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谷之间

陈撄

峰谷之间
　　　　　　　　　　　　　　　　　
　　谷中常常升起潮湿的白雾。这雾气不仅无法给人带来湿润的感觉，反而使干渴的喉咙愈加干渴。这种干渴简直无法忍受，如果不能去谷底痛饮一番，很容易导致精神失常。
　　有一条河在谷底穿流，在山脚下可以隐约听到它流淌的声音。这条河水量丰富，仿佛永不干涸。河水无法分辨清浊。在极度干渴的情况下饮一口河水，一种美妙的舒泰感贯彻全身；然而长期待在河边饮水，那水反而没有什么效用；人们还是愿意回到谷顶，也就是山脚下，等待干渴的来临。
　　有两种方法可以到达谷底。最佳的选择应该是走一条曲折的山路，可是这条路并不是谁都能走的。路口有一个及其傲慢的人把守。他总是用冷漠的目光查看每一个想走上这条路的人，有瞧着不顺眼的，就伸出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把他们拦住，这些人只能悻悻而返。很多走小路的人都对他卑躬屈膝，这也许是他们得以走上这条小路的主要原因。干渴是难以忍耐的，那些无法走小路的人只好从一道光滑的山坡上滚下去，这是到达谷底的另一种方法，那些不愿在守路人面前丧失尊严的人有时也采用这种方法。后一种方法是很方便的，人们可以随时从山坡上滚下去；但如果不小心栽进水里，灌一肚子水后虚弱地爬上岸来，就会永远丧失干渴的能力，当然也就无法享受痛饮河水的美妙感受。
　　从山坡上滚下几次以后，我开始厌倦这种方式，决定采取走小路的方式。我不会巴结讨好那个守路人，于是昂首挺胸地走过去，就当他并不存在一样。可是这样无法达到目的，他总是伸出手臂把我挡住。后来我认识到应该采取谦和宽厚的态度，虽然不能降低身份去奴颜婢膝，可也不能目空一切到傲慢无礼的地步，至少应该微微点头或笑一笑，哪怕是皮笑肉不笑也好。这样，我居然侥幸走进了那条小路。
　　这条小路蜿蜒曲折，虽然难走一点，但也十分有趣，特别是路边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朵，阵阵芳香使人心醉神迷。花香逐渐使先前的干渴感觉蔓延全身，等走到河边时，我几乎浑身颤栗起来。伴着花香乍一饮清凉的河水，那种飘然欲仙的感觉比原先强过百倍。
　　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解决干渴问题，也可以说是永久摆脱干渴问题。然而如果仅仅是摆脱干渴，还不如跳进河里灌饱河水。传说在我们上方的高峰上生长着一颗常青树，树上结满了香甜的常青果。那种果实吃上一口就可以永远摆脱干渴，而且永远处于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妙境地；这种美妙境地给人带来的快乐远远胜过痛饮河水的快乐，可以说有天壤之别。为什么是传说呢？因为简直没有路可以到达峰顶，也没见到过从峰顶下来的人；可是居然还有传说。这传说很久远，或许来自风中的窃窃私语，或许来自人们极度干渴情况下的臆想。
　　如果一定要去峰顶的话只有一条途径，那就是通过一条沿着陡峭的山壁向上生长的青藤。这条青藤年深日久，有人腰那么粗，上面繁生着枝蔓和古怪的节瘤。它的上部隐没在环绕山峰的白茫茫的云雾中。峰顶是看不见的，也不知道这根青藤是否生长到那里。有许多人曾经试着攀爬这根青藤，然而总是半途而废。他们大都是从上面滑落下来，有的甚至直接摔下来，又顺山坡滚下谷底。据下来的人说，在攀爬的途中，有时岩壁的洞里会忽然出现可怕的毒蛇，有时会有凶恶的山鹰飞来啄人的眼睛；在半山腰里经常大雨倾盆，使青藤湿滑无比，很容易失足滑落。
　　接受了失败者的经验教训，人们都不再去理睬这根青藤，即使有人想过要去冒险也很快打消了念头。后来产生了一种观点，认为那传说根本是荒诞无稽的，这根青藤也根本是一个精神错乱的人培植的。还有许多人认为：即便真有这么回事，待在峰顶上会比在山脚下要美好？何况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付出不能再痛饮河水的代价？
　　我仍然相信曾经有人爬到过峰顶。只要到了那个地方，没人愿意下来。攀爬青藤直至峰顶，这需要决心和勇气，还要有一定的技巧。我想我可以试一试，即使不成功也要试一试。因为我虽然无法摆脱河水带来的快乐，却为我的干渴感到羞耻。
　　　　　　　　　　　　　　　　　

陈撄

有人说这不是小说，不知黑篮各位怎么看？

卢小狼

这个应该介于小说和散文之间，不过更加偏向于小说的那一边，其实现在一般是把这样的东西归类为小说的。

郭天一

它更像一个人的心情~！
某一阶段的。
它也像一个人的思想~！
也是某一阶段的。