸听了就不高兴,她一脚把我踢到床下,把我的头,碰了指头大一个包。
      我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头上的包,心想:要是田蜜蜜,绝不会一脚把我踹到床下来。这时,我看朱萸,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朱萸见我坐在地上,望了我一眼,把我拉到床上,然后抱在怀里,说:我再不这样了,谁让田蜜蜜到你宿舍里去时那样笑的?我听了就心烦,才把你踹下去了,我再不这样了。
我听了她的话,就抱住朱萸,失萸的两腿之间,一下子让我硬起来了。于是,朱萸就爬到我身上,折腾了一番,并且,还弄疼了我头上的包。
朱萸从我身上下来,我又开始想田蜜蜜。
田蜜蜜走进我的宿舍,一脸的笑容,而且,身上的衣服,发出璞玉一样的声音。我想着田蜜蜜时,忘记了闭上眼睛。
朱萸警觉到了,问我:你在想什么,睁着眼睛。
我吓了一跳,说:什么也没想。
朱萸说:不,你肯定又在想田蜜蜜。
我说:我是在想田蜜蜜。
朱萸一把抓住我的下体,说:说给我听听,不然,我跟你没完。我只好又说起田蜜蜜来。我一说到田蜜蜜,就忘记了朱萸。这一点,总是把朱萸气得要死。
朱萸说:我迟早会被你逼疯。
朱萸让我讲田蜜蜜,我就真讲了起来。

田蜜蜜走进了我的宿舍,就一直没动,她坐在我的写字桌上,一坐就是一个晚上。她说:你对我的感情,我一点儿也没想到。
我说:我很自卑,这两个字,是你读小学一年级时就送给我的,那时,你就美得像一块玉。
她只笑了笑。
我说:在你哥那儿再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她说:那段时间,我根本就没有心思想自己的事情。
我说:我知道。
她说:我有过一个未婚夫。我听了田蜜蜜的话,一下子掉进了深渊,我以为她这样说,就意味着我们还没开始,就完了,以为她只是以友善的态度,来排解我的。时间真他妈的是个王八蛋,阴差阳错,让我得不到她,让另一个男人得到了她。
田蜜蜜见我沉默下来,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下面你就要向我表白,你是如何如何爱你的未婚夫了。
田蜜蜜说:不,我想说的是,我从来就没爱过他,他只是我的未婚夫。
我说:为什么?
她说:你现在不会明白。
我说:即使现在,这种现实也还无可改变吗?
她说:我不知道。
我心里烦了,说:你就直说了吧,你根本就不想进入我的生活。
听了我的话,田蜜蜜哭了。泪水从她的脸上滚下来,她没有回避我,而是仰着脸,看着我说:你恰恰说错了,我不是石头,那天一见到你,我在心里就暗暗喜欢你,可是,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样做,我不配,所以,我想都不敢想。你不知道,当我接到你的电话后,我去问了田野,田野把事情全告诉我了,刚开始,我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一夜没睡,一直在想你,从见到你那一刻起,每个细节,每个举动,还你上学时的样子,我想了整整一夜,你把我的头都想疼了。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把抓住她的手,问:田蜜蜜,你说的全是真的?
田蜜蜜眼睛里又涌出了泪水,她点点头,说:白炭,你不信么,不信你摸摸我的心。她把我的手,放到她的胸脯上。我没有摸到她的心跳,却摸到了乳房的柔软。
   田蜜蜜的泪水又出来了,泪水打湿了我的肩,我用脸为她擦去泪水,她把脸往我脸上靠,靠得紧紧的。
我说:蜜蜜,不哭,我爱你,是好事,没有理由伤心。
她说:嗯,白炭,我是幸福了才哭,我好多年没这样哭过了,十六岁时,我妈死了,我没哭,十七岁时,我爹死了,我仍然没哭,后来,我受了那么多苦,我从没哭过,可是,今天我想哭。
我说:蜜蜜,你哭吧,哭吧。我说着说着,眼泪也出来了。我感觉到,她的脸很烫,也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可是,我们的泪水,仍然不能让我们的脸,降下温来,我们在爱情里发烧。
田蜜蜜在我宿舍里呆得很晚。
时间进入了冬季。夜深人静时,送她回去。童安格老是在收音机里,唱着《午夜的收音机》。我让田蜜蜜坐在我的五羊车后座上。我穿着一件军大衣,用大衣把她罩着,让她把双手插进我的衣服里面,她怕冻着我,总是隔一层衣服,享受着我的温暖。我们骑着车,滑过一段大街,然后拐进一条小巷,在小巷子里,我就唱起歌来,她只是在后面笑。她从来不唱歌,只是把脸贴在我的背上,让车“嘶嘶”滑行。巷子里,只有我的歌声,和自行车轮的“嘶嘶”声,它们让夜色与巷子,显得更加安静;让整个世界,变成了我和田蜜蜜的世界。一天晚上,我们忘记了时间,超过了夜晚十二点。她出不了我单位的大门,也进不了她单位的大门。
我说:现在,有两道大门,给你和我出了一道难题,看我们怎么解答。
她说:这道题,其实是出给你的,白炭。
我说:是出给我们两个人的。
她站起身来,要走。我在后面抱住了她。
我说:为了证明我爱你,我想来一个证明,那就是,你留下来,在这儿睡,我想,即使你睡在我身边,只要你不愿意,我绝不会有半点儿强求。
田蜜蜜坐下来了。她坐到了我的床上,好久,她才说:我不走了,我想见证一下我们的爱情,究竟长着一幅什么样子。田蜜蜜让我闭上眼睛,我就闭上了眼睛。我听到她解扣子的声音;听到衣服在她身上滑动,然后搭到椅子上的声音;听到皮带上金属的声音,然后是裤子,叠到衣服上的声音;听到翻动上衣和裤子的声音,她大概想把裤子放到下面去,以免压坏了上衣;最后我听到我的绷子床,发出咯咯的声音,以及她的头落到枕头上时,沉沉的声音和盖被子的声音。我全听到了。她还没让我睁眼睛时,我的眼睛就睁开了。我看到她那张脸,长在被子上,她在笑,脸上有一层红晕。我自从见到她,快半年了,从没见过她脸上的红晕,今天,在白炽灯光里,她脸上有了一些红晕。
我脱掉了衣服,身上只剩下秋衣秋裤。我对田蜜蜜说:我进来了。
她说:快,别冻病了。她张开被角,让我钻了进去。我翻身上床,钻进了被子,我们的头,碰了个正着,碰得田蜜蜜咯咯直笑。我钻进被子,就把她抱在怀里,我发现,她上身穿着一件薄线衣,下身穿着一条线裤。她把自己包裹得很紧。我们只是紧紧抱着,吻了一会儿,便开始困难地睡眠。当我们的胸脯抵在一起,我们的肚子,贴在一起时,我们大腿之间的地方,也贴到了一起,我的下身,已经坚挺得不行了。但是,此时,激荡在我心里的,只有爱情。我把爱情与下身坚挺的方向,看成完全是相反的,所以,我信心十足地控制着它,不让它的方向有丝毫改变。我替田蜜蜜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不让一丝冷风触到她的身体,我还为她调整好睡姿,让她尽量睡得舒服一些,不受一点儿屈憋,结果,被子把我们紧紧包在一起,让我们的身体和体温,融为一体。
我们都睡不着。我总是忍不住去吻她,她也忍不住一遍遍吻我。我们的舌头都绞疼了,我们只是轻舔着对方,抚摸着彼此的背部和肩膀。时间不知不觉进入了凌晨,我的下身越来越硬。我们的手,始终回避着那个地方。但是,我们的身体,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愿望。我突然想到一句话。我说:蜜蜜,现在,我发现,不仅我爱你,还有一个人,也在爱着你。
田蜜蜜说:谁?
我说:我的小弟弟。我说着,便用下身的坚挺,去顶她那个部位。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弟弟是谁,她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说:白炭,我现在也明白了,不仅我一个人爱着你。
我故意装着不知道,问:谁?
她也用力顶撞了我一下,把小弟弟撞疼了,我忍着疼痛听她说道:我的小妹妹。
我没笑,我说:你把我的小弟弟撞碎了。
田蜜蜜听了,连忙问道:真的,撞碎了,那可怎么得了。她说着,就用手来抚摸它。
我说:不要,为了证明我爱你,我们就这样睡三天三夜,让小弟弟想小妹妹,可是不要它们见面,今天,就是我们的第一夜。
田蜜蜜听了我的话,很感动,把我抱得更紧了,她使劲抱住我时,我听到她的泪水,又流出来了。
    说到这儿,朱萸打了我一耳光。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打我,她让我讲田蜜蜜,我照她的话办了,她又打我。朱萸冷眼看着我,鼻子直哼哼。她在生气。
我说:我不讲了,你打死我,我再也不讲田蜜蜜的故事了。
朱萸冷眼对我说:就那么一点儿臭逼事,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朱萸这样说着,就脱光了她的裤子。朱萸的裤子很小,像少年儿童的裤子。朱萸的骨盆也很小,到了玲珑的地步。朱萸脱光了衣服,爬到我身上,狠狠地用力,她的两腿中间,把我的下身弄疼了。我躺在她下面,任她在上面兴风作浪,她带着仇恨在行事。我不管她了,我只顾自个儿,继续往下想田蜜蜜。

                                              五
      自从田蜜蜜重新出现之后,我身上那截骨头,不再让我疼痛或梦靥了。我的觉睡得安稳了,心情也变平静了许多。一天早上起来,我决定娶田蜜蜜为妻。
          事情很快遭到司德和石板的反对。他们最后妥协的条件是:必须对她进行全面调查。
        我听了,摆摆头说:这样大动干戈,有必要吗?
司德说:白炭呀,你不能胡涂哪,你跟朱萸就是没知根知底,当时,你一心只想要个处女,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的。石板也说:司德说得有道理。我只好同意。 司德掏出电话掐起来。他认识一个叫龙宝的作家,在呙池城小有名气,和很多美女都熟悉。电话拨通了,他和龙宝约定第二天在成都火锅城歌厅见面。
                                                                         六

我和田蜜蜜睡在一张床上。我们坚守着我们的防线,是为了坚着我们的爱情。在这个特殊的地方,我们有说不完的话。
田蜜蜜说:白炭,自从再次遇到你之后,我就变得爱流泪了,我已经十几年没流泪了。
我摸摸她的脸,真是湿湿的。我说:蜜蜜,你流吧,流泪才是个好女孩子。
田蜜蜜说:我高兴,按说,人高兴就不能流泪,可是我一高兴,就会流出泪来,可我心里想笑。
我再次摸摸她的脸,说:你笑,你笑了,我的手,就能看到你的笑容。她就笑了一下,我感觉到她的脸在笑,夜光也照在她的脸上了,我看见她想笑的样子,可是,笑容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钟,她没能让笑容居住下来,笑容突然改变了她的脸型,她只得把脸贴在我的手上,我的手指间,有液体溢出来,往外面涌。我用手给她往两边扒,扒都扒不赢,泪水把我的手指全部湿透了。我只得用脸为她堵着,让它们不往下流,它们就顺着我的脸,往下巴上流,连我的脖子都打湿了。她的泪水很烫,泪水的温度,是她心情的温度。她的心贴在我胸口上,急促地跳动,跳得很野,很冲,即使我们中间隔着她那对乳房,即使它们饱满得令人难以想象,但是,我仍然能够很感觉到,她的心在狂跳,这种感觉很分明。我还听到,她的鼻子里有水的声音,她一口一口咽着什么,喉咙里发出汩汩的声音,这让我想到一句话:泪往肚里流。我知道,她是高兴,泪才往肚里流。她高兴。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我也能感觉得到,她真的高兴。因为她已经确切地知道了,一个男人,爱着她的男人,将在这张床上,把她抱在怀里,一起度过三个夜晚,而且,他要控制自己的欲望,以此来证实,他爱她的程度。仅这一点,就足够她感动一辈子了,更何况,她还不知道,这个叫白炭的男人,将在后面二夜里,耍出什么样的花招来,伴她度过这两个饱满的夜晚。她一想到这一点,就感动得没有办法,她只知道,用一双胳膊紧紧搂着眼前这个人,即使他已经全部贴在了自己身上,她还是恨不能将他搂进自己的骨肉里去,和他融为一体,让自己对他的爱得到见证。

                                              七

第二天,我们三人一大早就等在成都火锅城了。
在等待龙宝的当口儿,田蜜蜜从呙池城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她问我怎么几天没有音信。
我说:我在忙一个活儿。田蜜蜜说:有什么比给我打个电话还重要的?我说:没有,我虽然没给你打电话,但是,我心里一刻也没有少过你。田蜜蜜说:真的吗?我说:我说的全是假话,只有我那个玩艺儿是真的。田蜜蜜嘻嘻笑起来,然后我们收了线。
司德说: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是田蜜蜜。
石板唱起了一段老歌: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好像春风写在笑容里……。我说:田蜜蜜成了我最后一棵稻草了,你们看,我是不是很可怜?
不知什么时候,成都火锅城的音箱里,开始回旋着窦唯那首《窗外》,重金属很轻,从清晰的金属线上,弹射出一缕缕音丝,一下一下缠绕着人的心脏瓣面。窦唯的声音忧伤,绵长,舒缓,把人带到了一条河流边上,那儿有树和青草,河水在流动,还闪现着波光。
我正听得出神,司德拍拍我的腿说:龙宝来了。
我抬起头,透过成都的玻璃窗,看到一位满头披发的男人,跟在一位小姐身后,走了进来。龙宝踏着一根根音乐的声线,向我们走来。他走到我们面前。
司德站起身,举起一只手,说:龙叔叔好。
龙宝站住了,我们也站了起来。石板瞧着他笑,我也瞧着他笑。
司德对我说:这就是龙宝老师,呙池城的著名作家。
我拉住龙宝的手,说:久闻大名。
龙宝戴着一幅白色手套,蜻蜓点水地握了我一下。他握完了我的手,又去握石板的手,然后才把手套取下来。他坐到沙发里,他的长发就落到沙发背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凝视着司德,然后说:好哦,你们一个个都出息了。
司德笑起来,说:出息啥呀,几个穷哥们绑在一起磨穷日子。
龙宝说:还写诗吧,据说现在诗人都饿死了,你们怎么还活着?
司德说:不活着,咋整呢,到现在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死法,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活法,也就只能暂时活着,边活边看。
龙宝说:今天算你们运气好,碰上我正好有空,有什么事情,尽管说,看我能不能帮点什么。
我说:想向龙兄打听一个女人。
龙宝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他点燃一枝烟,吐出一个烟圈,说:龙某人别的能耐没有,说到女人,手里抓的可不少。
我说:这个女人就叫田蜜蜜,是我小学时的同学。
龙宝又哈哈一笑,笑完了,说:青梅竹马,是吧?
我说:可以这么说吧,可是我们已经十年没见面了,这次见面,我主要想与她合作,一起投资一项事业,可是………
可是,你对她这十年一无所知,一片空白,你想通过我,了解她这十年的生活,是吧?
龙宝把我的心思一猜一个准。我说:正是,我必须这样,这关系到我一生。
龙宝说:有这么严重吗?
司德说:白炭兄用前半辈子挣的钱,与她合作投资后半生的事业,还不严重?
龙宝说:这么说,你们找我算找对了,对田蜜蜜,在呙池城,我可是最知根知底了。不过,你们拿什么条件交换?
我说:请龙先生报个价。
龙宝伸出三个指头,晃了晃,说:三千搞定。
我说:好,不过,事后,还请龙先生保密。
龙宝说:任何行当都有自己的规矩,我做事的第一规则,就是任何事情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我示意司德,把三千元现金放到龙宝面前。龙宝把其中二千元推到司德手里,说:先付一千,我如果说得不清楚,你们可以不付后面这两千,我们按规矩办事。
我说:那就请龙先生讲吧。
                               八

黎明敲打窗户了,夜光主动退了下去,新的黑暗盖了上来,准备站好最后一班岗。这时的黑暗,是墨的黑,黑炭的黑。黑暗打开随身带的包袱,里面包着寒气,黑暗一捧捧把寒气往窗里灌。它似乎非常清楚,窗子里面,有一对浑身发烫的人儿,正搂抱在一起,它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他们分开,可是它没想到,正是它带来的寒气,让他们搂得更紧了。
黑暗失算了,显得很无奈,贴在窗户上,一眨眼就离开了。
我感觉到寒气进来了,又为田蜜蜜掖了一遍被子。
田蜜蜜说:你真好。
她说这话时,我正抓着她背后一只被角,我把它垫在她颈项下面,还将被子的边沿,掖到了我手臂下。我不能让一丝冷风进入我们的领地。
田蜜蜜说:做白炭的爱人真幸福。
我抚摸着她的背,她的背让我摸得心疼。我说:你才是幸福之源。我说了这句话,田蜜蜜就开始吻我。我对吻知道得还不够全面。我只觉得她的吻比较特别。在她之前,我以为,接吻就是吻吻嘴唇,就足够了,而且,在她之前,我也还没有真正接触过女性身体,一切都只是想象中的事情。
但是,我不会告诉她,我还是个处男。但是,我后来的举动,多少引起了她的怀疑。在第二夜里,当我告诉田蜜蜜,她是我第一个女人时,她疯了似地抱着我,流着泪水,对我说:白炭,要是有来生,我三岁就嫁给你,做你的女人。
田蜜蜜像个导游,把我对女人的感觉,引到一个新地方。一开始,她就让她的舌头,在我嘴里游动,她像蛇一样,在那儿肆无忌惮,吓得我的舌头不敢动弹,在口底蛰伏着,一动也不动。田蜜蜜很坚决,她让她的舌头,一下子贴上来,撩拨它,逗引它,见它没有动静,她就在舌面上散步,她就像一只羚羊,而我的舌头,就像那长满绿草的原野,任她在上面信步,游走,不时还发出怪叫声,通过空旷的空间,回应出来,让我们听得非常真切。它在那儿散好了步,呈够了威风,过足了瘾,才退了出来。她又用两片嘴唇,吻着我的嘴唇,这时,我才敢积极响应她,把她的嘴唇上,糊满了我的唾液。这时,我才品尝到,她的津液有一种甜味,她的气息,也带着豆类的栗香,在这种栗香里,也还有一种腐败的味道,就像茅台酒杀口时的味道一样。就是这种腐败的味道,让我的下体,呼啦一下,坚硬如铁,而且,情不自禁地抵住了她的身体。
田蜜蜜感觉到了,她用手抚着小弟弟外面的衣服,问我:你想么,你想你就拿去好了。
我说:不,虽然我想极了,可是,我不能拿,我必须兑现我的诺言。
田蜜蜜听了,亲了一下我的眼睛,说:好,我们说说话,你说说,你究竟爱我什么。
我说:你的什么我都爱。
田蜜蜜说:什么是什么。
我说:是你的心,和你的身体。
她说:心是什么。
我说:心就是你的脑海,你的脑海,始终是安静的,那儿风平浪静,停泊了一些小船,可以让人在那儿睡上一小觉,就像朱明瑛唱的,海风你轻轻地吹,海浪你轻轻地摇,让我们的水兵,好好睡一觉。你的心就是你的心湖,那儿有荷叶摇弋,有蛙叫虫鸣,有涟漪一道道,但是,那儿和脑海一样,是那么善良,那么宁静。
田蜜蜜听了,久久地凝望着我。她眼睛里有一种光。她说:你把我的心说得真美,那我的身体呢,你喜欢它什么。
我说:我爱它的整个和全部,你浑身上下左右里外我都爱。田蜜蜜说:你说说,你最爱什么地方。
我说:说起来多了,说不完:我爱你的头发,一直到头发丝尖尖;爱你的头皮屑;爱你的脸;爱你脸上的雀斑;爱你脸上的茸毛;爱你的眼睛和眼睫毛;爱你的鼻子和鼻子里的鼻毛;爱你的嘴唇,和牙齿,和舌头;爱你的耳朵,和耳朵里的耳屎;爱你的脖子,和脖子上血管的颜色;爱你的肩膀,和手臂,和手,和手指,和手指甲里的污垢;爱你的乳房,和乳房上的乳晕;爱你的腿脚,和腿上的伤疤,和脚板上的茧。
田蜜蜜听了我的话,咯咯大笑起来,她笑得浑身发抖,一双手捧着我的脸,久久不止。她笑好了,笑完了,用她的额头,抵住我的额头说:我的白炭,你太可爱了,你真是可爱死了。
我说:其实,我还爱一个地方,我不敢说。
田蜜蜜说: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完吗。
我说:我不是说漏掉了,而是我不敢说。
她说:你哪样没说?你说,你还爱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说:我说了,你可别怪我。
田蜜蜜说:我不会怪你的,你说吧,你越这样,我就越想知道,你还喜欢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说:这个地方有点黄。
田蜜蜜明白了,又咯咯笑起来,她边笑边说:怎么个黄法?
我说:它在你身上,一点都不黄,可是它一进入我的心里,就变黄了。
田蜜蜜说:你说出来,我看黄不黄。
我说:我还爱你两腿之间里的那个妹妹。
田蜜蜜听了,大笑起来,笑得我的床都在晃动。她说:你真坏,我的白炭,你真坏。她把我抱紧,把她的妹妹贴到我的弟弟身上,把我压得疼痛起来。
这时,我透过她脖子上的头发丝,看到窗户全部变白了。我对她说:天亮了,我得起床了。
田蜜蜜回过头,也看了一眼窗户,说:这夜太短了,人们说,春宵苦短,可是,我们的冬夜是这么短。
我说:我会把今后所有的夜,全部连起来,连成一根绳子,一直牵到我们离开人世的那块石崖上,好么?
田蜜蜜说:好,白炭。
我亲了一下她,正要起身,她一把按住了我。她对我说:不要动,从今天开始,就让我做你的妻子吧。说完,她就起了床。她披着我的棉衣,下身光着两条腿;棉衣在她身上显得又松又大,腿在我眼睛里白晃晃的。她给我盖好被子,然后,拿来脸盆,取下毛巾,将一瓶开水倒进盆里,用那只搪瓷杯子盛满水,在牙刷上挤上牙膏,她还用手试了试水温,把我的衣服拿到了床前。她光着腿,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走得我心疼。然后,她站在床前,看着她的“丈夫”穿衣。她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用牙咬着嘴唇,脸上始终漾着笑容。她头发有些乱,身上的棉衣也不合身,但是,看上去,她依然是那么美丽,美丽得让我心疼。
我穿好了衣服,她才重新回到被子里。我洗脸,刷牙,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她,她睡在被子里的样子,我觉得,就像我久婚的妻子睡在那儿。我上去吻了她一下,嘱咐她多睡一会儿,然后,我沿着走廊,去单位上班。坐在办公桌上,我眼前和脸上,一直被田蜜蜜的吻包围着。只要稍一恍惚,我就感觉到了她的嘴唇,很多次,我总是情不自禁地迎上去,在恍惚中与她亲密,往往这时,我的身体也会向她倾去,仿佛她就站在我面前一样。

                                         九
         
             龙宝有嘴唇成了击中我的枪。在他滔滔不绝的话里面,我看见另一个田蜜蜜模糊的背影。
            那天,冷兵兵正在签售新出版的小说。田蜜蜜本不是去凑热闹的,她原想到美容厅做一下美容,然后再到老大那儿去。可是,那天她心情很好,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她不想坐车,只想在大街上像个普通人一样,信步走一走,这就是她当时的想法。她确实坐厌了小汽车。田蜜蜜走在街道上,阳光和树都很凑趣,见田蜜蜜走在街道上,阳光也格外亮,枵树叶也一片连一片,从她身边飘下来,落到她脚前,让她踩在叶面上行走。田蜜蜜的脚感特别好,走着走着,脚就对地板产生了亲切感,这让她觉得,即使是走在水泥地上面,也有一种松软感觉,她也知道,这是自己走路走少了的缘故。就在枵树叶从她身体旁划过的间隙,她看到了新华书店门口人群如潮,那些人,人人手里拿着一本书。田蜜蜜想:这就怪了,这就是在南京,在北京,在上海,在广州,也都是少有的事儿,怎么在呙池城,竟然还有人潮涌购书的事儿,真是怪事。出于好奇,田蜜蜜走拢过去,这才看清了,是冷兵兵在签名售书。她第一次见到冷兵兵这个人。以前她很少与文化圈子的人接触。她觉得,只要与文化人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他们身上那种矫妄的味道,总是让她不对味口,再就是,她总觉得他们又穷又酸,没有多大出息。她不仅没这样想,而且还主动向冷兵兵走近了一步。这里面有个秘密,不管田蜜蜜承不承认,就是,她也抵不住冷兵兵的诱惑。冷兵兵的模样儿,在呙池城是屈指可数的。田蜜蜜先是在《女体活性》的封面上,看到了冷兵兵的像,一眼看上去,就舍不得让目光撇开,她没犹豫,就买了一本,然后,她向签名的人堆望了一眼,正是这一眼,把她给震住了。当她望过去时,人潮裂开了一条缝,她从这条缝里,把冷兵兵看了个一清二楚。冷兵兵这小子,男人的物质和气质,他占全了,身材修长,长发飘逸,尖削的脸庞,浑身流溢着英俊气质。田蜜蜜一眼就看上了他,当时她就在心里想:我梦中的白马王子出现了。她这样想着时,还看了一眼冷兵兵的下身,她感觉到了那儿的诱惑力。这时,她的下体不知不觉就湿润了。这是田蜜蜜的老毛病。
       冷兵兵是人精,他一边签名,一边没让他那双眼睛歇着,当田蜜蜜走进人群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她。他看到了她,手里的笔就飞了起来,一个个狂草,在书的扉页上奔跑,而他的灵魂,一下子出窍了,向田蜜蜜飞去。他的眼睛,一触到田蜜蜜,就窜出一种东西,直向她扑去。田蜜蜜也不示弱。她像东方不败施出葵花宝典一样,眼睛里飘出一条条彩线,去迎接冷兵兵的独孤九剑。两人眼睛里的剑术,在买书人的头上,斗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冷兵兵签着字,田蜜蜜抱着那本书,就那么站在那儿,两人的眼睛沾在了一起。时间像一片片落叶,被扫进了街道角落的垃圾桶里。天色暗了下来。买书的人群散去了,他们之间的空间也静下来了,只有新落下的树叶,在他们脚前,嘎嘎往前移动。冷兵兵把收尾的工作,交给了他的助手,走到田蜜蜜面前。他调整出最佳状态的声音之后,说:先自我介绍一下,呙池的末流作家,冷兵兵,冷热的冷,红卫兵的兵。田蜜蜜像三十年代的仕女那样,一双手拿着书,直着胳膊,抱在面前,那书正好压在她的下体上,把两条腿连结起来了。假如她穿着那种对襟学生装,外加一套五四短裙,样子一定很清纯,可是她穿着一条一步裙,一步裙本身就让她的身体,前凸后翘,秀色欲滴,简直令人“惨不忍睹”。加上那地方,盖上一本书,一双胳膊,齐整整地挤着一对乳房,光是这种姿态,就够冷兵兵疯狂的了。可是,田蜜蜜还是嘻嘻一笑,一下子就让冷兵兵坠入了深渊。田蜜蜜笑了一阵之后,说:这么说,我也得介绍一下自己了,好吧,怎么说呢。她将眼睛望了一下天,显出天真的样子。她接着说:这样说吧,一个爱读呙池末流作家小说的风尘女子,田蜜蜜,田田荷叶的田,蜂蜜的蜜。田蜜蜜说这话时,表达非常自然,给人的感觉非常清纯。
            说上了话,他们接下来就去了那个叫“酒鬲”的酒吧。酒鬲里没有乐队。老大从不下榻这种地方,下榻这种地方的人都无型,老大是有型之人,他可不会来这种地方。冷兵兵最大的特点,就是做事磊落。他很看重田蜜蜜,按他的人生经历,早就是一瓢浑水了,可是自从他遇到田蜜蜜之后,他变得清亮多了。因为他会陷进去了,陷得那么深。
                                                                     十

朱萸说:白炭,你给我说清楚,你和田蜜蜜后来的事情,究竟怎么样了?
我说:我不说了,说了你又打我,你一打我,总是打我的头,我的头快被你打成了蜂窝了。
朱萸说:你得说,你说了,我就不打你了。我一说这事儿,你就想往外溜,你是溜不掉的,我总有一天要弄清楚的。
果然,有一天朱萸趁我上班时,打开了我那个铁箱子,她看到里面有一百封信,那些信全是田蜜蜜写给我的,田蜜蜜在信里,一次次回忆了我们的爱情,她的那些字,让朱萸坠入了歇斯底里之中。
那天,我下了班,一进门,朱萸就抱着我流起眼泪来。失萸说:白炭,你会让我发疯的。这时,我才看清,朱萸披头散发,满脸泪迹,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样子。
我给她理了一下头发,为她擦了一下眼泪,让她安静下来。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说:白炭,你必须告诉我,你和田蜜蜜的事情,你必须讲出来,你们那三夜,究竟有事没有,不然我会发疯的。我很犹豫,我怕朱萸听了,受不了,真疯了,那样,还不如不讲。
朱萸见我犹豫不决,就钻进我怀里,变温柔起来,她摸着我的脸说:白炭,你讲了,才说明你还爱着我,你不讲,就证明你还护着她。我想,我只把三夜的事讲出来,但是,绝不把第三天上午的事说出来,她就永远不会知道,这样,她就不会疯。于是,我说:我讲,我们的事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别人都有过的小把戏。
我想尽量把事情说得平淡一些,可是,我说着说着,就进入了角色,忘记了面前是朱萸,忘记了我是在给朱萸讲我和田蜜蜜的故事。哪怕我讲完了这个故事之后,朱萸带着她的东西,离开了我,但是,我仍然十分迷恋那天的讲述。所以,我仍然要把这个让我失去朱萸的故事讲出来。现在想想,从我讲故事到故事本身,都够让朱萸伤心的了。
她听完了故事之后,就站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倒添了一层白霜。她说:白炭,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没能走进你的心里。因为,就是现在,就是此时此刻,你心里装着的,依然是田蜜蜜,你的心一直在她身上,所以,我们的缘份,是一种错误,我们必须纠正。现在,到了我离开你的时候了。
朱萸把我那只铁箱子,推到我手里,泪水一下子就滚出来了。她嘤嘤地哭泣着,抓起另外一只箱子,调头就走。
你跟你的铁箱子过去吧,这种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朱萸说完,门咣地一声,合上了。
朱萸走了,我不需要闭着眼睛,就能想与田蜜蜜的故事了。房间里很空,只留下了朱萸的气息在回荡,但是,它们让我感觉到一种不真实。我爬上床,躺进被子里,把音响打开,童安格又来了,他一上来就是那么忧伤。在童安格的声音里,田蜜蜜一下子就滑入了我脑海里,刚才讲给朱萸的故事,又一一开始回放。
第二夜,我们早早就上床了。
我们像登上了一列火车,一上去,床就往前滑去,向明天滑去,我们坐在上面,和床一起滑翔。在这种感觉里,没有我们的肉体,只有我们精心呵护的爱情。在前一夜里,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味道,她也习惯了我的味道。现在,我们从爬上床那一刻起,就贪婪地吻着对方,没有疲劳,没有厌倦,一分一秒地感觉着对方的肉体,而肉体此时只是一种符号,爱情才是真正生产出灵感的东西。
我们抱着,温热了彼此的身体之后,便开始做游戏。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让我们做游戏。
和天下所有的恋人一样,我们做着一些能够让我们一步步接近,一步步深入的游戏,但是,往往因为我们确定了最后的禁区,所以,即使我们躺在一张床上,我们的游戏,做起来,仍然显得很纯粹,没有其它杂质,我们把所有的乐趣,都集中在游戏本身,集中在游戏的魅力之上。
先是猜手指。田蜜蜜把她的手指,藏在她另一只手里,让它们露出一些指头,然后让我猜,夜光给我们提供了必要的光线,那是窗外的路灯光,它每天在傍晚亮起来,在凌晨熄灭掉。当时,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这道光线的秘密。而且,正是这盏路灯,让另一个女孩子目睹了我与田蜜蜜的故事。从而,让她在我背后下了一道诅咒,引发了我另一个小说里的故事,《黑痣》的故事。但是,当是时,我们整个身心投入在我们的爱情里,爱情的方式,就是那个很纯粹的游戏,猜手指。
田蜜蜜的手指,像一枚枚白棋子,在夜光里闪耀。我能够一眼,就把她的手指猜出来,而她猜我的则很难,因为我的手指,像一枚枚黑棋子,她怎能么也猜不出来。
于是,我提出了惩罚要求,田蜜蜜说:好,有了惩罚措施,这回我肯定就能猜出来。
我说:你输一次,就得脱一件内衣下来,输两次,就脱两件,直到脱完为止。
田蜜蜜说:不行。田蜜蜜说:你真想得出来,你是不是受不了了,如果你受不了了,我就给你。
我说:不,我受得了,我只是想看看你脱了衣服的样子。
田蜜蜜的脸就红了。
她说:不行,如果你不是受不了了,我们就换一种方式,换一种不让你难受的方式。
我说:那好吧,就换一种。
她说:你输了,你就吻我一下,我输了,我就吻你一下。
我说:好,这个我高兴。
我先猜她的手指,第一下,我竟然猜错了,该我吻她。我吻了她的脸,很轻,怕把她弄疼了。她笑了。她让我准备好,然后猜我的手指。这回,她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猜中了,还得我吻她。她闭住了气息,静了一会儿,然后我就吻她的嘴唇,她的舌头一下子就探了进来。这时,我懂得了吻,我变得积极了,把舌头迎上去,和她绞在一起。突然,她咬住了我的舌头,把我咬得生疼生疼。她的口液弄了我一嘴,让我品尝到恬恬的滋味。之后,田蜜蜜放弃了我的舌头,拼命往我喉管里伸。她的舌头伸我嘴里,然后伸进我的喉管里,似乎要把她的舌头,变成一个钩子,把我的心给勾出来。
田蜜蜜吻着我,我们就忘记了猜手指。我们接吻的时间,我不知道究竟有多长。我们吻完之后,田蜜蜜就昏过去了,我喘了半天气,才恢复过来,抱着她千呼万唤,然后嘴对嘴给她做人工呼吸,才把她整顿过来。
她醒过来后,对我说:白炭,我幸福得就想死在你怀里。
我说:我也是。
她问我:刚才我怎能么了?
我说:你刚才昏过去了。
她说:我只是觉得突然来到了一片绿地上,在绿地边缘,有一片森林,我听到森林里有个声音在喊我,一遍遍喊我,田蜜蜜,田蜜蜜,我就顺着喊声往那里走去,走着走着,突然,绿地和森林从我眼前消失了,我就醒来了,醒来了,我就看到了你的眼睛,像两个大铜铃,对着我的眼睛。
田蜜蜜说:如果我醒不了,就这样幸福地死掉,该多好。
我说:蜜蜜,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我再不这么吻你了,我不能让你死。
田蜜蜜说:要是我真死了,你会想我么?
我说:要是你死了,我也会死掉,然后我们一起变成蝴蝶,天天在一起飞。
田蜜蜜说:天天在一起飞,总有一天,又会死掉。
我说:那我们就变成两棵树,让树枝树叶相互渗在一起,然后,让杆也长到一起,一直往天上长,长到天堂里去。
田蜜蜜说:天堂的神仙见了,会把我们砍断,他们怕人爬到天堂上去了,我们又得死掉。
我说:那我们就变成两个树仙,到森林里去,一起飘呀飘,一起飞呀飞。
田蜜蜜说:树林总有一天,会被砍光的,砍光了,我们就没地方去了。
我说:没地方去,我们就回到这间床上来,睡在一起,睡一年,又睡一年,把我们睡成一个祭台,把我们的肉都变成祭台上香碗里的灰,谁也看不见我们。
田蜜蜜说:不,我不要成祭台,也不要成香灰,难道这个世界,穷得连建一个祭台的泥土都没有了么。
我说:树林砍光了,水土全没有了,地球成了一个石壳,荒蛮得要命,哪还有泥土建祭台,连鸡吃的泥土都没有了。
田蜜蜜说:反正我不要变成泥土,变成了泥土,我们就接不成吻了,我又会寂寞得死掉的。
我说:好,那我们就不变成泥土,我们就伏在那儿,用我们的身体做祭台,抽空还可以接接吻。
田蜜蜜说:不,我不要当祭台,我要回到床上来,然后,和现在一样,在我们的床上接吻。
我说:如果这样,那最好不要死了,免得我们转了一圈,又回到床上来了。
田蜜蜜说:谁说要死了,你巴不得人家死啊。田蜜蜜生气了。她转过身去,背朝着我。我见到她生气了,就抱着她,她一动也不动。一会儿,我们沉默下来了。我沉默着,抚弄着她的背。她的背让我心疼,我一遍遍抚摸着它。它平滑,丰腴,弹性十足,让我想到好来坞美女玛丽莲·梦露的背;她的肩不宽,但它是圆的,胳膊也是圆的,她的腰很细,只是她比梦露高,所以,她的乳房就比梦露大。我不懂女人,田蜜蜜转过身去,一声不吭了,我不知所措。我感觉到,她真生气了。可我不知道怎么惹她生气了,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一一检点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很久之后,我摸到了她的脸,竟摸了一手泪水。她不仅生气,她还在伤心。我一定是什么地方伤了她。我一边抚摸着她,一边唤着她:蜜蜜,你怎么啦?
她没吭声,也不动一下。
我再问:蜜蜜,你怎么啦,我伤了你么?
她还是不做声,一动也不动。她越是这样,我越害怕,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然后沉默下来。这时,我听到她的泪水,在脸上流动的声音。泪水流到她嘴唇上,发出“哳哳”的声音,然后流到她脸蛋上,渗进枕巾,泪水钻进棉花时,发出的声音很弱,但是,我还是听见了。
我任田蜜蜜流着泪,我相信,她一会儿就会好起来。她生一会儿气,伤一会儿心,流一会儿泪,然后,她一定会回过身来,抱我一会儿,然后再吻我一会儿。然后,我就告诉她,我从没拢过女人的身体,她是我第一个拢了身的女人,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不伤女人的心。可是,后来,真和我预料的一样,她回过身来,抱了我一会儿,吻了我一会儿。
当我告诉她,她是我第一个拢身的女人时,她猛然抱住我,又流出了泪水。她对我说:白炭,要是有来生,我三岁就嫁给你,做你的女人。
见她这样,我才问她:你刚才生气了么?
她说:我根本就不是生你的气,我在生自己的气。
我问她:你怎么要生自己的气呢?
她说:我在后悔,我恨不得我现在才十六岁,我恨不得重新活一场,一生下来就做你的女人。我在想,要是小学五年级不离开那个小镇,不离开你,该多好!
我笑笑,问:你就为这生气?
她说:我的白炭,你不明白,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要是我十六岁时,遇到的不是他,而是你,那该多好啊。
我说:现在遇上也不迟。
田蜜蜜不再理我,她自顾自地说:十六岁你在哪里呢,我的白炭,其实,我们是小学同学,其实,你很早就认识了田野,我们应该有机会遇上的,可是为什么就没让我们遇上呢。
我说:这是命,命安排我们只能到了现在,才能走到一起,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够了。
田蜜蜜说:要是,我的爸爸妈妈,不离开那个小镇,不在我十五岁就死去,我就不会飘到社会上去,也就不会认识他;要是,那时我多往田野那里跑跑,也许就会遇到你,就会和你走到一起,那该多好啊。
她说完这些话,我又得给她擦泪了。我说:蜜蜜,你快成林妹妹了,别这样好吗,我会好好爱你的,我用我一生的爱供奉你,你还不知足么。
田蜜蜜把我抱进怀里。她的乳房抵住了我的脸,我听到她的心脏,在“嘣嘣嘣”跳动着,里面像有一盏钟在转动。

与田蜜蜜在第我三夜里,仍然做一些游戏。
在下半夜,我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游戏,我们相互调换了一下身份,她当白炭,我当田蜜蜜,然后,我们把我们从相识到昨夜的故事,用我们的游戏,再现了一遍。做完这个时,天就亮了。天亮了,田蜜蜜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三夜的修炼,让我们忘记了欲望,却抓住了我们的爱情。我们在晨光里起床,穿衣,然后坐在那间屋子里,四目含情相对。
这时,我发现我们坐在了星斯天的时间里。我们可以没有时间约束了。田蜜蜜说:重新回到床上去吧,我把自己全部给你,无论你今后还要不要我。
这一刻,火灼的感觉突然而来。我抱住了她。我们脱光衣服,重新回到那张床上。那上面,还留着我们刚才的体温,还有田蜜蜜的香气,残留在被头上。
我们重新回到了床上……。
事后,田蜜蜜对我说:我不是处女,你知道了,还要不要我,随你。
我第一次没回答她。其实,我心里早就明白,在我的床上,没有那片肮脏的血,就是这一点,证明田蜜蜜的身体不是干净的。我突然想到了他,那个离我们很远的男人。
田蜜蜜抱着我,开始流泪。她说:我爱你,白炭,如果你嫌你,我可以为你找一个处女,你得到了她,然后,你再与我在一起。
我还是没吱声。我完全没想到,就是她这句话,后来成了我们的乩语。就是这句话,在后来一天夜里,让朱萸来到了我的床上。而后,朱萸成了我的女人。
                                         十一

           老大给田蜜蜜砌了一栋别墅。老大还把她弄成了电视台的主持人。老大出访,就把她给带着。不知不觉,田蜜蜜就给老大织了一张网。在这张大网里,田蜜蜜又织了一张网,网了一些人在里面。但是,这张网和别的网不同,是条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魔毯,什么美酒呀,财富呀,美女呀,它都能带给他们,所以他们非常热爱这张网。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可惜田蜜蜜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她只知道织网,却不懂得让这张网,躲避更大的网。就这样,田蜜蜜在上班路上,被带进了一辆警车。然后,他们让她给单位打一只电话,请了一个长假,话一说完,电话就被没收了。田蜜蜜直接被带到南京紫金山宾馆。几个长得和江青一样的女干部,梳理得整整齐齐,在她房间里进进出出。她身边一直站着这样一些人,她的双手被铐着,一会儿铐到床上,一会儿铐到柜子上,就连她上卫生间,也把她铐在厕所门上。她的手始终没离过手铐。那些女干部,每天换一个陪她睡,她们要么说些关于老大的事,要么就一声不吭。房间里,报纸电视机什么都有,可是她们从来就不让她动它们一下。她只得躺在床上,看窗帘上的花纹,看床罩上的花纹,看房间里家俱的花纹,以打发时间。
       田蜜蜜自从打了那个请假电话之后,她就明白了这些人的目的,她从此保持缄默。她给自己规定,除了像搞声乐的演员那样,有空就“咪妈咪,咪咪嘛”,练练嗓子,其他话语,她一概不讲,包括连吃饭睡觉这些简单词语,她都不说一个字。她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她就干脆什么都不说。那些女检察官真是拿她没办法,一天,二天,二天,二十天,一个月,她就是不说一句话。而她的脸上,始终只是冤枉了她的表情。原本,她们想把她的信心摧毁掉,没想到,倒是她的缄默,把她们变得暴燥起来,她们不得不一次次中途停下来,不断调整自己的情绪。时间长了,她们不得不对老大佩服得五体投地。田蜜蜜在紫金山宾馆,一住就是一个月,光住宿费就花了国家大几千元,可她就是没说一句话。从她身上打不开,她们就怀疑这里面有蹊跷,开始对这儿进行监控,很快,她们就发现了,一个男人每天出现在窗外花坛前,一直朝这里张望。她们立即将信息报告了高院领导。第二天,趁天没亮,她们就踏上了南去的列车,到达广州香蜜湖宾馆。她们找到酒店老板,与他进行了价格交涉,然后,住进了宾馆最里的一个房间里。到了广州,田蜜蜜还是不说一句话。刚到广州时,她虽然不说话,脸上还流露出一些红润,让人看得出她内心的兴奋,可是几天过去了,她又变回了老样子,冷漠,沉静,没有任何表情,而且照样天天吊嗓子。她要是不吊嗓子,就真会变成一个哑巴。一晃,田蜜蜜已经有两个月没说话了。可是,高院还是获得了一线希望。她们发觉田密蜜开始说梦话了。于是,她们就变换了一下工作方式,安排一个人白天审问,攻心,另一个人则在白天睡觉,夜里监听田蜜蜜的梦呓。田蜜蜜很快发觉了她们的意图,就拼命忍住不睡死,不让自己在睡觉时,发出一丝声音,这样坚持了半个月,她们又失败了。不过,还是人民检察官聪明,她们到超市上,买了一个录音机,暗中放到田蜜蜜的床下。又过了半个月,可是,她们依然没有获得一点儿有效信息,相反,倒有不少田蜜蜜耐不住寂寞,在被子里自慰的声音一无遗漏地录进了磁带里,弄得两个女检察官面红耳赤。
      天下竟还有这样硬如顽石的女人。三个月里,田蜜蜜除了咪咪妈嘛地吊嗓子之外,没说过一句完整而有意义的话。其间,因为冷兵兵的跟踪,她们又撤回南京,然后又辗转北京,可是,她们始终没能敲开田蜜蜜的嘴。迫于无奈,只得让她回了呙池城。
    田蜜蜜一回来,就在呙池城引起了轰动。三个月过去了,那张网依然完好无损,那些网里网外的人,提到她就赞颂叹不已,“新时代的江姐”这个称谓,在呙池城不径而走。老大手下那些官员,没有一个不暗中为她接风洗尘,大唱颂歌。老大戒勉三个月到期,戒勉自动解除,官复原职,照样呼风唤雨。他派人捎口信给田蜜蜜:小娘子你后半生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了。可田蜜蜜再也没理老大。她悄悄来到冷兵兵屋里,与他烛光对酌,泪眼迷蒙。

                                        十二                                 

龙宝走后的三天里,我心神不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出门半步。我身上那段小骨头更明显了。司德和石板几天不见我,电话也打不通,就到我家里来找我。
他们来敲门时,我仍然处在白日梦中。那段小骨头正在折磨着我。起初,它像一段白光,然后,渐渐清晰起来。我看到了它的骨节,一节一节,像和尚的念珠。我在梦里生气了,我的意识觉得,这是对我的歧视,为什么和尚的念珠那么长,而我这截骨头,仅仅只有一指头长。在梦里,我清楚地看到它像鱼一样,在我身体里的游动,我的骨肉,于它,就像一片湖水。而它于我,就像一条鱼。它很自得,但是我不能安宁。我对它说,你为什么又回来呢?
司德来到我的床前,见我头上在冒汗,他一眼就看见了我的痛苦。他说:白炭兄,你的状态又出来了。
我睁开眼睛,点点头。
司德说:这很显然,是爱情离开了你的缘故。我没点头,也没做声。我起身穿好衣服。我不相信自己还有什么爱情了。
石板说:你的意思是说,田蜜蜜就是白炭兄的爱情。
司德笑咪咪地说:这回石板变睿智了。
他们强行将我拉起了床。在成都火锅城的歌舞厅里,我们三人站在吧台前,每人端着一杯啤酒。歌舞厅很暗,一些人在舞池里扭动腰姿。我们身边多了一对俊男靓女。接着,一位彪形大汉站到那女的身边,他的姿势很暖昧。司德挨着彪形大汉站着,他灵感突发,隔着大汉,将那靓女的屁股捏了一把,靓女“哎哟”叫了一声,侧目一看,见是彪形大汉,嗔了一眼,没敢再吱声。
司德在她回过头去时,又摸了她一把,靓女说:谁呀,不要撩我。
彪形大汉朝她笑笑,她只得与俊男换了一下位置。靓女对俊男耳语,俊男对彪形大汉怒目而视。
司德第三次摸了那靓女之后,靓女朝彪形大汉就是一耳光,她在打他耳光时说:“不要撩我!”
一耳光,把那大汉打得目瞪口呆。那俊男竟拔出一把刀子,对准了他。歌舞厅顿时一片混乱。

我和司德、石板走在大街上。晚风吹过来了,吹到我们的脸上。我身上的不安,稍微减轻了一些。我对司德和石板说:我们又回到了从前。司德说:是啊,我们又回到了从前。石板说:我们为什么总是转一圈又回来。我说:因为我们是三只地拔鼠。
分享到: QQ空间QQ空间 腾讯微博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腾讯朋友
分享分享0 收藏收藏0 顶0 踩0
文学即我佛。

168

主题

0

好友

5614

积分

职业侠客

糊里糊涂

Rank: 5Rank: 5

2#
发表于 2007-8-4 13:02:58 |只看该作者
提.明个儿看.
如果世上没有奇迹,就让我们创造她吧。:)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19

主题

0

好友

419

积分

新手上路

杜鸿

Rank: 1

3#
发表于 2007-8-4 13:02:59 |只看该作者
你这么辛苦
不要勉强。
怕累怀了你。
文学即我佛。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168

主题

0

好友

5614

积分

职业侠客

糊里糊涂

Rank: 5Rank: 5

4#
发表于 2007-8-4 13:02:59 |只看该作者
本来看这小说长,我很怵一看你这么说,真是让我大不好意思,忙忙一下午看完了.说真的,你们男人写情感类的小说真不行.写性爱也不行.好像你们只是哄一下头晕脑涨了,哗一下发泄完了,然后骚动过去了.人也平静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们是没有感觉的吗?性心理性感觉什么的哪去了?真是男人不明白你们男人怎么了,写这种东西总是干巴巴的.谁都这样。--开两句玩笑。事实上写的还可以。
如果世上没有奇迹,就让我们创造她吧。:)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19

主题

0

好友

419

积分

新手上路

杜鸿

Rank: 1

5#
发表于 2007-8-4 13:03:00 |只看该作者
说得很好呀
也许男人凭的是感觉
而女人凭的是想象
写情感小说真得突破这一点呵。

你的话让我突然想到这一点。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11-21 7:37:35编辑过]
文学即我佛。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黑蓝

手机版|Archiver|黑蓝文学 ( 京ICP备15051415号-1  

GMT+8, 2025-7-13 21:32

Powered by Discuz! X2.5

© 2001-2012 Comsenz Inc.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